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平别院论功过
“老三,这次你不仅一举射杀敌将王双,还率军连破三阵,确实能耐长进不少。不过不是老姐说你,这次你赢得有些太过侥幸了。”叶轻眉对着桌上地图,眉头紧锁道。
“侥幸?这次要不是我据桥力守,哪能灭得了十万魏军?要不是我全力追击,哪能解得了沧州之围?不过小叶子你的精钢铠甲和强弩直刀太厉害了,战清风原想一口吃掉我,没想到最后把满口牙都咬崩掉了。”太子哈哈大笑道。
“战清风一代战神,绝非徒有虚名。要不是老大识破奸细,力保崤山关不失,粮道不绝,加上老四侥幸探知小清河上游有人做手脚,及时阻止,恐怕你此刻已经成了瓮中鳖、笼中鸟了。
“我哪有那么不济?”太子斜拉着坐在桌前,自己一番大胜,喜滋滋的来找小叶子庆祝,没想到小叶子对着地图问清情况后,不但不喜,反而指点起自己的不是来,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
“是是是,你是很牛,但你错就错在不该看见前边有大坑还上赶着往里跳。秦叶两位将军身经百战,知道战清风使了诱敌之计,所以破寨后分做前后两军,交替前进,以便相互照应。可你却在最后关头逼着秦将军在战清风眼皮子底下玩什么一字长蛇阵,就算有我叶家的钢甲硬弩,你也不过多撑个一时半刻,要不是叶将军率后军及时赶到,还有你父皇赏赐的那面皇旗有些唬人,否则战清风哪会轻易放弃到嘴的肥肉?”叶轻眉好声没好气道。
“小叶子说的是,我当时带兵沿小路追击败军,路过小清河上游十里峡时,无意间发现另有一股敌军正准备掘坝放水,知道不妙,便派人争夺堤坝,只可惜到最后只是缓了一缓,却没能阻止敌军掘堤,差点害了太子性命。”陈萍萍懊恼道。
“要不我说赢得侥幸呢,多亏老四你让敌军缓了一缓,才阴差阳错将战清风的水淹七军变成了自作自受,不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这次战清风仓促间吃了我军钢甲硬弩的大亏,导致一步错,步步错,下一次就没这么好对付了。”叶轻眉摇了摇头,苦笑道。
“是是是,都是你们的功劳,我就是个吃干饭的废物行了吧?”太子站起身来,气鼓鼓出了水榭。
陈萍萍待要追上去,却被叶轻眉一把拉住了:“让老三冷静冷静,想不通缘由,找不出对策,最后在战场上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陈萍萍点点头,便又坐下陪叶轻眉,请教监察百官的事。
这里是当初二皇子在城外流晶河畔秘密置办的一处别院,专门用于豢养门客死士。败势之后,这处别院归了新皇帝。太子载誉而归后,新皇帝赐给了太子,太子见这别院格局不凡,清幽雅致,又随即转手送给了叶轻眉。
之前太子出征这段时间,叶轻眉受太后之邀,一直寄居在宫中陪太后叙话,小世义也早从澹州接回,封为靖王,但年纪尚小,没有府邸,仍旧居于宫中,成天围在叶轻眉身边问这问那,不至于无趣了。但宫中一行一止规矩太多,叶轻眉浑身不自在,早就有意脱离宫禁,见太子盛情难却,便欣然笑纳,住了下来,改名太平别院。
今日太子得了空闲,带着陈萍萍、小世义和小云睿来此小聚暖房。范建最近总是躲躲闪闪,神龙见首不见尾,太子寻摸不着他,也就懒得再找了。
水榭中众人本该其乐融融,没想到三几句话下来,太子自己反倒落了不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湖边石头上生闷气。
“皇兄,你怎么了?是叶姐姐气着你了吗?”小云睿见皇兄有些孤单,便陪了过来。
“也不算啦,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太子见胞妹体贴自己,颇有些感动。这个妹妹虽然有近一年没见面,但与自己的感情还是极好的,不像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世义,成天到晚就知道缠着叶姐姐讲故事,对自己这个亲哥哥爱搭不理。
“皇兄,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就算别人不帮你,云睿永远都会帮你。”小云睿搂着太子手臂,诚恳说道。
“云睿,你还太小,有些事你不做不来的,等你长大了,哥哥再请你帮我忙好不好?”
