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棘棘乡途(二)
进去之后,北京站给人的印象就是大,非常大,人也很多,我们问东问西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车辆。
“龙哥,你等我一下。”说完宝子一溜烟就跑向了站台的另一边。
等他回来时候,一手拿着两瓶二锅头,另一只手拎着花生米,黄瓜和一些小菜。
“咱不是有方便面和面包吗?”我指着身上的包说道。
“龙哥,你不知道,酒这玩意是个好东西。”
我和宝子上车之后,将身上的包放到行李架上,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俗话说,今日有酒今日醉,莫想明日遭啥罪。” 宝子笑嘻嘻的说道。
“看来你小子没少喝啊,对酒还挺熟悉。”我看着他笑着说。
“ 那是,这个酒啊,你泯上一口,入口时是辣的,砸吧砸吧它是苦的,等你咽下去吧”宝子用手指着肚子继续道“这个位置就像火在燃烧一样,往出窜火苗, 顿时你就感觉整个人都是热的,可以解愁解烦恼啊,正所谓一醉解千愁嘛。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喝酒嘛?”
“为啥啊?”此刻的我真有点好奇,因为酒我喝过,确实难喝,但是有很多人沉迷于此。
“正因为酒难喝,人们才愿意喝它,你见过有那个朋友坐在一起喝糖水的?”
“为什么啊?”此刻的我更纳闷了。
“嘿嘿,这是别人说的,我也不知道。”宝子摸着头说道。
“你小子经历了啥?知道的挺多的,感触也不少啊!”我看着宝子,想着他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有这份感悟,这份潇洒与他这个年龄显得有点不太般配,和他比,我曾经那点遭遇又能算什么呢?
我砸吧了一口,“咳咳,咳咳”当时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肚子里好像有团火一样,感觉身上的所有毛孔都打开了,以前刚到嘴里就吐了,今天可谓之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咋样,龙哥,是不是感觉很爽?”宝子笑着说道。
我紧忙吃了一点小菜,才将肚子里的那股难受劲稍微压了下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和难受,但是却又觉得有点痛快。
就这样,我们一边喝酒二锅头,一边吃着小菜,嚼着花生米,时不时来口黄瓜。宝子说的对,烦恼什么的都抛之脑后了。
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回荡着,车厢内的人,有的吃着桶装方便面,一边吹着气,一边用叉子往嘴里送进一大口;有的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有的是和邻桌的凑成一桌,在那玩着扑克;有的则是和旁边的人在眉飞色舞的描述自己的遭遇;还有些小孩呢,在车厢内跑来跑去,互相嬉戏。
就这样,火车带着具有不同目的地和不同遭遇、不同心境的我们往前方呼啸而去。
“唐山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准备啊,咱到唐山了。”
唐山,那个在76年,被人们熟知的地方,当年遭受了巨大的苦难,虽然我没经历过地震,但是死亡的24万多人就可以证明那场天灾有多可怕。
“龙哥,坐了几个小时了,咱下去溜达溜达。”宝子将我拉回现实。
我和宝子跟着人群下了车,看着火车站,我心里不禁和将它和哈尔滨、北京作比较,但是也比较不出来什么,感觉每个地方的火车站都代表这它所在的城市,唐山给我的印象就是,坚韧,顽强,就像唐山的人们一样,看来他们也把这种精神注入到了火车站。
感受了一会,我和宝子就上了车。过了一段时间,火车缓缓的启动,看着渐行渐远的车站,慢慢的,窗外的颜色越来越黑,宝子去泡了两碗泡面,就这面包,我们吃了起来,吃完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看着外面点点如繁星般的灯光,想象着他们现在在家里吃着饭,一家人聊着天,那也是我曾经的生活,而现在我却在这么远的地方,跟着火车一起行进着……
