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卌一章神医妙手重回春
宋仁搀扶着余大夫摸黑跨进夫子堂，一进屋就见着了焦急等待的父母，他道：“爹、娘，这位便是青州的余大夫，当年对孩儿多番照顾，现下来这南涪县便住在我们这夫子堂里。”
“多谢余大夫旧年相助的恩情，若无先生相助，哪里还有如今的阿仁啊。”就只这一句，宋仁母亲便眼角湿润，又想起了以前的苦日子。
余大夫是个老顽童，虽是脾气秉性奇怪，但医术实是了得，当年乃至如今，青州城内都有他的名号。宋仁和二老提过的人里除了那个收留他的私塾先生，另一人便是这位余大夫，所以二老才会见着人这般激动。
“哎这是作何，老朽也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阿仁能有如今的造化，全是他自个儿的运数，二老便擎等着享福吧。”
只不过来往青州十日，宋仁的脸庞便瘦了一圈，年过六十的余大夫跟着一路日夜不停地赶来，也是辛苦非常。三两句之后便传了膳，早早让二人用了饭回房休息。
“阿仁，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宋仁站在圆桌旁，神情有些紧张，道：“师父……有何事？”
余大夫斜了一眼面前正值年轻的师爷，表情放得严肃了几分，道，“阿仁，你当时回南涪县之前是如何向我保证的？现如今……师爷？当真无心科考要留在这个小县城了吗？”
“并非是徒儿心志不在，实在是氏族长辈难缠，不得已才应了师爷这个职位，且这南涪县令本就是我旧年好友，留在此地也能为百姓做些实事，无甚浪费之处。”
余大夫来回扫了一眼宋仁，道：“当真不是被红颜迷了心就算断了前程也要留在此地？先前见着的那位夫人，倒是个能担得起事的人。”
宋仁有些惊讶，余大夫这才来了几个时辰，便看出了宋仁父母都没看出的事，他道：“师父知我心性，哪里会是为了红颜而自断前程的人，当真是族里矛盾银钱难两全。且……那县令夫人早已嫁作人妇，徒儿没甚别的心思的，师父不必多想。”
“哼，没别的心思，能不顾辛苦千里赶赴青州来寻我？”
见着宋仁还要再解释，余大夫截断他的话，兀自道：“你自个儿的心思如何你自己明白，我也不是专门来拿你问罪的，这事儿前堂的二老都没甚异议，我哪里还会强迫你去科考，不过是拿你询问几句罢了。”
“师父……”
“我只一句话，既然你自知与那夫人无缘，便早早断了念想的好。”余大夫望向窗外星星点点的烛光，叹了口气道，“这南涪县师爷虽是无职无阶，但你既选了这个位置，便要尽心尽力做好才是，不论官阶高低，百姓都是根本，哪里都是能悟出为官之道的。”
宋仁俯首一拜，“徒儿知晓，师父早些休息吧，明儿个也许还会再去别家看诊。”
亥时正，宋仁从余大夫房里出来，没转去自己房里休息，倒是往三堂的方向走去。三堂一侧便是东花厅，宋仁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儿，想进去问一问，却没有理由，今晚该是东花厅里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又一刻钟，夜里已经很冷了，宋仁搓了搓冻红的手指，又看了几眼东花厅那头透出的烛光，这才快步往回走。十一月的南涪县虽还不至于滴水成冰，但就那刺骨的寒风便能让许多人晚间不敢出门，多吹一会子那腿脚都是要疼上好久的。
花厅里头，发汗之后的章任之终于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守在北房里的丫头们都放心了几分，虽是整夜不能睡，但瞧着县令大人的病终于有了起色，这些小丫鬟们也都手脚麻利并未有甚抱怨。
赵若苓连日来的担忧也算是减少了几分，卯时之前终究还是喂下了那第四副汤药，她中途一直是握着章任之的手的，许是实在疼得厉害，她的手都被章任之无意识给抓出了血痕。
天明在即，赵若苓瞧着床榻之上的人面色越来越好，眼皮也是越来越沉，待小金轻手轻脚走过去问的时候，就已经睡熟了。
小金叫来另一个丫头一并，将自家累倒的夫人扶进隔壁的厢房里，又趁着天微亮之际，去找周管家拿来些药膏给赵若苓凃上。
辰时正，赵若苓从厢房醒来，瞧着守在床前的小君，问道：“小君怎在这处守着？地上凉，快回屋多睡会儿。”
“夫人也要好好休息，小君先去看着彤儿了。”说完便揉了揉眼睛往东厢跑去。
余大夫匆匆在夫子堂用了早膳，便往东花厅这边来，宋仁自然也跟着过来了。
章任庭在陪着钟先生用饭，倒是赵笙先过来看情况了。
“如何了？”宋仁问道。
余大夫一手贴在章任之额前，一手搭在他手腕上诊脉，半晌之后把屋子里的人都赶至堂里，复才说道：“我的医术还信不过？昨儿个下针之时便已排出了肺腑的寒气，昨晚又服了药发了汗，待我再开几服药多在床榻之上将养几日，便能痊愈了。”
