第十四章 迎来送往
“嗯？三娃子你不是不学无术吗？怎么被打一顿还真出口成章了。对对对，你就是东风之便。”曹尚书啧啧称奇道。
陆嵇又瞪曹尚书一眼，眼中疑惑更浓，话却说得更深，“眼下四皇子和太子党争愈演愈烈，我跟你曹伯伯都不愿站队，毕竟行将踏错就是毁家灭族的事。两虎争食，我等皆为鱼肉，卫尉王家既然先失了分寸，就把他们先送出去叫两只老虎抢一抢吧。”
陆寻心下了然，怪不得刑部尚书敢跟大理寺卿正走这么近，原来朝廷之上有更大的矛盾。不过眼下这事儿跟他关系也不大，自己不过是个摆盘子的棋子罢了。撅起嘴来，一掀被子一伸手。
“这事儿啊，得给钱。”
曹尚书一口老茶喷出来，“咳咳，文壮啊，你家三娃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陆寻此时感谢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感谢自己受过的表演教育。既教会了自己观察人物，又教会了自己拿捏分寸。
装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是怎么也装不像的，既然如此不如让周边人改个认识。不过改认识的前提，一定也要捏准一个扮演人物所必有得特质。
贪财好物没正格。陆寻咬准了自己前身那个纨绔子弟，肯定在周边人心里有这个深刻的印象。
见屋里俩人又不说话，陆寻又解释道，“咱也不是嫡长子，继承家业没我的份，顺着老爹的官职接班也轮不到咱。天大的事儿老爹考虑，老爹百年了，两位哥哥也总不会饿着我。我管你们这些干什么，借了我的东风，就是得加钱！”
曹尚书胖墩墩的身子笑得打摆子，来回指着陆家这一对父子，笑哈哈道：“陆贤弟，你家三娃子才是有大智慧的，可比咱俩聪明多了。”
陆寻也是赌对了，家中三子，父亲又是事务繁忙的高官，肯定对他的前身疏于关注。如此一出，陆嵇先前的疑惑也便从陆寻身上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心里暗道，“我这里边也有高明的道理，有时候越是肆无忌惮越是不招人怀疑，其实自己也怪杞人忧天的。灵魂穿越这事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哪个人会想到这一层，明说怕是都没有人会信。”
陆嵇嘴角抽了抽，“寻儿，看来真是为父往日里对你看顾少了。”
陆寻瞧自己便宜老爹咬牙切齿的，心里一抽，看来自己还是有点过火了。叫外人看了笑话，他这便宜老爹以后怕是要对自己严加看管一阵子了。
“我又没打算要多少。”委屈地嘀咕一句，陆寻便决定安分下来。
“甭在这里胡搅了，一会儿少不得来许多人给你送东西，你寻个路子当了，够你挥霍的了。”陆嵇斥了一句。
陆寻也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便宜老爹脸皮薄，受不得开玩笑。而那胖胖的曹尚书，怕又是个喜欢跟人开玩笑看人面红耳赤的主，怪不得喜欢跟自己便宜老爹亲近。
不过还有收礼的好事等着自己，陆寻心里也精神爽朗。能登九卿门的，总不会是什么寒酸人物吧，总不能个顶个的提个核桃露就来看我吧。
心中美滋滋想着，不禁问一嘴头一个来的曹尚书，“曹伯伯，登门来看小侄，小侄真是受宠若惊，蓬荜生辉。小侄伤筋动骨下不了床，没有迎一迎曹伯伯，真是惭愧啊。曹伯伯……”
曹尚书话听半截，就知道这小子要放什么屁，暗里撮牙花子，嘴上还得应着，“哎，好侄儿你快好好歇着吧，少说点话。”
“您不会空着手来的吧……”陆寻假意有气无力地探问道。
曹尚书登时老脸一红，瞧瞧一旁坐着的陆嵇，陆嵇瞧瞧他，反倒是怡然一笑。
“总算是看到这老东西吃瘪了，哈哈，我家老三也算是半个好儿子了。”
趁势打个助攻，陆嵇正言道，“哎，寻儿！莫怪你曹伯伯，你曹伯伯私房钱不多矣。”
曹尚书脸憋通红，父子二人也满脸憋着笑，一室声趣，却少停相谈。
门外有仆人高声报道，“晖县府令褚子阳，褚县令特来探望三公子！”
曹尚书名镊，有个美滋滋的表字“大拿”，行事滑稽又喜欢开玩乐，所以素来人缘不错。眼下在陆寻房里臊了脸面，又不想看那些蝇营狗苟的小官奉承，和大理卿陆嵇通完气就不愿继续待着商议细节了。
临走还不忘高声扬言，自己给大侄子陆寻雕了一个斗大的玉观音求福，只不过时间仓促还没完工罢了。叫大侄子好生等着，等完工了一准儿送到府上。
陆寻父子哈哈一笑全当听个乐呵。
此时那晖县县令提着拜礼被门僮引进院里，陆嵇在陆寻屋子外站着，算是半迎。
