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卢平教授的圣诞礼物
chapter12
按照传统，茉莉在平安夜陪爷爷去教堂参加弥撒，还给邻居们带了一些自己做的甜点，感谢他们这半年对爷爷的照顾。
唱诗班开始吟唱的时候，茉莉心里有些复杂，在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之前，爸爸总会带着她参加教堂的活动，她从小听着圣经里的故事长大，信仰上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魔法的出现把她原本的世界撕开一个裂口，在最开始的一年里，她总是苏菲的注视下默默把顺嘴喊出口的“哦我的天呐”改成“哦梅林啊”。时间久了，在现在这样一个质疑一切的年纪里，她没办法再去坚定的信仰什么，站在这种原本对于她来说自然而然的场合中，也会产生一种割裂感。
她不属于任何一边，任何一边的信仰也都不属于她。
教堂活动结束，茉莉和爷爷往家的方向慢慢走，茉莉抬头看天，今天又是一个满月，她想，明天可能收不到卢平教授的贺卡或者回信了，她忍不住问爷爷，“爷爷，你还记得小时候给我讲的吸血鬼和狼人吗？就是那种害怕见到满月的人。”
“当然，每到月圆的夜晚，他们就会失去理智，变成狼人。”
“那他们今天就没办法跟家人一起过圣诞节了。”
爷爷也抬头看了看，“是啊，他们也没办法欣赏这么好看的月亮。”
“你觉得他们是罪有应得吗，爷爷。”茉莉小心地问着，她觉得自己不该用“罪有应得”这个词，但是她又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其他人对于狼人的普遍评价。
“不，他们可能是很好的人。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有些人在平日里呐，比狼人可要坏得多。”1
“我可能认识一个狼人，爷爷。”茉莉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希望爷爷能把狼人当作一个形容词，而不是真的认为她昏了头地觉得自己认识一个传说中的生物，“他很好，很优秀，很善良，对我帮助很多，他身上有无数的闪光点，吸引我想再靠近他一点，但是每个月都有一天，他会消失。”
爷爷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茉莉讲。
“爷爷，你觉得我可以跟他成为朋友吗？”
“为什么不呢，孩子，就因为他是个狼人？”爷爷笑了，“别说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狼人，就算有，那些难得的品质，要比偶尔生一次病这种小事重要得多。”
“偶尔生一次病？”
“是啊，就像你小时候发烧，烧得谁也不认识，抱着你爸爸说胡话。”爷爷摸了摸茉莉的头，他们快到家了，茉莉挂在圣诞树上的灯一闪一闪照到他们的院子里，远远就能看到。
“很多很多年前，你爸爸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他跟我说他认识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有点特别，笨手笨脚的，还总说一些奇怪的话。不过她很善良，也很勇敢，她在火车上拦下了一个持刀的抢劫犯，你爸爸当时在给受伤的人包扎。”
茉莉伸手推开院子的门，她猜到了这是爸妈认识时发生的事，妈妈当时应该是用了魔法，在普通人看起来确实奇奇怪怪的。
爷爷走到屋檐下，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门口是茉莉下午插上的槲寄生，爷爷抬头看着月亮，像在与一个老熟人对视，“果然没过多久，你爸爸就对我说，他爱上那个姑娘了。人总会有各种缺点，不会像月亮一样，完美无瑕地挂在天上，即使是月亮，”爷爷伸手指了指，“也还是坑坑洼洼的。”
茉莉抬头看着月亮上的坑，莫名想到了卢平脸上的伤疤。
“是在学校遇到喜欢的人了吧？”爷爷笑着看向茉莉，“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不，不是。”茉莉急忙否认，“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想和他成为朋友，他看起来总是很孤单，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
“人的本性是最重要的，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任何事物都可能改变，只有他的心决定了他是怎样的人。”爷爷转身打开门，屋里的暖风涌出来，瞬间就驱散了两人身边的寒意，“大多数无法解决的难题，都只是看上去无法解决罢了，爱能解决大多数难题，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不远处有人开始放烟花，五颜六色的光照亮了半个天空，烟花在月亮身旁炸开，像洒下一把星星，月亮看起来也没那么孤独。
茉莉也转过身跟进屋子里，爷爷脱下围巾和外套，缓缓向卧室走去——因为上下楼梯太危险，爸爸还在的时候改造过房子，把爷爷的卧室搬到楼下来。
“太晚咯，老年人要睡觉咯。”爷爷拿出圣诞礼物，放在圣诞树下，“圣诞老人说，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茉莉笑了，“哦，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圣诞树下还是空的呢。”
