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什么叫孩子
说是三对三，沈客转进巷口时，就见谢长安插着手无比惬意的站在一边看着前面，要不是两边的墙看着脏，估计他都会靠上去顺手再嗑把瓜子。
路边的发展狗血又常见，其实沈客也很想嗑瓜子看戏，但想归想，答应了人家总得做点事。他便走到谢长安边上小声道：“说好的帮忙，帮忙喊加油呢？”
谢长安瞥他眼，朝前抬了抬下巴：“你看需要么？”
如姑娘所说，有三个又高又壮的大汉。壮，是确实有点壮实；这高，主要还得看对比。三人面前，站着个跟沈客差不多高的少年，难怪，姑娘会说他瘦小。
不过三个大汉趴了两个在那嗷嗷叫，还有一个面露慌张的盯着少年，也已经是坐在地上的那种了。注意到后面来人，坐着的瞥了他们眼，突然瞳孔一缩含糊句“走了”，就拉着地上两人溜了。
见他们溜的飞快，少年不屑的哼了声，转身就凶相不减的横来眼，横完就目视前方要走。
沈客被他凶的突然，下意识往谢长安身后缩了缩，却也不耽误他瞧他样子。
少年便是少年该有的样子，两颊肉肉的，奶凶形容最合适了。只是脸虽如此，眉眼却丝毫不逊，与他那身行头极符，干练的墨衣侠式，腰间佩剑带牌，料子都不普通，似乎是什么单位的官。
擦肩而过，步履不停。
“没想到承天司的尚官大人，竟会在百忙之中抽身替姑娘出头，看来今儿的风是吹偏了不少啊。”
步停。转脚，拔剑。
“南寻，别闹。”
剑锋擦着谢长安的头发一划而过，留下一道空哨回了鞘中。谢长安神色不变的瞥了少年眼，旋即抬眼对着巷口笑道：“今儿运气真好，看个戏，还撞了两位尚官大人。二位大人，有礼了。”
巷口的男人跟谢长安一般高，身形倒是看着更结实干练些，也是一身墨衣腰间佩剑，但比魏南寻看着沉稳多了。谢长安躬身向他行礼，他也拱手还了一礼，起身后又向着沈客行了一礼，愣得沈客连忙也照着还了礼。
魏南寻斜眼谢长安，走到了孟北临身边，“你跟他行什么礼？”
“南寻。”
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带着不满，但依然携着藏不住的柔和。沈客直起腰打量两人，刚才那一顿，看来他们跟谢长安并不和睦。承天司？尚官大人？是什么高官么……
“二位大人放着正事不做，来这里惩恶扬善，难得啊。今日的承天司，这么闲？”
“并非如此。”孟北临看了谢长安眼，目光移向了沈客。
谢长安微微倾脸，笑道：“他叫沈客，是我新带的帮手。大人若有所求，不必理会他，但说无妨。”
孟北临没有说话，目光在两人间扫了半天，似是终于犹豫够了，才开口道：“在下孟北临，这位是魏南寻，今日来此，想向谢公子询问些事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人要是都能闲逛逛到我这儿，那才是奇怪。”谢长安唇角轻扬，“说吧，想知道什么？”
孟北临看了魏南寻眼，从衣间掏出一沓纸，递过来道：“近几日有伙盗贼在长安街行窃，很是猖獗。我们派了很多人手，可每次赶到时都已经晚了。我们没有他们的情报，搜查了几天也毫无所获。这些都是事发的记录，因为基本没有目击者，所以上面有用的信息实在有限。今日来，就是想问问公子，你这里有没有相关的消息？”
沈客凑来本想瞄几眼，谁知谢长安就搓了搓，抬手就把纸甩到了他面前。他一愣，手倒不慢的接过去翻了起来。
然后，他高兴了阵，马上又沉下了脸。高兴是因为他发现这具身体自带文字识别系统，上面的东西他看得懂；而沉脸，是因为上面真的只极度写实的记录了发现的时间地点以及丢了什么东西。寥寥几笔，厕所读物都比这不糊弄人。
翻了半天只有这些，他不禁小声就道：“怎么感觉你们效率有点低啊。”
空气都一沉。
感受到过分集中的目光，沈客身形一凝，紧接又往谢长安身后挪了步，这才抬眼藏似的探过脑袋。
魏南寻一脸嫌弃的斜视着，孟北临也蹙眉盯着，都一副想打他又不屑动手的样子。
……
心中小委屈，他鼓嘴仰向谢长安，正对上他全然不嫌事大的眸子。
气的他脸颊一下就更鼓了，眉都跟着皱了。
然后他一把将纸摔去，谢长安连出手接住。
“喔……乖乖，这可不兴砸，砸不死人还会把自己砸死的。”
“不管，我又没做什么。”
“还理直气壮的。”谢长安耸肩笑笑，“承天司属刑司，是各地衙役的总部，就建在长安街，他们收管整个安乐的大事，也管理长安街的大小事宜。尚官，整个承天司就只有四位，偷盗这种寻常小事，是断断不会劳驾他们出手的。所以一旦出手，便是大事。”
他忽然伸手点了点他鼓起的腮，“究竟从哪里惯来的娇横，竟然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随口就得罪人？你——不会这么快就不想装了？”
“不是……”
“那你——”
“抱歉。”他打断他，一并碰开了他的手，又看向那边似乎在沉思的两人，低头躬了身。
“对不起，我只是翻到这些无意说的，没反应过来就被你们听到了……二位大人既然找他，我还是去外面等你们吧。”
“等等。”
一切还没动，魏南寻却先叫住了他。
“你是哪里人？”
谢长安瞥向他们，魏南寻和孟北临皆凛神盯着沈客，沈客却依旧小幅低着头。他方才说完话是要走来着，只是被叫停的快，人只身动，脚还未迈。
看来他们也是在确认他的身份……这下你又会怎么说呢？
“大人想知道我是谁，我倒更好奇，长安街那么多人，平日与他处乡客不会少来往，难道每一个生面孔大人见到了都要查么？”