“山海关到了,有没有山海关的,来,在这边下车。”看着一些人起身,在头上的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大包袱,小包袱,然后移动到门口,在那静静的等待列车的“休息”,一个个的脸上漏出了欢快的笑意。
随着“呲呲呲,滋滋滋”的声音列车停了下了,“噗---噗--”车门开了,车上的人有序的一个接着一个走了下去,而上车的人才鱼贯而入,找寻着自己的位置,放置行李,然后猛地走了下去。嘴里“呼”的出口气。
夜黑了,车厢中有些人双手交叉搭在小桌子上将脸放在胳膊上呼呼大睡,靠外面没有小桌子的只能靠在身后的的座位上,闭着眼睛休息,有几个没有座位的,只能找几个空闲的地方,坐在地上,头埋在腿间开始休息。
看着窗外黑色的夜幕和一闪而过的灯光,或许是酒精的麻醉作用,不一会我就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隐约中听到宝子在列车停下来之后,站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座位,过了一会,好像回来了,列车继续缓缓的行进,随后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睁开眼时,窗外的天也好像刚睡醒般,从眼缝中透出一丝光亮。向旁边的人打听才知道,列车刚出铁岭,一听到铁岭,我就想这个地方的铁肯定特别多,或许就有一个全是铁的山岭。
闻到丝丝香气,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牛皮纸,香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虽然嗅觉得到了满足,却也勾起了我的饥饿感,我不得不拿出一块面包,就在我撕开包装的时候。
“龙哥,等会,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随手打开了牛皮纸,里面的东西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原来牛皮纸里是宝子买的熏鸡啊。
“你小子真行啊,啥时候买的?”
“昨晚路过沟帮子的时候,下车买的。”
“你小子,兜里那点钱,现在快造完了吧?”
“龙哥,有钱不花,死了白瞎。有钱的时候,就得好好享受生活,以前经常听别人说沟帮子熏鸡特别好吃,昨天晚上,我特意留意,到了站之后,下去买的,还差点没赶上火车呢。”
“小伙子,说到好啊,有钱不花,死了白瞎,而且这个沟帮子熏鸡啊,是四大名鸡之首,蜚声四方,好吃,看来你是个爽快人。”旁边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车的人带着有点方言的人说到。
“来,大哥,你也来点。”宝子撕了一块递给那人。
“那还有三大名鸡呢?”我好奇问道。
“河南道口烧鸡,安徽符离集红鸡,德州扒鸡。”那人说完就将熏鸡送到嘴里,造了起来。
看着宝子和那人吃的那个香啊,我撕了一块,拿着鸡肉,沟帮子熏鸡颜色枣红,晶莹光亮,烂而连丝,放在嘴里,咸淡适宜,烟熏味浓,味道细嫩芳香, 让人回味无穷,赞不绝口。
我此刻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把其他三个也尝一尝,同时,我觉得宝子真的是有太多地方值得我学习了。
“瓜子,花生,矿泉水,有需要的吗?”只见一个列车员推着小车,“你好,麻烦脚收一收。”
就这样,火车又过了开元,四平,长春…...
我有时候感到很奇怪,和刘斌,宝子,小哑巴,小申子一起坐火车去北京,沿途的风景差不多,但那时候的宝子和我,判若两人,或许是那时候心思不一样,又或许是经历了黑砖窑之后,我们成长了。
终于,广播中响了,“哈尔滨车站到了,请全体旅客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您旅途辛苦了。”
回家了,终于到家了,我和宝子相视一笑。
“龙哥,跟我走吧,这都下午了,明天再走也不迟,我也要像马哥一样,当个东道主,而且这地方,我老熟了。”宝子拉着我说道。
“你小子,都去过哪啊?熟悉这么多地方!”
