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放学回家的路上,程冉忍不住对方箐说:“这该死的梦太真实了,你说我会不会是真的被什么东西给看上了吧。”
听她把梦里的场景从头讲到尾,方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都是什么时代了,你还这么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学。”
“但也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啊。”
程冉请方箐吃了一份蜜桃刨冰,商讨着要不要周末去算个命,或者烧烧香拜拜佛。
诸事皆宜,水逆退散。
回到家,程冉就看到爸妈已经收拾好了装备,林怡清和程毅安去到秦皇岛出差,再次相见,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晚上睡觉,容不得半点奇怪声响。
一星期后查成绩,程冉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微微酸痛。自打准备考试这一个多月来,自己反反复复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噩梦了,每次的梦境截点都是那张恐怖的数学卷子,如果是停留在最后一道大题那还好,可偏偏第一道选择题她都不知道该从何下笔,完全没有思路。
心理压力过于沉重,哪怕上个体育课都会有负罪感,果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四个人的成绩单□□裸的贴在同一个群里。
宋星野年级第2
陆灿阳261
程冉368
马思文450
程冉待在教室里,心头像有无数只蚂蚁啃噬着,坐立难安,徐春木走到程冉身边,小声说:“欸,外面有个帅哥找你。”
程冉不再倔强的审视着眼前的数学卷子,而是转过头,一身灰色格子的衬衫和直筒裤,把他的身材衬的修长,此时宋星野拿着一沓页子站在门口。她走了出去,接过宋星野手里的页子:“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没事儿,举手之劳。刚巧下节体育课,一起呗。”程冉偏了一下身子,看向教室里一直埋头写作业的马思文,思虑了一会儿。
“可能情况还是不太好,我得陪陪她”
宋星野笑了一下,看着趴在座位上睡觉的陆灿阳,他大步走了进去,一个锁喉就把他拽了出去。
“干嘛啊?!”
“打篮球”
宋星野意味深长的看了程冉一眼,示意她先回教室。
程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犹豫了有三分钟,才张口。“思文,我觉得吧,陆灿阳”
一听到陆灿阳三个子她就来气,马思文捂上了耳朵,嘴里一直认真背诵着上午刚学的文言文。程冉知道她只是一时赌气。她拿起手旁的水杯,一饮而尽。
一周之内,马思文拒绝了四人小集体的所有活动。那也是程冉第一次觉得,任何语言文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而陆灿阳表面上云淡风轻的,程冉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奶奶说了,喜欢一个人就勇敢的去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要模糊幸福的感觉,要不连快乐都成了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宋星野把火炉上的茶水温了一温,倒了杯递给陆灿阳。
陆灿阳喝了一口:“话倒是这么说,怕只怕我真的让她伤心了。”还想说什么,但有很多话又被他放进了肚子里。
椒麻餐馆内
程冉和宋星野坐在一起,看着对面的陆灿阳,一动不动。前两天和宋星野的聊天中,程冉知道了陆灿阳的情况,家里是做酒水生意的,初三那年,他母亲意外车祸去世,临终前一直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自己”。没过三个月,爸爸就另娶了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儿子,对他也是不管不顾的,而那个小孩子究竟是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陆灿阳也不想追究,像他这么重感情的人,那些家里财产分割他才不会放在眼里。陆灿阳现在一直跟着外公外婆,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他把之前马思文丢掉的笔记本交给了程冉,紧接着叹了口气:“不说了,先准备分班考试吧,现在不想这些事。”
程冉和宋星野对视了一眼,露出了无奈的微笑,因为就在那晚促膝长谈中,她确定了,其实陆灿阳也是喜欢马思文的,但他说的也对,这个时间点不合适。
近段时间,每次小考加大考,程冉的语文都是稳居班级第一,年级前一百,回过头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喜欢的一个网络作者的影响,石睿也多次在班级里对她大加赞赏,甚至把她的作文打印成页子分发到班级的每一个人手里,有的同学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除了叶姝的一个小团体,每次页子发到她们手里,都会说上几句讽刺的话。
“别理他们,有时候诋毁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认同”马思文一把拉过程冉,带她远离这些个是是非非。而此时的程冉却是要把心烦意乱写到了脸上。
糖醋里脊,麻婆豆腐,黄焖鸡块,今天中午程冉点了食堂餐厅新出的小三样。宋星野端着餐盘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今天食堂阿姨打饭的质量倒是蛮高的,可能是因为上次领导集体开大会,现在阿姨们的手也都不抖了。
宋星野坐到了她的对面,程冉看向他的眼角,有一道跟银针一样细的划痕。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宋星野吃着碗里的饭,随口说了一句:“没事儿”。
“有空去医务室看看。”
“行”
“你信命吗?”
