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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所有人顺着谢长安的视线看过去,诧异地看着那个舞蹈实力强大的练习生沉默地低着头朝谢长安走过来。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修剪有些参差不齐的发尾从帽子边缘冒出来,身高比谢长安和rapper要矮一些,但一米八肯定是有的。

        跳舞的人,不可能很瘦,他穿着朴素,但能看见走动时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下面肌肉隐隐约约的线条。

        黑帽子,黑衣,隐藏在阳光下阴影里的舞者,说真的,也不太像偶像。

        这一组真奇怪,有人不禁想。

        最花瓶的花瓶配上毫无偶像感的舞者,再加一个没有任何练习经验的rapper,这个奇怪的配置给人强烈的违和感,以至于让人忽略了他们几乎在各个方面都是顶配的事实。

        四下一瞬都是质疑声。

        “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表演《鸿雁》?会是灾难现场的吧?”

        《鸿雁》是一首纯唱类的曲目,副歌部分音很高很难,之前温翔宁后悔solo选了谢长安的《mysoulmybaby》,而如果《msmb》的难度是7,《鸿雁》就有8。

        这还只是纯唱部分,加上改编的rap,几乎没有一个rap担练习生敢说自己稳。

        而跳的部分,甚至要靠表演者自己编舞。连舞蹈老师也不敢打包票自己能在三天内打造出一支优秀的编舞,还没出道的练习生怎么做得到呢?

        这样多重buff叠下来,《鸿雁》的表演难度达到了十成十。所以《鸿雁》脍炙人口又好听,但根本没人选择。

        除了那个脑子瓦特了的谢长安。

        还有这两个脑子跟着瓦特了的练习生……

        人们的目光在他们中间游弋,都感到惋惜。rapper其实长相不错,而且细看下来自有一股贵气;大主舞则实力卓越,两个人都不会缺关注度。如果初舞台表现好,说不定能拿b以上的评级,运气好的话,能拿a也说不定。

        和谢长安搭档,那只能被连累的一起拿f了吧。

        谢长安注视着那些微妙的神情,他太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谢长安淡淡地笑着,突然漫不经心地睨向那台一直拍摄他个人的隐藏摄像机,老神在在,一字一顿,轻轻用口型说了句什么。

        他没有出声,那完整的话,只有隐藏摄像机听见。

        监控室里,拿着笔在演算纸上写写画画的年轻男人忽然抬起头,似有所感一般看向面前落地的白墙。

        五米高的墙面上,投影着一台摄像机拍摄的画面,画面里,红墙赤土,地面胶粒被烈日烤熟,上升的热气仿佛可见。

        镜头的焦距自动变换,那人的狡黠灵气好似就在他眼前,他嘴唇微张,仿佛在和他说话一样。

        “看够了吗”

        年轻男人手里的笔在半空中滞住,半晌才再次落在纸上,但他涂涂写写,过了许久,仍没能完成那道题。

        “少爷。”不久后,头发花白的管家出现在门口,轻轻欠了欠身,“电话。”

        宗凛起身,放下笔。

        管家目送着他走出房间,再次欠了欠身,将要离开时,眼睛余光扫见几张要落下书桌的稿纸,便走近将它们整理齐整。

        他托着那一摞厚厚的演算纸,底下的纸上天马行空地写着寻常人看不懂的数字、字母、公式……,而顶上那几张却潦草地涂着一个人的人像。

        并不清晰的,粗糙的,只有寥寥几笔的图像。

        管家脸上并没有任何惊奇的神色,只有司空见惯的,他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将稿纸整理归叠好,似乎那些惊奇的笔触和字母数字公式并没有丝毫不同。

        红墙前,快被太阳烤熟的赤土上。

        “散了散了。”谢长安打了个哈欠,他又晒又困,指了指练功房的方向,“我今天还没练体能,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来?”

        路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且不说谢长安练体能听起来本来就很可疑——该临时抱佛脚的时候练体能,不是等于在高考前练字?