“没。龙哥。其他地方对我来说就是过路的地方,哈尔滨才是我的大本营,我的老家。”宝子随后拉着我往街上走。
我们从车站出来,绕过霓虹桥,走进一条街,我瞅了一眼街牌,是抚顺街,从抚顺街进去,来到一家大超市旁边,在超市旁边,有个大门,宝子进了大门,我随后也跟了进去,刚进门看见一位干练的老大娘,老大娘看见宝子,声音有点颤抖地说:“这不是小宝子吗,这大半年的去哪了?可担心死我了。”
“奶奶,我去北京了,我也想您啊,”然后将在路上买的水果递到大娘手里。
“还是小宝对奶奶好,好,回来就好,这下,奶奶有伴了。”大娘眼睛有点湿润。
“奶奶,这是我朋友,我们一起从北京回来的,他明天就要回肇东了。”
“呦,这么着急吗,在这多玩几天吧,就住奶奶这。”
“谢谢奶奶,我出来时间也长了,怕家里担心,就不多待了。”我放佛从她身上看到我奶奶的影子。
“那行,那奶奶给你们做饭去。”
“不用了,奶奶,我带他出去转转。”
“好的,晚上回来就住我这。”
“谢谢奶奶。”我和宝子同声说道。
告别了老太太,我和宝子走了出来。
听宝子讲,老太太姓张,儿子在南方做生意,好像挺不错的,一直想让她去南方生活,但老太太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她要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铭于斯。其实宝子告诉我老太太不愿意去的原因一是和儿媳妇不合,二是环境不太适应,她其实挺想和儿子在一起,陪着孙子,如果不是条件限制,谁想和亲人分离,一个人个人孤苦伶仃的?
老太太信佛。本来在这有所大房子,经常在街上看到那些风餐露宿、以天为床,以地为被的流浪者,尤其是很多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小孩,她特别不忍心,就买了这个地下室,让流浪的人有个归处。
刚开始是完全免费的,后来遭到周围同行的不满、抗议、破坏、投诉,没办法,老太太只好定价2元一宿,不过这也是周围最低的价格,有时候看到流浪儿童实在可怜,老太太也会收留,等他什么时候有钱了再给,不过一般住她店的都基本很少拖欠,不管多久,都会把钱给她,这也是老太太坚持下去的一个原因。
宝子就是在姑姑家掏出来之后,偶然一个机会找到的,张奶奶看他聪明会照顾人,又心疼他的遭遇,就让宝子留下来给她做个帮手,给她帮忙扫地、洗床单、有时候接待来人,宝子有时和其他流浪小孩一起出去,找活干,有时候甚至几天或者十几天才回去,但每次回去老太太都对他嘘寒问暖,这让宝子也有了家的感觉,所以宝子每次回去时都会给老太天带点好吃的。这次算是宝子走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也难怪老太太担心。
“走,我带你去附近的人才市场转转。”宝子一副东道主的样子。
跟着宝子往人才市场走去,刚走到在街口,远远的就听见那边嘈杂鼎沸的,很热闹。
“ 餐馆招洗菜洗碗,打扫卫生的。”
“工厂招卸货员了,工资日结。”
“ 饭店招服务员了,管吃管住,待遇丰厚啊。”
“仓库缺个保管员啊,有意的来看啊。”
“招串羊肉串的,30一天啊。”
“招装土的。”
“找个力气大的,干得多钱越多啊”
……
招聘的人,扯开嗓子在那喊,找工作的人,一会这边看看,一会去那边问问。
看着丰厚的待遇,我都有点动心,跟宝子说:“这些条件都不错啊,去看看?”
“龙哥,这里面的水很深,也就是条件看着不错,实际去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宝子指了那边一个人说到,“你看他,今天招厨师,明天招苦力,隔几天又招写字的,谁知道他是干啥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来这得有熟人或是你要精明,要不很容易被骗。”
“这都是假的?”我看着周围这些招聘有点纳闷。
“那倒不是,有些还是真的,只是没他们说的那么好,有一些常年混迹的人,懂得多、知道哪些是真的,平时没钱就来这找工作,有钱了就去网吧,然后一直不出来,直到最后没钱又会来这里,找工作的时候,可以参考一下。”
“那怎么才能区分呢?”
“头发凌乱、面黄肌瘦、两眼无神、表情呆滞,无精打采的就是他们,你想啊,每天呆在网吧,人能有一点生气?”
