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0章
这一日开始，颍川城有自东丹过来的商贾，说起在雀州主城见过的一桩事。一支买卖药材的商队在过境的时候被拦下，在其中查到了违禁品，人和货物当场就被扣下了。
同在这家酒楼的人都听了这么一耳朵，似这般的闲谈，就如风过树梢，不在意的人听过便罢，而有些人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诱饵放了出去，商屿丞静候几日，终于听到了有用的消息。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硬生生在颍川城砸出一条路来。
云霄抱着手绢哭唧唧：就知道那家伙肯把消息告诉他，定是没安好心。他可怜又可爱的银子啊！
商屿丞迫不及待赶往岁和，牵马出门时，遇到了正好整以暇等在门口的三人。
商屿丞明知故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云霄仰着下巴，说道：“和你去同一个地方。”
商屿丞睨他，问道：“你知道我打算去哪呀，就跟我同路。”
“岁和。”云霄双手环胸，一脸傲娇，“你花了小爷那么多银子，还打算把我们丢下！”
商屿丞毫不心虚的说，“你与他合作，他有难，你当然得鼎力相助了。”
云霄哼了一声，“你用宴公骗我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呢！”
这俩人显然有翻旧账的势头。君璟及时开口打断，“九离兄，我和轻远兄都会些功夫，关键时候说不定能帮得上忙，不妨与我们同行。”
商屿丞看他一眼，他并不怀疑君璟江湖客的身份，但是除此之外，商屿丞总觉得他还另有目的。
是以在同去岁和的一路上，他总在有意无意的关注君璟，虽没有交过手，但他看得出君璟武功不差。混江湖的若是连旁人的打量都察觉不到，早不知死几百次了。商屿丞本以为他会直接或间接的说出来，可是君璟仿若不觉，若是两人视线刚巧碰到，他还会冲商屿丞露出个邪气的笑，这让商屿丞对他更加警惕了几分。
天气越发热了起来，云霄说什么也不肯顶着烈日骑马，要不是石轻远拦着，气头上的商屿丞早把他从马上踹下去了，倒是君璟也流露出几分急迫来。
自打到了岁和，丹枢他们的饮食中便不再加入迷药。休养三日后，有人送来衣裳、浴桶，强制让他们梳洗换装。有些人不肯顺从，想要趁机溜走，被守在院子中的守卫抓住，一番毒打扔回了屋子。姑娘们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反抗，被老妪按在浴桶中搓洗。丹枢是这些人中唯一的男子，不等负责的老妪开口，他自己起身宽衣，开始沐浴。那名老妪见他识时务，便把等会儿要穿的衣衫放下，等在门口。
丹枢换上那身衣裳，白色的布料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图案，古老而神秘。丹枢虽不认识这些字，却能看得出这是用于祭祀的服饰。
丹枢本就清雅无双，这身祭祀服穿在他身上，恍如神明降临。老妪目光上下打量，很是满意的看了又看，用一根银色发带将他的黑发半束起来。
丹枢目光扫过匣子里的几件配饰，拿了一只琉璃手串戴上。那名老妪看见了，并未阻止。这些东西允许带进来，就是可以佩戴的，一串珠子而已，又不是能伤人的发簪，他喜欢便随他去吧。
丹枢自被挟持后，第一次下地走路，长时间服用迷药让他的步子有些虚浮。他尚且如此，那些年纪小的姑娘情况更甚。
领头的老妪让每人口中含着参片提神，领着人朝外走。恰逢此时迎面而来一群人，她笑着同为首的男子招呼。
“晴娘，你这是要带人去哪？”男子将人逐个打量一遍，在看到队伍末尾的丹枢时，目光有一瞬的惊艳。
“主子派人来问，说要看看这些人。”被唤做晴娘的老妪笑了笑，“管事怎么突然来了后院？”
男子指了指身后一群人，“这个月的石墨提前送来了，没地方安置，我想着先放这间院子里，左右这些人也待不了几日。”
“管事您忙，我先去复命。”晴娘行了个礼，领着人朝前院去了。
管事指挥着人，抬来大大小小几十个大箱子，将院中堆得满满当当，只在中间留下条能过人的窄道。
院中负责看守的几人心下有些不满，那些姑娘的洗澡水本来可以直接倒在院里的，现如今只能抬到外面去了。
“干活干活，把浴桶抬出来。”领头的吆喝着大家伙儿。
两人一组，合力抬着大浴桶出去，最前面那一组在经过石墨堆时，其中一人脚下一滑，满桶的水直接泼在石墨堆上。
领头皱着眉，“走个路还能把你摔着！”
脚滑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害他滑倒的罪魁祸首，解释道：“林哥，我真不是有意的，都是这破珠子害的我。”
另一人帮腔道：“林哥，这眼瞅着天就黑了，这些东西既然放在这，便是一时半会儿用不上，要不就让兄弟们把水泼在院子边上吧。”
“是呀是呀！这一桶是洒，几桶也是洒，索性直接泼在这，大家伙儿也省事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晴娘领着人刚刚过二门，丹枢突然停下步子，眉头微蹙。手在袖中翻找片刻，对晴娘道：“这位娘子，我原本的旧衣裳可还在？我有样重要的东西落下了，想拿回来。”
