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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车医生的悲催事件


来都饭店在小镇里不算很好,不过是个私人性质的三层饭店,也不算差,承接周边村里的酒席客饮。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年轻人都喜欢上城里的星级酒店办婚礼,小县城里的饭店就有些没落了,接的最多的就是生日宴,几桌的、十几桌的。不过也有些便利,定亲结婚都是挑着好日子来,一到好日子就爆满,平时就稍嫌冷清。

        做生日却是不挑日子的。

        这天就是个普通的周六,来都饭店大厅后厨像往常一样忙碌。几人进去要吃饭,服务员迎上来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们老板娘做寿,不对外营业,要不改天再来吃?”一边双手递过去一张卡,“这是来都饭店的六折卡,您下回来可以用的,抱歉抱歉。”这种包场了不对外营业是很正常的事情,那几人往里面看了布置喜庆的大厅,随手接过卡片,说笑着另外找地方吃饭,反正晚饭也还早。

        二楼,司空见她妈,吴疑女士,穿着件酒红色改良七分袖短旗袍,松松搭了条石墨披肩,从耳坠、项链,到手镯,一水的翡绿,与氲起的笑容相得益彰。此时,她正与一老者双手交握,笑得跟个小姑娘一般:“师兄,我就是跟你打声招呼,你还真的来呀?”老者眉目朗朗,也笑:“别说咱们在学校里时候,你开了这二十几年的饭店,也没见请我吃一顿,突然说要办寿,哪晓得后面还有没有机会再吃你的,逮到这一次肯定是不罢休的。”这话明里暗里的嘲讽她小气,却也不怎么吉利,但他们往常就这么说话,并不以为意,这次吴疑却听得沉重起来。

        老者不在意,只是抽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吴疑也就一笑带过,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啊,以前最讨厌的就是生意人,偏偏找了个做生意的婆家,偏偏她爸比我还讨厌做生意,有什么办法呢,做着做着也就做起来了,一眨眼还做了这么多年。”老者环顾四周,很是赞同:“做了这么多年,必定是赚了许多钱,以前生怕别人知道,所以一顿饭也不愿意请,现在~~~”他拖长了语调,从四周布置又转回到对面笑语盈盈的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赚了许多钱,所以做一次生日要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吴疑大笑,随之落寞,好像在这位师兄面前也没什么好隐藏的,轻松说道:“也不是单纯要做寿,不管喜欢不喜欢,也这么多年做下来了,不做了总是不舍得的。”老者吃惊,放下手,听她继续说:“生意场上这么多年,受的关照也多,趁这个机会,该谢的都谢一下。”

        老者思绪翻飞,又瞬间回神,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司空也该回来了吧?”吴疑原本内敛、含蓄的面部表情一时全部换了个样,哎呦哟地喊起来,边揉自己的太阳穴,边侧过身,说:“师兄,你先自己随意,我去后厨看一下。”

        老者忍不住哑然,哎!无话可说、无话可说,到底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华灯初上,车医生敲响一间公寓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子,短而乱的头发,染的五颜六色,吊带睡衣,热裤,睡得迷瞪瞪将脑袋靠在门上抬起下巴看着门外的人,头发一抖,跟个鸡毛掸子似的。车医生皱眉,开口:“司空见,为什么不接电话”!

        晏击立马清醒,抹了把下巴,万一有口水印子呢?又嘬着嘴抹了把眼角,睡了一天眼屎是肯定有的。笑若灿阳:“车医生啊!”

        车医生皱着眉,也不指望她回答,说:“今天你妈生日,我带你回去。”

        晏击一愣,脑子里过了遍刚醒来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些人事,‘哦’了声,伸手从门后拉来一件外套,边挤过他出去边伸手套进袖子边说:“走吧”。

        橘黄的路灯,穿过高大的梧桐,透过挡风玻璃,随着车子的移动印射在车医生的脸上,忽明忽暗,如旧电影的胶卷,一帧一帧。

        下过雨的沥青路面,车尾灯氲起的光晕,安静的空间。车医生开口问,还是先前的那句:“为什么不接电话?”晏击大刺刺靠在椅背上,‘嗯’了一声,说:“手机掉了”。车医生皱眉,明显的不信,却不再往下问,他为了换班,上了一晚上的急诊加半天门诊,这时间该在家里补眠,被他爸一通电话催起来,本来心情不好,加之睡眠不足头疼,接下来还要开四小时的车,也懒得再搭理她,看前面的车尾灯暗下去,松了刹车慢慢跟上。

