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圣诞节
席煜南换好无菌服进了重症监护室。
那间ICU是为简飞扬单独开设的，配备的都是最先进的仪器、最好的医生和护士，24小时加紧看护。
为了防止并发症出现，席煜南让人从国外请来这方面的专家，正火速前来。等他们一到立即会诊，确保万无一失。
一周以来简飞扬生命迹象平稳，基本脱离危险，又经过两次手术，打进脊椎的碎弹片尽数取出，但毕竟是伤到脊髓，肯定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不便。
这已经是所有专家医生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席煜南这些天一直默默守着病床上的简飞扬。她戴着氧气面罩，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仪器不时发出冰冷的滴答声。她瘦的脱了相，原本饱满红润的小脸凹陷进去，苍白的像张纸片。
他握住她的手，她皮肤白的接近透明，血管一根一根清晰可见。
席煜南想起他们小时候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那年她只有八岁，她的世界就如此刻这间病房，一片纯白。那年的圣诞节下了一场雪，一夜之间天地白茫茫一片，干净纯澈，恍然天空之境。
简家举行平安夜舞会，大厅里热闹的非同寻常。少年老成的席煜南不喜欢这种场合，恰好简飞扬也觉得无聊至极。就在他不知该怎么脱身时，小小的简飞扬捧着一小块奶油蛋糕，睁着洋娃娃一般的大眼睛问他：“煜南哥哥，你愿意到我房间里玩吗？”
席煜南正求之不得。
那是他第一次走进小女孩的房间，跟他想象中的有点不同。他以为小女生都是喜欢粉色的，肯定是粉红的墙纸，中间一张圆圆的公主床，还要有带着蕾丝花边的粉色丝绒帐子，梳妆台也是bling bling的装饰，沙发上会有一排公主玩偶……
但简飞扬的房间不是。干干净净的米白色，简单大方，欧式小床，一看就软软的特别舒服。确实有个梳妆台，上面花瓶里插着一束香水百合。她的衣橱里也都是米白色洋装，优雅俏皮，特别适合她。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席煜南就下定决心，要把个人资料表里“最喜欢的颜色”那一栏，改成米白色。
“煜南哥哥，一起吃蛋糕吧。”
简飞扬拉着他席地而坐，地上是块浅驼色羊绒毯，一个小茶几靠在落地窗边。这是专门给她吃零食用的地方。简飞扬不怎么喜欢上学，但父亲说了，如果她书念的好，就可以每天在这里享用特别下午茶。
她分给他一支小叉子，然后开始吃自己的那份。粉嘟嘟的小脸上沾着奶油，嘴唇透红的像蛋糕上的樱桃。她吃起来的样子特别满足，席煜南看着她，情不自禁笑起来。
“小吃货。”他笑道。
小飞扬不生气，还是憨憨的笑。
“哎，小丫头！你这样吃会吃胖的。”
“吃胖了会怎样？”大眼睛很无辜。
席煜南大她几岁，已经到了青春期，班里那些女孩子有的成熟的早，开始发育，也特别爱臭美，总会穿着跟年龄不符的那种衣服，在男神面前搔首弄姿。
他有时也觉得她们娇媚，但更多时候，他对这种女生厌恶反感。
而小小的简飞扬那单纯一笑，蓦然撞进他心底某个地方。
他本来想逗她说“长胖了就变丑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这样说她会伤心，而他不想看到她伤心。于是他笑笑说：“吃胖了挺好的，女孩子胖点有福气！”
小飞扬似懂非懂点点头，继续把蛋糕往嘴里挖。
席煜南把他那块也给她吃，顺便提醒她：“晚上少吃那么多甜食，牙齿会坏的。”
“没关系。”小丫头还没到爱美的年纪。
席煜南坏笑，吓唬她，“你的牙齿要是坏了，圣诞老人就不来了！”
这话起了作用，简飞扬怔怔看着他，嘴里蛋糕也忘了嚼。
半晌，小丫头把剩下的蛋糕推到一边，很乖巧的去洗手间漱口。
“煜南哥哥，”她问他，“你说真的会有圣诞老人吗？”
“有啊。圣诞老人会坐着麋鹿车，把礼物塞进你床头的袜子里。”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圣诞老人呢。”小飞扬托着腮，若有所思望着窗外夜空，“煜南哥哥你见过吗？”
“我……”
席煜南没见过，可在小女生面前哪能表现出来？
于是他拍拍胸脯：“当然见过！”
小女生眼睛都亮了，“真的？”
“是啊……圣诞老人送我礼物，还跟我说圣诞快乐。”
“他真的会顺着烟囱爬进来？”
“嗯……是！”
“太好了！”简飞扬兴奋，“那煜南哥哥，你今晚陪我一起等圣诞老人好不好？”
“啊？”
席煜南一怔，刚才自己吹牛吹大了，这个谎可圆不回来了。
席煜南想起这些往事，嘴角不自觉勾出一丝微笑。
那个圣诞节他们俩躲在屋子里等了一晚上圣诞老人。圣诞老人没出现，却等到了那个冬天第一场雪。不知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说初雪的时候一定要许愿。
席煜南看了看已经在他肩头熟睡的简飞扬，心里无比满足。他的愿望就是希望这一刻延伸至永恒，永远不褪色。
“简飞扬。”这一刻他握住她的手，低声说，“等你醒过来，我们再过一次圣诞节好不好？”
简飞扬的手指动了动，席煜南愣住，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死死盯住她的手，直到指尖动了第二下，他才欣喜若狂。
“来人……快来人！她醒了，飞扬醒过来了！”
……
简飞扬好像走过一场漫长的徒步旅行，四周都是黑暗，她时而想停下来歇歇，但总是有个声音在喊她，她顺着声音的指引跑过去，根本停不下脚步。
穿过那片黑暗，她眼皮沉沉的张开，身上忽然传来剧痛，口干舌燥，难受的要命。
她想问一句自己在哪，但嗓子好像被堵死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握着她，耳边还有个低哑熟悉的声音：“她到底怎么样？脱离危险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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