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醋了
这段路沈客都未抬头，现下不知前面为何停了，一下就撞了上去。
谢长安回头见他正吃痛的望着他抚脑袋，不禁笑道：“走路的时候看什么纸？这回是我在你前面，下次再撞了磕了，可能疼的就不只是头了。”
“知道了……”
他略委屈的嘟囔着，顺势又抬头望了开去。他们这是站在了一家服装店前，看着不仅卖衣服，还卖布料。古代的，挺全。
“我们来这儿干嘛？”
“难不成，你想一直穿花烟的衣服？”他轻佻的勾了抹笑，“公子要是这么想，那我们离开就是。”
“……”沈客撇撇嘴，“给我买衣服？这么好心。”
“我可没带钱出来。”谢长安走了进去，“不是你求我教你怎么花钱吗？身上总带着吧？”
他回眸一笑，沈客回了他一对白眼。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为吃穿用度花钱了，生计啊，果然到哪都是问题。
眼花缭乱的布匹，眼花缭乱的人影，进进出出穿来穿去，花花绿绿七嘴八舌，引起了沈客的极度不适。再抬眼，谢长安顾自穿过人群往里堂去了，他四下望望，脚步不停的连忙跟了过去。
穿堂抓臂，他拉过他，轻声道：“你慢点……你不觉得这里很闷么？”
谢长安细瞥眼他的手，转便配合的俯身轻笑：“水土不服？”
“不，也不是……就是，”这么一问，加上他意外配合的把脸凑近，沈客一时竟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把脸别开了，“可能，人太多了，有点不适应。胸闷而已，你别离我太远。”
“嗯——”
饶有兴趣的长音，满是戏意。
“既然不舒服，那我们办完事就赶紧出去吧。”
“嗯？”
“店家，给这位公子量一下，然后做几身常服。布料就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正常速度，几天后我们来取，可以吗？”
“喂……”
“当然可以。”老板依次拿起谢长安指的布匹，挨个塞给边上的店员后摸出了皮尺，“公子，冒犯了。”然后，直接把沈客捏在谢长安手臂的手扒拉开并对着他丈量了起来。
“喂，喂……谢长安……”
四下瞬寂，连着所有人聚来的目光。
沈客一下愣了，不知所措的看向谢长安。他倒若无其事，只是朝他耸了耸肩。
转眼，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公子，好了。”
店家突然颤着手抖开了尺子，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的擦着汗，腿挪的飞快，退到了一旁。店员把记录数据的小本本交给店家后也连忙捧着布料退到其他房间去了。
喉间吊着的气把胸口憋的更闷了。沈客瞟瞟这再瞟瞟那，却见众人真的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按着原来的步调做事，他便又顿了顿，稍许偷摸把气咽下了。
谢长安……刚才是因为这个名字吧？那瞬间窒息的感觉，呼。不过有一说一，这里人真的好多啊，等等，那不是那位姑娘么？
“谢长安，谢长安。”沈客拉拉他袖子轻声指道，“那位姑娘。”
“嗯？”
转身，刚好对上那张惊慌的脸。
姑娘吓的退了步，转身跑出了店。
“欸别——走啊。”
手还没伸到空中，姑娘就已经没了影。沈客顿了两秒，回头皱眉不胜严肃的道：“你说，到底是你吓人，还是我吓人呢？”
对视。
谢长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冷不丁抬手用食指轻叩了他的额头。
“不是不习惯这里么？付完定金，就可以走了。”
“你……”
他打的倒也不疼，只是叩完还肆意的笑笑，看的沈客竟有些恍惚。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谢长安在外似乎总向着他，于鲜少被人这般对待的他而言，说宠都不为过。甚至明知他不怀好意，却也总被他的表情感染。虽不乐意，倒也不反感。心下猜想他为人便是这副华冠楚貌却不正经，随意撩拨四处留情的样子，便也煞有芥蒂的抿抿唇，不再计较。
“多少？”
“一两。”
“……一两是多少？”他皱眉摸进衣襟。
“唔，差点忘了。”
他轻笑，顾自顺手探进了沈客的衣襟，未等他瞪大双眼，温热就已覆上他的手背，指尖相触，他僵在原地。
谢长安在他手间细细拨弄，最终将一块小银放进他的手掌，一并握着他的手伸了出来。