“晚安孩子，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爷爷。”
卢平从地毯上醒来，抬手拿起自己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马马虎虎套上，然后歪歪斜斜地把自己摔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年变身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让他不得已用上了手杖，他迷迷糊糊想，或许是自己开始变老了，然后放任自己坠入梦乡。
他是被猫头鹰敲窗户的声音吵醒的，卢平费力地睁开眼，一只明显属于邮局的猫头鹰正扇着翅膀在窗外徘徊，他从床上爬起来，靠手杖支撑着来到窗边，斜斜地倚着窗台，伸手打开窗户把猫头鹰放进来，室外的冷风随着一起钻进来，激得卢平清醒了不少，“实在抱歉，让你等了很久吧。”
猫头鹰在屋里转了一圈，平稳了身子来到卢平面前，脚上还挂着一个布袋，卢平把布袋取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它顺从地落在卢平的手上，用玻璃珠似的大眼睛望着他。
卢平环视了一周，屋里空空荡荡，只能抱歉地对它说，“真对不起，我这儿没什么好吃的，不过如果你不急着走，可以在屋里等等，一会儿小精灵会送来一些。”
猫头鹰歪了下脑袋，绕过卢平的头看向窗外，似乎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到一个高柜上闭上了眼睛。
卢平关上窗户，拿着布袋坐回床上，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收到圣诞礼物，上一次过圣诞节……卢平调动自己的记忆，还是1980年，他只有二十岁。
那时哈利刚出生没多久，掠夺者们到詹姆家过了一个略有些潦草的圣诞节，小天狼星送了哈利一个摩托车模型，跟他那个大个儿的长得一模一样，加了一点小魔法，能在空中飘着，哈利当时兴奋地挥手，把摩托车在空中拍得直翻跟头。相比之下，卢平送的毛绒玩具就显得不那么合哈利的心意了，不过莉莉很喜欢，这个家里至少还有一个像样的大人知道应该送给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什么样的礼物。
不过实在过去了太久，久到卢平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有没有收到礼物，一定是有的，莉莉会细心地帮他们每个人准备礼物，即便詹姆在旁边不断地搞出什么岔子，她也不会忘记。
只是太匆忙了，短暂的快乐就像是沙漠中的一滴水，转瞬即逝，仿佛只是自己在濒死时出现的幻觉。
卢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再想那些事情，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布袋，笨拙地解开系得死死的结，他的手似乎还没那么听话，布袋打开，是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精致的盒子，跟卢平的手差不多大，包装纸是银色的，有暗纹做装饰。
卢平拿起身边的魔杖，召唤了一个开信刀，小心翼翼地沿着封口处划开包装，里面是一个深棕色的木盒和一张小卡片。
圣诞节快乐卢平教授。
茉莉
卢平愣了一下，轻轻打开盒子，一支钢笔躺在绒布的包裹中，它跟卢平印象里的钢笔长得不太一样，他的妈妈有几支钢笔，不过都是金属外壳的，他拿起笔仔细打量，发现在笔夹的尾端，小小地刻了三个字母，是他的名字。
卢平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给哈利，邓布利多，和自己的父亲准备了圣诞礼物，但是从未想过会收到茉莉的礼物，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杂乱的头发，感觉自己还没睡够的脑子暂时没办法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
圣诞节当天茉莉起了个大早，他们家习惯在中午吃大餐，原因嘛，据说很多年前奶奶说中午的胃口会更好，不过谁知道呢，从茉莉出生开始，家里就一直是在中午吃大餐了，虽然今年只有两个人，但是茉莉还是希望尽自己可能地准备的丰盛一些。
“早上好啊爷爷。”茉莉下楼，发现爷爷已经坐在圣诞树前，等着她一起拆礼物，这棵树还是爷爷在茉莉回来前专门去市场买回来的，茉莉得知以后忍不住朝爷爷抱怨了两句，说什么也应该等自己回来之后一起去的，爷爷只是笑着假装自己没听清。真拿他没办法，茉莉想，老顽童。
茉莉坐到爷爷身边，郑重地从里面拿出爷爷的礼物，放在他的膝盖上，然后又把爷爷给自己的礼物拿起来，“一起拆？”
爷爷看着茉莉笑，眼神示意让茉莉先打开礼物瞧瞧。
茉莉小心翼翼地打开外面的包装纸，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茉莉惊喜地抬头看了爷爷一眼，爷爷得意地挑眉。
是一个星星挂坠的项链，茉莉小心的拿起来放在手里，“谢谢爷爷，它太美了。”
爷爷从她手里捻起项链伸手帮她戴上，“眼光还不错吧，长大了就要有件像样的首饰。”
茉莉羞涩地笑了一下，“快拆开看看，我想你可能不会太高兴呢。”
爷爷打开包装，里面是茉莉挑的一根拐杖，茉莉悄悄在上面施了魔法，只要手放在拐杖上，就绝不会摔倒。
爷爷故作生气地举起拐杖来，“你这个小丫头，你怎么敢，你果然是觉得我老了。”
“你试一试嘛。”茉莉冲着爷爷撒娇，“新品，走路一点都不费力。”
