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成立工会
在江左的指引下，开车的路小海七拐八拐终于找到江左说的那家小烧烤摊，六人刚一下车，焦油混着煤炭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唐婉儿绣眉微蹙，从小到大，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就在场的几人家中的身份地位，全国各大饭店哪里去不得，什么东西吃不到，这样的小地摊，平日里唐婉儿连看也不会看一眼。
“走吧，香城的龙港小巷比这里还乱，可你得知道全国上下，靠着这样地摊经济活着的人至少占了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有钱人永远是少数，三七分我都觉得多，二八分我也可以勉强接受。”
余姬像是看出来唐婉儿心中的不快，随口解释几句，唐婉儿没有多说，最终还是跟在后面坐在满是油渍的桌子上。
满脸胡茬的大叔拿着菜单走到江左身边，递过来纸和笔，炭黑填满大叔手上的褶皱，有一些还粘在圆珠笔上，江左很自然的接过纸笔，这上面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一样。
“小江啊，今天带朋友来了，想吃点啥，大叔给你弄。”
“您先忙，我点完给你送过去。”
江左打哈哈，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那发自内心的开心不是可以通过表情伪装出来的，就像回到自己家种一样随意，丝毫没有防备。
拿起菜单，江左在纸上写写画画，自己点完了才想起还有五个同学来着。
“你们想吃啥？大叔烤腰子烤的可香，要不要尝尝？”
“呃......我们看看，我们看看。”
路小海迟疑道，连忙从江左手里结果菜单，却发现菜单上的什么羊外腰，心管，板筋......自己都没吃过，倒是鸡翅自己在家吃过几次，可也不是烤的。
“你吃过吗？”
路小海凑到陈云欢的身旁，悄悄的问道，自己印象中的烧烤，不都是切好的大片牛肉，放在铁网上烧烤，怎么到这里变成了一串一串的东西，还有烤腰子是啥，听起来怎么好像什么地方不太对？
陈云欢一阵摇头，同样有些不明所以，倒是余姬抢走菜单，大喊着点单。
“菜卷五个，鸡翅五个，牛腰一个.......”
看到余姬熟练的样子，明显就是常客，周小胖点头，看看江左，又看看余姬，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翘起嘴角。
“你看什么看，老板就这些吧。”
“来喽——”
胡茬大叔一边给其他客人上串，一边来这里取走菜单，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就算没有坐在烤炉旁边，客人都能感受到一阵火热。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总觉得不怎么干净。”
“怎么可能会干净，来这里吃东西的，不是那些垃圾工人，就是整天靠着替人办事过活的混混，你这样的大家闺秀，父母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怎么会带你来这种地方。”
余姬遮挡住嘴型，怕被别人听到，她很明白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最能触动这些人脆弱的神经。
“那你和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而且明显不是头一次？”
“这.......”
对于唐婉儿的询问，余姬一时无语，唐婉儿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余姬作为一位光荣的人民英雄，需要出现在罪犯所有可能出没的地方，那些城市中阴暗的角落，才是她经常需要逗留的地方。
至于江左，则是堂而皇之讲述起自己从前的经过：
“我在这里长大的，就在这里，这片你们这些有钱人口中的贫民窟，闻着下水道的臭味，看着不要钱的报纸读书识字，拿着从垃圾堆中找到的各种电子元件，东拼西凑的电子设备，直到进入虚拟世界之后，生活才有所好转。”
江左的话让唐婉儿语塞，她根本无法想象江左这样的人，一个能够和她一起进入潇湘学院的人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过往。
“老头子喜欢古玩，一生除了屋子里的那些旧物以外一穷二白，我是他捡来的，本以为在虚拟世界种赚的钱可以让老头子过上富裕的生活，可.......才不到一年，人就走了，”江左舔舔嘴唇，只觉得有些干燥，“大叔，来瓶玉壶。”
“唉，来喽——”
“对不起，我.......”
