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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深入调查


阴沉着脸的金发男人躺在大床上,对着电话虫那边的人大发雷霆。

        “一个个都是饭桶,只会令赏钱的蛀虫,要是明天中午之前还找不到那女人住哪,你就等着去海里喂斗鱼吧。”

        那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立刻保证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得帮少主找到那个神秘女人,这才让多弗朗明哥挂了电话。

        从床上坐起来,他披上花哨的开衫,转动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爆炸袭来后,他便从梦里猛然醒了过来,虽然心里想着这不过是个梦,但是无论是离奇的内容还是细致的真实感都让他隐约觉得这可能并不单单是一场梦。

        多弗朗明哥想到最后一幕是她被大火吞噬的画面,额间暴起青筋。

        “都说了那玩意会爆炸,为什么就偏要过去,认死理这点总是改不了。”

        他抬手去按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太阳穴,让它别再吵得自己心烦,手心里有什么东西随之从他眼前飘过。

        拾起一看,这是块材质并不算好的亚麻布料,还带着些烧焦的痕迹,但重要的是,多弗朗明哥见过它,甚至还亲自勾破过一块。

        多弗朗明哥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这明明就是那件斗篷的料子。

        昨天晚上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内容猎奇点的梦,绝不可能。他得立刻找到那个和狄妮认识的女人,十有八九是她在背后搞鬼。

        毕竟那女人展现过她的力量有多奇怪。

        多弗朗明哥还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晴朗午后,继和之国的云游僧留下“咎及性命”的晦气话已经过了一个月,别说性命了,他最近连头发都没掉过几根。

        日子当然还是要过下去的,把干部们都集合起来,再叫上一帮漂亮姑娘,泳池旁边开个放浪声色的派对添点热闹气,顺便舒缓一下身心压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一颗陨石大的落石带着火星从上空砸下来之前,一切都很正常。

        被两位身材火辣的黑皮美女左拥右抱的多弗朗明哥用霸气挡住了这一击,陨石被他的超击绞鞭切碎后如一阵流星划向王之高地的四周。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被邀请来助兴的泳装美女们尖叫着从泳池旁跑到廊道里躲闪,刚刚还在休息的干部该装武器的装武器,该活动筋骨的活动筋骨。

        拔剑的迪亚曼蒂还纳闷这么大阵仗的敌袭是哪个敌对家族搞出来时,有位金发的漂亮女人从陨石落地卷起的烟尘后走了出来,红着眼死盯着多弗朗明哥,好像下一秒就能冲过来把他咬碎,恨意溢于言表。

        迪亚曼蒂马上心领神会。

        嗐,不就是情仇嘛,至于闹得出人命吗。

        连多弗朗明哥都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曾经招惹过这么一位脾气火爆的主儿,派对中途被旧情人杀上门可不是太有意思的事,他乖戾地咧开嘴笑出来,想要打趣她。

        “呋呋呋呋呋,怎么了金发妞儿,太过粘人的女人我”

        “把她还给我!”

        金发的女人颤抖着声音向他大吼着,不像是在他这受了情伤,更像是被他横刀夺爱了。

        这下多弗朗明哥还真有点纳闷了,这些年倒是也遇到过不少上门跟他要公道要他偿命的,情绪这么激动,阵仗这么大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还给你?我这可没有你要找的人。”

        他开始勾动手指发动能力,对面的女人躲过干部们的轮番进攻,一边反击着寻找新的落脚点,一边再次说道。

        “别放屁了!我知道她被你藏在这儿。”

        两次被拂了面子,多弗朗明哥没了好心情,面露阴鸷地打断她旁边的几根石柱,控制着柱子砸向她。

        “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老子没时间陪疯子消遣。”

        石柱还没等靠近她就在空中被撞碎,快到看不清现场发生了什么,金发女人冲到多弗朗明哥面前,一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他抬手阻挡这一击,只觉得胳膊上的压力重若千斤,简直就是一座山砸了过来。多弗朗明哥被这阵超乎寻常的重力压进地里三分,屈膝稳住下盘,勉强没有后退。

        女人咬牙切齿地怒吼,猛地加重力道。“把狄妮还给我!”

