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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廿二章闺中大盗至南涪


陈夫人手镯失窃第三日,宋仁在县衙门口见到一对老夫妇,远远地有些听不清在说甚,却是见着那老伯双腿都快跪下去了,显然是遭了甚祸事才是。

        宋仁上前,问了问缘由,这才知晓,失窃的案子有了第三起。

        老伯姓张,年前才搬到县城的一个小院儿住着,家里头本来有个年轻力壮的儿子,也有个孝顺勤快的儿媳,眼见着年中刚刚抱上了小孙子,那儿媳妇却是个福薄的,出了月子没多久便落下了病根儿,前月就这般去了,可怜了小孙儿,才出生两个月不到,母亲便病故了。

        那儿子便想着给孩子找个奶娘,但家里头为了给他操办婚事,已经花去了一大块,现下的奶娘又得用月钱供着,实在有些银钱不够。那儿子便和好友邻里借了好些,又和铺子里的大东家签了个手契,前几天跟着商队往南边去了。

        本来和城里的一个奶娘商量好了,用几匹绢布算作工钱,老两口还专门去铺子里换的,谁知今日想拿去给奶娘,那几匹绢布却不见了踪影。

        “大老爷们,那可是小孙儿请奶娘的绢布啊,这丢了可让老妇如何对得起才去的儿媳,我那小孙儿可怎么活哟……”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跪下,脸上躺着横七竖八的眼泪,再这般哭下去,老人家身子可是撑不住的。老伯也在一旁颤颤巍巍地诉说自家的冤屈。

        宋仁一手扶起老妇人,缓声道:“二老别太伤心,待登记备案之后,衙门定会遣人去搜查窃贼,现下还是先另想法子解决奶娘的事才好。”

        一说起这个,老伯便止不住地叹气,神情尽是无奈。一旁的老妇人道:“官老爷,现下城里头的奶娘哪个不要银子,这几日孙儿都是喝着邻家里舍来的奶水过活,但如此下去怎能长久啊,请官老爷给民妇做主啊。”

        这说着又要往下跪去,宋仁堪堪扶住,叹了口气道:“我家里头没请过奶娘,也没门路帮二老问问,但县令大人后院儿却是有两个奶娘的,但县衙小姐和公子都过了喝奶的年纪……我帮你们去里头问问县令大人吧,二老先在这边坐下稍等。”

        将两位老人安顿好,宋仁便脚步飞快的往公堂赶。这会子快到正午了,章任之估计会回东花厅一趟。

        半个时辰之后,小金到大门前将等着的老妇人接进内院儿,赵若苓正在大厅上等着。

        “婆婆,你家那小孙子是个甚情况,还需喝几月的奶水?”

        老妇人有些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夫人,民妇那孙儿如今两个半月大,正是需要奶水的时候,只可惜我那儿媳命薄,就这般留下不足岁的孩子便去了。现如今这个情景,可让民妇怎么办才好哟。”

        赵若苓思索了一番,王奶娘和钱嬷嬷年岁都已经大了,喂养不了这样的孩子,只得另外找人才是。

        “这般如何,我让小金去赵府问一趟,府里头的二夫人院儿里是有奶娘住着的,婆婆跟着小金去见一趟大夫人,便大概可以知晓如何解决了。”

        这才又风风火火赶去赵府,宋仁午间便让老伯先行回去了,今日这事怎地都会有解决之法的。

        那头的小金和老婆婆才进去赵府,另一边游廊里赵笙又往大门口走,且直直往那县衙去。

        章任庭这几日都跟几个佃户待在一块儿,看着有些个粮种竟然就这般发芽了,章任庭高兴得不得了,现下心情正好地往县衙走,准备给兄长报备一下进展。

        却是见着了走得有些急的赵笙,便扬声喊道:“赵兄,可是来县衙找我的?”

        那头的赵笙抱手弯了弯身子,回道:“并非为庭少爷而来,乃是家里头遭了窃贼,来县衙写状子的。”

        这话让章任庭忍不得张大嘴巴,惊讶不已,连连问道丢了甚物件儿。看赵笙这般急切的模样,想来不是甚便宜物就是了。

        赵笙说,丢的是赵府大夫人的放在库房里头的一支珠钗,也是一支蝶舞钗,但这钗却是真真实实值十两白银的,可不是先前锦钏那个能比的。虽说只是一支珠钗,但大夫人清查完下人之后却还是唤来赵笙,让他前往县衙报案。

        大夫人的性子就是这般,凡事都得纠个清楚的。上回赵若苓成亲时候丢的那只蝶舞钗,待过了几日,大夫人便从一个下人那里缴了回来,又毫不留情地处置了那个奴才,这才事罢。

        典史现下手里已经呈上来了四张失窃物品单子了,这可不是小事了。先前差役也往锦钏那处去查看过,并未发现甚线索。自己衙内陈夫人丢的玉镯,更是大肆清查了一番,还是丝毫踪迹也无。如今连着四日,便出现了四起盗窃案,不得不引起重视。

