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精神病人思路广

经过孟海洋连说带比划的讲述，外加他那词汇量极丰富的形容方式，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在脑海中仔细还原了一下整个事件的过程。

        小叶子纯粹属于躺枪的那种。

        白天中午的时候，小叶子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让她去朋友的出租屋拿送给她的一件小礼物。因为她的朋友就住在咨询室附近，所以小叶子趁着午休时间就过去了。小叶子刚到那里没几分钟，惨案就发生了。

        据那几个目击者的口供说，他们和凶手其实是一起合租的租户。

        那间出租屋所在的居民楼，基本上都是被同一个二房东全部租了下来，然后再打了隔断一间一间的转租出去。本来两室一厅的房子，硬生生让二房东打隔断变成了五间屋子：主卧，次卧，客厅隔成的两间小单间，主卧的卫生间隔成的一间小单间。总共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里，主卧住了三个小女孩，次卧住了一对小情侣，客厅两个单间分别住了两个刚毕业的男孩，主卧卫生间改装的小单间住了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少妇。

        问题就出在这个少妇身上。

        请注意，少妇。

        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少妇，单独出来租住一个打了隔断的合租房的小单间，本身就透着有些怪异。

        更怪异的是，这个瘦弱干瘪的少妇昼伏夜出，行踪鬼祟，几乎从不跟人打招呼，也从不正眼看人。没有人知道她做什么职业，家里都有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人出来租房子住。合租的男孩女孩们普遍都二十三四岁，同少妇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很少接触。

        昨天晚上少妇又是一夜未归，天快亮的时候，大家才听到她开门回来了。回来之后，少妇像往常一样窝在她那黑暗棺材一样的小屋子里，静悄悄的。等到大家都起床洗漱完了，她还是无声无息。大家其实都已经习惯了她这幅样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要跟她说话，平时是根本没有人理她的，因为，除了年龄差距太大以外，大家都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而隔壁那对小情侣，那天也许是得到了死神的格外青睐吧。

        到了中午时分，那对小情侣手拉着手去敲少妇的门。半晌，门开了，少妇把门拉开一点点，小黑屋里没有开灯。她从长长的头发缝隙中，露出了半只眼睛，黑暗中发出诡黠的光。

        小情侣被少妇的状态吓了一跳，女孩迅速躲到男孩身后，拽拽男孩的衣襟，示意他同少妇沟通。男孩止不住也后退一步，轻轻咳嗽一下，话音里也带了些胆怯：“那个，姐姐，这周轮到你打扫卫生了，但你周一和周二都没有收拾垃圾桶和厨房卫生间，我们也一直找不到你，就先帮你打扫过了。从明天开始，希望你能按时做卫生，毕竟大家一起合租的，遵守合租规定对大家都好，对吧？”租住的几个男孩女孩就做卫生的问题碰过头，热心的小情侣主动承担了同少妇沟通的任务。

        少妇看到男孩身后那个娇小可人的女孩怯怯地拉着男孩的手，而男孩也不由自主地一只胳膊做了保护的姿势，返身搂住了女孩。

        少妇忽然笑了，不出声的笑，然而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男孩和女孩望着少妇软而长的黑发遮住了瘦骨嶙峋的脸，只露出森森的狞笑和半只狰狞的眼睛，忙一边后退一边说：“姐姐我们先走了哈。”

        两人急速退回自己的小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女孩忍不住拍拍胸口，小脸煞白：“好可怕，活像鬼一样!早知道就不该代表大家去跟她沟通，她就不是个正常人，搞不好真的有精神病！”

        “嘘！”男孩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隔墙有耳，别让少妇听到。

        男孩是对的，因为这房子的小屋都是隔断间。薄薄的一层板子根本不能隔断任何声音，所以，小情侣和少妇的沟通过程，女孩刚才说的话，少妇真的全都听见了，其余的租户也都听了个大概。

        但薄薄的板子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使他们失去了最后逃命的机会。他们不知道，少妇关上了房门，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精美的匕首。

        利刃天生就是要饮血的，只有经历了鲜血的洗礼，才能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她拉出匕首，扔掉刀鞘，把匕首藏在宽大的袖筒里。然后，她拉开门，直奔那对小情侣的房间。

        她礼貌地敲敲门，门慢慢开了一条缝。男孩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怎么了，姐姐？”