        多弗朗明哥被她这一击扫飞出去,直直落进不久前还是泳池的石块废墟里。场面一时间冷下来,显然女人这句话里有什么不得了的内容,正举着火箭筒瞄准她的baby-5都愣了一瞬间。

        “少主!”

        废墟里传来响动,压的人喘不过气的霸气霍然荡开,堆砌在一起的石块被一齐震散。多弗朗明哥好像没意识到疼痛一样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

        “只有老子能这么喊她,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啊。”

        金发女人闪过古拉迪乌斯的爆炸袭击,她的对手并不是这些人。无论在和谁交手,她始终没把目光从多弗朗明哥身上移开,掏出一支骨笔从空中开始划动,嘲讽地对他笑笑。

        “我和她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人类的小鬼。”

        在她背后的家族干部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停在原地动弹不得,如果不是对面的多弗朗明哥也面露诧异,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是少主自己做的了。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最后一笔画完,天色突然黑压压一片,这些乌云中掺着能渗出血来的深红,让人看着便毛骨悚然。

        “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

        她看着暴怒的男人,有些怜悯地告诉他。

        “就事论事罢了。就像你不说她在哪,我也有的是方法把她找出来。”

        乌云越积越重,近到直接压到人头顶上一样,空气中浮动的不仅是云雨聚集在一起的潮湿气,也有不难捕捉到的血腥味。

        “老子还真是被你小瞧了。”

        女人并没能束缚多弗朗明哥多长时间,他狞笑起来,右腿蓄力蹬地而起,电光火石间便攻到女人面前。

        “足剃线!”

        “煌星坠地。”

        近乎透明的锐利丝线随着多弗朗明哥的踢击闪过,头顶攒动的乌云也伺机而动,张开大口向外吐出□□般明亮的光球。

        这一回合双方定然均是自损八百,女人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无法防御的踢击正中身体,多弗朗明哥作为暴风眼首当其冲,将要第一个承受从天而降的□□。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正要拳脚相接的两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个位置上,多弗朗明哥的足剃线失去了近在咫尺的打击目标,扫倒一片无辜的宫殿外饰,在地上留下一道可怖的沟壑。那些烧的人睁不开眼的白磷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和乌云一起消散在穹顶上。

        “什么时候能改改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习惯就好了,你们两个都是。”

        听到这声音后,正在泳池旁边攒劲的多弗朗明哥突然卸下力道,霍地转头向声源处看去,墨镜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墙壁的毁坏处,一瞬不眨。

        从王宫外墙破碎的墙洞后走出来一位酒红色长卷发的女人,她身着一件带有光泽感的深棕色针织长裙,走起路来还是那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如同在花园散步的游刃有余感。

        她走到阳光里顿住脚步,许久未不见天日一样阖眼仰起头沐浴在日光下,又缓缓掀起眼帘,对着还愣在泳池旁的男人惬意地笑笑。

        “今天确实是难得的好天气。”

        说完这句话后,她被冲她狂奔而来的金发女人扑倒在地上,比她要高上不少的女人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呜咽起来,像受了委屈的幼兽终于找到了母亲,一边哭一边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地控诉她。

        “没心肠的酒疯子,冷血的戏痴,既然还活着就告诉我一声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躺在地上的女人对她的痛斥没有反驳的打算,抬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金发,放轻声音哄她。

        “我还没恢复到能主动联络你的程度呢,忒瑞娅,我在养伤。”

        听说她身上还带着伤,阿斯忒瑞娅立马从她身上下来,小心翼翼把她扶了起来。

        “还带着伤干嘛要出来晃啊,快回去好好躺着,你这家伙总是强撑着说没事没事,死心眼。”

        被她搀扶起来的女人轻轻咳嗽几声,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再不出来,有些睚眦必报的人就要把我这翻个底朝天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的人类拒绝合作!你看!他现在还冲我呲牙咧嘴的!”

