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永夜（二）

　　“大概就在你说的那段时间，我出去找干苔，走得太远结果天黑之前没回得来，结果刚到村子附近不远的山沟里面，就看到山沟里一队老总从下面穿过。哎呦！那可真是好大一队！老杆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
听到老杆子这么说，安小语和费戎都是对视了一眼，心里面松了一口气。发现极北驻军离开，基地陷落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关于离开的那些队伍的消息。
不过两百万人的队伍行军，可不是那么简答的事情，要知道所有人能够携带的补给一般不超过十天，就算是帝国的高能量棒技术再高，也不能够让一个人带上足够吃超过十天的食物。
现在十天已经过去，二百万人在极北这片寸草不生的地方，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依靠什么东西过活，这才是让安小语他们担心的。至于这些人的安慰，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全军覆没。
“杆子叔，那些人从那座山谷里面穿过，又去了什么方向，您还记得吗？”安小语问到。
老杆子忍不住看向了费戎，费戎赶紧说道：“这位，东荒军的军长，等级上跟北枪总司令相当，随便说就行了。”
“哦！哦！”老杆子还是有点不相信安小语这样的小姑娘居然能当上军长老总，但是费戎让他随便说，他便说道：“那道山谷你们也知道，就在从我们村子往西去二十多里的地方。”
费戎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得去看看了。”
安小语也是点头，老杆子说的那个地方，正好就是他们之前为了避免遇上大风雪崩避开的地点，那边的山谷很深，长长的一条如同河道一般。不过两边的山峰很陡峭，就算是平常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愿意从那边行军经过。
所以北枪为什么会从那个地方带着二百万人前进？而且想想就知道，他们肯定带着大量的装甲部队和物资，何况那可是二百万人，就算是悄无声息，那通过的时候产生脚步声肯定也是连绵不绝的。
找死？安小语有疑惑起来。
但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想要寻找线索还是不太现实的，他们只能是今天在这里修整好，让所有的士兵都好好休息。然后明天他们就去看看，顺着那条山谷的出口找过去。
吃过饭之后，费戎在地炉旁边裹上睡袋就要睡觉了。
老杆子看到安小语居然盘坐在地上，还要给安小语准备被褥，被安小语婉言拒绝了，于是老杆子看向安小语的眼神越发的奇怪了起来。反而是老杆子那个十岁的小孙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晚上在屋子的角落里面打坐，安小语进入到大道空间当中，感受着三元力的渗透，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奔波，再进入了极北，任何的力量都开始感受微弱，恐怕她现在已经都触碰到道关了。
在极北这个地方，或许是由于天道的管控，也或许是因为地磁的缘故，整个空间当中不管是天道法则还是大道法则都变得十分的艰涩，就连大道空间当中的光幕都变得暗淡了许多。
在大道之路上走着，安小语的脚步也变得十分的缓慢，不过她也没有着急。经历过上一次的道关之后，安小语开始知道了，自己的道关在感情稳定时候，基本上不会再遇到情关的问题。
那么下一个道关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东西？安小语自己也说不准，想要看清一个人的内心是很困难的，尤其是看清自己的内心，会变得格外困难。道关是一个人心境的体现，安小语本能的便开始有些游移。
第二天一早，安小语睁开眼睛，就看到老杆子家的小男孩正蹲在自己的面前，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老杆子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拎着棉袄的脖领子把小孙子给拎了起来，恨恨地说道：“跟你说了八百遍，你还是不长记性，你跟着往前儿凑合个什么劲儿？老总是你能冒犯的吗？”
安小语见到小孩的眼睛里居然一点泪水都没有，反而是有一些调皮的狡黠，看来这个熊孩子平时挨打也习惯了，于是笑着说：“杆子叔，算了！小孩子好奇嘛，也没什么，我又不是不能看。”
老杆子这才把小孙子塞到背后，说道：“老总你多担待，破地方长大的孩子没有见识。”
安小语摆摆手：“我也是从东荒出来的，咱们半斤八两，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不用这么客气。”
