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昨夜南园
接下来一段时日子,丝萝再忙也要抽身,因着眼前就是何老爷的五十大寿,何府的每个人都绷紧神经,知道这宴会断然不可出现差池。而自己作为二房唯一的媳妇,总归是要帮忙的,所以今日告诉静姝,未来几日不来绮衣坊了。
今日毓秀来了月事,在府中休息,李恒便送丝萝一人回府。
二人在长乐街上,碰见了变魔术的,觉得新奇便停下来驻足观看。
魔术师先是拿出一支鲜花放在手上,然后将鲜花一转,顷刻间竟然变成了一条丝巾,再将丝巾放在帽子里。
众人屏息凝视,等待着魔术师揭开帽子。
丝萝看的很是认真,便不由自主地上前了一步。
接着,魔术师嗖地揭开了帽子,竟飞出一只鸽子!
然而,还没等丝萝感叹,那鸽子就直愣愣地朝着丝萝飞过来,丝萝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飞速被李恒挡在了身后。
“没事吧?”李恒见鸽子飞走,便赶忙回头问丝萝。
丝萝惊魂未定,但见鸽子飞远,便也放心了些,点了点头。
那魔术师见丝萝吓得不轻,很是抱歉,便上前解释,许是这鸽子许是受了惊吓。
丝萝赶忙说没事,还说表演的很是精彩,如此,魔术师更加不好意思,便将手中的鲜花给了丝萝,复而对一旁的李恒说:“有这么美丽的小姐作为人生伴侣,先生可要珍惜。”
丝萝闻言愣了一愣,刚想解释,李恒却接过了鲜花,笑道:“谢谢,我会的。”
二人不多时便到快了何府,李恒念着刚刚丝萝受了惊吓,便想着让她放松下心情,他将手上的鲜花拿到丝萝面前:“我也给你变个魔术。”
丝萝笑道:“你哪里会。”
“看好了。”李恒将花朵放在丝萝眼前,丝萝虽然觉得有些好笑,却也配合着他。
李恒煞有其事地将那只花在丝萝眼前晃了晃,又左右摆了摆,突然上前一步,再看他的手中,确实不见了那朵花!
那只花竟然真的变没了!
丝萝左看看右看看,难道李恒真的会魔法不成?她好奇地问:“去哪里了?”
“变没了。”他后退一步,摆出一副不信你看的架势。
丝萝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实见不到那朵花:“那你还能变回来吗?”
这次她一定要好好看看。
李恒见状不禁笑了起来,他走近一步,将丝萝鬓间的那朵鲜花扶了扶正:“在这里。”
丝萝恍然大悟,原来李恒是将那朵花别在了自己的发间,怪不得自己看不见。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有声音打破了愉快的气氛!二人循声望去,却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和铭恩。
只见他正从汽车上下来,应该也是因着何老爷的五十大寿回府的。
丝萝赶忙后退一步:“没事,李先生正好送我回府,便多说了几句”
“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铭恩看了眼李恒:“李兄最近很闲吗?”
丝萝知道二人之前在生意场上就有接触,一时间也插不上话。
李恒上前一步,挡在丝萝面前:“我只不过是看有些人连妻子都保护不了,送她回家罢了。”
铭恩也上前一步,看起来大有剑拔弩张之势,丝萝来不及想为何铭恩会这样做,便赶忙上前对铭恩道:“既然回来了,便一起回府吧。”希望能够借此平息他的怒火。
此时,府内出来两个丫鬟,正看向这边,三人见状,均明白不能在此生事端,一场战火便就此熄灭。
初霁院内。
铭恩今儿反常地回了院儿,丝萝跟他他身后,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铭恩坐在桌边,只坐着不说话。
丝萝见他如此,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时正好晴柔进屋,她刚从小厨房回来。
“小姐,今儿小厨房分了些时新糕点,要不要拿去给李先生和静姝小姐分分?”
晴柔边走边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铭恩。
丝萝见状,接过晴柔手中的糕点碟放在桌上,又拿起一块给铭恩:“正好你回来了,尝尝吧,这在府外是尝不到的。”
“你拿出去府外的人不就尝到了?”铭恩并没有接过糕点。
丝萝不想多和铭恩讲话,便将糕点放下,到一旁读起了毓秀推荐给她的英文书,不再理会他。
不多时,晴柔进了屋,和铭恩问了好,便来到丝萝身边,替她披上了一件薄纱:“少奶奶今儿的发型很好看。”
丝萝翻动书页,正沉浸在故事里,只附和道:“是吗,随手盘了一下。”
晴柔心下有些着急,她从出府的下人丫鬟那里听说,有个男人在府门口往少奶奶的头上戴花。看样子,丝萝是把头上的花忘了
“小姐先卸了妆再看吧。”晴柔干着急,但却无济于事,丝萝已经完全沉浸在书本的世界中了。
哪知这时铭恩竟起身走过来,一把抓住丝萝的头发,如瀑黑发就此倾斜开来!
那朵花也随即掉落在地
丝萝有些吃痛,赶忙起了身:“你做什么!”