晴娘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若是有命回到这里，那东西自然还是你的。”
说罢，示意后面的人将他看好，继续朝前走。
晴娘无动于衷，后面的几个老妪却不乏有动了心思的。她们在这风月场多年，只看丹枢的容貌和气度便知是出身名门，这般贵公子身上的东西，定然值不少银钱。
如此想着，便有人趁机折回院子取东西，生怕晚一步，宝贝落在别人手里。
“等一下。”
一行几人正从大门而入，开口的是为首那名男子。他年过三旬，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腰间挂着一枚龙鱼玉佩，看上去像个大号的白萝卜。
这棵白萝卜的眼睛自刚刚起就没从丹枢的身上移开过，待见清他的样貌后，更是目露惊艳。
他乍一见那挺拔削瘦的背影，便觉得是个美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晴娘见到这人，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面上却是浮起笑意，朝几人行了个礼，“艾大人好，几位大人好。”
被唤做艾大人的白萝卜依旧看着丹枢，目光更加肆意，露骨且贪婪，话却是对晴娘说的，“本公子今日便选他了，将人带去我房里吧。”
丹枢眉心蹙起，并不是因为那人把他看做了娈宠，主要是因为他身上的香气。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丹枢闻过只觉呼吸不畅，全身都在排斥。
他偏过头，朝窗口的位置挪了几步，新鲜空气灌入，他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可落在对方眼中，就是美人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的在勾人心神。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想将人抱在怀中好好亲热一番。
“艾大人看上的，品香楼自当奉上。”晴娘话锋一转，面露几分难色，“只是他尚不算是品香楼的人，奴婢正要送他们离开呢。”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是谁的人，本官要到哪里才能把人要过来。”艾大人顿时脸上就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一副不问出结果不罢休的样子。
晴娘一时间有些为难，她虽不知主子找这些人何用，但是主子的命令不容违抗。
精虫上脑的艾大人见她不答话，哼笑一声，索性直接伸手要来拉人。
丹枢冷冷瞥他一眼，让艾大人步子一顿，那眼神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俯视蝼蚁，他竟然在这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威压。
艾大人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定，莫非这人来头不凡？可若是当真有身份，何至于沦落到此？
此时的窗外隐隐可见火光。
刚刚那名老妪趁机去了后院，因着天黑看不清脚下，踩到什么滑了一跤，手上的油灯掉在装着石墨的木箱上，瞬间燃烧起来。她惊慌之下脱了衣裳扑火，火星四溅，反而引燃了其他的石墨。那位老妪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赶忙叫人一起来救火。
全部的石墨都跟着燃烧起来，黑烟四起，片刻后，一群杂役拎着水桶前来救火。满院的石墨，他们的那些水不过是杯水车薪，一桶桶水浇下去，黑烟变成了白雾。白雾呈现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蔓延开来，被白雾围在其中的几人早已看不见影子。
前院这些人也被那火光和雾气吓住了，晴娘赶忙指挥人去救火，在吩咐其他人将门窗关上。
整个品香楼都乱了起来，白雾笼罩之下，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人。众人早就慌了手脚，哪敢贸然过去。晴娘见状气恼不已，推开挡着的老妪要去关窗，可是白色的烟雾顺着缝隙进到屋内，她只吸了两下，便觉得脑袋发晕，一下子栽倒下去。
丹枢趁着慌乱，撕下半截衣袖，沾过茶水捂住口鼻，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位艾大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他，顾不得别的也跟着追上去。
丹枢往远离白雾的地方走，只是迷药留下的后遗症发作起来，他开始体力不支，在他身后还跟着个□□熏心的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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