        待其他公务都处理完之后,典史说起这件案子,章任之皱了皱眉,问道:“大都是女子闺中之物这条,倒像是先前几月在京师流窜的大盗所为。”

        主簿掺话道:“属下一月前听闻,这大盗已行至豫州境内,若是按行程看的话,也并非不可能。”

        几人都面色有些凝重,此盗贼在京师天子脚下都未曾被捕获,如今到了这南涪县辖内,定是个大麻烦。

        这几月也陆陆续续地传了些关于这名大盗的传闻过来,路过之处均有多家闺中物品失窃,还都未找回,其中不乏价值不菲的贵重之物。也因此,传到现在有了个“闺中大盗”的诨名,似是专门与采花大盗并齐,让百姓也闲来说道几番。

        宋仁将那四张单子拿过来看了看,觉着里头有些奇怪,便对着典史道:“典史大人,这张老伯家中失窃的绢布有些奇怪,恐与其他三起不是同一人所为。”

        京师那头的传闻亦是如此,这大盗从来都是拿些闺中女子之物,且不看值钱与否,从不见有过例外。上月豫州传回来的消息也是这般,多是些钗环珠宝,这绢布还是头一次。

        章任之也觉着有些古怪,便道:“将绢布失窃案暂时隔离开来搜寻,重点调查张老伯家的邻里街坊,此事若不是那大盗所为,便很可能是熟人为之。”

        眼见着就要到九月九了,各宅院中都飘出缕缕桂花香,街头叫卖的货郎也都开始担起了一坛坛桂花酒四处售卖。

        梁州这边虽是到了秋季,也很少能见到树叶枯黄,园中一片金黄的景象,不像冀州靠北,秋季过后便全是光秃秃的树干,甚绿色都见不着。

        南涪县更是偏南部一些,就算是寒冬腊月的年下时节,那些富贵人家的后花园还都是一片青绿,少了那么些冬季的味道,但也多了些生气。

        这几日县里头的一个茶坊一时间名声大噪,每日都好些人往店里进,也并非都是买茶叶,大多数人都是为这口味独特的桂花糕而来。

        价格不是一成不变的,时辰越早,桂花糕卖的越贵,到了晚间时分,一文钱便能买走三四块儿。这最后的点心虽是有些细散,但内里却是一样的,所以好些普通老百姓都等着晚间来买,能便宜不少呢。

        昏定前若是还有剩下的,便会直接遣人送往县城外的一处房子,里头都是些省钱不住客栈路经南涪县的考生或是做小本生意的人。

        算是结善缘吧,赵若苓这是被大夫人言传身教了好几年,才慢慢有了这个念头,现在有了小君和彤儿自然就信了那句话——与人为善终会有好报的。

        晚间周管家来报这月各处的进项,总的来说还是可观的,至少后院儿的开支还是够的。西厅的章任庭自从接手了一些事之后,便少了许多用于玩乐的开销,自然也让赵若苓欣慰很多。

        章任之斜靠床梁坐着,手里还拿着一张信纸在看,赵若苓也在一旁捏拿其大腿,每日坐于大堂之上这般久,且最近天儿凉了许多,恐生寒疾,所以每日章任之回来,赵若苓都会亲自侍奉他泡一泡热水,偶尔还会让大夫加些药材进去泡泡。

        “苓儿上床歇息吧,为夫看完便睡。”

        赵若苓摇头,却是未说话,只是手上动作不停,娴熟且恰到好处。

        章任之放下信纸望见那双有些发白的手,便彻底歇了心思,把人搂过来,三两下两人便钻进了提前暖好的被窝里。

        章任之搂着赵若苓,有些试探性地开口道:“苓儿,若是为夫张口向赵府筹借银两,赵老爷可会答应?”

        赵若苓看将过去,问道:“官人可是急需银子?妾身这处还有一些的,应是可以应急。”

        上头穿来轻轻的笑声,连带着上半身都有些微微抖动。

        “非是我急用,但听苓儿这般回答,为夫心里头可比暑九天还要暖,我定是前世修了善缘,今生才得苓儿这般福报。”

        闲谈几句题外话之后,章任之坦白告知缘由。但今日如此这般问赵若苓,他自个儿也是很无奈的。这几日其他法子也都试过了,并无甚结果,所以才不得已来问自己的妻子。

        只听赵若苓道:“官人,妾身先前給扬州的长姐写过一封信,信里头便是购买粮食之事,这等事本应和官人商量一番的,但这本是预备着天灾的,现下倒是可以让长姐那边直接往梁州运了,应是可解官人忧愁。”

        “夫人当真是我的福星。”

        深深浅浅的吻落在赵若苓唇间,章任之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句话了,由不得又把怀里的人搂紧了几分,恨不得把两颗心连在一处,好让两人之间再无距离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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