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预谋
徐知澜的家不大，打眼一看基本就看齐全了。林叶又回到画室，窝坐在小沙发里，止不住地打量画室。徐知澜不是很懂绘画，对画笔颜料之类一知半解，画室里的工具材料都是他托懂行的朋友帮忙置办的，他也不知道林叶喜欢什么，所性把有名的牌子都买了一套。
林叶看着架子上那些价值不菲的颜料，心里感动的泪就开始哗啦啦地流。
徐知澜对自己也太舍得了！
这哪是一墙颜料啊！这分明是一墙的钱呀！
徐知澜倚着门框，勾起唇角看着傻乐的林叶，不用问也知道，他很喜欢。
“不早了，先去洗澡睡觉吧。”徐知澜抬手看了眼腕表，指针正好指着12。
林叶乐呵呵地点头，欢欣鼓舞地进了卧室。徐知澜关了灯，回去自己的房间。
林叶没洗澡，先是在卧室里走了两圈。卧室的布置也是他喜欢的样子，舒适的大床，面向城市灯火的飘窗，床头柜旁放着零食架，里面放着他爱吃的巧克力和汽水。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林叶捂着快速震颤的胸口坐在飘窗上，午夜时分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璀璨的灯火映照在浓郁的黑夜中，像是点点繁星。
林叶头抵玻璃，冰凉的触感并没有抵消身体的灼热，细碎的灯光宛如跳动的火星，让这股灼热越烧越旺。
徐知澜为什么要做这些？讨好自己吗？还是另有所图？
林叶不止一次地去揣测徐知澜的动机，甚至不止一次地带着恶意去想——万一徐知澜是个变态杀人狂，结婚只是为了囚禁自己、折磨自己、杀死自己……
因为婚姻可以让这场杀人游戏蒙上禁忌的色彩，是最好的助兴剂。
林叶将自己所有的想象力都放在这场婚姻里，因为它太荒唐，太让人无法理解了。
徐知澜摆在明面上的“早有预谋”，让他害怕又让他心动，因为他想不通这份预谋从何而来，又因为这份预谋里还藏着徐知澜的“真心爱护”。
他设下圈套，步步紧逼，只为了和自己结婚——
这太扯了！生活又不是小说电视剧！林叶想。
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夜深起风了。
林叶将玻璃捂热了，他直起身，心绪不宁地去洗澡。徐知澜给他安排了一间套房，避免了以后生活的尴尬。
“他真的想好多……”林叶边想边开水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叶坐在床头擦头发，刚擦一半电话就响了，是编辑打来的。
“小叶子，本周的稿子画得怎么样了？”编辑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一直把林叶当弟弟看。
林叶像是才醒过来一般，突然骂了一句：“操！忘了……”
编辑：“……”
“一条线都没画？！”编辑那不可置信的语气像是具象化般钻出听筒，直直捅进林叶的心窝。
“……嗯”林叶垂着头，声音闷着，在编辑漫长的沉默里替自己祈祷。
千万别死得太惨！
“请个假吧。”编辑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下周补上。”
林叶如获新生：“成！我这周更个别的小剧场，算是安慰。”
“你看着安排吧。”编辑顿了一下，“下不为例！”
“是是是！”林叶点头哈腰，满脸温顺。
这位编辑人称云姐，人可不如其名柔软，是个雷厉风行的铁娘子，做事狠辣干练，原先捧红了好几个画手，后面被公司派来重点培养新人。
林叶到她手里不过两年，是这一批新人里面天资不错的，人也勤勉，很少拖更请假。第一次发表作品的时候就取得不错的反响，可惜水花还是太小，讨论度很低，没什么热度。
林叶走的是剧情流，感情线几乎没有，不太受主流市场的喜欢，很多读者都反应太清水，太绕脑子，不好看。
这些反馈林叶都看到了，他试着改变过，在第一部作品更新的中期，他加了一个女性角色，也给了她重要的身份，但构思着构思着……他觉得不对，这个故事已经完全偏离他原来想表达的东西，最后只能放弃。
说来奇怪，别人家画剧情流，读者也能磕出糖，唯独林叶画的剧情流，就是让人磕不起来。
林叶曾不耻下问地去找云姐，只换来云姐一句调侃：“人家画剧情流还懂得打个擦边，那像你——老实头一个，一点想象空间都不给留。”
林叶似懂非懂，他觉得故事够好就行了，不一定要有爱情。但事实证明，在他写出一个好故事之前，他必须靠爱情才能出圈。
可惜这孩子不止老实还死倔，发表的第二部作品依旧是主打剧情，不过这次是悬疑推理题材，热度倒是比之前高了不少。
林叶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开始编辑微博。
“不好意思，本周需要请假，到时候会有小剧场掉落，请小天使们查收！”
他等了几分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评论。他微博粉丝不多，活粉更少，每次和他互动的都是那几个人，id都眼熟了。
五香牛肉：“大大还不睡！不怕秃头吗？（狗头jpg）”
dreamer：“已经秃了……”
慵懒小猫咪：“呜呜呜本周没有更新……又要等七年……（大哭jpg）”
dreamer：“摸摸。因为最近事情有点多……抱歉。”
我是小垃圾：“大大，这周不更下周双更好吗！（星星眼jpg）”