垂眼，谢长安低头看向他。
“查？别说的那么难听，不是人人都配得上查的。”魏南寻冷声，“你胆子倒不小，不答反问。细皮嫩肉的，可不像普通人家，各家公子我见的也不少，可不记得见过你这么张脸。怎么，连哪里人都说不上来？”
眼皮底下，谢长安见沈客唇角一扬。
“说不上来。”沈客抬头，忽甜腻的笑了，“若要算，我现在只是哥哥的人。你们若想查我，巧了呢，哥哥也想，我自己也想知道。我这么说，大人可能明白？”
两人不禁眯眼。
“看来大人已经明白了。”沈客更笑着歪过头，“不知者无畏……是这么说对吧？方才得罪，再次抱歉了。”
说完便继续要走，只是头顶马上一重，他就见谢长安手覆在上面笑着。
“就是这样。二位大人要我做的，我自会抓紧时间。至于我家小孩嘛，他也这么说了，要我们各凭本事，我只能说，确实只能这样了。不过就事论事，他这样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有话就直说吧，我打包票，他不必躲。”
沈客挑眉瞥向他，又对上他同瞥来的眼。
两人忽又同时屑笑，同瞥回了前方。
魏南寻和孟北临相觑，一人翻了白眼，一人皱眉撇嘴。
“算了算了。”魏南寻转身朝向巷口，“没多的话了，管好你家小孩，别让我看到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两人走了，巷子静了。
沈客轻哼，抬手顶开了谢长安还覆着的手掌。
“别再盖了，我还想长高呢。”
“再高能高到哪去，矮矮的挺好的。”谢长安毫不收敛的哂笑，“你那张脸就不适合其他的，这样刚刚好。”
沈客推他示意他走，谢长安耸肩先行，他跟在身后。
“他们说走就走，这些资料泄给平民没关系？”
“本来上面也没什么东西。若这东西真的重要，他们也不会只有一份；若这东西还有用，他们也不会落下。”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些纸么？你要的话拿去好了，不然我就拿回去当柴烧了。至于要我查的东西，我们边走边查就是。”话落便反手把纸递了过来。
沈客接过。他确实闲的只能对这些感兴趣，不过心中想着方才的对话，未想谢长安竟是热心市民情报官的角色，真稀奇。看来是什么大事……这么看来，小霸王霸的并不只是见不得人的地方，在市面上也是有头有脸的？那我攀上他，岂不是一本万利？
“谢长安，刚才那姑娘不认识你么？那位置离棺材铺也不远，我看这附近富贵人家也不多，你穿的这么突出，平常走进走出，她都不留意的么？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就是这么来接近偶像的呢。”
“偶像？”
“嗯。你长得又不差，这副脸蛋子被姑娘喜欢，不应该么？我还羡慕呢，照镜子都像在看哪家的小孩一样。”
“拉倒吧，谁家小孩像你这样见着尚官还直接上去顶嘴的？脸不红气不喘，两句话对的人家都想动私刑了。”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有什么好脸红气喘的？”
“哼。不过皮相爹娘给的，能长多高都是命。你看魏南寻，老大不小了不也还是这么副样子？有些人天生就嫩，各有各的好处。况且你和他又是两种风格，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我这样？我怎样？”
“白白净净，乍看单纯好相处，会想亲近。可凑近会发现，眼里深邃，眉目巧倩，真纯之下，尽是妩媚。”
“哈？我这张脸还能妩媚啊？”
“一时想不出其他的形容罢了，我觉得合适。你声称失忆，我总得给你客官的评价，万一你听着想起些有趣的，我也算功不可没。”
“那我提前谢谢你啊。没想到啊，能在谢公子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评价，又不傻又不丑，看来我还不赖。”
“是啊，难得。可能你给我的初印象真的太深刻了，一点都不藏，我甚至都被你唬的分不清你是真是假。”
“我当然是真的。只是我也想害怕啊，害怕过了，一时的罢了。这具身子的情感来去太快，刺激不够就平静的像潭死水，我没办法啊，是它驱使我。”
“人可不能被情感驱使，那样只会变成疯子。”
“那没有情感的人，不也是疯子？你放心，人心肉长的，我有血有肉，至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面对喜欢的东西，不会很平静的。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还有那两位尚官大人，她也不认识？”
“你也说了都是些平常老百姓，一辈子见的东西兴许也就这么些。在他们眼中，很多人只是衣着金贵的大人，只要不伤他们，是谁都行。况且这地方出事也轮不到尚官出面，她未曾刻意去认识，便自然也不会认识。至于我——她认不认识，就该问她了。”
似乎颇有深意的回答。沈客又看向手中翻了数遍的纸，叹了口气。他多少看了一路，实在没看出什么好玩儿的。也亏的谢长安与他闲聊解闷，倒是和善。
“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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