小县官褚子阳面白，两缕八字胡，年岁不大。京郊县令已经是近京的内差，算是个有机会飞黄腾达的位置，不过眼下他官位还只是从六品。所谓规矩，官大三级，趋庭必拜。他那精灵的小老鼠眼一瞧，上官都出屋半迎了，连忙小跑过去叩在跟前。
“下官京郊晖县县令，拜见大理寺卿上官陆大人。”
“起来吧，承蒙有心还来探望季子。”
那褚子阳也会说话，站起来躬身言到，“下官刚好进京晋宋大人处述职，听闻三公子义举，又受了不小的伤势。下官自想也曾受陆上官关怀，更也同陆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于情于理都该过来探望一二。”
这话说的朗声，屋内屋外都听得到。屋外陆嵇想道，“这小子倒会攀附，自己哪里关照过他”；屋内陆寻心想，“这家伙怕不是点拨我前身在他辖地里为非作歹，他做的几番遮掩吧。”
看来是个提点情分的家伙，不过有礼都是客，陆寻倒也不烦他。
门外陆嵇道一声，“给褚县令掌茶。”让一让身子，褚子阳恭谨提礼而入。
“褚大人有心了。”陆寻微动身子表示欲起。
“公子好好休养。”忙虚推一推，说两句恭维话，“公子义举叫人钦佩，如今燮京城内人人交口称颂，子阳能与公子相交与有荣焉。”
“谬赞了。”陆寻轻道一声，心想得多学学这些人攀交情讲奉承话的本事。
褚子阳也是点到为止，把手中礼品放到一旁，说道：“陆公子，此番子阳仓促，晋宋大人府时才听闻公子之事，急切之身也未曾备下薄礼。宋大人体恤，特使下官把呈送宋大人的十八切鹿茸转送给公子，正好为公子补补气血。”
陆寻明晓他口中的宋大人，应该就是先前八皇子侍从提过的京兆尹宋青，想来自己前身惹是生非的也欠人家不少情。
这人说话真是各种道道，连声道谢之余，也说道：“褚兄同宋大人之情，陆寻都记着。”
分寸刚好，褚子阳告声叨扰，便请辞了。见识了这“小官”的进退分寸，门外又报一位大人物登府。
“八皇子殿下到。”
这次陆嵇也要出府相迎了，既进内院八皇子只带了一名随从提着礼品，进得屋内，陆寻又作势起身。
“陆寻还得感谢八皇子搭救之恩。”
八皇子行事就大方许多，直接摆手轻摁了摁他的肩头，就势坐在他的床头，显示亲近。
“这倒当不得，我团练新军本就隶属在武卫将军府，京县治安本就是分内之事。家中舅父更是掌卫戌之职，听闻此事也是深感自责。”
陆寻讪讪赔笑，倒看自己父亲微微皱了下眉头，心知这突然一提的舅父怕也有玄机。
“我与陆三公子倒是面熟的很，就是不知在哪里见过了。”八皇子就近看着陆寻，眉宇思索。
陆寻一惊，合着这厮凑这么近，是为了瞧清楚我的脸？想起前几日的尴尬境地，陆寻真怕他瞧出什么端倪来，只好出个昏招搪塞。
“也许是某间花楼里跟殿下有过几面之缘吧。”
八皇子愕然干笑一声，“也许吧。”
………………
几番迎来送往，哪怕就是假起身陪着寒暄几句，也把陆寻折腾够呛。好在屯了一屋子礼品，陆寻心里还算是美滋滋的。
“回头就把这些东西全给当了，搞个新世界创业启动资金，钱色权势总得先拿一样不是。总不能一辈子被赵国郡主那小娘皮捏在手里，还让人瞧不上。”
日入，又有宫廷太监携旨赐皇恩到。
“皇上对咱家说了，陆小公子有伤在身，又是子弟义士特许不跪。”
随之宣旨：“崇明臻选，日月合同，辉授于皇，昭元文硕皇帝，诏曰：陆爱卿累任大理，治事严谨，多用法典。于国壮臣，于家严父，家风淳刚，以为表率。灯笼街一事，朕既知晓，当表朝中官卿子嗣之义举。特封陆家季子陆寻为进义郎，进崇文馆学习。寻者，觅也，一寻者，八尺男儿以为君子也。君子觅良才，君子佩德圭，无预政事，亦使其佳，譬如芝兰玉树生于庭阶。兰桂德璋，寻表其义，特赐陆家季子‘桂兰’之字，钦此。”
桂兰？陆桂兰？陆寻在床上差点没晕死过去。
陆嵇代为接旨，那宦官又嘱咐道：“皇上这次叫咱家带了不少慰问品来，东海明珠十八颗，小狴犴纹清泉响的玉佩一对，还有俩匹内务府特供的绫罗紫锦。这可是皇家人才能穿的东西，皇后娘娘还特意给穿了两根金线，皇上也特意嘱咐给小少爷裁了新衣。”
陆嵇忙道：“皇后娘娘隆恩。”
“既然瞧见了小少爷没什么大碍，咱家也就回宫复秉了。”大太监领着一帮小太监往出走，临了又回头说道，“皇上心细，还差了太医院的院使过来住两日，总要把小少爷照料好不是，您也预备着，齐院使不久便到。”
送走了这帮太监，见父亲又回屋，陆寻小心地问道。
“老爹，这皇上赐的东西能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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