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姜婉失魂落魄地走回顾府。
刚到府门前便见顾北安与几名随从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向外走去。
姜婉一脸糊涂地凑过去,诧异地出声问道,“表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吗?”
顾北安听见声音猛然回头,眼中还带着没能褪去的紧张。
他快步走过来,冷脸道,“你跑去哪里了!众人都快要急疯了!”
姜婉本就因乱葬岗内死去的孩童而濒临崩溃的情绪,瞬间似被引线点燃般,化作满腔伤感。
一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对对不起”
话未说完便抑制不住地小声抽泣起来。
一向沉稳的顾北安此时难得露出了慌乱的神色,眉头微微蹙起,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软下语气,“是我言语过激了些,原该是我的过错,没能照顾好你,才害你走失。”
她抬起头,少女哭得眼尾染上浅浅的红,一双被眼泪浸得水汪汪的杏眼里充满了内疚。“不怪我是我害大家担心了。”
顾北安的心刹那间变得很柔软,仿佛化作了一汪春水,搅动得人心忽上忽下起来。
他将宽大的手掌放在少女蓬松的头顶上,不太熟练地抚摸了几下,“莫要哭了。”
姜婉吸了吸鼻子,白嫩的耳根也因哭泣红了起来,“表哥,我或许知晓裴家与钱锦之间的瓜葛了。”
由于答应了沈宴欢保密他相关的事情,姜婉便将他忽略后复述了一遍经过。
顾北安听后,正色道,“此事我会遣人调查清楚,你莫要牵扯太深。”
他的声音算不得低沉,可是清朗悦耳,在此刻给了姜婉莫大的心安。
似乎他就站在她身后,会永久地做她坚实的后盾。
姜婉抬头看向他,目光澄澈,语调温软,“表哥,我想救裴轩。”
她的信念分外坚定,单单小少年的一双明亮的眼,便使她内心溃不成军。
“表哥,我会武功的。”
顾北安不解,“你会武功?”
“今日便是我打退钱家人将裴轩带回来的。”
顾北安被一件件的事情压得头痛,他轻拍姜婉的肩,“我先带你去见母亲吧,她很担心你。”
姜婉急忙擦了擦眼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好,别叫姑母忧心。”
顾夫人在屋里急得一晚未进食,姜婉便急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陪着姑母一桌吃起了晚饭。
而顾北安却风尘仆仆地带着人出了门。
“婉儿会功夫?”顾夫人诧异地问道。
姜婉在顾夫人的身边就安逸得像自己的娘亲,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可厉害了呢。”
一早赶过来的灵翘也跟着骄傲道,“嗯嗯,可厉害了呢!”
顾夫人倒是从记忆里强行想起来了一件事,“我记得当年哥哥书信中提起让你学些护身的招式,没成想竟然学的”
顾夫人心想哥哥行事属实是不讲分寸,不让着学些绣花画画的才艺,居然让女儿家学了个这么危险吃苦的。
“近日来,你姑父都忙的见不着人,我一人管着府里上下倒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婉儿有什么需要的便直接和姑母讲,和府上的刘管事讲也是一样的,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吗?”顾夫人实在放心不下姜婉,千叮咛万嘱咐地说道。
“婉儿被大家照顾的很好。”姜婉一笑,眼睛弯弯,讨喜极了。
第二日一早,姜婉就赶去了南岸府衙看望裴轩,她心中始终担忧得紧。
刚到了裴轩所在的屋子门口就看见门前站了两个捕快,都是之前见过的,他们就没有拦着姜婉,推开门示意叫她进去。
姜婉刚要抬步就又停下了脚步,问道,“劳烦捕快大哥,请问裴轩昨日有肯说出什么吗?”
一个高个子的捕快样子有些恼火,说道,“之前是他娘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肯说,现在儿子也一个字都问不出来。真是难极了!”
姜婉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走近了屋子。
屋子里很暗,只有隐隐的一束光透过缝隙闯进来,照在床上。而床上的孩子如今坐在那里,用被子将自己上半身裹紧,头埋在腿上,一动不动。
那束光堪堪临近他的脚面,他的脚光着,上面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她走近,坐在床边,开口时声音微哑,“裴轩,我来看你了。”
他没有抬头,声音闷闷从被子里传来,“嗯。”
姜婉一哽,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她开口说道,“别害怕,你现在很安全。”
随着她话音的结束,一切又恢复了可怕的安静。
她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床上小小的身影,记忆中开始不断地闪过另一个孩子的笑颜。
那张脸模糊不清,回忆的片段零零散散,拼凑不出全貌。
她的内心下意识觉得,这样大的孩子应是最幸福快乐的年纪,不该是这翻光景。
渐渐地,隐隐的哭声传进她的耳中,那小少年的肩膀在止不住的抖动,她伸出手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哭声变得越来越大,他抬起头,脸上沾满泪水,哽咽着说着,“我爹我爹他死了”
姜婉抚摸着他的头说道,“我们找出凶手,为他报仇可好?”