“当真如此？”
“也不知你们这城里的大夫开的是甚药，医了这大半月都快把人弄得不成人样了，再若是晚来一日，还真就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这南涪县的大夫大都是跟着老一辈的大夫学成的，开方子配药都走不出寻常用药的圈子，这针灸之术也无几人敢使，当然也就延误了医治病人的时机。
宋仁露出一丝笑道：“这针灸之术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比得了师父呢。”
赵若苓便是在此时穿戴好过来的，瞧着屋里的人都神色轻松，心底便知晓章任之的病定然是过了最艰险的时候。她上前恭敬地递去一杯茶，弯腰俯首道：“大夫妙手回春救我夫君，往后便是官人和若苓的恩人，请饮了此茶聊表谢意。”
“诶，县令夫人不必如此，老朽身为医者，能救的定当尽力。”余大夫捋着胡须打量了赵若苓一番，然后便对着宋仁一副“哎可惜了”的表情。
赵笙掺话道：“余大夫如此医术，当真是这南涪县大夫所不能及的，若是先生有空闲，还请移步去往城东的邓家宅子，那里也有一位膏肓病人等着先生神医妙手。”
“既然是还有病人，那便走吧，这厢留给夫人多休息休息，阿仁，跟我一起去。”
宋仁咽下临到嘴边的话，乖乖跟着余大夫出了花厅院儿门口。
“别看。”余大夫走在宋仁前头，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
赵笙停下准备询问，但瞧着后头两人都一副并无甚事的表情，只好收起好奇心继续带路。
宋仁终究是没来得及再往回看几眼，便被带出了县衙，跟着赵笙一路往北，他也是先前听下人说了几句，知晓今日去看诊的这位乃是县令夫人的大舅父。
这边的情形比宋仁他们昨日到东花厅看到的还不如，一是邓文忠年迈体弱比不得章任之还年轻，二是他酗酒已成习惯，早前这几月里大小风寒便没断过，这回的病怕是不好过去的。
余大夫一瞧那面如土色的邓文忠便摇了摇头，但没说甚，直接上前先诊脉。
这邓文忠便是赵府大夫人的亲兄长，赵若苓的大舅父。大夫人娘家这头唯一跟着从扬州迁过来的亲戚，大夫人对他的病也很是上心，前前后后找了好些大夫，不管扬州的还是梁州境内的，都说是陈年酗酒引发的病症，无计可施。
“都围在这处作甚，去堂前说。”
余大夫站在堂下，瞧见阿茹，心下有些不忍，便道：“小姑娘，你先和宋师爷去书房取纸笔过来。”
宋仁看出了师父的言下之意，便牵着阿茹往门外走，舅母遣了个下人去引路。
“现下孩子不在，老朽便明说了，邓老爷子体虚已久，并非单只风寒之症，脑疾心症皆有发病迹象，这人……”
话还未完，邓夫人便软了身形倒下去，被几个丫鬟搀着才堪堪坐回上座。
“先生妙手，救得了县令大人，我家老爷也不过是前些日子晚间吹了寒风，肯定也是救得了的，还请先生救救老爷。”
余大夫叹气道：“章县令只是寒气入了心脉，一时耽误了诊治时间才导致先前那般境地，这邓老爷本就是不宜饮酒的底子，现如今脾肺多处受损……我也只能尽力多留一日是一日，夫人还是要早做准备。”
屋里哭作一团，几个姨娘哭哭啼啼不知真假，但邓夫人的眼泪却是看得余大夫不忍，他自个儿走出了院门。
也没在邓宅待多久，余大夫只留了一副方子便带着宋仁离开了。这家人如何作抉择作为旁人的他俩是掺和不了的，平白多些不忍。
第二日邓宅便遣了下人过来传信儿，说是邓夫人想让邓文忠走得轻松些，意思便是不必再强行多留几日，只求余大夫让他能再有几个时辰的清醒时间，让一家人最后说说话交代一番。
余大夫施针之后才让宋仁把阿茹带进去，看着床上的邓文忠醒来，阿茹飞快地跑至床前，哑着嗓子喊着“爹爹”。
邓文忠老来得此一女，其他偏房也是一个未出，所以如今他最大的担忧便是阿茹，本想着还能看到阿茹出嫁，或是生儿育女，但却是如此匆忙地便要天人两隔。
屋子里又哭作一团，阿茹的声音格外地让人动容，宋仁站在院子里不住地叹气。
“这女娃娃也是命苦，这般年岁便没了父亲，好在家底还算殷实，也够这一宅子的家眷过活了。”
余大夫瞧着宋仁的模样，道：“你再如何叹气结果也是这般，世事无常，不会总随人愿的，所以事事多为自个儿想想。”
“当初小君和彤儿便是这般，如今阿茹也……哎，老天留人谁也拦不住啊。”
宋仁突然后背一痛，他疑惑地望着余大夫。
“你如今正值盛年，作何这般多感慨，老天自有老天的安排，你多想想自个儿。一不考科举，二妄想那不该想的，你可让夫子堂的两位少操些心吧。”
宋仁无奈道：“知晓知晓，师父莫忧心，缘分天定，前程自在我心。”
(https://www.skjvvx.cc/a/35230/35230202/8975341.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