爷爷半信半疑地撑着站起来，在茉莉面前绕了两圈，脸上不禁爬上了笑容，“还不赖，改天给那几个老家伙开开眼。”
茉莉还有一些礼物没有拆开，她起身想先去做早饭，被爷爷一把按下来，“你慢慢拆礼物，我去拿点早餐过来。”
“谢谢爷爷。”茉莉见爷爷进了厨房，豪爽地坐在地上开始拆礼物。同学们送的礼物都跟往年大同小异，苏菲给她送的是她爸爸给她从埃及带回来的饰品，长长一串，茉莉环顾四周，最后挂在壁炉上面的墙壁上。
不知道她告白成功没有，茉莉看着随着礼物一起寄来的明信片想。
礼物都拆完了，茉莉起身去门口的信箱取回来一叠明信片，坐在餐桌前一张一张地分开，有寄给爷爷的，有寄给自己的，虽然这些年寄明信片的人比以前少了，但是还是有人每年都坚持寄圣诞贺卡来。
茉莉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在脑子里确认自己也有给他们寄回过贺卡，一直翻到最后一张，意料之内的，没有来自卢平的回信。
说不失落是假的，不只是失落，茉莉心里还很忐忑，无论如何，给一个巫师送一支完全用不上的钢笔实在是太冒失了，茉莉现在急需收到卢平的肯定，哪怕是出于客套，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吃完早饭，爷爷打开电视看今年的圣诞特别节目，茉莉在厨房忙活起来，先处理了火鸡，她专门挑了只小的，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大，茉莉一边往火鸡肚子里塞调料，一边盘算着需要吃几顿才能吃完。
茉莉很喜欢做饭，用普通的方法做饭，看着食物在烤箱里一点一点涨大，表皮的油脂随着高温跳舞，最后镀上一层金黄，整个过程都充实又满足，她哼着歌把火鸡塞进烤箱里，然后着手开始搅拌着果泥，这是她今年给百果派准备的馅儿，比往年多加了一点蜂蜜，学校厨房的家养小精灵告诉她，这样比单加白砂糖的风味要丰富不少，茉莉这个学期刚认识他们，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爷爷在客厅帮忙用模具压出五角星形的酥皮铺在派上，然后端着一烤盘的百果派进了厨房，手里还拿着一瓶他珍藏了多年的红酒，火鸡已经快出炉了，土豆泥也蒸在锅上，爷爷把红酒倒进锅里问茉莉，“还有给我剩些什么水果吗，亲爱的。”
茉莉侧身从冰箱里端出一个碗递过去，“早就准备好了，爷爷，要再加点肉桂吗？”
等到派从烤箱出炉，时间刚刚好，配菜也都做完了，茉莉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烤好的圣诞蛋糕。
12点，圣诞大餐准时开始，餐桌被摆的满满当当，茉莉坐在爷爷身旁，和他撞了一下杯子，“圣诞快乐！”
吃过晚饭后茉莉回到楼上，坐在桌前犹豫着要不要给苏菲写一封信问问情况，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做出各种假设，如果成功了，现在肯定忙着约会，如果失败了，自己写信好像也没有任何帮助，茉莉抓了抓头发，这样想她好像不应该写信，但是她实在是好奇。
窗外突然穿来奇怪的声音，茉莉抬头，夜空中猫头鹰的两个大眼睛反着光，看起来就像两个小灯泡悬浮在空中，茉莉急忙站起来，垫着脚打开窗户，猫头鹰直直扑在茉莉怀里，“诶哟。”茉莉失去重心跌回到椅子上，“没撞疼你吧小家伙。”
猫头鹰跌跌撞撞地飞起来，把一个包裹扔在茉莉的桌面，气喘吁吁地立在包裹上，用爪子刨了刨，茉莉心领神会，“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两块肉来。”
喂饱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猫头鹰，看着它飞进黑暗里，茉莉兴奋地打开桌上的包裹，她隐隐觉得这应该是卢平教授送来的，果不其然，包裹里的卡片上写着卢平的名字，还有一本厚厚的书。
茉莉疑惑地翻了翻，里面居然是高阶的魔药学的内容，这实在是，她试图在脑子里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出来，这实在是，太像一个教授了，她拿起卡片：
茉莉，
非常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如你所见，它非常好用。
很抱歉我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也祝你圣诞快乐。
附：一本来自斯内普教授的魔药书，据他所说目前的魔药书都漏洞百出，你应该会喜欢的。
卢平
茉莉感觉自己的大脑缓慢地停止思考，斯内普教授的，魔药书？她仔细琢磨着这几个词，斯内普教授？！她又打开书仔细看着，虽然是她没学过的内容，不过语言风格跟他们之前用的书都大不一样，她翻到扉页，没有出版社和作者的名字，只有一个花体的签名。
天呐，她心里感叹着，居然是斯内普教授还没出版的新教材吗？她有些绕不过弯儿，卢平教授是怎么拿到的？他们关系应该，茉莉突然想起躺在礼堂的那个晚上，斯内普教授明明在怀疑卢平教授是小天狼星的同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息量太大了，茉莉躺到床上，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得起劲。
算了，管他呢，卢平教授说很喜欢自己的礼物，甚至用它写了贺卡，茉莉满意地闭上眼，这一天已经足够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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