寥寥数语之下，唐婉儿清楚的认识到，江左和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她所接触的无论是亲人，朋友，对手都是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下长大，她无法理解，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却无法在这里看到任何悲伤的情绪。
“没什么，习惯了。”
江左摆摆手，继续诉说自己和这片贫民窟的事情，余姬发现，每当江左涉及到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就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就像昨天在博物馆面对红狮子的时候。
“后来在虚拟世界中偶然一次接触到了戏曲，想起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总哼唱的那两句，自己就进了戏班子当杂役，后来戏园子老板的姐姐见我可怜，就把握送回到潇湘学院读书，倒是也没学到什么东西。”
听到江左提到戏园子三个字的时候，余姬不由自主的瞳孔紧缩，她不知道，江左说的是真的戏园子，还是那个潜伏在阴影中的沈园，可她觉得，江左一定知道些什么，还有江左的身手，或许就是在生活的压迫下磨练出来的，毕竟生活是帮助一个人成长最快的导师。
“至于你们觉得我玩游戏很厉害，呵呵......等哪天你们也经长被人殴打，就知道怎么逃跑，才是最合理的路线了。”
好笑吗？
面对江左的自嘲，除了智商欠缺的周小胖在那里傻笑，其余四人一点都不觉得江左说的话哪里好笑，也只有江左亲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才能这样谈笑风生，像笑话一样讲给别人听。
这一刻，余姬忽然觉得，自己有意接近江左的企图是不是过于明显，自己伪造身份诓骗江左是不是有些过分，江左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不法分子，或许真的就像江左所说的那样，自己是一个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幸运儿，受到上天的垂青，能够来到潇湘学院读书。
“酒来了，还有串，你们先吃着，其他的马上就好。”
白玉酒壶中摇曳着晶莹剔透的液体，倾倒入自己的酒杯，江左觉得这里除了自己，其他人应该不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酒，让人醉生梦死，让人忘乎所以，让人昏昏欲睡。
“这东西？能吃吗？”
唐婉儿拿起一串看上去都已经烤焦的肉串，放在嘴边闻了闻，抽动的鼻头小巧可爱，紧蹙的眉头，像是在心里下定决心，最后终于放进嘴里。
“嗯？嗯——，好吃，真香——”
周小胖可不会理会那么多，串一上来，周小胖的面前就多了一堆签子，唐婉儿那里不过两根竹签。
“我说，我们今晚回去，就应该成立工会，毕竟今天周二，还有四天的时间就要与安洛中学生死一战，再输的话，可就要等明年了。”
“我同意，有江左的带领，我们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愤铠龙兽，就二年级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会很容易就平了，我看这三天时间，我们至少能够摆平大梁军团，或者李明溪兄弟五人。”
“就是，就是，还不如我这个猪脑子。”
“你们不要想的太美，你们就算成立工会又能有多少人，李明溪的角色明溪界主是如今潇湘学院内顶级角色之一，战斗力可不是亡魂海这种角色能够相提并论，跟何况还有一个机械操纵者李澎湖，而且大梁军团的实力就算是普通玩家公会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最后还有猛兽林志远，一个从来不懂何为礼貌的人。”
唐婉儿都头泼下的凉水丝毫没有浇灭路小海三人的热情，周小胖挥舞着满是油水的猪爪，兴奋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玉壶中的酒，一口将整杯酒喝到嘴里。
“哈，啊啊啊啊.........辣辣辣辣辣.........这什么酒，怎么这么辣？”
“玉壶是酒名，不是说外面这个玉壶，这装酒的玉壶是假的，五十五度的烈酒，大叔自己家，用野生的人参泡制而成，一般人可喝不到。”
“五十五度，假的吧，那能喝吗？”
余姬把玉壶放在嘴边，用舌尖微微触碰一下，很容易感觉到其中的烈度，即使闻到酒味都觉得如沐火海，脸颊发烫，怎么还喝得下去？
“这，酒？这.......”
嘭——
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完，周云齐直接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无论路小海怎么喊都没有动静，看得江左哭笑不得。
“你们想赢，不过是一场游戏，赢了又能如何，名誉，金钱，地位？这些你们好像从来都不缺。”
江左的话深深的叩击在每一个人的心房，是啊，他们想赢到底十为了什么，他们衣食无忧，不必像这里的人，整日为生存而奋斗，他们的地位远超常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他人的优待，父辈的荣光足矣照耀自己这一代，那他们为什么还想赢下成长比赛呢？
“因为虚荣，哪有人不喜欢备受瞩目，每一个玩峥嵘时代的玩家心里，应该都期盼着有一天能够站在世界舞台上，在全世界玩家的面前，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很多人将此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就像顾倾城那样吗？”
对于余姬的解释，以及顾平的反问，无论是唐婉儿还是路小海，亦或是陈云欢，三个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顾倾城这个名字三人都很熟悉，可江左突然提到这个名字是连余姬都没有想到的。
“有烟吗？给我一支。”
余姬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电子烟递给江左，这次是奇异果味道的，点燃的那一刻就有大量的绿色烟气升腾而出，在江左略带惆怅的脸庞周围萦绕。
“你不是，不喜欢抽烟吗？”
“偶尔想起一些人，一些事情的时候，就会想要烟，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掉，还好现在如今这些仿生烟草制成的电子烟对人体没有什么害处，所以偶尔还是会想要吸烟。”
有些习惯看上去已经戒掉，实际上依旧存在于我们的记忆深处，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会在那个遗忘的角落中，再一次被安放在我们的心头。
“我们都希望能赢，又何必在意理由，顾倾城也只有一个，也只会又一个，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没有必要再继续执着。”
“嗯，”江左熄灭香烟，烟嘴处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取出烟头的时候，江左看到烟嘴上还残留的唇红，应该是余姬的吧，“给——”
“不用了，送给你吧，说不定那天你还会想起这个陋习，就不用我再拿一支给你了。”
望着手里的香烟，江左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心里总是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也许是这盛夏连绵的细雨，总在耳边嘀嗒环绕，雨点没有落在屋外，反而落在了心里。
“工会名字我们都想好了，就叫沈园怎么样？“
路小海忽然转移话题，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却显得有些生硬，沈园二字落到江左和余姬的耳中，两人都惊讶的看着路小海，随即都觉得哪里不对，扭头的瞬间却又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为什么要叫沈园，怎么不叫梨园？”
“你看啊，江左的游戏角色名叫陆先生，唐婉儿的游戏角色又叫做钗头凤，就没想起来什么，陆游啊，古代大诗人陆游的伤心之地，怎么样，我是不是年轻又充满才华，嗯，沈园这个名字，不错，不错........”
