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永夜（一）

　　“北枪司令听说极北发生暴乱之后，马上就赶往了极北的内部。至于司令为什么会亲自前往极北，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司令在出发之前，曾经让我给老山参的队伍发送了一条调动通告。”
北枪虽然是极北驻军总司令，但是总体上来说级别还是和老山参机甲军的总司令等级是相同的，双方并不是统属关系。所以有关双方调动的事情虽然老山参总体上还是听从极北驻军，但是并不能说是调动命令。
“什么样的通告内容？”费戎问道。
这名通讯兵刚从冰块当中解冻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昏迷的，过了好长的时间，才从空间冻结的负状态当中解脱出来，看到费戎他们之后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以为是敌人的阴谋诡计了。
费戎将自己的身份证明拿出来之后，这名通讯兵才相信了费戎的话，然后将当初在基地里面发生过的事情都对他们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费戎他们离开之后，极北的流动哨便传来消息说，极北的深处发生了暴动，修行者和异族搅和在一起狼狈为奸，他们想要冲出极北的第三层，统合第二层，然后占领整个第一层，建立奴隶制国家。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三层的叛逆已经将第二层全部占领，汇聚了大批的力量，还有不知道从什么的地方出现的异族，在几个大修行人和觉醒者的带领下，开始朝着最外层飞速前进。
之后北枪就带着基地当中几乎全部的兵力，前往了极北的二层镇压暴乱。但是极北当中情况变幻莫测，通讯也相当的不方便，所以从那之后他们就断了和北枪的联系。
一直到他们遭到来自北云方向的突然袭击，然后被全部冰封，那已经是北枪离开基地之后第三天的事情了。
“通讯的内容我并不知道，密码并不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只负责将信息传送到老山参的手里。之后大概在北枪司令他们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老山参的队伍也离开了自己的驻地。”
“去了什么地方？”费戎又问。
通讯兵摇摇头，他只是个小人物，甚至都不用上战场，这样的消息他怎么可能感兴趣？当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费戎闻言叹了一口气，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费戎从石头上站起来，走到了一块大石头的缝隙旁边，看着站岗的士兵说道：“没有发生什么情况吧？”
岗哨摇头：“什么人都没有发现，就连动物都没有发现，这块地方应该比较安全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所谓“警戒线”所在的位置，算是整个极北和极北驻军之间的真空带。不要以为是警戒线就很窄，其实这一块区域还是相当宽的，甚至比原来基地所在的那片山区加上临时营地的山区加在一起还要宽。
这一片地方就是山脉和平原交接的地方，乱世嶙峋，地形复杂，所以很少会有植物存在，也很少会有极北的动物出现。所以极北驻军将这里作为警戒线，平时的时候会有很多巡逻兵在这里巡逻，一旦发现有人越界就当做是出逃。
但是现在，这一片区域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无人区。
里面的人不知道极北驻军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边根本都没有巡逻士兵看守。而外面的盗猎者也一般不会出现在这一块区域寻找猎物，所以目前来说，这里就是今天他们驻扎最佳的地方。
不过在这样的地方驻扎，最大的问题就是视野太过开阔，就算他们已经找到了几块大石头夹角的地方生活，可是不管是升腾的浓烟还是火光，都能够从远处的山坡上看到。
要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可没有什么干柴火可以烧，燃烧的都是从附近搜集过来的干枯苔藓。在苔原地貌上，这样厚重的干苔藓，燃烧效果和耐燃程度并不亚于老树干枯的树杈。
唯一的问题就是会产生大量的浓烟，根源就在夹杂在苔藓当中的大量种子。
其实他们的身上还带着大量从基地当中获取的固体燃料，还有几个能够提供热量的能量炉，但是这些东西都在极北都是可以救命的东西，现在既然有东西可以烧，暂时还是不太适合动用。
回到火堆旁边的时候，费戎就看到安小语正在一张纸上面写上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比比划划进行着各种的分割组合。于是笑着问道：“怎么？想要破解北枪司令给老山参的密文？”
安小语笑了笑：“闲着也是闲着。”
费戎坐在旁边说道：“虽然在全国战斗的状态下，全国各地都会向帝都中央通报所用的密文格式。但是在和平年代，各部分所用的密文依然还是自己才明白的东西，这东西你真的能破解？”
