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9章
这些官员和商贾也知道不能太过,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这位是陛下钦点的钦差。届时他们便松口捐个几千两银子,外加几担粮食就是了。
白司业继续道:“库中的余粮只够城中百姓再吃两日。两日一过,百姓便会陷入无米可食的窘境。白某夜不能寐,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稍稍拖延几日的办法。”
有人问道:“不知是什么办法?”
其实这句之后本该再说一句,如有需要,我等必全力相助之类的话。只是开口的人着实没胆子这么说,万一对方毫不谦让的直接应承下,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蝗虫啃食了今秋粮食,致使百姓食不果腹,因果循环,那这些蝗虫便该代替粮食。”白司业说着,一手拢袖,另一手用筷子夹起盘中一只金黄酥脆的蝗虫,“诸位觉得此物如何?可否能果腹呢?”
宴席上的人当即变了脸色,一种恶心之感由心中升起,胃部也跟着不适起来。当即便有人不顾形象的吐了出来,那些没吐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章会长立即喝问:“司业大人这是何意?你设宴相邀,我等诚心而来,先是用冷茶待客,后又让我们吃蝗虫,实在是欺人太甚!”
白司业举筷将那蝗虫放到自己口中,咀嚼几下后咽下,过程中他脸上神情丝毫未变,好似吃的只是寻常食物一般。
白司业放下筷子,“这法子不是我想出来的,如今受灾严重的村镇,百姓便是靠食用此物度日的。他们吃得,为何我们吃不得?刚才大家不还说家中无米下锅,那不如多吃些。”
刚刚吐完的几人听闻这话,恨不得再去吐一场。
白司业抬手,便有人端着刚出锅热腾腾的蝗虫宴上了桌。
当即便有人掀了桌子,道:“什么狗屁夜宴,谁爱吃谁吃!”
说罢便要拂袖离开。
暗处一道身影快速逼近,只听“咔嚓”一声,接着便是一阵哀嚎。刚刚那人用来掀桌的右手已经被卸了,他用左手托着右臂,痛得浑身冷汗。
白司业对众人道:“诸位先吃,吃完咱们再详说钱粮一事。”
有前车之鉴在,众人只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可是面对一桌的蝗虫宴却是发了难。即便他们刚刚已经吃过了,并且觉得并不难吃,可这是蝗虫呀!更多人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宴席最后,共募得十万两白银,以及五十担粮食。白司业并没让这些人白出这些东西,立下字据,此番钱粮算作朝廷暂借,灾后一年如数奉还,另加三分利。
这些商户本以为这些银子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没想到还能返还,三分利便和存在银庄里差不多。
是以这些人走时,虽然以手捂腹,眉头紧蹙,却都没有愤恨的表情。到了门口,门房还专门备了回礼,感谢这些人的慷慨解囊。
一包炸的酥脆的蝗虫干,带回去与家人共享。
商贾们:我们不要,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
这日之后,但凡城内再施粥,便会有用蝗虫制作而成的菜肴出现,起初百姓极度排斥,但是一连喝粥月余,口中没有半点滋味,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蝗虫本就是害虫,此番麓江颗粒无收也全因这些虫子。百姓们思及此,一咬牙便开始吃粥棚提供的由蝗虫做成的菜肴。吃着吃着觉得这虫子的味道还不错,还有些人家自己抓了虫子,变换着花样做菜。
此后,麓江百年再无蝗虫之患。蝗虫宴成了当地一道特色美食,每到夏日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肴。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麓江蝗灾彻底解决,只是经此一灾,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曜文帝下旨免除此地一年赋税,官府重新划分土地,登记造册。丹枢凭着此番赈灾的情分,在庄文雍那用最实惠的价格买下了西山那边的一个庄子和周围的千亩良田。
腊月二十五,奉命赈灾的一行人方才赶回归梧。白司业没让大家再回学院,而是安排他们归家。
年节将近,各家府上都格外热闹。赈灾之事办的很是妥当,曜文帝十分高兴,给了白司业以及博贤学院极高的褒奖。
此外,谭飞外任两年,任职期间颇得好名,今岁借年节回归梧述职。他本打算约昔日同窗小聚一番,却得知他们赈灾未归。
这一拖便拖到了二十七这天。
一袖清风楼上
小二领着商屿丞和沈初二人上楼,商屿丞余光瞥见三楼拐角处有一抹熟悉身影,下意识驻足细看,那人却已经转过了拐角。
小二见客人突然停下脚步,殷勤的喊了一句,“公子小心脚下,这边请。”
两人随小二进了雅间,丹鸣一早就来了,此时正和谭飞聊得起兴。几人寒暄过后方才落座。
谭飞变化很大,整个人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内敛沉稳了许多。言谈之间,得知他明年要调任同州。
“还以为你三年任满后会回归梧。”丹鸣蹙眉,“厉国公怎么说?他也同意你再去同州三年吗?”
