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朝朝辞暮（五）
孙萌走的那天，祁温言去送她，还有苏承一，到机场有些早，苏承一去托运行李，孙萌拉着祁温言在咖啡厅等。苏承一拿着行李单回来的时候，孙萌抱了抱祁温言，“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登机了。”
苏承一没说话，祁温言想了想。
孙萌笑道，“已经是中午了，你们正好去吃点东西，下午还得工作，不像我一会儿有飞机餐。”
“以后留了校，暑假寒假可以去日本玩啊，我给你做导游。”
祁温言应一声，看着孙萌过了安检，一言不发的转身，苏承一跟在后面，“我送你吧。”
“没有必要这样的，我说过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怪你。”
苏承一伸手拉住祁温言手臂，“我只是想要送你不可以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
“那就看在祁老师的面上，我送你可以吗？”
祁温言转身站定，扯开他的桎梏，神色清冷平淡，“我只不过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清静一下不可以吗？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我真的已经很累了，不要叨扰我可以吗？”话说到最后，只剩下满心满怀的疲惫。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为什么总是要对我说这三个字，我都已经说了我不在乎，你能不能放过我。”眼里噙着泪，她努力撑大眼睛不让泪水落下来。
“温言…”
“没关系，苏承一，真的没关系，这样子可以放过我了吗？”
苏承一扯着她的手臂让她坐进副驾驶，祁温言神色疲累，她哪里又不明白苏承一这么做只是为了减少他心中的那点愧疚，既然这般，她顺着他就好了。
从上了车，祁温言靠在车门边，目光麻木的看着窗外后退的街景。
到了京港大学，祁温言这才说道，“就在这边停就好。”再往前就是家属楼，来来往往都是熟人。
苏承一神色黯了黯，倒是依言停了车，手臂挨在方向盘上，出声道，“我不是因为愧疚，我这不是在为那天的事情开脱。我们…回不去了吗？”
祁温言这才显露出自己真正的愤怒，“凭什么？你要回去就得回去，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拿我当什么呢？是你养的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就去？我的心情呢？我的情绪呢？凭什么呀？”
祁温言声音沙哑撕裂，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瞪着他，噬着嘴唇，愤怒又懊恼的情绪侵蚀着她。
她不该的呀，太失态了。
“你这样霸道……欺负人。”只是这控诉到最后竟都成了心酸无奈，“你就是欺负我。”她起身越过他开了车门锁，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远远地看见李文琦，祁温言拭去眼角的泪水，李文琦上前跨住她的手臂，轻轻地叹一口气。她老远就看见祁温言从苏承一车上下来，这般脸色想必是没聊好，“吵架了？”
“谁和他吵架。”祁温言语气不善。
“哦，没有吵架啊。”
祁温言听出李文琦言语中的揶揄，垂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没有说话。
“我可没有替苏承一说话啊，前几天你心情不好，他在楼下一站就是一天，你去实验室他也跟着，饭点去给你买你喜欢吃的饭菜，送来的时候都还冒着热气，也不敢让你知道。”
“你看他这两天失魂落魄的，谁能把他和我们那位意气风发的苏主席联系在一起啊。”
“你心里也不是没有他的，既然两厢情悦，又何苦互相折磨呢。”
“给他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你还说不是替他说话？”
“他马上就要去西藏了，一去就是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真狠得下心？”
“他爱去哪里去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祁温言去医院从资料，在护士台就碰见苏承一，一身白大褂，身板儿笔直，手下不停，写写画画的。金丝边儿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眉眼低垂，认真又严肃。旁边的几个小护士一脸的桃心泡泡星星眼，祁温言心底暗哼，李文琦那番话根本毫无根据。
苏承一把病例递给护士，转身就看到祁温言一脸不忿地瞪着他，连忙应该过去，“你怎么过来。”
“王院这边有个会诊，我来给他送报告。”
“哦，老师也在那边呢，反正我也没事，我带你过去。”
“不劳烦苏医生。”
“我没事。”
祁温言敲门进去送报告，苏承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她欠身出来他就忙迎上去，“一会儿有时间吗，听人家说有家韩国料理味道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祁温言抿抿唇。
“不算太远，晚上你是要回家还回宿舍我送你。”
祁温言看着眼前人，轻轻点点头。
苏承一要了地址，不远但有些偏僻，第三次拐进小胡同的时候，他歉意地看向祁温言，“早知道我该先来一回的，没想到这么难找。“
“我也没有很饿。”
很小的一个门脸，正是饭点，门口熙攘人员往来不绝，苏承一进去又出来，“可能需要等一会儿。”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
“不少人来的，在院里听了不少次，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苏承一跑着拐进巷子里，没多久端着一个小盒子上车，“这个好找多了，也是听他们说的，你尝尝看，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再买。”一盒新鲜的方块酥，祁温言挑挑眉。
“谢谢。”
“我去前面排队，你在车上等一会儿，好了我喊你。”
“喂——”祁温言揉了揉衣角，“我跟你一起吧，反正呆着也是呆着。“
“点心也拿上吧。”
“算了，人来人往的也不合适。”祁温言想了想。
苏承一看一眼往来人流，十个有九个人都是一边走一边吃，祁温言眉间蹙起，“太甜了。“
“还有别的味道，我再去…”
“苏承一——你是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吗？到底还要不要吃晚饭，不吃我走了。”
苏承一只好作罢，排队的情侣不少，个个都是手挽手腻在一起卖萌嘟嘴拍照，有队情侣还找了祁温言帮他们拍了一张，手机还给人家的时候，苏承一把自己的手机给人家递过去，“给我们也拍一张吧，谢谢。”
女生接过手机还指导他们的姿势，苏承一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祁温言只是微微侧转下头并没有躲，苏承一礼貌地跟人家道谢。
饭菜是祁温言点的，苏承一不擅长，上了菜他给祁温言布菜，祁温言胃口缺缺，“什么时候走？”
苏承一捏着筷子的手指曲起，“下周，走之前我还得去拜访一下老师。”
“嗯，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也没什么要带的。你呢，留校的聘书下来了么？”
“还没有。”
“不着急，暑假这才刚刚开始。”
……
“就像孙萌说的，以后假期也长，可以四处走走，日本，西藏…你看你想去哪里？我也能算一个导游。”
……
“院里不少人都说想去西藏呢。”见她没有反应，苏承一哂笑着，“拉萨日喀则林芝山南…”
“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愧疚也不是补偿，我就是想，如果可以，让我追求你好不好？”一个从来没有预想过的答案，祁温言愣在当场。
“不要着急拒绝我好不好？”
祁温言给李文琦打了电话，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姜涛正在客厅看电视。祁温言上前亲昵地抱了抱姜涛，姜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有吗？”祁温言不知可否。
“让我猜一猜，几天都不见人影，是毕业的事情忙完了？”
“嗯嗯，这几天都在家里陪妈妈。”祁温言笑着，姜涛也乐开花儿，“那敢情好，你爸爸科室三天两头不着家，好在有你。”
祁温言梳洗完躺在熟悉的大床上才有了一点点回归现实的感觉，脑海中是苏承一严肃认真的俊颜。盛情之请，唇角轻轻地勾起，真好。只是尽管如此，她也不要轻易地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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