安小语揉了揉眉心说道：“本来以为在学校学过密码的基本格式，我还研究过一些机甲军专用的密文，而且和东荒军那边联系也都是一直用的自己的密码，但是没想到想破解还是没那么容易。”
费戎笑了笑，在这总方面上，安小语难得能够显露出年轻人的稚嫩，让费戎感觉安小语这个统帅不管是作为长官还是精神领袖，都十分的真实。也正是这样的真实感，让他们能够死心塌地下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破译开来，我们就能多一条线索了。”费戎靠在了山石上面说道。
“嗯。”安小语继续拿着笔写写画画，剩余的士兵已经开始搭建帐篷准备晚饭了。
不过自从离开基地之后，安小语就已经进入了辟谷的状态。虽然极北的天地灵气细薄得不行，但是总的来说，压榨一下还是有的。利用天地灵气，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满足身体的所需，就可以节省下物质能量留给士兵。
没过多久之后，安小语就将手里的纸笔放了下来。帝国各地所用的密文格式都是千差万别，大陆通用语的文字数量可谓是浩如烟海，想要吃透一份密文，简直是难如登天。
“放弃了？睡觉吧。”费戎也没意外，在他看来，破解密文这件事情当成是解闷的事情来做就行了，真的想要解开，那是痴人说梦。
安小语耸了耸肩：“我不用睡觉，在这里修炼就行了，反而比睡觉的效果要好得多。”
“那我可以多安排两轮轮换了，让他们多休息休息。”费戎离开去安排新的轮班表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他们继续向前摸进，虽然不知道北枪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但是目前的消息来看，极北内部发生动乱的消息肯定是真的，而且既然是修行者、觉醒者和异族带头，安小语还是想去看看。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找一个目标边走边看反而更好。
穿过了真空带之后，他们很快便进入了整个极北的第一层内部。其实说是白天，整个极北已经没有多少阳光了，太阳从天边出现，然后划出了一个圆弧，眼看着就要从初升点不远处的地平线落下。
安小语忍不住问：“秋分是什么时候？”
费戎嘿嘿一笑：“明天。”
“怪不得……”
费戎说道：“太阳今天落下去，就是真正的永夜了，整个极北除了磁暴和极广，不会再有任何的自然光。紧接着就会是变化莫测的大风，随时会出现的暴风雪，还有各种各样生活在黑夜里的野兽。”
“所以极北的野兽到底是靠着什么样的食物过活的？”安小语好奇道。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另一名士兵：“食物链的起始段当然是从苔原、蕨类、微生物和农作物开始的，第一级消费者是类似雪兔、雪地鼠、雪雀这样的小动物，再之后就是肉食动物，雪豹、雪地熊、雪狼、雪鹰等等。但是其实也没有多少种类，极北的生物分类十分的稀少。而我们要担心的，也不是这样的生物，他们一般见到人之后，都会躲着走。”
“我们要担心的是什么样的动物？”安小语问道。
费戎接过话来说道：“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到现在还没研究明白到底从哪来，到底吃什么的东西。但是科学家是研究不明白，我们遇到过的人都有些猜测，这些东西身上的气息，绝对很熟悉。”
“什么气息？”
“嘿嘿！尸体的气息。”费戎说道。
安小语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生物不同于之前的那些正常生物，他们是昼伏夜出的，而且一般只有永夜才会大量出现，袭击的就是极北的人，或者干脆捡现成的尸体为食？”
费戎摊开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极北这个地方已经作为流放地上万年了，以前的一些诡异的生物，遇到了这些没人管的弃民，哪来做食物也很正常吧？本来没有多少的数量也会在一万年的时间里积攒起来，最后达到一种和这些人相互平衡的数量。”
安小语听完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出现一些奇怪生物确实是理所当然。有些生物会在永夜来临的时候冬眠，当然会有一些在永夜离开的时候冬眠，反正什么时候都是冬天。
太阳终于落下了地平线，安小语能够感觉到，整个极北开始离开了一个平衡状态，在太阳的磁场开始撤离原理北极点之后，真个星球的地磁场开始失去了限制，显现出了一种暴动的状态。
任何一种法则和力量达到极致之后，都能够产生绝对的力量，这是接触到法则之后，安小语了解到的一个真理。
尤其是对于整个星球来说，地磁场和星球之间的磁场作用，几乎是维持整个星球正常运转的根本。而当这个星球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之前，地磁之力在天道没有成熟的掌控力之下，再次失去了来自大道的恒星磁场约束，便开始恢复了天地初开时期的原始状态。