宋星野抬起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摇了摇头:“我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可我信,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着一定的宿命。”
他打量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没再说什么。
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宋星野和程冉抽空就会去书店一起复习。每次都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他把小单车停在树下,西城区,整个清城最大的图书馆,只要随身携带身份证即可进入,这边人少,但风景却很好。坐在图书馆隔着透明玻璃望去,春有百花夏有芰荷。
“你上次分享给我英语打卡进度条,是什么啊?”时间管理这块儿,她做的的确不好,手机上的英语软件下载了一大堆,但就是不常打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宋星野已经在上面完成了一年多的打卡。
“你是说绿营?”
“应该是吧”
宋星野停住了手中的笔,扭过头。
“时间管理这块儿,就是合理利用时间,说到底还是和自控力有关。”
程冉思索了一会儿,一脸正经的说。
“是的,碎片化信息其实汲取不了多少有用的东西,有的时候她会刷短视频,一刷就是几个小时。”
写完了两套卷子,修修改改,又用红笔订正过后,程冉就走到了书籍摆放处。很微妙的感受,宋星野坐在书桌前注视着她。程然从书架上抽出一副绘本,拿到自动监阅机器前扫码,满脸喜悦的走了回来。
看着桌子上的书,他愣了一下。
“《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对啊”
“怎么想着拿这本书?”
“怎么,你看过啊?”
宋星野摇了摇头,合上了手里的书本。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程冉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很喜欢这个故事,活了那么多次的猫,从来没有因为别人掉过眼泪,只有它成为了自己,在遇到那只白猫后,它才想停下来,最后白猫死后,它哭了好多好多次。”
宋星野饶有兴致的问:“你喜欢悲情的结尾?”
“那倒也不是”程冉把头靠在厚大的玻璃窗上,又补充说。“你说,如果活的没有意义,没有自由,还算是活着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喜欢把自由、风、孤独联系在一起,仿佛这三种东西一直都在相互依存,无声转化。
宋星野“嗯”了一声,认真的注视着她的双眸。
程冉一副嬉笑的表情,指甲不由自主的掐着自己的大拇指,轻咳了一声:“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有点不切实际。”
“不会,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地方。”
两个人从图书馆出来已经是五点半,宋星野从车筐里拿出头盔递给她,橙黄色的,上面还画着一个小熊。
“饿吗?”
程冉仰着脸看他,点了点头。
宋星野启动了电车,晚风吹过,有冷风顺着衣袖灌入,程冉坐在后座缩了缩后脖颈,嘴里却一直哼着歌。月亮的光晕落在马路上的香樟树,程冉不自觉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最后停在了一家炒鸡店前,下了车,站在店门前,她吸了一大口气,一脸期待。
“好香啊!”
“那当然”宋星野一脸得意,带着程冉走了进去。
“要中份的,还是大份的?”宋星野指了指菜单上的示意图。
“小的就行,我吃不了多少。”
老板端着一小锅炒鸡放到了桌子上,宋星野细心地从消毒柜里拿出了碗筷递给了程冉。她笑眯眯地接过,说了句“谢谢”。
程冉拉了拉毛衣的衣领:“欸,你准备好这次考试了吗?”