转了一会,天也慢慢沉下脸,人群也渐渐的散了,宝子带我去了一家店,吃了一碗东北打卤面,一入口,就吃出了家乡的味道。回家,真好!
伴随着夜色,回到了张奶奶那。
这次进去,里面的人都回来了,环境变得很嘈杂,与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已经判若两地了,环顾四周,房间基本都是一些大人,也有一些小孩,虽然大家衣着朴素,甚至有几个补丁,但是很干净,脸上也露出很幸福的表情。
张奶奶给我们找了床铺,好久没正常休息过了,虽然医院的那段时间睡的很舒服,但是总是在医院,心里总是觉得不得劲。
躺在床上,虽然有点乏累,可不知为何,就是入不了睡,慢慢的,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慢慢的变得清晰了起来,雾尽人现,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看着她的身影。
她,就是我的小学同桌—杜颖,人如其名,就像杜鹃花一样,娇艳欲滴,扎着两个辫子,跑步或者跳皮筋的时候,辫子一蹦一跳的显的非常顽皮,那温柔的眼神,总是让自己走神,心也不停的砰砰直跳,平时都不敢多看她,怕自己的心跳出来。
特别是她笑起来,任何的烦恼就会消失不见,她呢,总是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优美的像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那道倩影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后来,他爸去了县里法院工作,她也就离开了。今晚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起她,突然好想见她一面,哪怕是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此刻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找到她,娶她,让她幸福的生活。我就在杜颖的身影中安然入睡。
第二天,醒来之后才发现,屋里除了我和宝子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几天的颠簸,我们昨晚睡的特别香,当然也起的特别晚。
宝子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下床,他也坐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
“这里面住的人都是干什么的?”我问宝子。
“他们啊,干什么的都有,有附近站大岗的,有刚毕业找工作的学生,有附近装土的,和水泥、和灰的农民工,还有哪些要到钱的流浪小孩,还有就是附近餐馆洗菜的、端盘子或者串羊肉串的,反正干什么的都有。”
“哦哦。”
“龙哥,要不你别走了,咱哥俩在这干,两人好歹有个照应,有人敢欺负咱,咱就一起干他,把这里作为咱大本营,以后混出一个人样来。”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但我还是想回家看看,“现在可能不行,我从家里偷跑出来,已经大半年了,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而且我奶奶对我这么好,她年纪也大了,我想回去看看她,等我回去收拾好了,再来找你,咱哥俩一起闯出一片天。”
“好,龙哥,咱一言为定。以后我就不乱跑了,要不你来了找不到我。你不来,我不走。”宝子眼神坚定道。
后来也因为这个承诺,宝子苦等了两年。
跟大娘告别之后,我和宝子一起走出地下室,沿着来时的道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来的时候脚步很轻松,心情也很愉悦,可是现在却感觉一步一步的很沉重,今年的天空雨水特别多,
猛然一抬头,已经到了哈尔滨站。
看了一眼宝子,心里难分难舍,从小到大,我的朋友都特别少,老是受人欺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宝子一个朋友,可是却要分离。
“龙哥,买票吧!”宝子小声说道。
是啊,早点回去,跟家里交代之后,才能早点出来,跟宝子一起闯天下。
买了票之后,发现开车时间快到了。
“宝子,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
“好的,龙哥,记得早点来啊!”宝子眼睛湿润了。
我也有点哽咽,使劲的摆了摆手,然后走进了车站。
上车之后,一阵鸣笛。宝子,这就作为我给你的告别吧。
随着列车的缓缓启动,哈尔滨站渐渐的被我远离了。我看着窗外,砖场的一幕幕都出现在我眼前,马羔子、季叔、小申子、傻春子,小哑巴,我们是否还会再见呢?