这里的风开始变得更大了起来，黑暗的环境所造成的低温，将整个极北变成了低气压的区域，上空的大量空气开始向下降落，形成一种朝着东方偏移，并且朝着四面八方镇压下来的巨大风暴。
士兵们的脸上都已经带上了防护罩，所有的通讯都靠着头罩里面的短波通讯来实现。而他们的行动方向也开始稳定了起来，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复杂的行军显然不再合适，他们朝着一个熟悉的地点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费戎在通讯里面对安小语说道：“这样的情况还只是开始，极北的大风暴在极夜来临的时候，将会持续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样的风暴里面，天气才开始变化无常起来，不出一个星期，天灾就会出现。”
极北的天灾，安小语并没有当成无所谓的事情。要知道在这个地方，天道是十分极端的，它对于修行人和能量的控制，恰恰代表着它对于这片土地上法则和因果的掌控最为薄弱。
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力量全都来自于天道无法完全把控的天地之力，安小语也不敢说遇到之后就能够安然无恙。自己在这里两眼一抹黑，所以费戎的这些经验之谈，她都认真地记在了心里面。
在极北的行军，是十分的枯燥的。
短短的一段距离，本来以前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能够到达的地点，他们硬生生地走了一天。一方面是因为迎面来风，另一方面是要绕开一些可能发生雪崩和坍塌的地方，还有辨别方向的困难。
“嘿！要不是和您一起来，我们恐怕要今天半夜才能到这个村子里！”费戎坐在椅子上面，敲打着已经被冰雪给沾满冻结的靴子，将上面的雪壳给敲碎，掉落在地上化为一滩水。
傍晚的时间，他们来到了进入极北之后的第一个目标村子，算是在最外围的村子之一。这边的环境还远没有那么严酷，所以这个村子的条件还算是不错的，至少半年的时间积攒下来的燃料，足够他们挺过极夜。
看着壁炉里面燃烧的干苔，安小语发现他们用的居然是非常原始但是也非常实用的水循环暖气系统，这样的系统可以充分利用壁炉的热量，减少能耗，提高室内整体的温度。
费戎笑了笑说道：“老杆子是这个村子的村长，等到他的孙子长大，就可以离开极北回到帝都了，这个村子的人其实也都差不多，过个两三代都能够离开极北了，祖辈的罪孽消除，而且他们也不是修行人。”
老杆子是个长相清瘦的老人，因为长期在苦寒大风的地方生活，所以脸上的皮肤粗糙得很，一层一层就好像是长了龙鳞一样。安小语也分不清到底是磨出来的角质层还是多次被吹伤冻伤之后的疤痕了，总之密密麻麻的。
不过老头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多亏了各位老总多多照顾，不然我们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过，极北这一片地方，能过得像我们一样好的，可是不多了。”
“嘿！那也是你们的觉悟高，其他村子我们也不是没去过，一个个的都是驴粪蛋子，又臭又倔，说话都不知道好好说。杆子叔，极夜来了，极北不太平了，你们要加倍小心。”
“要闹灾了？”老杆子将一些吃食放在了桌子上，紧张地问道。
费戎摇头：“是人祸啊！现在这年头，要不是极北出了这档子事儿，我都得建议你们就算能离开，也最好在这里再等一代了。外面也不太平啊！”
“又要起战祸了？真是造孽啊！”老杆子也是一脸的凝重，他孙子今年已经十岁了，本来再过八年就能离开极北，但是现在一听说战乱将起，他也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看着老杆子离开，费戎端起了桌子上的铝盆自顾自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对好奇的安小语解释说：“这里的人进来的时候都是罪大恶极，过了几代之后已经彻底没有当年的痕迹了，学习语言的时候也都是代代相传，所以说话有些古风。”
“我说呢，跟当兵的脚老总，那还是好几千年之前三千家族退居二线的时候了，现在我也就只在电视剧里面看见过。”
“他们这样的人其实最淳朴了，已经蜕变了，要我说帝国的法律定的实在是太狠了一点，直接流放五代就够了，非得整个九代，难道就是为了好听？”费戎十分的不解。
安小语笑了：“九为天之极，就算是绝顶的修行人，也不可能和普通人通婚保持血脉九代以上，第九代必变为普通人。你还不明白？朝阁从来都没想要这些人的后代从极北出去过。”
“妈的！”费戎骂了两句之后，悻悻道：“可惜他们都被宰了，不然我将来还能找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想到朝阁被屠戮殆尽，安小语也是心情有些低沉。见到老杆子又走过来填火，安小语忍不住问道：“杆子叔，最近你有没有见过大批的部队从这里路过？大概就在十天之前。”
老杆子在火上放了一个水壶，壶里全是雪：“怎么没见到？老多兵了！”
“是吗，能不能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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