“怎么做不来?哥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替你找帮手,回头我介绍一个猎户哥哥给你认识,他箭法很好的。”
“哦?猎户?云睿你从不出府门,是怎么认识府外之人的?”太子有些疑惑。
“年初我陪娘亲去西山积庆寺烧香,趁母后念经打坐的时候,偷偷跑到山后去玩,后来迷了路,还遇到狼群,幸亏猎户哥哥路过,一出手就把十几只饿狼全都射死了,还把我送了回去,这事我连娘亲都没说过,只告诉皇兄你。”
“居然有这事?那这个猎户也算是我家云睿的大恩人了,他叫什么名字?回头皇兄一定要见见。”
“他叫燕小乙。”
太子见云睿说的诚恳,知道其中必有惊心动魄之处,对这个燕小乙有了一丝兴趣,若是武艺平平也就罢了,随便赏赐点金银便是。若是武艺出众,自己正是用人之际,自当重用。
夜已渐黑,太子独居东宫,静静打坐,真气流循着身前书上描绘的线条,在身体内缓缓流动起来,那种感觉十分舒服,就像温暖的水流正洗刷着体内每一寸内脏一样。
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功心法,太子每日勤练不辍,日积月累,身体与心灵的反应速度早非平常武者可比。但积功入丹田雪山之时,总会身体僵硬,如同无法动弹的植物人一般,乃是最艰险之处,一不留神,便容易走火入魔,好在此刻身在皇宫大内,层层护卫,也没人敢来打扰。
“不濑华池形还灭坏,当引天泉灌己身……”与往日不同,这一次太子默念功诀之后,并没有快速进入冥想状态,反倒思绪波澜,眼前白衣飘飘,余音袅袅,心下对今日水榭中的对话耿耿于怀:“这次出征并非十全十美,但总不能把我贬得一无是处吧?这小叶子说话,着实有些气人。”
心绪定不下来,那真气便开始在体内乱窜,横冲直闯,颇为霸道,太子虽然只修行了不到一年时间,但丹田和经络里的真气数量,已经快接近身体所能容纳的极限,近几天甚至腰部都隐隐约约有点灼痛。
正危急之时,一股暖意自后背缓缓输入体内,那股真气犹如一只毫无头绪的老鼠得到了指令,欢快地从丹田里跑出来,循着经络快速游走,由腹部关元穴至背部气海俞穴,再沿督脉迳直冲至手三阳经,最后在掌中盘旋数圈,又沿手三阴经返到胸前任脉,最后纳入膻中气海。
运转三个周天,胸中闷气消了大半,太子突然睁开眼,对身后之人微微点头致谢,那人奴仆模样,却神色平和,并无寻常太监的卑颜奴膝之色,开口劝道:“太子殿下,你修炼的功法虽然威力极大,但太过霸道蛮横,老奴担心长久下去终非良策。”
太子苦笑道:“这是小叶子所赠功法秘籍,她早已对我言明其中厉害和紧要之处,刚才是我思绪波动,没能守住心神,才差点走火入魔,多亏洪公公你出手相助。”
洪四庠摇了摇头,也不多话,转身便走出门去,飘然无踪影。
太子沉默半晌,突然咧嘴笑道:“你不让我开心,我便去吓你一跳,就算扯平了。”
……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太子换了一身黑衣,也没叫老四,独自一人溜出了城门,径往太平别院方向而来。
悄悄潜到别院门前,正打算寻摸个地方翻进去,不料前方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无声无息从墙头翻了进去。
太子心下大惑,屏住声息,遥遥跟在身后。
只见那黑衣人借着微微月色在廊间穿梭,似是对此地极为熟悉一般,很快便靠近湖畔的一处阁楼,在离阁楼不远处的一株合欢树下止住了脚步,收弱气息,一动不动。阁楼上轩窗影动,娉娉袅袅,朦胧如月中仙子,那黑衣人呆呆的,似乎看得有些出神。
过了许久,那黑衣人微微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背后一道杀气无声无息袭来。黑衣人如同背后长眼一般,横臂如刀,架住了对方的掌势。
“是你?”
“是你?”
两人只过了一招,便认出了对方门路,异口同声问道,转瞬又好像心有灵犀一般,不再多话,一前一后双双离去。
阁楼顶上,一席黑影正默默“看”着楼下,满脸如霜,嘴角微翘,并不理会。
“老大和老三都走了?”阁楼内传出一声叹息,楼顶黑影翻身而下,从窗外飘然进到阁内,正是五竹,也不答话,只冲小叶子轻轻点了点头。
“老大天天晚上躲在那棵树下发呆,没想到今晚老三也偷偷跟了过来了,这哥俩,还真是一个妈喂大的。”小叶子说完,嘴角微翘,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无奈还是笑他俩没胆。
……
有间小酒馆,由于地处京都城外,不用担心宵禁的麻烦,生意颇为红火,经常到深夜也不闭店。
店内三三两两的烂酒鬼,有的还在碰碗干杯,有的早已烂醉如泥,瘫在桌上。
最角上的方桌边,两个年轻人举着酒杯,相对而视。
“老大,你怎么来了?”
“老三,你又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想来散散心。”
“我也睡不着,想来吓吓人。”
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下,随即又沉默许久。
“老大,你是不是喜欢小叶子?”太子忍不住,先开了口。
“是!”范建回答得很干脆,举起酒杯,仰脖饮下,旋即神色憔悴,怅然摇了摇头,惭笑道:“可惜在小叶子心里,只把我当成兄长,并无儿女私情。”
太子心中微微一喜,脸上却毫无波动,假意劝道:“这事强迫不来的,也许只是有缘无分吧。”
突然范建一把抓住太子握杯的手,不顾酒水撒了一桌,目光如炬,脸色微醺,郑重说道:“太子,答应我,一定要一辈子对小叶子好,否则我饶不了你。”
太子有些愕然:“老大,你怎么净说胡话?”
范建眯着眼醉笑道:“哪有胡话,我既然是小叶子的兄长,长兄如父,就该为她的幸福着想。我,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对不起她!”说完又是一杯饮下,酒杯重重落在桌上。
太子苦笑道:“小叶子又不是货物,你不要就扔给我?她是天仙般的人物,心气颇高,还不知道眼里有没有我呢。”
“她不喜欢深宫重重,也不在乎封号嘉赏,你就由着她,我看你送她的那栋太平别院,她就很喜欢。”
“我……”
“还有她喜欢游山逛水,你以后多陪她出去走走。”
“我……”
“还有她的那些治国理政的鬼点子,你多听着点,别辜负了佳人期许。”
“范建!你不会是打算寻短见吧?”太子一把抓住对方肩膀,大声问道。
“放心,我没事,改天请你喝喜酒,顺便见见你的新嫂嫂,记住咯,份子钱可不许给少了,不然我不许你进门。”范建眼色迷糊,话语渐渐低落,很快趴在桌上沉醉不醒了。
面前这个人,太子从没感到如此陌生过,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难道他是知到了什么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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