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善事美名
夕阳下，主仆二人勾肩搭背的走向远方。
“少爷，咱这是去哪儿啊？”
“去吃霸王餐，今个儿说只花一百两就只花一百两。”
“啊？少爷您伤刚好啊！抗揍不？”
“想什么呢你？我是带你去秦姑娘家吃包子，她还能收我钱？”
“少爷，您想秦姑娘了就直说。”
“这才一天没见，想什么啊想，少爷我是正儿八经的吃霸王餐。”
“少爷我能不能先上个茅房，肚子排空了好吃个够！”
“到地方再说，这儿晦气！”
“我就是想把污秽全留给这儿啊！不能让他们好过！”
“你屎极臭？”陆寻一本正经。
“这是本事啊！”罗达大言不惭。
“那正好，到了地方你去对面的馆子拉，也不能白吃秦姑娘的霸王餐不是。”
早前儿去暗招子里赌钱，就已经算到了西城。此时主仆二人顺着馨雨长巷再往南走，不远应该就能望到灯笼市。
两人还未走远，一个穿棉布短裳腰扎革带的汉子，领着一位劲装武服左佩腰刀的上等侍卫，来到了暗招子赌坊门前。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革带汉子撩起门帘，请那侍卫进屋。
里边还是那般乌烟瘴气，不过那侍卫面不改色，只是抬抬手示意身边的汉子做事。
满屋子赌徒看到进来位带刀的，立马全停了下来，革带汉子挥挥手，“不干你们的事儿，玩你们的。”
掌柜的是个五短老头，笑脸逢迎地凑了上去，他识得这位爷是街面上有头有脸的胡三。
“胡三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这还不到收饷的日子呢！”
“不是这个事儿，我问你点事儿，你如实交待就行了。”
胡三摆摆手，装柜的忙说，“胡三爷您问，我跟您没瞎话。”
“头先那位小少爷，你知道什么人物吧？”胡三往外边撇撇嘴，他这地方不怎么来年轻公子，稍稍示个意就能明白指的是谁。
掌柜的脸现为难，“您说陆三公子？头先不是跟罗管家通好气了嘛……”
“啧，甭支支吾吾的，不是来问你要银子的。不过你知道那位少爷的身份，还敢给他做局，胆子可真不小。”
掌柜的赔笑，“家教严的，不更不敢往外说嘛。”
“我问问你，那陆三少爷在你这儿输了多少银子。”
掌柜的又瞧他一眼，还是照实说了，“三进三出的输了一百两银子，不过可……”
胡三不耐烦地打断他，转脸回到那带刀侍卫跟前儿，客客气气地禀报道，“全总领，陆三少爷杀了个三进三出，拢共输出去一百两银子。”
那全总领眉骨颇高，阴影下能遮住大半个脸的表情，微微沉吟道：“陆三少爷果真是个滥赌之人，一百两么……陆三少爷还有大把的本钱，肯定会回来玩个尽兴的。”
胡三附和，“小的也猜，陆少爷不久便会再来翻本儿。”
“你回去跟主子禀报一声，我就在这里等他，这件事最好今儿个就能办了。”
………………
陆寻还是不大认识路，赶着罗达往前边去。到了黄昏，俩人溜达到灯笼市，街上的店铺张灯结彩，正是热闹漂亮的时候。
陆寻瞧着两边的花彩灯、大绣球，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旋即也没注意。
走到秦姑娘家的西湖包子铺，俩人捡张外边的桌子坐了。眼下包子铺的生意，虽然不像白天那么红火，但里外小二十张桌子都有上座。
旁边的食客，正在议论朝廷今天新发的邸报。
“哎，你听说了吧，今个儿早朝四皇子韩王殿下带头赈灾，足足捐了三十万石粮食呢。”
“这能不知道嘛，京城里的粮食全往灾区里送，粮局铺子的米价又涨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一个屠户还能吃不起粮食了？韩王殿下急公好义，当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粮价涨了不可怕，紫匪闹起来才可怕呢！”
“这位老哥说得对，”旁边一桌又有个汉子端盘花生米凑上来，“不过我也看邸报了，太子殿下早就有了这个心思，据说筹集了一百万两银子，要采购物资送往灾区呢。”
“哎，太子是捐的多不假。可我看啊，功德比不上韩王殿下，毕竟是韩王殿下先起的头！”
“我怎么觉得是韩王私下听说了太子募款赈灾的消息，不往一块凑，反倒自己跑到朝廷上抢头彩呢？”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摆明是太子不许别人抢风头，强行掏腰包，把人起头的韩王殿下压下去。”
“…………”
陆寻听着旁边人的议论，心想这大梁朝的邸报办得倒是不错，民间百姓消息都这么灵通。而且看他们言论开放，各执一词地拿着当朝两位皇子争论，越发笃信当今圣上是位开明之主了。
“大梁朝可真好。不知道报纸有没有搞头？这要是有个自家的小报，天天传扬些我做的善举，既提升了陆少爷我的知名度，又弘扬了正能量，销量肯定也不会差。”