谭飞:“祖父也觉得我多历练历练是好事。”
商屿丞挑眉:“雀州如今不太平?”
谭飞略微惊讶,不知商屿丞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的。
商屿丞解释道:“雀州是比邻盛文最近的地方,你最初会选择那里便是想要一展抱负。可如今你上任不足两年便匆匆调任,只怕是盛文那边有了什么动作,厉国公觉得边境不稳,才特意将你调去别处。”
谭飞觉得商屿丞对政治太敏锐了,他才说了一句调任,对方便猜出了七七八八。
“两国交界多有货物交易,我本欲借此大力推行商业,改善雀州经济。”谭飞叹了口气。
这几年东丹天灾人祸不断,国力消耗极大,国库空虚,只能加重赋税,可如今百姓果腹尚且艰难,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交税,长此以往,必有大乱。诸国虽鄙夷商丘“重商抑本”,却必须得承认,商丘是七国中最富有的。以一国之力平衡了七国经济,即便没有最多的人口,没有强健的兵马,依旧拥有极高的话语权。
“两国偶有摩擦实属正常,可自去年起,盛文内大力种植一种名为花绒的花,价格比粮食更高,致使雀州百姓纷纷效仿,拔了秧苗种起花来。”
谭飞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为此着实耗费了不少心神,却没有丝毫成效,着实苦闷。
“田地不种粮食,他们吃什么?”丹鸣惊讶。
沈初看了商屿丞一眼,他们对于这种交易方式比较熟悉,商丘鼓励百姓从商,却也不会枉顾农业,多年探索才在农商之间找到微妙的平衡点。
商屿丞:“可以去其他州县买。这东西价格如此高,便是用钱购粮,依旧有利可图。边境也能种植,可见容易生长,比种粮更方便。”
谭飞点头,眉间愁绪不减,“是,花绒种植方便,还产量颇丰。若只有部分人种植倒也无妨,只是如今雀州几乎家家都有,更怕有人动了歪心思,将这花绒花流去其他地方。”
商屿丞心想:肯定会,这世上不缺有头脑的聪明人,雀州全境种植此花,便是已经有人窥得其中门道,开始控制市场了。
“此事必须遏制。”丹鸣也严肃起来,意识到了其中问题。
谭飞:“我们将此事上报,陛下也很重视,担心这是盛文想要拖垮东丹的计策。”
商屿丞并不这样觉得,种植花绒花是因为有利可图,若是盛文不再收购,东丹会折损一年的庄稼。可是明年便能恢复,盛文却也为此消耗了大量银钱,真要是细算下来,吃亏的是谁还不一定。此法若是维持个二十年,百姓只知花绒花,无心再耕作,届时无需他国干预,东丹自己就会慢慢倾颓。可是依照盛文的国力,这样漫长的消耗,先倒下的只会是他们。
沈初也觉得事有蹊跷,问道:“盛文为何需要大量的花绒花?这花有何用处?”
谭飞回来前便将此事打听清楚了,为的便是方便和户部那边交涉。他说:“据说这花不仅可以调香,花蜜还能安神,也可以入药。我找大夫问过,可他们都不识得这花,更不知有何药用。”
商屿丞问:“你此番回来可带了那花?”
谭飞摇头,“花绒的花期在五月和九月,过了花期整株便会枯萎。”
一旁沉默丹鸣突然开口,“会不会那花有问题,种植之后的田地再无法种植其他?”
这并非没有可能。
谭飞当即便坐不住了,他在雀州推行重商之策,总觉得是自己未能及时监管才会致使花绒花泛滥。若是后果当真如此严重,他会悔恨终身。
谭飞和丹鸣匆匆离开,留下商屿丞与沈初二人。
沈初担忧道:“盛文的花绒花既然传到了东丹,想来商丘边境也会受影响。咱们可要写信回去问问?”
“首辅他们会处理好此事的。谭飞也说这事从去年便有了,父皇的信中却从未提过,想来国内有应对之策。”
商屿丞并不担心商丘会发生同样的事,商丘在各国边境设有榷场,与诸国互市的同时,也在保证边境安稳。其次,商丘之所以会一株独秀的选择重商是基于商丘国本身条件,不同于东丹百姓的土地私有。
沈初想想也觉得有理,便放下心来。
二人出了一袖清风楼,商屿丞让沈初先去驿站,将他们不在这段时间商丘送来的信件取回来。他则转头回去,径直上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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