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前弃子今宠儿

牛胜玉得到李夫人允诺，转身就走。找到李奢的娘，把事情说了一遍，不顾她悲天怆地得哭嚎，只嘱咐她，好好守着尸体五天。其它一切等他复活之后再说。

走出李家大院，下了台阶，面对仍旧围在附近等着热闹看的闲人们。有人大声问，“奢哥儿，你见到你亲爹没有？”

还有人问，“鲜哥没打你吧。”

牛胜玉说，“我前些日子偶得一粒起死回生丹，今儿服了，便想演示给乡亲们瞧瞧那灵丹妙处。等下我就拿这把刀子刺心，让我死透了。五天后，大家伙都来等我再睁开眼。”

闲人们俱是惊讶，“奢哥儿疯了，天下哪有起死回生的灵丹了。”

“别不是被鲜哥儿打坏脑壳。”

李奢的娘默不作声，头低低的勾着，没闹没哭，让闲人们对牛胜玉的话信了三成。

牛胜玉冲城民们抱拳躹躬，“待我死后，还请有心人助我娘送我尸体回家，五日里送些米食给我娘吃。我复活了必定重谢有心的朋友。”

“好！玉哥真有种。你死后一应事务大家伙包了，就等你复活。”人们纷纷高喊。甚至有三个人站出来，准备替牛胜玉收尸。三人中倒有个牛胜玉认识，正是那位在茶舍里说书的老先生。牛胜玉对他还动过杀心。这是个修真年代，无奇不有的灵丹妙法在凡世有传说，牛胜玉口中的起死回生丹也并非信口胡说，只是对牛胜玉选择在李家门前自杀再回自家复活，动机有些多余猜测罢了。

当牛胜玉决定去李家求得那个鉴别灵根机缘，便以做了最坏打算，如果单凭口舌还不能说动李家当家首肯，那他就把命赌上，不是跟李夫人赌，而是跟自己赌，赌的是肌体骨肉新生愈合对死体也有效。

闪电把他分解成细胞程度，再送他来到不知几千几百年，抑或几千几万光年之外的世界，应该不是让他来送死的，证据便是这具重生的身体具有超常的愈合能力。

对牛胜玉而言，当昨晚在野松林里看见修真者对凡人视若蝼蚁般轻贱，便知道在这个修真界的世界里，不能做个修真者成为顶天立地的强者，不能淋漓尽致的杀人取乐，那跟一条碱鱼一条苟活的狗有何区别？

刀子刺心，死便死了，权当没来到这个世界。若是活下来，那他这一世生命又会活出精彩。

所以，牛胜玉决定完成这场九死一生的赌局。

连环变态杀手对别人狠，未尝不对自己更狠。

就在众人惊呼声四处响起时，一道刀锋在阳光下划过漂亮的弧线，弧的落端就是牛胜玉的胸膛。

透心的凉意令他浑身一抖，然后感受不到心跳，血液也被堵塞，好像身体放下了匝门，阻断所有事物流动，包括思维。眼睛蒙上了灰白色，就在灰白将要覆盖整个世界之前，眼眸里闪进来一抹白衣身影，脑海里听到一句话，“没想到你真敢死。”

牛胜玉下意识地认出那个白衣身影正是李鲜。

就这样牛胜玉只重生两天又死了。

五日后邱城城西的水牛坊发生一阵骚动，数十个城坊闲人从牛胜玉的家里冲出来，奔走相告：活了！牛胜玉活过来了！此事在邱城不胫而走。

七日后城东的李府张灯结彩，大红的双喜字副挂在大门上，李府的大少爷李纵穿红戴绿站在门面迎客，亲朋好友纷纷登门庆贺此人新纳第七房小妾。人们送上贺礼走入礼堂，甚为惊讶的看到常年不现身的李家老太爷于主席上正襟就座，李纵的正妻带领六个妾室恭敬侍候。此番纳妾之隆重竟不在李纵二十多年前娶正妻的排场之下。

上午吉时，鞭炮声喧天响起，两只舞狮开路，一脸喜忧莫明的李纵骑高头大马领前，喜乐队吹吹打打，喜娘丫鬟左右扶轿，八名家丁抬着一乘红轿启程，穿过半个邱城来到水牛坊，从牛胜玉家里接走一位披红挂绿的新娘子再返回李府。

在接亲队队伍里并没有牛胜玉的身影，他却是早已在李家老太爷独门小楼里安静的看书，外面的喜乐声入耳并没有打扰他阅览手中这本《长春诀》的心情。

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在李家老太爷强烈要求牛胜玉进李家宗府之下，李家大夫人与牛胜玉结成契约，李纵娶李奢母亲入门之日便是李奢回归宗府之时。

在邱城人传闻里，一粒起死回生丹不但让李奢重活，还把弃妇牛春花的人生彻底改变。那粒丹丸来自修真界，那可是一张神仙名帖，代表着李奢跟修真界某位神仙结上仙缘，他日李奢脱凡入仙家的机会自是极大，由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府以前丢弃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李家老太爷眼中的宠儿，他的生母自然身价倍涨，时隔十三年再入李府从丫鬟变身为最得宠的七姨太。而李奢也在李府七位公子五位小姐当中深得老太爷宠爱，直接搬进老太爷的养心楼中居住，这是李鲜也不曾有过的待遇。