        他对司空见很熟,‘对’。

        司空见五岁还不会认人,七岁开口说话,十岁后就突然开了挂。

        这些外人眼里三言两语一笔带过的成长,是她妈妈一日一日的煎熬。不确定从什么时候,她妈找上车医生他爸,车量弘。车量弘是个中医师,在小镇里很有些名气,虽然有人说他开的药吃么吃不死,治么治不好,但在中国,总有那么一个群体,迷之信任中医,这个群体基本以中老年妇女为主体。她妈在拉着司空见看了三次后,也加入了信任中医的大部队。

        车医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认识’了司空见。因为他爸跟她妈还是校友关系,走动多了,又是这么个奇怪的的孩子,所以他爸经常会提一嘴。

        第一次见到司空见,他在准备考医师资格证,休息日回到小镇,临时要找本资料,他自己的放在医院那边,想他爸那应该也有,家里过去也不远,就开车去了。

        江南的小镇,雷雨也比其他地方多,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出来时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铛铛’作响,停车时已经乌云散去露出暗金色的阳光,铺在小镇卫生院前的一滩滩小水坑里。一个水坑旁蹲着个小护士,手里拿着根小木片逗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猫,旁边杵着几个小孩子看她逗小猫。他虽然觉得奇怪,但不管他的事,看一眼就进去了。

        这种卫生院跟医院不一样,不需要挂号,直接拿着就诊卡去医生那排队就行,所以外面看去挺空的,就诊室里却是人满为患。他进去打了个招呼,从柜子里找了资料,打算回去,他爸挂着听诊器,抽空抬头说:“你帮我去找一下司空见。”他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他爸解释:“司空见,我师妹的小孩,实习呢,给我当助手,半天没见到人了,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去帮我找回来。”于是他一路问过去,到门诊楼前,问一个急匆匆的护士,护士脚步不停,往外一指:“在那呢。”他走出去,因为刚雨停,所以一时没什么人进来,只有水坑旁边蹲着的小护士,旁边的孩子已经被带走了。他犹豫:“司空见?”那小护士扭头,一笑,应了一声。他说:“车医生找你。”她站起来,又弯腰揉了揉膝盖,‘嘶’了一声,大概蹲久了,然后一瘸一瘸往里走,嘴里自言自语:“啊呀,忘记了忘记了”。

        暑假快结束时他又回了趟小镇,家里没人,就拐去卫生院,就诊室里比上次更加多的人,乌泱泱围着他爸那张桌子,他挤进去还没说话,他爸见到他就开口:“哎,你去帮我找一下司空见”。

        司空见长大后他其实就不怎么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了,孩子长大不再多灾多难就不需要三天两头看医生,他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家,偶尔回去也是跟旧日朋友聚一聚,所以再次听到‘司空见’时已经很陌生,原本也不熟悉嘛。

        他爸难得休息在家,他也难得休息回家,一开门,里面一个身材气质皆不错的阿姨正准备出来,见到他吓了一跳,用手捂了下脸,垂下明显哭过的眼,不自然地笑了下,说:“哎呀,小昊回来了呀,”回头跟他爸说,“别送了,小昊难得回来,你们多聊聊,我先回去了”。

        不乱想都不可能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见他回来马上就走,从来没见过却知道他的名字。空气里的尴尬赶都赶不走。他爸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儿女是债,无债不来,哎!我那师妹也是命苦。司空见转到你们医院去了,你多照顾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他爸说:“刚刚那个是我师妹呀,她女儿司空见,你认识的呀,在你们医院,你多照顾一下。”他想了很久,才想起那个蹲着的小护士,当时就没看清长什么样,算什么认识,随口说:“哦,来我们医院工作了啊。”他爸眼一瞪,没好气的说:“什么工作!深度昏迷,住院”。

        那是想错了。

        他们父子虽然都是医生,但中医西医其实没有多大共通之处,而且他爸这中医还带点神神叨叨,比如给一个夜间啼哭的小孩看病,先不管吃什么药,他爸会先教人家倒放一把扫把在门后,披上孩子的衣服,诸如此类。他看不惯,但不会干涉。他爸呢,总说他小时候挺好一孩子,学医学得铁石心肠,简言之,也是看不惯。久了,就无话可聊。