“你别搞错了，我可没说要加入你们工会，我只是来问问江左，对于这周末那长比赛的看法的。”
“也好，就用这个名字吧，既然大家都想赢，你们谁有工会令牌？”
江左没有理会路小海的自恋，也没有理会唐婉儿急于撇清关系，反而点头赞同路小海的提议，若无其事的提到工会的建立。
“哦，我有，早都准备好，就等今晚行动起来，估计只要工会一成立，借着陆先生如今的名气，很快就能吸收到大量的人来加入。”
“时间紧迫，我们明天就要解决掉李明溪五个人，那么........”
“等等，解决李明溪，千万不要小看兄弟团，虽然看上去只是李明溪他们五个，可实际上他们的追随者一点都不少，只是没有加入工会罢了。”
“小海给他下战书，5v5，李明溪会接受的，他有这个自信。”
仅仅是一两句话，江左就已经将什么都计算好了，唐婉儿仔细的打量着江左，这一刻她忽然发现，江左的右手不停的在揉搓，像是在思考，可嘴上吃东西的动作也一直没有停下。
正如江左所说，如果是solo的话，小心谨慎的李明溪一定不会答应和已经换过装备的陆先生对决，可带上与天同齐这四个角色之后，李明溪无论怎么盘算都不会觉得自己会输。
战场瞬息万变，五个人的默契配合至关重要，如果连自己整天混在一起的兄弟都没有信任可言，那李明溪也不用再继续在赛场中出现，还是安心学习的好。
离开的时候，江左也有些微醉的样子，路小海开车送周小胖回家，余姬搀扶着江左，往家里去，路上江左又点燃香烟，陶醉的狠狠的吸上两口。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我这样在这里吃东西，每次吃完东西，我们都会拎着几瓶酒，来到屋顶的天台上，敞开怀抱大喊着自己的理想，他们，他们.......呼——”
倒在沙发上的那一瞬间，江左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些虽然整日提心吊胆，艰苦却快乐的日子，仿佛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依旧跟在自己身边。
“别忘了，一会来游戏中找我们，工会成立可不能少了你这个会长。”
江左盯着余姬关上门的动作，伸手在自己腰带中摸索几下，找到一颗衣服扣子一样的东西，忽然觉得喉咙一阵燥热，走到水池边直接打开水龙头大口的灌凉水，最后干脆整个脑袋插进水池中，却依旧觉得自己浑身发烫。
路上的余姬取出耳机，哗哗的流水中在耳边响起，不知道想到什么，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连忙摘下耳机，没有再听耳机中的声音。
嘭——
江左带上头盔，将自己狠狠摔进沙发中，进入游戏，很多时候人们都没有办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会突然间变得十分有动力，也会偶尔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心甘情愿的堕落下去，朝着无尽的深渊一点一点下坠，直到低落深渊的底部，再也看不见头顶的光明。
“老地方，金桔柠檬，班级同学都在。”
陆先生到金桔柠檬之后，一一加上每个人的好友，结果工会令牌开始组建属于自己的网游工会。
工会正式建立的时候，江左忽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对很多人而言，建立网游公会不过是一时的兴起，学生时期的游戏过程，嘴上每天念叨的目标之一。
而对江左而言，从今天起将会开启一段全新的征程，责任再一次安放在那略显单薄的肩膀上，只不过这次扛起来的不再是生命之重，而是对荣耀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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