        另一个人抬手,习惯性将本来就低的帽檐又往下压了压,犹豫地想要开口,却还是没开口。

        谢长安笑笑,并没有解释,转身就朝练功房走去。

        乔尽雪也跟自己的队友去练习了,他在后面朝谢长安打了个招呼,谢长安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两个队友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来。路惹落后一步,帽子哥本来还在后面,走到半途,还是几步追了上来。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

        “嗯。”谢长安悠闲惬意地感受着海风,风吹拂过裸露在外的寸寸肌肤,带走体表的水分,还以急需的清凉,他侧目看了眼追上来的练习生,慵懒道,“你说。”

        帽子哥喉结动了动,轻声道:“我是苏慕如,羡慕的慕,如果的如。”

        谢长安挑了挑眉,他发现苏慕如声线也很好听,而且音域高、声线清透,这和他的外表对比,可是有相当的反差在。

        苏慕如停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我朝你走过来的时候,你好像知道我会过来一样,为什么?”

        路惹跟在后面,也不禁竖起了耳朵。

        “你们一定会到我这里来,其实原因很简单。”谢长安声音沉稳,自有一股不知来由的说服力。他在那两人的兴趣充分被调动起来后,才愉快地说出完全不是那两人想要的答案。

        “——当然是因为我的实力在这里摆着,你们选我是最明智的决定。”

        “……”

        “……”

        苏慕如和路惹头顶同时升起了两串省略号,两人看着谢长安长腿迈开,潇洒轻松的背影,对视一眼,都不禁苦笑。

        明明是自己选的,现在却有一种迟来的上了贼船的感觉。

        但来都来了,两个人还是打定主意,要尽可能地帮谢长安撑点场子。路惹不用说了,谢长安一个顶级流量,自己被diss时都没有生气,刚刚却帮他一个陌生人呛声那些不省心的癞皮脸,这份情他要承。

        苏慕如则是有一种直觉觉得,谢长安刚刚并没有说实话。他是靠其他方式推出自己会过来找他的,而且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谢长安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不好。

        谢长安真如他所说先去了器械房练体能,剩下两个人只能先去练功房占位子。

        但他们陪着谢长安找器械房耽搁了一点时间,等到了地方,好一点的、光线明亮、地方宽敞的场子都被人占了,最后只找到一个地方大一点的房间,但显然很久没被使用过,一股霉味。

        “也只能在这对付对付了,明天我们早点来,抢个最好的。”路惹喃喃说。

        “嗯。”苏慕如表示同意。

        他们俩的想法一致,自己是没什么的——这种地方早就习惯了。而对方看起来皮糙肉厚的,自然也是没什么的,一个练了这么多年还没出道的练习生,一个前几个月都在睡地下室的北漂儿,能嫌弃那点霉味儿?

        但谢长安——谢长安他自然是不同的。

        譬如说,那家伙站在烈日下,会担心他化掉,虽然这是毫无来由的担心。那家伙打哈欠的时候,会下意识靠他近些,怕他摇摇欲坠干脆跌倒。

        两个人等谢长安过来的时候,也没闲着,各占了一方地板,一个开始对着镜子练新beat,一个放着音乐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进去,开始疾速编舞。

        没过多久,旁边有个剃短寸的刺头练习生过来,也不敲门,直接开门进来呵斥道:“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别仗着有前辈在就搞特殊好不好?”

        这儿毕竟不是专业练功房,每个房间都是大厅用板子隔开的,隔音确实不好。

        路惹戴着耳返,苏慕如抬了抬帽檐,眼神不善地看过去。二对一,找茬的先怂了,缩了缩脖子:“你们凶什么凶……”

        “我们声音够小了。”苏慕如冷冷道,“没有搞特殊。”

        “而且前辈不在。”路惹补充。

        找茬的下意识嘴硬:“前辈在不在,是重点?分明是你们声太大吵着我们练习……”

        “你还知道是前辈?”谢长安从旁边插进来,冷不丁道。

        “谢哥!”路惹脱口叫道,然后才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尴尬地找补,“我们注意着呢,声音一点都不大。”

        “您终于来了。”话不多的苏慕如主动道,“练了不少时间呢。”

        他走近些,打量着练完“体能”的谢长安,发觉他的确是运动后的状态,那种内啡肽释放出来,神清气爽的轻松感。

        谢长安点点头,低下头,对找茬的温和道:“温翔宁叫你来的吧?回去跟他说声,心静自然不吵,这么多人呢都不觉得他俩吵,偏他觉得吵,一定是他有问题。你说是吧?”