        难得坐下来聊几句,他爸的话头就开了:“这个司空啊,哎!那时候跟着我实习,虽然人不怎么靠谱,但好歹身体是好了,她妈也是,再怎么宠孩子,哪里有半句不说、半点不干涉的。大学读医,多有天赋的一孩子,说不读就不读,说出国就出国,一去就是五、六年,你说有没有这样的孩子,有没有!好不容易回国,跟在国外一个样,正经工作不做,整天的爬雪山过草地,她这是生错了年代!”他爸说的激动起来,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拍打着皮质沙发,‘啪啪’作响,他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心里不以为然。

        他爸继续说下去,中间一时拍沙发,一时拍茶几:“小姑娘不懂事,她妈又不管,多好的一孩子,那会跟着我,虽然不靠谱,脾气性格却是没得挑的,这么几年闹成这个样子你看,好好的一个男朋友,等了她十来年,硬是拖着不肯结婚!”他听到这里瞬间汗毛倒竖,他爸继续说:“吴疑也是,其他事情由着她胡闹也就算了,婚姻大事啊!怎么能这么随性!如果那会结婚了,哪里会有现在的事!啊!你说!一个姑娘家家的!硬拖着不结婚!算什么事情?”

        他爸说着说着疾言厉色起来,他也有点虚,好言宽慰:“昏迷住院这种事情,跟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爸,你别有的没的都往那扯。”对,这在他眼里算‘好言’。

        他爸本身是中医,很是遵循疏泄理气这些,闻言完全丢了郁结不郁结那套,也不理会自己老胳膊老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们这一代就是自私的一代,一个个肆无忌惮!父母生了你们就是欠债!读书读到书污里去!忠、孝两个字认识不认识?隔壁邻居,你以前那些同学,不会读书的倒一个个安安生生守着父母结婚生子,顺顺当当。你呢!你!你一年回几趟家?我一老头还有几年活头!啊?还不兴我说两句?我还没开始说呢我!”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说司空见的事呢,怎么就到他头上来了,那他都开始骂了,也不好就这么打断,让他先发泄发泄,他爸却瞪着个眼睛,不骂了,转身走出家门,说:“跟你这种人,我火个屁!我有这时间不如回医院多看几个病人”!

        他爸的火气能维持很久,那趟吵架后他一回去他爸就哼哧哼哧去医院,老人家嘛,他开心就好。一直到这日傍晚,他爸打给他说让带司空见回小镇,这是他爸主动表示和好的契机,他当然满口答应,虽然他明天一早还有事,把司空见带到再直接回来就行。

        车子离开蜿蜒辉煌的城市道路上了高速,晏击突然开口:“车医生,我来开车吧。”车医生扭头看了她一眼不搭话,她又说:“我今天睡了一天。”他想着后半夜还要开回来,就靠边停车让她开,反正开着导航,跟着走不会走错。

        晏击绕着车晃了一圈才上驾驶座,门一关,系好安全带,像他刚刚看她那样,扭头对他一笑。刚好一辆车过去,一闪而过的车灯,打在她的脸上,亮起一抹明亮至极的笑容,笑得他眉间一个哆嗦。

        晏击右手挂挡抬脚油门车子离弦般冲了出去,车医生被甩在位置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导航先亮起红标,语音播报:‘您已超速,请小心驾驶。’

        车医生瞬间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手不自觉扶上门把手,咬着牙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话:“不用赶时间,再怎么快到镇上也要半夜了,你妈的生日宴肯定结束了。”既然这么急,早干嘛去了!

        宴击回答:“不赶啊。”

        导航播报:‘前方有监控,限速120,您已超速。’

        车医生瞪着一闪而过的夜间指示牌:“既然不赶时间,请你遵守交通规则”。

        晏击回答:“你放心”。

        导航播报:‘您已超速,请小心驾驶。’

        车医生只好说:“还是我来开车。”

        晏击侧脸问:“你不放心?”

        导航播报:‘前方事故多发地段,请小心驾驶。’

        他放p的心!

        车医生苦口婆心:“为了他人的安全,也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请你按交规~~~~我说大半夜的你开这么快干什么!”