dreamer：“好的！”
……
回完评论，林叶起身出门去画室，路过徐知澜的房间时他停了一会儿，见屋里已经关灯，便更加放轻脚步。
这次的请假小剧场他打算画在医院做的那个梦。因为之前已经画过草稿，所以省下了不少构思的时间。
划分画布、构思分镜、起稿、描线、上色、最后再精加工一下，一幅条漫就出来了。
林叶在绘画时都会提前预设好再画，这样可以减少中间卡壳的几率，虽然还是会有灵光一现，但基本大差不差。他重新排版好后，保存下载图片。小剧场一般只发微博，因为app上的要收费，他不打算收这个钱，因为这是他欠读者的。
做完一切天都亮了，林叶伸了个懒腰，回卧室洗了把脸打算出门买早餐。徐知澜给他的备用钥匙就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他顺手拿走下了楼。
林叶之前没来过这边的小区，楼下有什么吃的他也不太清楚。他先是逛了一圈，再考虑吃什么，最后想了半天，买了两份烧饼。
开门的时候还以为会遇见徐知澜，没想到他还没醒。林叶纠结半天要不要敲门，最后想到徐知澜又不用上班，起那么早干什么？他把烧饼包裹严实放在餐桌上，又留了字条说自己补觉去，中午也不用叫他吃饭。
忙完，林叶就回屋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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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澜是被电话叫醒的，他今天有个拍摄任务，是一个珠宝品牌的代言人宣传图。本来前几天就得拍完的，但代言人临时有事只好推迟。
“祖宗，您还没起床呢？”小秦在电话里哭嚎，“迟到可不是您一贯的作风！”
徐知澜直起身子仰靠在床头，脑袋还没完全清醒，眼睛也是一阵痛。他冷声冷气道：“知道了，半个小时后在我家楼下等我。”
挂完电话，徐知澜又缓了一阵。他不是爱赖床的人，今天起晚纯粹是昨晚刷手机刷太久了。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心血来潮去考古林叶的微博和漫画。早期的林叶是个话痨，一天能发好几条微博，都是日常的一些吐槽和感慨。后面粉丝多起来了，他就变高冷了，发的东西也都是和创作相关，偶尔才发一两条日常。
徐知澜一条条看过去，仿佛这样就能参与进林叶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一样。林叶很喜欢和网友互动，每条微博都有回复评论，徐知澜边看评论边想象林叶当时的心情和表情，肯定是在呵呵傻乐。
翻完微博又跑去看漫画，为此徐知澜还特意下载了app，注册了账号，关注了林叶。林叶的笔名叫dreamer，目前相关作品只有两部，一部少年冒险，一部悬疑推理。
徐知澜看了一下，新连载的热度明显高于完结的，评论人数也是翻倍增长。他粗看一眼评论区，大家都在认真地讨论剧情，氛围还挺和谐的，没什么人掐架。
林叶的画风走的是诡谲艳丽，跟他本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徐知澜从第一部作品看到新连载的最新一话，然后——就这么起晚了。
他揉了揉因用眼过度而酸痛的眉心起床洗漱。本以为起这么晚林叶应该已经醒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跑去补觉，估计昨晚也没睡好。他咬着已经冷掉的烧饼，感觉心头暖烘烘的，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有过日子的实感。
出门时徐知澜给林叶发了短信，交代自己出门干活，午饭让他自己吃。可惜林叶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小秦刚到楼下就看到徐知澜站在路边，他看了眼时间，对徐知澜说：“徐老师诚不欺我，说半小时就半小时。”
徐知澜挑了下眉，“少贫。”
小秦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活力无限。刚到徐知澜手底下干活没多久，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明星摄影师还不太了解。
圈内关于徐知澜的传闻很多，大多都跟桃色挂钩。小秦刚开始也是抱着吃瓜的心态与徐知澜相处，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对这些绯闻八卦产生怀疑，徐知澜……他对人感兴趣吗？
小秦瞟了眼看着窗外的徐知澜，咽了咽口水，说：“网上的事，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徐知澜头也没回：“解释什么？”
小秦说得小心翼翼，注意着徐知澜的情绪：“就您跟李梦潇和齐、齐总的关系啊。”
徐知澜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解释了大家就会听吗？”
小秦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也是。”