宋星野把炒鸡在碗里用筷子剔除骨头后,把肉夹到了程冉的碗里,淡淡的笑了一声。
“你说呢”
“也是,其实你复不复习,最后的成绩都会蛮好的。”
宋星野:“这才第一个学期,别气馁。”
“嗯嗯”程冉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夹了一块土豆放在了宋星野的碗里,两个人相视一笑。这些天内心的不愉快,像是终于有了解决的途径,往后的路还长着呢,管别人说什么呢,以内心为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碗饭被她吃得干干净净,过了一会儿,程冉从一旁抽了张卫生纸递给宋星野。
此时的窗外,银杏早已洒满了一地,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好看。
程冉捧着自己的脸,心里泛起涟漪,看得入迷。
“你知道银杏的花语是什么吗?”
宋星野很有耐心:“你说说看。”
“长久守护的爱,坚韧和沉着。”
看着眼前的姑娘,宋星野觉得她像是有种天生的浪漫在身上,总会说着各种新鲜的故事,和她在一起,会让人感觉很舒服,不知何时,宋星野默默的许下一个心愿,一定要护她周全。无论何时、何地。
话锋一转,程冉:“你知道我最喜欢谁的诗吗?”
“嗯?”
“余光中”
“为什么?怎么说?”
程冉笑着说:“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角色。读来很美,单看字面又有点清冷。”
宋星野不怎么读诗,平时也就是看些小说,但听她说话,内心也会有些多少触动,随之也就是被她代入进去了,他伸出手轻轻的拨开她耳边的碎发。
“要喝奶茶吗?”程冉的余光瞥到对面的古茗店,问了问宋星野。
“都可以”
一身蓝裙,程冉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两杯暖融融的奶茶。
她把左手的那杯递给宋星野:“喏,不知道你的口味,就买了我喜欢的茉莉味儿,不知道你喝的惯喝不惯。”
宋星野微微一笑:“我倒是挺乐意尝试的。”看似平凡的一句话,却让程冉眼前一亮。大多数情况下,她想让别人尝试一下她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每次的结果都是不容乐观。也可能是她喜欢的东西都挺怪的:中草药、龟苓膏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是第一次,也是唯独一次,让她接收到满意信号。
腊月十八,期末考试。
程冉的手里还拿着宋星野整理的错题集,蓝色的封皮,掀开第一章,工整的字迹排成一排。程冉用手指抚摸着纸张背后的凹凸字迹,像是在感受着什么。宋星野在不久前给她的时候,程冉也是惊讶,每次数学都能考满分的大神,怎么也有空整理这些东西。转过头又不由得感叹:大神也是人。
方箐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冒出来,拍了拍她的胳膊。
“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呗”
程冉合上了本子。
方箐嘟起了嘴:“切,小气。”
见状,程冉说了句:“错题集”
中途方箐被同班的数学课代表叫走,程冉一个人走到了小卖部。
沿途程冉会听到有的人在私底下议论她和宋星野,大概是一些说什么某某死皮赖脸追着宋星野之类的,她并未说什么,心里也懒得理会。日子都已经这么不易了,因为一两句流言蜚语把自己搞得不开心,这不是傻瓜行为吗。
晚上放学时,最近这段时间,宋星野都会在两栋楼之间的拐角处等待着她。每次看到她,他的眼里都会含笑。程冉不慌不忙的向他走去,宋星野转手接过程冉手中的塑料箱,里面装着这半学期学校发的的资料书籍。
“给我吧”
马上要放寒假,大家都应该把书带回家去,以便校园内的清洁人员打扫。
程冉拗不过他,伸出手把他的书包拿过去,两个人就这样往家走着,月光拉长身影。
程冉:“你的书怎么办?”
宋星野:“没事儿,最后一天也不迟”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么?”
宋星野点了点头:“正常情况下是。”
“还有不正常情况?”
“偶尔会养个宠物。”
程然想象不到他养宠物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她平常很少见大马路上有男孩子遛猫遛狗。
“你呢?”宋星野反问。
“我和我弟弟。”
他看她的眼光温柔又缱绻。程冉点了点头,心里想快点到小区门口,她不想再被马路上路过的同学注视着,这种感觉让她不太好。
“要不还是我自己搬着吧,你快回家吧。”走了有二百米远,程冉停住了脚步。
宋星野没有回应她,只是加快了步伐。到了小区楼下,宋星野放下箱子对她说:“考完试,下午有空么?”