终于要回家了,家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父母身体还好吗?我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钱,心想,回去也可以有所交代了。
就在我东思右想的时候,到肇东了。
一出站,就跑去票房子,老流浪汉们已经不见了,看着我曾经蹲过的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应该是喜是忧,尽管被拐到了黑砖窑,却也侥幸逃了出来。
上了回团结屯的车,曾经那个夜晚我站在这里,此刻坐到了车上,看着对面的录像厅,想着里面可能还在放映着好看的影碟。
回家的感觉,真好。
一路上,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熟悉。
一路辗转,到了团结屯,终于到家了!我心里一惊呼,心中的石头好像落地了,踏实了。最甜不过家乡水,最美不过故乡音,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
走进村子,我脚步越来越沉重,碰到熟人问我,我也只是,“嗯嗯”,嘴里随意应付着,走到我家院子外面,像灌了铅的腿已经提不动了,心里十分矛盾,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时候,小黄看见我了,兴奋地跑过来,摇着尾巴在我腿上乱蹭,同时冲屋里叫,仿佛再说,小主人回来了。
我爸这时候走了出来,看见我之后,愣了几秒,眼睛湿了,“回来就好啊”,然后转身朝屋内喊,“大龙回来了”,我妈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奶奶也颤颤巍巍的快步走了出来,一家人就这样相视着。然后奶奶过来,拉着我,看看我的脸,用手摸摸我的脸,看看我的手,用手摸摸我的手,“哎呀,瘦了唉,手上咋这么多伤呢,这在外面遭老罪了呀,回来之后就不要乱跑了唉”,边说边用手抹眼泪,“然后转过身去,对着我爸妈说,“愣着干啥啊,做饭啊,孩子饿了。”
最后,奶奶拉着我进了屋,妈妈去做饭,从不下厨的爸爸也去帮忙,饭好了之后,我一边讲述着我自己的经历,一边看着被三人不断夹菜的碗,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就骗他们是在哈尔滨工作,没提去黑砖窑的事。
就这样,又融入到了团结屯。
因为现在地里没什么干的,我就一天割割马草,打点猪食,找点青麻菜、灰菜喂喂鸡和鸭,有时骑着大黑,出去时带几个土豆,中午不回去,在外面烧烧土豆,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拿着架子弹弓去打鸟,什么柳树枝,什么溜粪秋子,什么揣鸡,什么马溜子,还有大一点的大一点的冠子鸟。
打了鸟之后,就带回去,奶奶就好这一口,总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宁吃天上飞禽一口,不吃地下走兽半斤。”
可她也叮嘱我,鸽子不能打,说什么鸽子三两肉,祖辈还不够。
其实我知道,鸽子是书信使者,是承载着一个家庭的希望的,谁都不知道鸽子上寄托着怎样的情感。
秋天的雨水特别多,乡下的茅道,本来就坑坑洼洼的,雨水落在里面,变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潭,踩在路上,还没走几步呢,脚上就已经满是泥巴了,有时裤子上都会沾满泥巴,我骑着大红,准备去打猪草,远远的看见,有一辆倾斜很严重的马车,马车轮子好像滑到沟里了,车上坐着两个姑娘,两个小伙,漏出很焦急的神情,我走近一看,原来是三叔。
“三叔,干哈呢?”