“我花粉过敏。”铭恩的眼中虽然情感复杂,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起伏。
丝萝一时间竟哑口无言,他什么时候花粉过敏了?何府内这么多话,怎么从未听过他过敏?而且,这花也不会让人过敏啊
半晌,丝萝捡起那朵花放在铭恩眼前:“这是变魔术用的假花。”
每年何老爷的生辰都是在家中庆贺,但今年二太太说家中添了这么多新人,再加上亲家亲戚,家中到底是不太方便了,而且酒店能够一应俱全,请帖、酒水等一并不用张罗,商量之下便决定今年定在酒店,这样一家人都不用劳心费力了。
大房家的很是积极,忆侬和春晓得空就往那酒店跑,监督着小二们忙前忙后,丝萝倒也不能偷懒,得空就带着巧凝和晴柔二人去酒店帮忙。
其实,说几人帮忙倒也帮不上什么忙,体力活儿做不了,厨房也不会下,只不过是充充面子罢了,让手下的不敢偷懒怠工,毕竟何家还是花了大价钱的。而何家二少爷铭恩自然不必多说,就当没有这档子事儿,还是日复一日的在外花天酒地、逍遥快活。
有时候丝萝倦了便不想出门,巧凝倒是积极,丝萝念着毕竟春晓手下的丫鬟默言是个哑巴姑娘,在外做活儿总归是不方便的,巧凝去了倒是也能忙上忙。不过,巧凝隔三差五的就笑盈盈地往酒店跑,丝萝还是觉得有些猫腻。
“可是看上酒店哪个小二了?”丝萝打趣道。
巧凝红着脸不做声,只是含笑低着头。
“还真是叫我猜准了!快说说是谁,我也好给你拿主意。”丝萝觉得惊喜,在一起这么多年,巧凝从来没有倾心过谁,有时丝萝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耽误了巧凝。如今看她心有所属,不知道有多高兴。
“好小姐,我说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巧凝的脸涨成了一个红苹果。
丝萝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快说罢,非卖关子打趣我。”
“小姐,你能不能做主,将我将我许配给大少爷。”巧凝支支吾吾道。
丝萝简直是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但是见巧凝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便试探道:“可是咱家的何忆侬少爷?”
“是。”
“不可。”丝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巧凝抬起头,窘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小姐可是有什么理由,这么斩钉截铁地否决?”
“你为何偏偏看上了”丝萝一边说一边起身拉住巧凝的手:“你不是不知道婉贞的事情,你当真觉得自己能和他举案齐眉吗?”丝萝的语气柔软,“我已经在这深宅中茕茕孑立,怎么能再让你搭上半生。”
只见巧凝的泪珠子还是簌簌地落下来,哽咽道:“我知道在你们心里,忆侬少爷是薄情之人。”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抹着眼泪,“但是巧凝从小到大,从未对任何男人动心,来到何府看到大少爷的第一眼我就”
“动心又有什么用?大嫂家世背景如此雄厚,大哥对她不也是一样的疏离吗?还有婉贞,她何尝不是对大哥分外心动呢?”丝萝有些着急,打断了巧凝的话,她断然没想到巧凝倾心的人竟然是何忆侬。
“小姐的意思可是嫌弃我是个丫鬟出身,配不上忆侬少爷了?”巧凝抽泣着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丝萝没想到巧凝会这样想。她知道何忆侬对春晓并无情意,能够和她举案齐眉不过是碍着林家的背景,而婉贞惨死家中,无人伸冤,也同样是因着自家小门小户,她不敢想象,如果巧凝嫁给了何忆侬,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想到这里,她微微正色道:“大哥可否对你表达过爱意?”
巧凝没有说话,微微摇了摇头。
丝萝觉得心下烦闷,拉着巧凝道:“明知眼前是火坑,我怎会让你往里跳,好巧凝,我已经这样了,不能再看着你摊这趟浑水。”
“小姐,我没关系的。如果我不能明媒正娶地嫁给大少爷,像画扇那样做一个通房丫鬟我也满足了。”巧凝语气激动,“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
丝萝见巧凝这般,知道不强硬一点是不行的,便冷下脸道:“这件事不必再提了,择日我会给你许个好人家。”
巧凝闻言,挣开丝萝的手臂夺门而出,留下丝萝在原地,看着巧凝的背影出神。
茵蔓由着四个丫鬟掌灯,正欲去二太太那院看戏,今儿戏班子在那院儿搭了台,请了当今镇上最红的角儿,二太太平日里醉心梨园,经常叫茵蔓过来陪着。
路过小赤壁的时候,远远地撇着个人影,便欲上前去瞧瞧。
走近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二房的丫鬟巧凝。
“大晚上的,在这儿鬼哭狼嚎什么呢?”
巧凝闻言,用手抹了抹泪水,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便赶快起身道:“没什么。”
“没什么?”茵蔓咯咯咯地笑了几声,“可别说是风迷了眼,今儿可是风平浪静呢。”
巧凝暗自白了她一眼:“大小姐,您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吧,可别扰了您看戏的好兴致。”
“瞧你说的,你是我们何府的丫鬟,我关心你几句还有错了?”茵蔓一边围着巧凝走一边扶额道:“这大晚上的,你不在院里服侍,躲到这小赤壁后面抹眼泪呀,可是和二嫂吵架了?”
巧凝不欲与茵蔓多言,便起身离开,哪知蹲得太久,一是你体力不支,整个人摔倒了地上,文莺赶忙上去扶,却不料在巧凝怀中掉出来一条西式手帕。
“这不是我大哥的吗?”茵蔓夺过文莺手中的灯笼,细细地瞧着,这正是何铭恩的贴身物件儿。
“我我不小心捡到的,正想正想还呢”巧凝支支吾吾道,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抢过来。
“我替你还了就是。”茵蔓瞧着巧凝的样子,心下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要哭,有什么来找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说罢,茵蔓便带着四个丫鬟转身走了。她一边走一边笑:“快些走吧,好戏就要上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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