        少妇温和地说：“我想借你们家一样东西。能让我进去说吗？”

        她并不等男孩回答，就猛然推开了房门。男孩猝不及防，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妇的匕首已经闪着刺目的寒光，朝着女孩去了！

        女孩的脸部，胸部，不断的喷涌出鲜血。伴随着惨叫声，女孩摔倒了。少妇蹲下身子，朝着女孩的下身又不断地刺去！出租屋里，小情侣和另外两个女孩都在专心考研，没有上班，而小叶子就是其中一个女孩的朋友。于是，他们倒霉地赶上了这起惨绝人寰的凶杀案。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们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全都尖叫着陆续逃出了房间，只有已经吓傻了的男孩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女孩倒在血泊中，浑身已经有了几十个血窟窿!

        等到警笛终于响起来的时候，扑到少妇身上试图阻止她的男孩，也早已被少妇刺伤了几十刀，和女孩一起躺在了地上。

        满屋子盛开了死亡之花，鲜艳无比，直通地狱。

        而那个少妇就坐在这死亡之花的中央，浑身沾满了鲜血。她朝着冲进来的警察灿烂一笑，温柔的说：“魔鬼被我杀死了！”

        所以，孟海洋说我猜对了一件事情，就是那少妇应该是确实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现在少妇已被拘捕，杀人的事实确凿无疑，接下来就要去做精神疾病的鉴定。

        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对此有着深深的担忧。如果少妇确实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而且行凶当时如果处于发病期或者精神不稳定的时期，丧失了对自己行为的辨认或控制能力，那么她就会被评为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不用承担任何刑事责任。而这样一个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病患，如果不被很好的看管和治疗，将来恐怕会造成更多不可预料的后果。

        我轻手轻脚地去小叶子睡觉的房间里看了她一眼，她还在熟睡，但睡眠当中偶尔还会轻轻一下手脚。她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我很担心她的心理状态。

        我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自己沧桑了十多岁似的：“管不了那么多闲事了，反正凶手已经抓到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小叶子。”

        我思忖着要不要暂时先把咨询室关几天，但已经有好几个咨客按部就班地预约了咨询，我不可能全部都把咨询都推掉。

        “怎么办呢？”我疲惫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我又要盯着安宁里受害者的家属，又要做咨询，还要照顾小叶子，简直乏术啊！”

        我看着孟海洋，孟海洋猛摆手后退：“别看我啊，我可不会做你的助理，也不会照顾人，最多我帮你盯着受害者家属，其他的你自己搞定吧！”

        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告诉徐娅茜暂时不要住在她家了吗？”

        孟海洋一听我的话就开始嘬牙花子：“没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要不，你帮我想个主意？”

        我奸笑两声：“要不你直接跟她说，你最近做春梦的女主角都是她，让她搬过来和你同居，她一准同意。”

        孟海洋抓起一个抱枕就砸在我的身上：“滚！”

        我一边躲一边笑：“别装了，好歹徐娅茜也是个大美女，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损失，纯属占便宜好不好。”

        孟海洋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说：“这便宜谁爱占谁占，再胡说八道我跟你急啊！”

        我忙努力敛住笑：“讲真，要不这样吧，徐娅茜的工作不还是你当初给找的吗？我记得她的老板是你的哥们。你俩虽然闹掰了，但她一直也没换工作吧？你这点做的挺男人的，一码归一码，没有让你哥们把她扫地出门。不管人品如何，她在你哥们公司做公关还真是不辱没她一身交际的本事，听说也为你哥们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不如你跟你哥们说，让他以奖励为理由，给徐娅茜隔三差五出个差放个假什么的，先避几天再说吧。至于怎么跟你哥们说，那我可不管了。”

        孟海洋琢磨了一下，点点头：“这倒也是个主意。”

        他又瞪着眼睛指着我：“雷伊，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许拿徐娅茜跟我开玩笑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好好好，”我连忙举起双手投降，“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你拿徐娅茜开玩笑了!”

        孟海洋这才作罢：“还有，我看了这几天你家的监控录像，没有任何异常。我们还是按照你的计划，先从断头案受害者家属开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

        命运你这个小婊砸，你尽管出招吧，我，雷伊，一一都接着！

        作者闲话：

        医患关系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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