“这些，便是一两。”
“呼——终于出来了。”
“公子这口气舒的可解脱？”谢长安缓缓跟了出来。
“解脱，当然解脱。虽然话不能这么讲……”
转身，咫尺。
“公子的耳朵很红。”
“……”
“公子的脸也好红。”
“……”
“公子——”
“你停……”
谢长安停了，只笑。
沈客被他笑的直恼，端着消不去的潮红顶眼瞪道：“逗我好玩么？”
他笑弯了眼。
“好玩儿。”
“谢长安，你平日是不是都这么待人？”
“这当然得分人，怎么，想着和我理论？”
“不敢。”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的收起脸色，也弯眼，笑的沾娇，“只是想着哥哥待人千篇一律，心里着实难受。”
“嗯？”
“便是哥哥想的那样。”他抬腰，凑的更近呼出轻热，“我，醋，了。”
白衣一动，小身板却退开了。
“想什么呢？”沈客站在前边，双手身后一搭，半垂起眼，“方才感觉身上不知道哪被什么布擦了，差点缠上，真是好险。”
他见谢长安脸色当真微变，嘴角笑意控制不住的盛了。
“哥哥，你眼睛进冰块了？怎么突然看着这么冷？明明刚还戏谑满满勾人的很呢。”
“呵，你要是再这么挑衅，哥哥让你在这街上待不下去。”
“好～不挑衅。”他跳回来，头发跟着一蹦，“继续走吧，哥哥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做对吧？”
谢长安这么望着他，然后抓住了他的辫子。
昨日二人初见时沈客就扎着侧辫，他头顶半是短发，蓬松，剩下长发及腰，前侧编了辫，其余散着。这样子谢长安第一次见，细想概是哪个不熟的地方出来的，颇有异域之风，配着他偏圆的脸，还挺好看。
“欸疼——”
“叫你跟我扯皮。”
他冷哼着，牵着他辫就走。沈客只能紧跟上，边还努力又小心的试图挣脱。
“你放手啊，谢长安，谢长安！”
“还想逗我？”
“我……我错了，错了，你放了我头发，这么多头发不容易的！”
“还有下回么？”
“下、下回……”
“嗯？”
“下回看心情！”
“豁哟，能耐啊。”他侧过脸抬眉，眼寒着寒着突然嘴角起了笑，继续揪着辫子走着，“实诚倒实诚，不过既然还敢，我就不放了。时候不早，找家店请哥哥吃饭。”
“哪有你这样请人吃饭的？”
“带你花钱啊。”
“混蛋……”
“嗯～”
一脚跨过门槛，小二就迎了上来。他见着他们一人拉着一人的辫，一人打扮仙贵一人又面红耳赤，便只赶紧低头偷笑着招呼道：“二位客官，里边请。”
将他松开时，两人已经在桌边坐下了。
沈客瞪着他，心疼的摸摸辫子。
谢长安哼声，递过菜单。
“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还不饿。你自己说的请客，想吃什么自己点。”
“嗯。”谢长安点了点头，拿回菜单对小二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一份，准备两副碗筷。麻烦了，多谢。”
“好的客官，请稍后，马上来！”
见小二转身走了，沈客道：“你经常来？”
“还行吧，长安街的大小街店，总是熟悉的。”
“那那些纸上的店铺——”
谢长安慢悠悠的倒了两杯茶，递给沈客一杯后，垂眼小啜，末了抬眼浮笑道：“你不会想去争承天司的活吧？”
“怎么了？”沈客接过茶撇嘴，“闲来无事，搞搞清楚，不然记得慌。”
“套话要条件的，哪能这么便宜你？”
“……要什么？”
“嗯——这要容我想想。不过我先说了，就当你答应了。”
“有你这么——”
“这几家店都是日常的店铺，分散各地，之间并无规律可循。”谢长安直接打断他，“经营的人，也都是普通的百姓，就我目前所知，他们都兢兢业业老实过日子，并无出格之举。”
“我记得你明明只看了眼第一张啊……”
“不过一定要说特别的话，倒还真有，不过只有一点，就是这几家店打烊的时间比一般的店铺晚一些。”
“就这个？”
“嗯。”谢长安又饮了口茶，“遭窃的十一家店里不乏客栈之类的，打烊晚是很正常的；而还有一些店，大概是店主的习惯。比如方才的布庄和这家客栈，都挺晚的。”
“那这么说被偷的都是随机的？”
“随机啊——若把那些彻夜不关的店除去，关的晚的，其实也就这么几家。要说没遭过窃的，”似是算准了时机，谢长安放下茶盏，对着正要放下碗的小二笑道，“现如今，也只有我们去过的这两家了。你说对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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