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数分钟后。
昏暗的机舱内只有机械运转的嗡鸣，投影屏幕中暗绿色水光漾动，此刻镜头下沉穿过古城内部数不清的金属圆盘，画面晃了晃，有人用手调整了镜头，继而摩尼亚赫号和机舱内的屏幕同时接收到上方繁复的巨树花纹，这些俯视镜头的的纹路，如同盘古巨大的手掌支持着这个空间，再仔细一看，错综弯曲的叶片和枝条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令观者心神不宁。
“龙文。”，昂热挺起身，吩咐诺玛连接卡塞尔网络，“连接本部支援解读。”
你不关心前线传来的巨大发现，你扒着机窗专注地往外看，虽然距离长江上游还有十分钟，天空已经聚集了大团混凝土块色的云雾，依稀能看见的白帝山尖峰孤伶伶立在中央，成为一座孤岛。
你的手指在机窗防震玻璃上滑动，不留痕迹地勾勒出一只呆头呆脑的羊头，白帝山的剪影为它增添了浓郁的黑块。你端详了一下，又在上方补上一枚卡通月亮，一个标准的大圆，中间两个点，一条上弯的弧线。
“你好呀。”，你轻轻挥手。
屏幕中的巨型青色穹顶上的字符开始闪烁熄灭，几秒后，刷新出一副全新的三维地图，青铜城的机关彼此镶嵌着，不知疲惫地运转变化，地图下方有一行小字：
“路明非解读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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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胜睁开淡金色的眼睛，在“蛇”传来的地图上，忽然多出了一条清晰的红线，婴儿的哭声催促着他，从正下方穿出青铜城，时间不多了。
叶胜当下解除言灵，拉着亚纪猛地扎入下方。周遭到处都是空穴，空穴连接着青铜甬道，青铜甬道又相连下一个空穴，带来一种永恒、凛然、威严不侵的秩序感。
他们继续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超出五十米水深的低温隔着潜水面罩叩敲，不懈地寻找可供潜入的缝隙。
低矮的青铜壁仿佛逐渐下压，亚纪放空视线，不让壁上缭乱的花纹干扰脑神经。
游出阴郁的密道，他们看到一块祭坛造型的空地，犹如青铜城壁的缩小版，空地的墙壁光滑、高大，叶胜和亚纪再次直面了一望无际的空寂，他们不由悲哀地想要流泪。
可能因为经历过一次灵视的缘故，亚纪率先反应过来，全力踹向叶胜的后背，她已经很虚弱了，缺氧带来的灼烈疼痛使她完成动作后，向前虚浮了几步才稳住。
叶胜神经一麻，从火与血的幻觉中挣脱，他第一时间捕捉亚纪的方向，亚纪对他摇摇头表示无事。
他们看向前方，巨大空间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有一枚黄铜罐平放在青铜雕刻出的巨大树干上，细长如同枯骨的树枝将它高高举起，宛如托起帝国的晨曦。
叶胜、亚纪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一致的决心，他们朝黄铜罐游去。
一团巨大的、足以笼罩空地的黑影从墙面闪现，叶胜猛得转头。
青铜壁依旧沉默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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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是我们计算错误了”曼斯眼球血丝遍布，被难以忍受的恐慌攫住，“他们的氧气不够他们浮出水面。”
他颓唐地靠向船舷，暴起的青筋在他松弛的肌肤下跳动，他预感到他即将失去两位优秀的学生。
这次依然重现格陵兰的惨面吗？
曼斯眼前浮现出过往种种，那些鲜明的笑容、故作臭屁的冷脸都一一爬满结晶体，在湛蓝如镜的海面下望着他。
前舱中的婴孩突然止住哭泣，稚嫩的面容浮现出孤注一掷的狂热，他挥动着胳膊，试图再次触碰屏幕。
塞尔玛的表情不像执行部制服那样冷硬，她用微颤的双臂将婴孩抱到操作屏前，“教授，‘钥匙’好像有什么新办法。”
与此同时。
飞机正掠过白帝山上空，朝西南方向靠近摩尼亚赫号。乌云迫不及待地为你们送来凶雨，逆向的狂风顶着机翼，把它颠簸得如同河床的水草。在闪电交错间，驾驶员爆出俄式发音的国际通用粗口，把飞机开成了赛车。
你抬手点着路明非破解开的地图，鲜血从刺破的指尖笔直而下，正是叶胜收到的逃生路线。
“是月亮告诉我的。”
这句话你常挂在嘴边，是真的无法再真的话，绝不是某些讨人厌的传闻，认为是你故意要把预言讲得含糊，令人惶恐不已。
那些至今还未发生却已存在的记忆不是言灵带给你的，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在很早很早以前你就翻阅过这些人的命运。
而正如其名，言灵祭司让你站在无数变化纷扰的、树枝状的世界祭坛前，带回一条介入现实的命运走向。
如果没有那些记忆，祭司予你而言只是盲人摸象；如果没有祭司，你那颗塞满爆炸信息量的脑袋将会带你步入疯狂。它们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相互增幅，相互磨砺。使你的精神状态得以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如同崖边动而不坠的巨石。
总而言之，你是个脆皮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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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纪取走黄铜罐，叶胜微微落后一步，不敢放松警惕，方才一晃而过的黑影令他前所未有的惊恐。他再次开启言灵，“蛇”从脑海中游出不到一米，便异常惊恐地游回叶胜的意识，几乎要发出新生儿般尖锐的哭泣。
他发现另一件奇怪的现象，重新连接上的地图发生了微妙变化，‘钥匙’提供的红线边缘竟然隐约泛着金光。
有线电缆传出驾驶舱的通告，“注意，一分钟后到达长江上游，距离海面五十公尺，目前风力11级。”
你收回手指，混血种的自愈力迅速合拢了伤口，只留下一滴红珠似的血滴挂在指腹，你嫌弃地用昂热衣领擦净，捻出半截食指长的红//痕。
“注意，本机开始下降。距离海面二十公尺。”
昂热单手抱起你，另一只手握紧已经打开的机门门扉，机舱内所有物品都在剧烈碰撞，你的黑发扑打在昂热的西装上。江涛凝结成漆黑的獠牙，从一块礁岩扑向另一块礁岩，大炮般的轰鸣向四处扩散，随着激荡的水雾，没入江底，又再次跟随漩涡扑出水面。
“注意本机已经下降到最低位置，距离海面十八公尺。”，通告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传出如大列巴生硬的中文，驾驶员祝福道：“祝两位顺利。”
叶胜推着亚纪游出逐渐缩小的缝隙后，亦闪身挤出贴至脸颊的青铜壁。他感受到身后机关骤然闭合扭动，龟裂的尘土从江底剥落，棉絮状振飞，意料之外的水下推力让两人像拉满弓弦上的箭翎，急速冲向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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