        晏击回答:“我白天也开这么快的”。

        车医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重复:“你靠边,我来开”。

        导航播报:‘您已超速,请小心驾驶’。

        晏击侧脸安抚他:“你放心,我已经把车牌挡住了”。

        原来她刚刚绕车是挡车牌去了。

        车医生深吸一口气,咬牙:“停车”。

        晏击不再搭理他,看了眼后视镜,也不打方向灯,瞬间超了前面的车。借着甩在后面的车灯,车医生惊恐的发现,她竟然是右脚刹车左脚油门,双脚并用!不得已,再次开口:“你怎么学的车?你这么很危险的。”

        晏击一边看后视镜,一边连续超了三辆车,一边回答:“我没学过车呀,多简单的事,还用得着学?”

        为了更好的适应司空见的生活,她去查过档案,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方便的交通工具,她竟然没买车,也没驾驶证。

        无证驾驶!他真的要疯了。

        晏击安慰他:“我最近在剧组工作,休息时就借剧组的车回去,开车经验极其丰富,你放心”。她知道这里什么都讲究‘经验’俩字,所以这样解释。

        他放她个大头鬼。

        他不想再看仪表盘上的指针,也不想再跟她搭话,闭上眼睛,说:“到下个服务区,我下车,或者,你下车。”他想,各退一步,也只能这样了,她脑子不正常,跟她讲什么道理?到了服务区让她自己想办法回去。

        汽车宽大的轮胎飞驰在下过雨的柏油路面发出的车噪是令人心安的音频,特别是对于困乏的人来说,比如车医生。他想着上一个班的几个病人,有没有什么疏漏;想着他那个神神叨叨的老中医父亲,他今天电话里的语气;想着下一个服务区大概还有几分钟``````就是不愿意想明天,尽管他为了‘明天’准备了许久。

        车医生睡着了。

        从某一点来说,他是幸运的。

        车医生睁开眼睛时天已朦胧,那种很深很深的蓝,趁着很黑很黑的树,四周寂静无声,酸痛的脖子和坚硬的后腰使他记起来昨晚是坐在车里睡着了。他揉着脖子侧过脸,看到斜靠在车门上、一只腿盘在座椅上,睡得正香的晏击。

        车医生以为是在服务区,不去管睡了多久,为什么还没到之类,先下车活动一下手脚,他手长脚长,虽然是困极了,这么缩在车位上睡了一晚实在是很不舒服。

        从朦胧到天光露白不过神思之间,车医生迈开长腿,见自己还是在高速匝道上明显一怔,回头看了眼晏击,她被开门声吵醒揉着眼,迷迷瞪瞪说:“天亮了啊”。

        虽然缩了一晚上衣服裤子皱干蔫吧,但那种朝阳般的气质却显得很特别,在他清醒时候、或者身穿白大褂时是绝对没有的。车医生伸手滑出手表,看了下时间,皱眉,问:“这是哪?”

        晏击抬手掩嘴打着哈欠,左右晃着脑袋:“不知道呀,我昨天跟着一辆奇怪的车,一路开,开的没油了,只好靠边”。

        车医生不知道是晨间的风吹醒了,还是被晏击的话震醒了,那种朝阳般的感觉奇迹般消失,板着个脸,将晏击拉开,一条腿迈进车里,就这么侧靠发动汽车,‘突突突’几下响动后,彻底没了动静。

        他将车钥匙狠狠摔在椅子上,钥匙跳了跳继而落到脚垫。他其实是想扔地远远的,扔到再也看不到的地方,那个钥匙,这个司空见,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发泄般一脚将门用力踢上。他从来没有打过架,像他这种从小优秀的人,是没有打架机会的,所以,现在他想打司空见的时候,不知怎么下手,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

        晏击看着远处的晨光,他们来的方向,说:“那辆车来了。”见他不理,解释道:“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辆,他先没油,我又开了一段,好家伙,车开得不错”。

        果然,路的尽头,一辆银白超跑带着特有的发动机低鸣如一只原野里的豹子飞扑过来,又瞬间消失在去的方向,带起的风吹得晏击一头乱发越发像枯草。

        车医生额头突突地跳,他不想说话,又忍不住吼,不知道怎么对女人下手,只好一脚一脚的踢自己的车,他红着眼睛,第一次出口成脏:“你他妈的半夜三更开我的车跟人斗车!你他妈的跟科尼塞克斗车,你他妈的连驾驶证都没有敢跟人斗车!你他妈脑子有病啊!”

        晏击其实知道司空见不是很正常,所以她并不是挑衅,而是很真诚地问他:“你带药了吗?”他毕竟是医生。

        晨间的雾气笼罩了朝霞的绚丽,‘明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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