        自从她们两个闲聊起来便一句话都没听懂的多弗朗明哥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惊喜,混在一起导致他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说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

        读不懂他表情的同样还有刚刚从定身术中恢复过来的家族干部们,特雷波尔想着这应该是个偷袭那女人的大好时机,顾虑她身边疑似死而复生的人不敢下手。想跟多弗朗明哥商量吧,又发现他的脸色白一会儿红一会儿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呐呐,塞尼奥尔。那真的是维恩娜?我的眼睛没出错吗?维恩娜回来了?”

        “喂太近了,再说这种事儿我也不清楚啊。”

        在他们还犹豫着应该等少主做出反应后再行动时,总有些年轻人不假思索地脱离组织。

        “呜呜呜呜呜呜维恩娜女士!我就知道那不是真的!”

        刚刚还扛着枪炮跟阿斯忒瑞娅对峙的baby-5大哭着跑了过去,扑向正在给阿斯忒瑞娅洗脑的红发女人。

        “我会相信你的,狄妮,我不该怀疑你在骗我。”

        “别道歉我的挚友,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浅白的解释。”

        狄妮一边和她交谈着,一边笑着转身稳稳地接住飞奔过来的少女。她已经逐渐有了大人的样子,从五官到身材都与几年前大不相同,可扎进狄妮怀里时,她觉得自己还是坐在她腿上听故事的那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曾变过。

        “呜呜呜呜哇——维恩娜女士,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想得个子都长不高了。”

        她蹭着狄妮的裙子,听她含着笑意的声音安慰自己。

        “又是迪亚曼蒂在吓唬你吧。baby-5一定会长成出挑的美人,由我亲自保证。”

        “可是迪亚曼蒂大人说,一直哭会变丑,而且没人会需要一个整天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baby-5含着泪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神和红发的女人对视,狄妮不假思索地伸出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想哭便哭出来好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因为‘必要’而存在的事物,人内心的真实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能和我说说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吗?baby-5。”

        她哽咽了一下,跟狄妮请求着。

        “那我现在还想哭,维恩娜女士。”

        狄妮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夸奖她。

        “聪明的好女孩,有我在这陪着你呢,放声大哭吧。”

        刚哄好那边动动手就能摧毁一座城池的成年女性,这会儿又在安抚价值观混乱的未成年少女。夹在中间的红发女人始终没有显露出厌烦的情绪,笑意盈盈地照顾着身旁的两个人,听她们两个一人一嘴跟她表达自己有多想她,居然能一一回应过去,可谓是乱中有序,带着种别样的和谐。

        但是场上真正需要她安慰的那个人此刻还绷着脸□□部们簇拥着,跟块被雷劈中的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你说他无动于衷吧,他现在一副点火就着的架势,从外表看过去都知道他心里的火气有多大。可你说他真有多在意吧,他又往原地一站,死活都不愿意先过去说句话。

        “咳,我去叫叫baby-5,她下午还有训练。”

        察觉到情况不对的古拉迪乌斯决定先把借个机会溜走,顺便把不让人省心的年轻丫头带回来,缓和一下局面。

        “呋呋呋呋呋,让她哭去吧,小孩子有些压力不释放出来,怎么能长成健康的大人呢。”

        古拉迪乌斯看了一眼他阴沉的表情,对这段听起来很慈爱的说辞一个字都没敢信。

        你明明就一副“说完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才到我”的不耐烦样子啊!

        碍于接触规则,主动找上门的阿斯忒瑞娅没办法长时间和狄妮在一起,看着她除了脸色苍白点没什么别的问题后,大声对着多弗朗明哥骂了几句垃圾话便走了。

        好在她用古希腊语骂出来的话多弗朗明哥根本听不懂,不然就算有狄妮在中间调停,这两个人也得打个你死我活才能收场。

        走之前,她捧着狄妮的脸重重地亲了两口,挑衅般对多弗朗明哥挑挑眉,用骨笔在空中划了几下就没了踪影,正好躲开一道细线拧成的凛冽鞭击。

        可能是因为再度失手,也或许是出于其他原因,多弗朗明哥脸色难看得让人不敢说话,他和不远处冲着他笑的女人对视了一会儿。

        在他能吃人的目光下,他眼见着对方一点点张开双臂,向他敞开怀抱。

        “接下来要我安慰你吗?多弗。”