“大龙啊,来的正好,把你的大黑我用一下,这小红啊,太嫩了,没力气。”
我随即把大黑了过去,和三叔一起把大黑换上,随后三叔拍了拍它的屁股。
“哎呀”,车上几个人惊呼一声。
马车一下就从泥坑中出来了。
“还是大黑行”,三叔摸了模大黑,“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拉几趟脚,你闲着也是闲着,我寻思前面的路更难走,小红可能不中啊。”
我想都没想就跟三叔一起架了两匹马,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赶车。
三叔,四十出头,是个闲不住的人,大的是个姑娘十几岁了,去年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属于老来得子,可把三叔高兴坏了,本来就是个勤奋的人,这下更闲不住了,一到农闲的时候,就各种倒腾。
关于三叔,还有一个传言,听人说三叔和老赵家娘们有一腿,老赵家那个儿子都是三叔的,有时候我都觉得那个赵孩挺像三叔的,说起老赵家那婆娘,她叫王丽梅,是隔壁吹喇叭王老憨的姑娘,长得是真的劲,头发整个大波浪,皮肤白白嫩嫩的,嘴上经常摸着口红,尤其是那一双媚眼,看谁谁酥,整天穿着裙子,胸前的衣领又低,露出那一片又白又大的**,可以说是咱屯的屯花,也有传言,她在大连当过小姐。
一路颠簸到了几公里的乡镇,这里有个站点,有汽车去城里,几个人下了车,给了三叔40块钱,然后我和三叔往回赶。
路上三叔给了我20,说道:“跟你商量个事,这段时间呢,也是农闲时间,没啥事情,你闲着也是闲着,咱爷俩搭个伙,架上两匹马,从屯里到乡上拉几趟脚,等到路太烂,汽车不跑的时候,咱也可以去肇东拉脚,我估摸着一天能挣几个钱,秋天雨水多,也是个机会。你看咋样?”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拒绝,但是自从见了外面之后,我就一直闲不住,便答应了三叔,
三叔有点意外,“好小子,出去一趟长大了。”
晚上,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家里立刻就同意了,或许他们也觉得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一样年轻气盛,游手好闲。
我和三叔做了两个牌子,一个一面写着火车站,一面写着奋斗乡,另一个写着团结屯,每次去火车站举着牌子在那喊,“奋斗乡,30一位啊,团结屯又去的没,40一位,抓紧时间上车,马上就走”。
有时路况好的时候,就只能在团结屯和奋斗乡来回赶或者在屯里和市里来回倒腾点辣椒、冰棍、雪糕、臭豆腐、腐乳、粉条。
日子就扎样一天又一天,有点傍晚,三婶红着眼泪找奶奶,说三叔又去老赵家了,气的奶奶身体都颤抖了,拎着烧火棍就出去了,我赶忙跟了上去,老远就看见三叔从老赵家翻墙头跑了,奶奶随后去三叔家,发现三叔没在家,奶奶只好跟我一起回来了,一回来,就坐在炕头上开始骂“他妈的,这个瘪犊子老三,别人说他和老赵家媳妇有事,我还不相信,今天看见那个身影,不是他还是谁,他和人家还真有事,老任的脸都让他丢尽了,下回看见他,非得打折他一条腿,要不我怎么有脸下去见他爹。。。。。。”骂了一段时候后,我妈将三婶送了回去。
第二天,和三叔一起回来时。我笑着跟三叔说:“三叔,昨天晚上你跑挺快啊,要不然奶奶非得打折你一条腿不可”,看见三叔嘿嘿一笑,我又接着说“听别人说,老赵家儿子那玩意不行,每次去叫你办事,甚至还给你铺床,是不是,还有那赵孩,是你的不?”
三叔哈哈一笑,过了一会,他说:“丽梅啊,也是一个苦命人,那时候他爹赵老憨老是不在家,家里就剩丽梅一个,丽梅呢,长得又漂亮,所有惦记他的人就挺多,后来被人用花言巧语给骗到大连,怀孕之后,不要她了,她只好回来,没办法,他爹做主,把她嫁给那个又矮又丑,但有点钱的老赵家,老赵家那小子呢,阳痿,硬不起来,丽梅呢就好像守活寡一样。”
“那你是怎么和她好上的?”我继续问道。
三叔眼神向远方看了看,继续说道:“丽梅家的邻居,是我朋友,那时候帮他割麦子,丽梅呢,中午过来帮忙做饭,这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慢慢的产生了感情,有次,他给我中午送饭,我拉着她顺着麦子地,来到一片玉米地,她呢,将裙子一撩起来,我就猴急的干上了。 ”
“那你射进去了吗?听说射进去会怀小孩。”
三叔哈哈大笑,良久之后,三叔大声的喊叫:“因为我会气功。”
声音在远处一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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