“嗯”程冉点了点头。
“晚上给你带个好玩的,在你家楼下等我。”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轻而易举便可让人沉沦。
程冉反问:“什么啊?”
宋星野轻笑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好考最后几门。”月亮将她的身影投放在脚下,看着他的背影,程冉的心头也不是滋味。宋星野每日都是意气风发的,她说这个词语是个褒义词,只是忍不住猜想,他难道就不会有烦心事儿?
书上不是说,人生大抵上悲苦多,欢乐少,烦忧多,喜畅少,正中她下怀,而如今,难道在他这里就是反转了一下?
回到家里,程冉拿出几张拍立得照片,是他们上次一起去ktv时拍的照片,她反反复复细致的看着,平日里程冉很少拍照,她总觉得自己上镜不好看,那天也是马思文在她耳边说了好久,才征得她的同意。
晚上,程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那明天,下午放学见。”
刚按了发送键,回过头一想,不对,这样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程冉摇了摇头,又点了一下撤回。
第二天考完试,就早早的回到了家里。站在镜子前,程冉捏了捏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她把自己捯饬了一下,换了个衣服,还化了点淡妆。手机在外面的餐桌上放着歌,六点时,宋星野准时的出现在了她家楼下。程冉朝他走了过去问他:“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挡风的空地只能足足容纳两个人。
宋星野打了个响指,一个黄色的庞然大物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出其不意,吓了程冉一跳。这是一只拉布拉多,听他说是半年前宋星野在林芝巷捡回来的。
她又很快适应,程冉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星星眼睛望着宋星野,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它叫什么名字啊?”
“锤子”,他的下颌线清冷俊丽。
宋星野从后面拿出一个“脖套”给锤子戴上,然后把另一端交给程冉。
程冉小心翼翼的靠近它,在宋星野的引导下,抚摸着锤子的脑袋。
十三岁那年,程冉在老家的街口玩耍,和小伙伴一起摘了个麦子,然后用它青色的叶皮做成一枚口哨,吹响它时,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狗冲来出来,往她的腿上咬了一口,第二天就去防疫站打了八针,一打就是好几天,她特别怕疼,至今腿上还留着浅浅的疤痕,从那以后,一旦看见这种小动物,她已经有了下意识的恐惧。有时路上她遇到那些遛狗的老太太老爷爷,也是果断的选择绕道走。相比着这些活物,她更爱养些绿植,也许是图方便,也许和自己喜欢安静的性格有关。
而现在有宋星野在,也就放下了防备心,此刻她也不是那么害怕。
后来很多年,程冉每次想到宋星野带她和锤子相处的那段时间,心里都会像融化一样,锤子也是她唯一亲近的一只小狗,小动物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很多时候都会让人感到很温暖,程冉偶尔也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一个家,一定会养一个小动物,小猫也好,小狗也罢。空旷的房子也不至于显得冷冰冰的,还有一个等着自己回家的存在。
宋星野看着程冉的微笑,双手环臂接着又放下,然后走到她身旁,拉过她的手:‘陪我去走走吧。’
“好”
未至凛冬,刮着西北风,风吹在脸上会让人感到些许疼痛,程冉时不时伸出棉衣里的手捂着自己的脸,穿过小区后面的铁门,锤子过去的时候屁股还被夹了一下滑稽的姿态让人忍不住发笑。
程冉一边拉过绳子,一边说着他怎么这么笨。
看着她清秀的眉眼,宋星野接了一句:“你们两个一样笨。”
清城警察局位于淮北路和栖山路交叉路口向东500米,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交通拥堵的高峰期,路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
看着里面前停着一排的清一色警车,程冉问:“来这里做什么?”