嘴里碎碎念着，罗达已经招呼一位老嬷嬷点餐。老嬷嬷走到跟前，看清楚是那日仗义出手的陆公子，啊呀一声连口说道：“原来是陆恩公啊，小公子过来怎么不跟掌柜丫头说一声呢，我这就叫她过来。”
“哎……婆婆，你倒是先听我说吃点啥啊，饿了。”
陆寻后半截话老嬷嬷早听不见了，欢欢喜喜地进了堂屋。旁边议论邸报的几个汉子转过注意来，一个定睛一看，一拍桌子，“这不是那天英雄救美的少年英雄吗！”
陆寻正正衣襟，民间还是传着我的美名呢啊！
那人转嘴又跟身边人一提，桌上的大伙立马就全知道，有个嘴快的还说，“就是那天被打的很惨的小少爷！？”
黄昏里陆寻暗抽嘴角，别提这茬啊……
那个屠户显然更乐见这种行侠仗义的人物，忙叫道，“快给我拿酒来，我要敬这位小英雄一碗！”
一旁的罗达撇撇嘴，心想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少爷喝酒？刚想站起来把这人哄到一边去，就被自己少爷捂脸按了下来。
“在这儿敬酒不就相当于我后世被人要签名吗！你这家伙还想坏我的好事儿，我作为大梁朝唯一的明星少爷，一定要展现出亲民的态度来。到时候这人四处吹牛皮，说自己跟英雄救美的陆三少爷喝过酒，不是间接给我宣传知名度嘛！”
狠狠地瞪了一眼罗达，陆寻微笑地站起身来，略一拱手，“感谢各位街坊的抬爱，除暴安良行侠仗义，都是我辈杰出青年的基本素养。
作为一个以维护世界和平，主持公道正义为己任的明星少爷，一定会继续再接再厉，把一切违法乱纪的罪犯都关到我大理寺的监狱里头。”
“好！陆少爷说得好！”那几个街坊尴尬的愣了愣神，终于有个人鼓起掌来。那屠户还是把酒端了过来，自己先干了一碗，陆寻也豪放地一饮而尽。
“少爷，齐院使嘱咐了让你少喝点酒。”
“别废话，最先撺掇我喝酒的就是那老头。”陆寻朝后边甩甩袖子，又抬手面带微笑地请街坊们回座。
陆寻坐回来跟罗达说道，“秦姑娘家的包子铺生意可真不错啊，白天那么多人，晚上还有不少食客来这儿喝酒谈天。”
“那可不，秦小娘子家的酒好菜好，价格还实惠。而且冲着包子西施的美名，就是给这帮人啃窝窝头，也能在这儿赖一个时辰。”罗达不知道从哪儿捡了盘花生米，往嘴里一丢一个随口嚼着。
“花生米哪儿来的？”
“隔壁桌送的啊！”
“哎呀，做好人好事可真好。”
话间先前那老嬷嬷又赔笑着走了出来，身后头领着个提酒端菜的小伙子。老嬷嬷一边勤快地又给俩人擦擦桌子，一边把小伙子身上端的菜接过来，摆上桌。
“哎呀，掌柜丫头面皮薄，羞着脸不好意思出来见小公子，非要闷在厨房里给小公子做菜。我先给您上两屉包子，您先吃着，等菜好了我再叫她给您端上来。”
老嬷嬷亲切地晃着笑脸，又把那二十啷当岁穿短打的小伙子扯到前头来，拍着他说道：“这是公子那日救下的徐妈妈家的儿子，叫徐大鹰，是个仁义小子，一直想着给您报恩呢。”
捅咕那小伙子一下，教他道：“快，跪下给恩公磕个头，敬小少爷一杯。”
陆寻看那小伙子愣头愣脑，看他的神色拘束中倒有三分感激，不过又带着不小的抵触。被那老嬷嬷一推，踉跄一步也不吭声。老嬷嬷一边冲陆寻赔着笑，一边掐着小伙子的耳朵低声叮咛着。
“你这小子想什么呢，要不是陆公子出手相助，你妈妈那天就让人打死了！陆少爷什么身份，让你跪委屈你了？”
陆寻忙抬手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这儿也不兴动不动就磕头的。徐大鹰是吧，徐妈妈的伤都好了吧。”
小伙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还有点别扭，瓮声瓮气地说自己母亲已经不碍事儿了。那女儿红的酒坛子绑着麻绳挂在他肩头上，他取下来，把扣在上边的碗放在桌上，倒下两碗酒。
徐大鹰自己捧起一碗酒，突然扑腾在陆寻跟前一跪，脑袋别在一旁却声音洪亮地说道：“徐大鹰感谢陆公子当日救我娘的命，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的！以后大鹰的命就是少爷的了！”
陆寻听者无心，根本没当回事儿。只想着这小子怎么报恩的话说得跟寻仇似的，忙把酒喝了把他搀起来。
做亲近扮长辈的拍拍他的肩头，“父母恩才是最大的，好好照顾你娘。”
小伙子用力“嗯”了一声就跑了，老嬷嬷客气两声也追着走了。应付完这段小插曲，陆寻翻过头来，还是更对包子铺的生意经感兴趣。
罗大还是那副老样子，动不动就撇撇嘴来上一句，“这小家伙当自己什么人物，也好意思说给少爷效命。”
“那不就个感恩话儿嘛，你说秦姑娘这包子铺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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