网友才不会在乎真相是什么，有热闹看就行，解释太多反而会被扣上欲盖弥彰的帽子。在这个言论自由的时代，发言过多容易招来不必要的揣测和谩骂。再说了横竖都要被骂，还不如少说两句，省点口水和脑细胞。
耀光离徐知澜家不远，车程也就二十来分钟，自打上次来过之后，徐知澜就没再出现过。热搜事件已经过去几天，热度降了不少，加上绯闻男主还有一位是自家老总，员工更不敢乱看乱说。徐知澜一路顺畅地进了摄影棚。
一进棚，徐知澜就看见他今天的拍摄对象，对方一看到他就开始暧昧地笑，伸出手来：“徐老师，久仰大名。”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让人心里不大舒服，小秦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徐知澜面上倒是还带着笑，伸手回握：“我也是，陈老师。”
陈祺脸上的笑容一僵，论八卦新闻自己的可不比徐知澜的少。周围的人也咂摸出两人话里的意味，不时低头窃笑，气氛瞬时变得尴尬无比。
陈祺到底是新人，几句话下来脸上就挂不住，顿时像是被煮熟一般满脸通红，低下头来不敢看徐知澜，更不敢去看周围的人。
徐知澜不是爱刁难的人，立马说了几句客套话，夸了夸陈祺的形象把话题引到今天的拍摄内容上。大家也顺着台阶下开始忙各自的工作。
这次的合作方是一家小众品牌的珠宝公司，主打年轻人市场，因为珠宝的设计感强，价格适中，近两年颇受欢迎，不少时尚博主都有安利。为了继续扩大名气，公司在今年启用代言人，选的是年初爆火的陈祺。
陈祺形象贵气，但又不失个性，完美符合公司的设计定位，加上流量艺人自带粉丝市场，宣传费就能省掉大半。无论是从艺术上还是经济上，陈祺都是最好的人选。
姣好帅气的面容，配上流光溢彩的珠宝，谁能不心动呢？
徐知澜在拍摄时话不太多，只偶尔出声提醒对方调整姿势。陈祺很有悟性，十分懂得如何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优势。虽然两人交流不多，但也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到晚上就完成了拍摄任务。
收工时陈祺走到徐知澜身旁，语气尊敬：“徐老师，可以加一下微信吗？方便以后多多合作？”
徐知澜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加了微信。
一般来说，艺人除了杂志拍摄和品牌拍摄之外，还有活动拍摄和物料拍摄，这些工作一般是会外包给其他的摄影工作室，或者摄影师。加上现在粉丝对自家偶像的照片要求极高，公司工作室在这方面更不敢掉以轻心，都是会请一些口碑较好的摄影师来帮忙。徐知澜名声在外，出圈作品多，想找他拍摄的团队数不胜数。他一般来者不拒，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陈祺晃了晃手机，笑说：“要一起吃饭吗？我请客。”
徐知澜收拾好设备，答：“不了，我回家。”说完又在心里默默补一句，家里有人等我。
陈祺可惜地瘪了瘪嘴，说：“那下次再约吧。徐老师辛苦了，再见。”
徐知澜：“你也辛苦了，再见。”
出了耀光，小秦就把徐知澜送回了家。一路上徐知澜频繁地看手机，惹得小秦看了好几眼，问：“徐老师是在等谁的消息吗？”
徐知澜按灭屏幕，语气不爽：“没有。”
小秦看他脸色不佳不敢再问，只“哦”了一声。
徐知澜看着空空如也的通知界面，心里十分不高兴。一天了，除了早上的纸条，林叶一条消息都没发，一个电话都不打，都不关心他回不回家吃饭。更让他不开心的是，他早上发的消息，林叶到现在都没有回。这种被忽略，被无视的感觉侵袭着徐知澜的理智，让他十分想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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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澜站在家门前调整了情绪，让自己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可怕之后才拧开把手进门。本以为会看到林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坐在餐桌边吃饭，谁知客厅餐厅空无一人，连灯都没有开，倒是画室的灯亮着。
他走到门前抬起手正想敲门，但转念一想，如果林叶这会儿在画画，他这一敲可能就把思路敲断了，斟酌再三还是收了手，走回自己房间洗澡，等洗完澡出来才收到林叶回的消息。
一个“好”字。
徐知澜无奈叹气，你怎么不明天才回我啊？！
刚吐槽完又收到一条信息——“在画画，晚饭不用叫我。”
徐知澜又叹了一口气，回了个“好”。
如果徐知澜知道自己回的这个“好”会导致自己连着三天都见不到林叶的话，他肯定会在第一次想敲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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