        找茬的本来就心虚,被他这么近距离盯着说话,实在有种自惭形秽之感,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那是对比之下自然而生的、憋屈而毫无道理的感觉。

        他讷讷地夹着尾巴逃走了,听到转述的温翔宁脸色难看。

        “是你搞砸的。”温翔宁声音不复他平常的温柔音色,充满不耐烦和怪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弄得我在谢老师面前没有面子,你不能跟我们一组了,自己出去吧。”

        “你在这个时候把我踢出去?”那倒霉蛋不能相信地瞪起眼睛,难以置信地吼道,“你有没有搞错温翔宁,你当你是谁啊,导师?世娱总裁?还是你以为你其实姓宗叫宗凛,这娱乐圈你可以横着走啊?”

        温翔宁听到宗凛这个名字,更是咬紧嘴唇,他没说话,他旁边的人替他推了一把那个倒霉蛋。

        那人不屑道:“心里没谱不要乱发言,你又知道温哥真实是什么身份了?谢长安先不说,弄一个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温哥经纪人就是谢长安前经纪人,这就叫弃暗投明……”

        温翔宁眉头紧锁,他抬头看着对面紧闭的门,轻声道:“先不要说了。”手上却是仍气不过地给了自己先派过去的练习生一个清脆的巴掌,然后不耐烦地招招手,角落里一个人立刻闷声不吭地走过来,递给温翔宁一个lv包。

        温翔宁随手从包里抽出四、五沓红票子,啪地丢在自己刚打过的练习生脸上。

        “这五万块钱你在这苟一年都挣不到。滚出节目,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练习生被打的低着头捧着脸坐在地上,那群人没再管他,自顾自合练自己的。那人在地上艰难地抽动了一会儿,几分钟后终于一本一本地捡起钞票,一句话也没说地走了。

        旁边房间里,谢长安看着苏慕如展示他已经编好的几个动作。

        “律动很棒。”谢长安道,“但和这首歌整体氛围有点出入,首先这里,还有这里。”他指了指曲谱,“动作控制再强一点会更好。”

        苏慕如没有说话。

        谢长安继续向下看,待到一个地方,喊停。

        他垂眸在曲上做笔记:“这个地方要放松,再绷着不好,你身体也吃不消了吧?这么大体力消耗,你也许应付得来,我……”他停了停,笑笑略过自己,指路惹道,“他恐怕很吃力啊。”

        苏慕如看一眼路惹,神色赞同。

        路惹:……

        他怎么就被这两个人给集体鄙视了呢?

        谢长安看完后,又坐在那里想了想,膝盖上摊着圈圈画画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笔记本。

        过了五分钟,他对苏慕如招手,语调一如平常懒倦:“这个地方这样……”

        苏慕如轻轻“嘶”了一声。

        旁边的路惹靠着墙站着,瞧着这两个人聊编舞,这是他完全不懂的领域,但他自然认为谢长安是纸上谈兵,在苏慕如面前班门弄斧了。

        看苏慕如这反应,应该是没话找话闹笑话了吧?

        路惹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决定保持沉默。一来,他对跳舞一窍不通,二来,谢长安显然落于下风。

        他想苏慕如应该不会怒怼谢长安,而自己,也犯不着帮苏慕如说话。除非那两人吵起来,自己再劝架……

        路惹想的好得很,然后他就看见苏慕如抬手推了推帽檐,露出一双很少让人看见的、十分好看的眼睛,眼睛里清楚地写着几许恍然、激赏和不可思议。

        “你说的很对。”苏慕如怔怔道,“我刚刚怎么没想到……你,快再多想一想!”

        他运动量过大,先前一直坐在地上,这时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几步窜过去又开了音乐,然后严肃脸回到屋子中央,摆好起手pose。

        “我刚刚只跳了一段——我把我脑子里编好的全都再过一遍,你看着!”

        音乐,练习室,即兴编舞。

        夜幕早已不知不觉落下,路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拉进来和示范的苏慕如学动作,这套编舞经由谢长安改编,动作难度大大降低,而表现力却直接拔高了几级,动作更干净、节奏更适合展现在舞台上。

        等路惹差不多能跟上动作,他得到了谢长安不轻不重地一句夸奖:“学东西挺快,不错。”

        路惹没来由觉得臊得慌,他把这归结为是谢长安表扬自己而不是真正有这方面能力的苏慕如。路惹擦了一把淋漓的汗,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谢哥,你别说我,你自己学得怎么样了?”

        “嗯?”

        谢长安还没说话,却是苏慕如一个嘲讽的眼神丢过来了:“路惹,你不会跳舞就别发言。谢哥还用学?”

        路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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