大铁门外,宋星野抑制住心底的涌动,淡淡的说:“其实有的时候,我想见他,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
他目不转视的看着那件白色小房子,昏黄的灯光下,里面的人一身警服,伏案低头,一直在认真的写着什么,程冉之前听陆灿阳说过,宋星野的父亲是个人民警察,但她不知道,很久之前,他的母亲和父亲已经离婚了,父亲官司没打赢,宋星野被判给了母亲的一方,大概五六年,他们彼此都不怎么联系,就在这个小小的清城,城南到城北不过三个多小时的距离,每□□九晚五,原来想要见面都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很多时候,其实是缺少那份勇气。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和陆灿阳才会有点惺惺相惜。
宋星野想起很多年前,父亲开着他的小破车带着他,早上送他上学,晚上接他放学,那应该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而这么多年后,他竟然会生出一丝错觉,总觉的那些经历还如昨日一般
有这样优秀的儿子,当父亲的一定很骄傲,程冉想。
宋星野的父亲常常说:“我没什么梦想,一是要我的儿子平安健康就好,二是可以守护好一方平安”。他是一个把工作看得比身体还重要的人。那个时候宋星野还理解不了他的话,现在想来,他真的是在一步一步用行动践行着自己承诺。一件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堆积起来,拼凑出他对父亲的回忆。眼前的人,头上已经冒出丝丝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慢慢爬起,他胃不好,是长年忙于工作导致。
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父亲意外进了医院,到医院时,宋星野只能站在外面偷偷看着病床上躺着插着鼻饲管的父亲,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晓得这是一场“好久不见”,只是此刻站在宋星野的身侧,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许能做的,只有安安静静的陪着他。
宋星野嘴唇轻抿:“他其实很好,无论是为我,还是为别人,但可能我的母亲性格急躁,是个偏执的人,当年离婚,他应该也是迫于无奈吧。”
程冉点了点头,端正了神色,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手,温声说:“如果你想,就进去看看他吧,这么多年,他应该也很想你。”,程冉拿过他手中的绳子,带着锤子去到门旁的公共座椅上坐下,乖巧的对着宋星野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宋星野却是摇了摇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静谧无声,只是最后悄悄从棉服口袋里掏出一盒药,上面写着他父亲的名字,然后趁着门卫不注意,放在了桌子上。
不似其他人身上的狂妄自大,一直以来,宋星野都是那么的自信骄傲,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处理的游刃有余,这个夜晚,程冉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不知从何时起,她想静悄悄的走到他的身旁,也想小心翼翼的触碰那颗心脏。
那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响起几句歌词,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那晚,宋星野摘下了脖子上的黑色格子围巾给程冉戴上,空中散落了些洋洋洒洒的雪花,未曾想,原来是个雪夜,世界皎洁,大地洁白,雪花随风飘落。其实,骄阳的另一面也可以是清冷温柔而细腻的月亮,太阳和月亮也可以是同一个人。
眼前的少年,过去经历过什么,程冉无从所知,只是那一刻,看着他的背影,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她想陪着他。
“回家吧”宋星野朝她招了招手。
程冉带着锤子走了过去,冰冷的小手主动伸进他的衣服口袋,明亮的眼睛抬头看向他。
“既然都要回家了,拉着手呗”
她的主动丝毫没有让他措手不及,宋星野笑了笑,没说什么,把手伸进棉服的口袋里缓缓收紧。雪花落在女孩棕色的发丝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冰晶的形状。
回到家钻进被窝里,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进不去一丝冷空气。每每想到那个场景,程冉的心里都会有一种不知名的感受,也许是欣喜,也许是惊讶,和这个世界交手十几年,完全称不上什么世事洞明,更没有到这个地步,多数情况下,她都不想和别人有过于深入的交集,一直保持着“君子如水,淡然相交”,程冉有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特别冷漠,极端理性,没有感情,就连她的亲舅舅因打架斗殴进监狱,全家人为此着急的到处想方设法找人托关系把他弄出来的时候,她的内心都是没有过多的感触,只是认为“有错改之,无则加勉”,这话她只能放在心底,不敢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她这样的性格是否在社会上很难生存,没有人知道。
从前,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许是从她遇到宋星野的第一天起,她就偏执的觉得,他很特别,与众不同。无关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头衔,就像掩盖在美丽事物背后的破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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