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封书信寄相思
五竹不在身边,叶轻眉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夜已深了,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叶轻眉坐起身来,披上白狐裘,挺着大肚子,蹒跚走到书房中,从紫檀木雕成的书架上取出一封有些卷边的旧信封,信封面上写着三个粗豪潦草的字:
“五竹启。”
叶轻眉从信封中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封搁置已久的信纸,重新摊开来,看着上边写了半截的文字,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仿佛心情也好了许多:
“可爱的小竹竹。亲个……姐姐真地很喜欢你呀,很多次想给你介绍房媳妇儿,结果你总是冷冰冰的。老娘我……嗯,温柔些,老姐我真的很生气。你去那个庙里打架。我估计你还是打不赢,又得像条狗一样逃回来。所以写些东西取笑一下你。”
“我呢?趁你走的时候给别人下了点儿春药,借种成功,只是不知道将来会生个宝贝女儿还是混帐儿子。这个箱子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点东西吧。老毛说过,他这辈子其实就影响了北京边边上那点儿地方。记住,老娘也说过,老娘来这个世界一趟,其实也就只是留下这么一个箱子。”
“挺悲伤的是不是?大概世界上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别的人能够打开这个箱子,谁让我这么温柔善良的教会你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用处的五笔呢?可爱的小竹竹洋娃娃啊,老娘真想抱着你睡觉,你快点儿回来啊。”
借着烛光,读罢先前所写的文字,叶轻眉似乎有了些许兴致,轻轻提起翡翠管狼毫湖笔,以一种十分怪异的握姿,歪歪扭扭在文后继续写了起来:
“我把箱子放回老地方了,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嘻,如果你打开箱子看到这封信,那当然是知道在哪里,老娘好像又说了句废话。”
“我现在只是好奇,我会生女儿还是儿子呢?如果是女儿就好,如果是儿子,就该轮到他爹头痛,而且男人啊野心都太大,鬼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野心也大,不过想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一些,这样一个小女子的美好愿望,难道应孩用野心二字来形容吗?”
“为什么感觉自己在写遗言?去TMD,呸呸,太不吉利了。”
“嗯,谁知道呢?就当遗言吧,反正也写顺了,记住了,这把破枪别用了,大刀砍蚂蚁,没什么劲。看完这封信后,把这箱子毁了吧,别让世界上的那些闲杂人等知道老娘光辉灿烂的一生,他们不配。”
“老娘来过,看过,玩过,当过首富,杀过亲王,拔过老皇帝的胡子,借着这个世界的阳光灿烂过,就差一统天下了,偏生老娘不屑,如何?我的宝贝女儿啊,混帐儿子啊,估计怎么都没我能折腾了,平平安的活下去就好。”
“唉……将来我老死之后,能够回去那个世界吗?”
“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
“小竹竹啊,其实你不明白我说的话,你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很孤单,这个世界上人来人往,但我依然孤单。”
“我很孤单。”
“老娘很孤单。”
奋笔疾书写完这封惊世骇俗的信,叶轻眉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眼角晶莹的泪花,轻轻吹干纸上残余的墨汁,把信纸重新折了起来,塞进信封中,又取了浆糊,刷在封口处,将信仔细密封住了。
拿着信,转身对着身后的紫檀书架,伸手拉了一下最边上的一本不厚不薄的书,那书架便无声无息的朝两侧闪出一道小门来。
门后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地道,顺着台阶往下走,尽头是一间并不太大的地窖,正是当年这座别院主人留下的密室。自从叶轻眉搬进这别院,密室自然逃不出五竹的“眼睛”,很快便被发掘了出来。
密室最深处的墙边,是一个形状再普通不过的木台,台上搁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箱子,箱子旁还有一个小瓷瓶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半大布袋。
叶轻眉从怀中取出一把黄铜铸造的钥匙,插入箱子正中的钥匙孔中。喀嗒一声,箱子前方的夹板弹开,露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板幕。板上有些奇怪的小方格子,每个格子上面有一个独特的纹饰,轻轻一按,那些方格便会沉下去,发出嚓嚓的悦耳声。
这个世界上的人不会知道这些小黑格子是什么,更不会知道这些格子上印着的奇怪纹饰是什么,唯有叶轻眉知道,那不过是前世常见的键盘而已,键盘上印着的,自然是英文字符和阿拉伯数字,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快捷键。
“密码是多少?”
叶轻眉轻轻揉了揉脑袋,都说一孕傻仨年,自打怀了孕,自己这记性便差了许多,加上好些年没动过这箱子,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笑道:“五竹!五笔!”
“幸亏当初没选太复杂的密码,否则自己也拿这箱子无可奈何了。”叶轻眉一边庆幸,一边伸出手指,轻轻敲击在键盘上,输入了五竹的名字“ggttgh”。
箱子轻轻一响,便开了。
箱子里共有三层,由于型状限制,所以每一格都显得很狭长。
第一格里,放着的是被分成三个部分的金属工具,有的部分是管状的,有的部分似乎适合握住,有的部分是奇形怪状的金属块,表面写着一行凹下去的字母:M82A1……
这是一把狙击枪,一把这个世界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狙击枪,如果配上破甲弹,可以隔着一公里的距离,射穿一堵厚厚的墙。当初刚进京的时候,自己便是拿着这把神器,于万军丛中取了两位亲王的首级,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方向。
可惜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外,再也没人认得这把大杀器是做什么用的。
五竹知道吗?这个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大傻瓜,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会不屑去用的。
打开第二格,这里空空如也,叶轻眉将写好的信仔细放到格里,正要关上箱子,突然眉角飞扬,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面露诡异笑容,慢慢沿着台阶回到书房里,从桌上取过一张纸条,提笔继续写起来:
“喂,如果是五竹的话。看见那封信之后,就应该马上去毁这箱子,你居然还想继续看,老实交待,你是谁?你是怎么打开这个箱子的?”