        这句玩笑话让他的大脑轰的一声充血,连脖颈处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多弗朗明哥迈开步子走过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扛在肩上就往王宫里走。狄妮被他掂起来时惊呼一声,随后很快接受了这种状态,路过干部们时还不忘一一笑着冲他们打声招呼。多弗朗明哥扛着她从那个破洞进入王宫后,她还有闲心用权能把外面的一片狼藉恢复如初。

        当室外已经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这里几分钟前还有一场生死鏖战时,墙上的破洞随着那两个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廊道尽头。

        塞尼奥尔看着角落里快被这种大起大落吓傻了的黑皮美女,扔了一沓捆好的钱遣她走了。

        “都散了都散了,既然那位回来了,以后这就没你们事了。”

        他听着家族里其他的人还在讨论维恩娜的事,把招来的女人们打发走,扶了下墨镜没多说话。

        死而复生这种事真的存在吗?塞尼奥尔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刚刚的维恩娜确实就是她原来的样子,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等等,她是原来的样子?她不是剪了短发

        注意到这件事的不光他一个人,此时和狄妮离得最近的男人当然也发现了,但他什么话都没有提,清醒着也糊涂着。

        多弗朗明哥看着躺在他身下的红发女人,一点点用目光描绘着她的脸,回答她源源不断的问题。

        “怎么不穿西装了?”

        “穿烦了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这儿是哪里?”

        “德雷斯罗萨,我统治的国家。”

        她还想问什么,多弗朗明哥没有再让她说下去。

        “呋呋呋,问了这么多,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她歪头看向多弗朗明哥,询问他有什么问题。多弗朗明哥脸色晦明不辨,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确保问到答案后能瞬间做出行动。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女人脸上还挂着笑意,却一点点冷淡了下去。她抬手想去触摸他的脸,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僵住,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有着她的样子,她的记忆,甚至她的一部分权能。如果照你的说法,我正是她不是吗?没人能比你更清楚这件事。”

        “呋呋呋呋,真丢人呐,连这种程度的寄生线都躲不过,还好意思把自己和她相比?别往脸上贴金了。”

        多弗朗明哥松开手,控制着她自己用力去掐自己的脖子,看着她因为缺氧的痛苦而挣扎起来,心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悲哀感。

        这张脸太像了,像得人直恶心。

        就像披着人皮的怪物被拆穿之后在做最后的挣扎,你明知道它不过是个怪物,可看着它以你最熟悉的那张脸在做些难堪的事,你也会同样感到揪心起来。

        如果是正常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时候都应该把脸扭过去,由着它自生自灭。多弗朗明哥却强迫自己忍受着这场酷刑,直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它,目送这模样和狄妮一样的东西走入存在的最后阶段。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在认为这样也算见过她最后一面吗?

        窒息时嘶哑的喉鸣声停止时,红发女人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只有一个破旧的简陋陶偶躺在床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碎片顺带扯断了系在它颈上的红发。

        多弗朗明哥的的大衣在他寝宫的地板上,他此刻没有去确认的心情,坐在床上突兀地大笑起来。

        “呋呋呋呋呋。”

        那堆陶偶的碎片还散在床中央,还在止不住发笑的男人向后张倒在床上,也不在乎自己被陶偶碎片扎进了后背,扶着太阳镜不管不顾地笑着。

        “呋呋呋呋呋呋,果然是让你死在我手里才没那么亏,你知道老子花了多少心思在你身上吗?”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压抑笑声回荡在冷寂的寝宫里,久到他嗓子都沙哑起来,说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多弗朗明哥才垂下手,和气氛一起沉静下去。

        夜风从窗户吹进屋里,吹动了他大衣上根根分明的粉红色羽毛。金发的男人捡起地上的大衣披上,又像无数个寻常的夜晚一样,坐在窗台上看月亮。

        深不见底的水潭上漂过一块石子,接连跳动几下沉进潭底后,水面上哪还有它泛起的涟漪呢?

        可在枯潭早就认为自己是死水时,这偶然的波动又在提醒着他,你曾经有过那样鲜活的模样。

        寻常最是难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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