《长春诀》是一本修身炼气口诀集册，老太爷在二十年前花了两千银子从一名散修身上购得，随身携带，视为珍宝，非李府嫡亲不可观。以前李纵的大女儿李研曾陪老太爷阅习过，李鲜也在养心楼听老太爷讲习口决，但他本性活跳，喜闹不喜静，陪读十来天便怠惰起来，来一天歇三天。老太爷随他来去，因为修真界是个讲究机缘的地方，人与事都随缘而定。就如李奢这样，当年被李府丢弃到如今在李府登堂入室，成为李老太爷养心楼中的居者，时衰时兴，不滞人性之良善而只缘身在命数轮转之中，歹运好运瞬息变化而已。

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吐纳有数，万源回门……。前世的牛胜玉今世的李奢沉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万物莫入五行之状？灵气与精华似是而非，若有若无，凝神似物，聚顶生花，我能读懂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其中之意，此书在手研习数日也没搞懂灵气究竟是什么玩意。老太爷虽然解释过两三句，反而令我更是迷糊。看来要想真正修炼就必须去修真门派找那些修真者解惑。

正思索时，房门被人推开，白衣素面，神情淡漠的李鲜走进来。

李奢淡淡的瞥了一眼不作理会。李鲜看也不看李奢便径直走到书架前手指点着书册，缓缓踱步，看似在找书。

李鲜来回到了两趟才抽出一本薄册，随手翻了翻，口中轻声说道：“一只臭虫想变成蝴蝶，那也是臭蝴蝶。”

李奢的眼睛抬了抬，没有说话。

“起死回生丹用完了，那只臭蝴蝶也就要打回原形，重新做回臭虫。”李鲜背对着李奢小声说着，“有本事你再死一次给我瞧瞧。”

李奢拧紧眉头说道：“你在跟我说话？”

“我在跟臭虫说。”

李奢不禁觉得好笑，此人太幼稚了吧，“物以群分，能跟臭虫对话的仅有另外一只臭虫，此间书房乃老太爷养心之所，干净的很，阁下若是想寻同类说话，请到外面找去。”

李鲜一时愤恨不已，待要转身怒目相向，却思及某件事便很快隐去眼中怒火，对着手中书册说道：“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什么仙丹？什么起死回生？玩过一遍之后就再也玩不起第二回。一个蠢浊的凡人也想沾上仙缘，作梦吧。”

李奢呵呵笑道：“呵呵……，玉哥儿，你是被废园那一晚的修真者杀人之术给吓傻了吧，说话阴阳怪气，连看都不看我？”

李鲜猛地转过身盯在李奢身上，怒喝道：“你神气什么？你即便通过拭灵能到青城山做修真弟子，我也能，还比你更有仙缘，未来的本事一定比你强。更别忘了青城山上还有我姐。所以从前我能打得你半死，以后我照样想打就打。”

李奢瞳孔缩小，冷冷的看着他说：“打啊。过来打我，我要是还手就真是一只臭虫。”

李鲜捏紧拳头，满脸潮红地和李奢对视。两人的目光在空间碰撞出火花，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这时门口闪出一个婢仆身影，冲屋里的二人娇呼：“鲜少爷，原来您在这儿呀，大夫人正唤你去礼堂呢。”

李鲜低喝道：“唤我作甚？！”

听出小主人语气不善，传话的婢仆小心道：“大夫人要少爷小姐们拜见新进门的七姨太。”

原来在婚礼上，李老太爷执意要求李纵门下的一干儿女给李奢的母娘行大礼。这可是其它几位妾室进门时也不曾有过的礼数。

李鲜的脸一下子白了，大喝道：“我不去！”

骇得婢仆打了个冷颤。

李奢收敛气势，露齿微笑，“你敢不去？老太爷在堂上等着呢。”他不提大夫人而抬出老太爷，自是拿捏到李鲜的忌惮。

李鲜羞恨难当之下把老太爷也丢开，咬牙切齿的吼道：“一个鄙贱的老婢子有何资格让我去拜见！”

如果李奢还是以前的那个李奢，要是听到别人辱骂母亲必会勃然大怒，但此时的李奢却是穿越来的异已之徒，对李鲜之言并无反应，只是耸耸肩膀，说：“你还是留点口德吧，说到底你的父亲已纳她为妾，在身份上已是你姨母长辈，辱及长者会损阳寿的。”

李鲜气得浑身发抖，但在老太爷的养心楼里不敢大打出手太放肆，手指冲李奢一指，“等三个月后拭灵仙缘之后，你没被仙师选上，一切打回原形，到时看老太爷怎么把你们母子扫地出门。现在你有多得瑟，到时我一定保证你的下场就会有多悲惨。”

李奢面对李鲜的切齿目光，只是冷笑几声，“能不能被选上，还有今后我的下场如何，都到时再说吧。现在我要看书，你请滚蛋！。”

两个少爷在剑拔弩张，那婢仆看在眼里只得怯怯地苦求，“鲜少爷，还请您到礼堂上去露个脸吧，婢子我也好向大夫人交差。”

李鲜今日到养心楼本意是想嘲讽李奢几句，不曾想碰到钉子上，反被人家几句话刺得心头滴血。想打人又投鼠忌器，满腔火气无处释放，转身冲出门去，恨恨地抬脚把院子里的一坛花盘给踢碎。“我死也不认那个老婢子！你就告诉大夫人，我出去会友去了！”李鲜在门外气恼的说道。

房间里的李奢脸垮了下来，本来对这个骄横的富二代并不怎么反感，他喜怒在外，性情冲动，虽然行事霸道但在李奢眼中不值一提，杀他的念头也提不起来，可刚才那一幕说明此人是真恨上这具肉壳的前主李奢，杀之而后快。

看来得先下手为强，先斩了他再说。李奢盯着李鲜的背影在心里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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