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错位的人生
“你又通过了。”
周遭的景物再度变换，露出了克庶鲁愕然地表情。
小老头疑惑地看着陆斌离开石台，心中满是不解。
怎么这小子就在两座台子上站了一会儿，整个人的气势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在刚来到这片水下世界时，陆斌还是嬉笑怒骂的态度，那现在就彻底变成了冷峻严肃。
“嗯。”
陆斌平淡的点点头，看着克庶鲁又抽起了三根触手。
无面神雕塑下的法阵闪着幽蓝色的光芒，摄人心魄。
这次，陆斌也终于看明白了矿石内包裹的是什么东西了。
一把长约八寸，做工精巧细致的折扇。
戎匣矿石消融状态更甚，已经缩成一团球状紧紧贴合在扇柄外侧。
“准备好的话，就登上最后一座石台吧。”
克庶鲁眼中的戒备越来越低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期许。
陆斌轻抚扇骨，冰凉光滑的手感并不生涩，竟然还颇有一种热切感。
似乎是折扇有灵，期待着脱匣而出。
陆斌走上了第三座石台。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那些幻境里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只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仅此而已。
那不仅仅是幻境。
陆斌默默叹了口气。
在真正的现实里，凡民的遭遇或许还要比幻境中凄惨的多。
而那些天民，也不会存在一个“陆斌市长”掌握公道，他们只会无休止的掠夺和剥削。
这次，他出现在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小房间外。
灰暗的筒子楼，狭窄的小道，喧闹的人流。
太空之上，来自上城提供的人造太阳逐渐落下，整个下城已然进入黄昏。
“斌儿？回来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在陆斌耳边传来。
陆斌愣住了，浑身像是触电一样猛地颤抖了起来。
尽管知道这是幻境，但他还是没能遏制住自己的情感。
“母亲？”
打开房门的女人一袭白衣，眉梢眼角满是柔情贤淑，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白芷兰。
“怎么了？傻孩子，哭什么呢。”
白芷兰见状愣了愣，连忙将陆斌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抚道：“不哭，不哭，为娘在这里呢。”
“我做了个梦。”
陆斌抽了抽鼻子，呢喃道：“我梦到我考上了大学，加入了游戏公司实习，我还梦到我死了，跑到了游戏世界里面去”
“傻孩子，玩游戏玩疯了吧。”
白芷兰蹲下身擦拭着陆斌眼角的泪痕，担心道：“你才多大啊，离上大学还早着呢，别哭了，为娘今晚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进来先吃两口吧。”
“嗯。”
陆斌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十一二岁少年的身材。
房间不大，各种各样的杂物堆满了本就狭小的空间，但收拾房间的人心思很细腻，到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尽力布置出了温馨的氛围。
一条大板凳充当了桌子，上面摆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
凳子边上，还有一封刚刚拆开的信。
“这封信是？”
陆斌问道。
白芷兰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是你爸爸寄来的，说是上城的考核已经结束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斌儿，说不定我们以后能去上城生活呢。”
“上城”
对于年幼的陆斌来说，上城这个概念实在是太遥远了。
自从见到母亲后，他隐约感觉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起来，但是陆斌并没有主动回忆起来的打算。
就这么生活下去不也很好吗？
“还有这个，是你爸爸寄来的。”
白芷兰翻出一个大箱子，推到陆斌面前打开：“是你想要的游戏机，还有一整箱的书，你爸爸说在他回来前你得好好看书学习，要是让他发现你光顾着打游戏不看书，就打断你的腿。”
“游戏机！”
陆斌兴奋的拿起机子，满怀期待的点开了开机键。
映入眼帘的，是一款叫做《舰战》的游戏。
“我天天看同学玩这个！这个真的超级好玩！”
“好玩就行，现在别玩啊，赶紧趁热吃饭。”
白芷兰看着自家儿子脸上开心的表情，半是欣慰半是埋怨道。
“嗯！”
陆斌猛地点点头，大口吞咽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游戏机，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妈妈。”
白芷兰看着自家儿子将游戏机塞进了自己怀里，一时间有些茫然。
“我不玩了。”
小陆斌的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我从今天起要好好学习，以后再也不碰游戏了！”
白芷兰失笑的摇了摇头。
这话说的轻巧，但又有谁能做到呢。
她只当是儿子一时豪言壮语，并未放在心上。
谁知，接下来的这些天内陆斌居然真的一下游戏都没有碰过，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内翻看着父亲寄来的书。
一晃十年。
从七海市凡民高等学院毕业的陆斌依靠自己聪慧的大脑顺利入职游戏公司天命，负责剧情设计和世界观架构。
凭借着其独树一帜的思维逻辑和极高的智商，陆斌的名号在上城社会开始打响，同时他出版的小说也风靡星守城帮，一时之间陆斌两个字为所有星守城民所敬仰。
他的文字毒辣老练，直指天民凡民冲突矛盾，将整个星守城邦的污秽和肮脏血淋淋揭示了出来。
不少天民也受其感染，加入了提高凡民地位地队列内。
陆斌的文章一度被城邦封杀下架，但随着新一代年轻人上位，这位老前辈终究还是回到了人们的视野内。
他问鼎文坛，带着全家从下城凡民一步步走上天民的世界，荣升荣誉天民称号。
他与从小结实的青梅竹马在上城结婚，立下了白头偕老的誓言。
他进驻星守城帮政坛，变成的无比有话语权和威望。
他追逐美学，力求将美和悲惨结合在一起，构造出了独特的残酷美学。
他的名字从陆斌，变成了陆文豪。
八十岁宴席上，有人问已经垂垂老矣的陆斌：“陆文豪，不知您这一生是否满意？”
陆斌睁开有些昏黄的老眼，沉默的看着在座众人。
金碧辉煌的厅堂，雕梁画栋的陈列。
满座皆是衣冠楚楚的天民，无一凡民。
陆斌咧了咧嘴。
自己终其一生，到底追寻了些什么呢？
“我的一生”
所有人竖起耳朵，期待着聆听陆文豪的人生点评。
“垃圾罢了。”
一言出，世界顿时破裂成片，层层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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