他停下哭泣,乌黑的眼珠一转不转,看着她满含信任,“我知道!凶手一定是钱锦!”
“好孩子,所以你可有勇气站出来吗?”姜婉试探着说出了口。
他似乎真的是被母亲吓坏了,听见姜婉的话后,他的眼神开始慌张,紧张地问道,“我娘可会怪我吗?”
“她现在还没有勇气面对,你呢,裴轩。”
屋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她不急,便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蔓延着令人心安的温柔。
此时南岸府衙的监牢内,一间小小的被铁栏杆层层包围的牢房里,地面铺着厚厚的稻草,从窗外透出的阳光正好落在上面,金黄暖洋洋的模样。
翠娘躺在稻草上,阳光便细细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长了一副好模样,当年整个苏州安阳镇出了名的美人,还未及笄前来求亲的人都要将许家的门槛踏破了,可是偏她是个从小便学识过人的女子,瞧不上那些凡夫俗子。
后来,十六岁的那年,她出嫁了,嫁给了安阳裴秀才的独子。
她的手帕交问道她,县令家的公子你也不肯,怎么这次却决定嫁了。
她笑道,“就是他了。”
在最初的时候两个人也有过一段恩爱美满的时光。
可是在第四年的时候,裴家出了事。
裴青的父亲按文字中包含谋逆之心的罪名被抓了起来,只因裴父一首诗中写到了李花落。
当朝皇帝李烨是个极为□□的人,因文字被判了刑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安阳县令便正以此诗之名抄了裴家。
裴家一夜落败。
裴父一气之下以死明志撞死在了安阳县令家门前,而他们一家三口也只能出走家乡,颠沛流离来到了涧阳。
裴青深受打击,从前的翩翩公子变得沧桑不堪,只能依靠卖力气赚钱养家。
自此,他爱上了饮酒。
翠娘知道他心里是有怨气的,一切起始是因安阳县令儿子对翠娘爱而不得的私欲才做出这等下作事。
于是,从前的清高的娇小姐开始学起了织布,做粗活。
直到一日,喝醉了酒的裴青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失意与不忿。
他的才华、他的骄傲统统都被踩碎了,只能狼狈的逃离家乡,苟延残喘。那双曾拿笔阅书的手,如今只能用来做些脏活累活。
他无法面对现实,于是他第一次失控动手打了翠娘。
第二日,酒醒后的裴青看见的带着伤痕的妻子,泪流满面,他抱着瘦弱的妻子,哭得像个孩子。
日复一日,喝酒后的裴青是魔鬼,也是夫君。
翠娘想,那就这样相互折磨的过完这一生吧。
可是,裴青的一生结束的这样仓促。
他死了,她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不能为他站出来指认杀害他的钱家人。
钱家财大势大,若是扳不倒钱家,她和裴轩根本无法独善其身,她的孩子还那么小,她不敢去赌
她不怕死,如果她继续保持沉默,那么她的孩子还有一条生路。
翠娘躺在稻草上微睁双眼,那阳光晃得她眼前斑驳,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风光霁月的裴青。
她抬了抬手。
什么也没有抓住。
顾北安带着手下前往北岸郊外乱葬岗。
几个黑衣人用面罩遮面,手中拿着棍子,在巨大的坑中翻来找去。
一般这种地方都是府中犯事处死的下人,还有街上死了的乞丐会被丢在这个地方,所以一到这个地方,腐烂的气息就直冲鼻子。
顾北安皱着眉站在一旁,依旧是泰山压顶不动于色的神情,有手下跑上来说道,“大人,并未发现孩童尸体。”
顾北安垂眸,“想来也是,此事闹得这样大,怎么会给我们留下把柄呢。”挥了挥手,“我们走。”
黑衣人们从坑中爬上来却是叫苦连天,急忙扔了外袍和面罩跑的飞快。
回到大理寺内。
顾北安换了一身衣衫,坐在自己的案边翻着卷宗。
他用手指轻敲桌案,沉思后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孙恒之,“我总认为我们落下了什么线索。”
孙恒之点点头,“这钱家属实狡诈。”
“凡是做了的事必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还需将细节放的再大一些,才能看得清。”顾北安将卷宗放下,闭上眼在脑海中回忆起整个案子。
一,没有人证,没人在裴家看见过钱锦。
二,孩童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想要找到犹如登天。
三,翠娘被钱家威胁,想来是以裴轩的安危作为条件,她不信任官。
四,裴轩并不知道案件的经过,就算是站出来指认钱锦,也只能指认他囚禁良民,可是这一条也无法得到证实,钱锦只要一口咬死不认也拿他没有办法。
环环都成了无法解开的死结。
其实案子已经清晰明了地指向了北岸的钱锦,可是没有证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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