“估计不是我的闺女就是我的儿子。下面的东西等你搞出人命的时候再来看,切记!”
最后,在末尾画了一个很夸张的感叹号,底下是个更夸张的大圆圈,仿佛在警示未来的观信人。
顺着台阶再次回到密室,叶轻眉将纸条贴在箱子的最后一层上面。又从台上的那个小瓷瓶里取出一小包药丸。
这是软磨硬泡从老费那里要来的堕胎药。
几个月前,当从肖恩口中得知自己已经怀孕的时候,叶轻眉心下又惊又喜。这种喜悦如同世上每一个初为人母的年轻女子一样,满怀对腹中小生命的期盼和爱恋。
可当时恰逢神庙来人,叶轻眉也不知道自己能否闯过那一关,心中满是忐忑与愧疚,觉得这个小生命来的并不是时候。
为了以防万一,叶轻眉找老费悄悄要来了这包堕胎药,再三犹豫,还是下不了决心喝下去。
肚中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以还没见到灿烂的阳光,就在黑暗中悄悄离去?
作为一个母亲,叶轻眉可以对任何人铁石心肠,却唯独对腹中的孩子硬不起心肠。
历任天脉者,从没有在人间留下过一丝血脉,这是神庙严禁的违规行为。
叶轻眉翻阅神庙记录时,便注意到了这一点,即便那个白发苍苍的波尔大法师也是这样。他与深爱的姑娘共度了一生,却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直到爱侣溘然逝去,才恋恋不舍的随着神庙来人回到了自己出发的地方。
天脉者,只是神庙的使者,在人间行使完自己肩负的使命之后,就必须回到神庙,不能在人间留下任何印记。
这个人间,只能维持在一个恰当的阶段,不能过于落后,更不能过于先进,这是当初神庙的建造者留下的规则,主脑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这一脆弱的平衡。
所以在天脉者长成入世之前,都会被主脑毫不犹豫的去掉一部分机能,就像前一个世界里随处可见的转基因作物一样。
神就是神!
人就是人!
绝不可以混淆血脉,把本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流传下去。
叶轻眉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心下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自己就成了天脉者中唯一的例外?
贴好那张纸条,叶轻眉又打开第三格,将药包放在里边,固定好,舒了口气,笑魇如花,似乎是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遗产传给了自己的后代。
感情这东西,很容易就让人忘了防范,忘了危险。也许有一天,自己的混账小子或者宝贝女儿会用得着它,谁知道呢。
如果没有骨肉的牵绊,也许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就不用再犹豫、彷徨、无助、痴恋、寄托和无奈。
缓缓放下箱盖,箱子里发出极轻微的齿轮声,黑色板幕自动收了回去,夹板落下,将箱子四角锁的十分牢实。
除了那把钥匙,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能打得开它。
至于台上那个布袋,里边装得不过是一包子弹罢了,叶轻眉如今连枪都不在意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子弹,就这么随意的放在桌上,像小孩子装着糖豆的包装袋一样。
……
顺着台阶再次回到书房,刚刚关住书架的小门,转过身来,叶轻眉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书房里安静坐着一个人,头戴斗篷,身上却没有一片雪花。
叶轻眉看着那人,叹道:“波尔前辈,你还是来了。”
那人站起身来,摘下斗篷,露出满头白发,目光和蔼可亲,望着叶轻眉,笑容满脸,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弃快乐。
白发老人的话语如同磁铁一样吸引人心,缓慢而坚定的说道:“听说你在这里干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把主脑气的半死,没办法,就把我派了过来,让我劝你回家。”
“前辈,你一个人来的?”叶轻眉警惕的望了望那人身后,窗外仍然是大雪纷飞,并无丝毫异样。
“放心,就我一个人。如今主脑手里的护卫没剩两个了,总要省着点用才行。你那个小跟班现在还堵着神庙大门,庙里的人暂时一个也出不来。”
“那前辈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跟他说借借过,他就给我老人家让开了,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波尔笑道。
“当年是您对我家小竹子做的手脚?”叶轻眉冰雪聪明,一听这话,心下透亮,小心翼翼问出了这个埋藏已久的疑问。
波尔好像想起了什么搞笑的事情,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的记忆体是个工科女博士,你可知道我的记忆体是谁?”
“一个大画家?”叶轻眉想起当年看的画册,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再猜猜?”
“一个大武术家?”叶轻眉又想起那些古朴无华却改变了世界的武道秘籍,自信满满的猜道。
“都对,也都不对。我的记忆体其实是个IT男,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当一个黑客,写写木马程序,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波尔眉毛飞起,似乎让人猜而不中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见叶轻眉一脸茫然,波尔笑道:“当年我一时兴起,编了个二维码,隐藏在山水画中,你那小跟班只要一看到,自然就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前辈你搞的什么鬼?居然这么神奇?”
“没什么,只是个模仿刚出壳小鸭子的木马程序罢了,谁是他睁眼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就会一辈子把这人视为父母亲人,言听计从,终生相随,不离不弃。
叶轻眉捧腹大笑道:“印随学习?难怪小竹子每次看我,眼神都怪怪的。前辈你这玩笑开的可太大了点。”
相隔三百年的两个人,相视大笑,几句话下来,竟如同忘年交一般,毫无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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