不客气怎么行？老杆子一边赔笑，一边心惊胆战。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还没反应过来，等躺下闭上眼睛了心里面一想，吓得都出了一身的冷汗。晚饭也不吃，睡觉也不盖被，身上穿着薄薄的一层，就往那儿一坐坐一宿，这不是修行人是什么？
也不怪老杆子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因为极北这个地方，修行人实在是太少了一点。尤其是在他们外围的这一片地方，修行人的出现更是少之又少，生怕被极北驻军发现给“突突”了。
现在反应过来安小语是个修行人，老杆子哪里还能不恭敬？他祖上九代可也是修行人，当初来到这里之后一样是活得像狗一样，能够在极北这块地方不吃不喝的修行人，那都是传说里面的神仙！
现在就一个活神仙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老杆子这才回过味儿来，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东荒军的军长，跟司令老总一个等级，原来自己本身就是个不得了的人！
于是早上的时候，老杆子千万要让安小语收下了他送过来的一包果干，说是补充个啥维生素的。
安小语推辞不掉，一头雾水地离开了这个存在，和费戎的连队一起朝着西边的山谷赶去，还有点不太明白：“这老杆子怎么突然就变得热情起来了？”
费戎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看明白了也没说出口，见到安小语纳闷，这才哈哈大笑，将情况一说，安小语顿时好笑了起来。不过笑完了，安小语还是思忖着说道：“既然有传说，那么就说明真的有能够和我一样的修行人存在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是跟您一样的三元力？”费戎猜测。
安小语轻蔑一笑，费戎顿时就明白了：“行行行，您老牛哔，我不该说这种话。”
“三元力这个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控的，其实说了你不一定能明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想要掌控三元力，除非你想死。”安小语说道：“这个天地间的三元力，对于其他的修行者来说，都是毒药。”
“好吧。”费戎表示他不明白修行界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能够恢复力量的修行者存在，而且能够达到我这种依靠能量就能够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存在，至少也要对法则的掌控力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虽然这也很难，但是相对三元力来说还是……”
“到了，就是这边。”他们一直向西，逆着西北风向前，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走了二十里路，就看到了前面几座高耸的山缝里面露出来的山谷。其实说是山谷，还不如说是峡谷更合适。
山谷很长，两边的山峰很高，但是山峰到了顶点之后，再往外扩散，就形成了一片几乎只有三十几度的坡地。这片坡地一直延伸到了很远处，安小语爬上去之后，才发现他们已经爬了这么高。
站在山顶上，再往山谷里面看，这才对这里的高度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整个山谷呈马蹄形，以一种从上到下先陡峭随后突然平缓的趋势出现，如果除去两侧山峰上面的积雪，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行军和驻扎地点。因为这里面实在是没有多少风，风都被挡在外面了。
但是大风加上积雪就不同了，不管风向是朝着哪一边的，两侧山峰上任意一侧的积雪都可能发生雪崩，将山谷当中的人给淹没，而且在这个地方被淹没，绝对是非常难以逃生的。
从山谷的最底部朝向两边，出了一段的平缓弧度之外，剩下的全都是超过八十度到陡峭山崖，而且山崖相对平整，没有什么遮蔽物，几乎没有什么大块的石头可以抵挡雪崩。
而且一旦发生雪崩，那就是连锁反应。
经过了长时间的堆积，山顶上的积雪基本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板结力和重力相互僵持，正片山头的积雪都是一连片的，只要有一处的平衡被打破，雪崩就会迅速扩散到正片山脉、整个山谷。
安小语有点难以置信：“北枪真的会从这里走？见了鬼的！”
费戎也是苦笑着说道：“这里是个典型的冰川河谷，是多少年前冰川移动的时候像锉刀一样从大陆的岩石骨架上面锉出来的沟壑，两边的山峰也都是冰川移动是时候挤出来的凸起，算得上是极北典型的地理研究实例了。”
“如果北枪真的要冒险从这里经过的话，恐怕极北驻军离开驻地的原因就很不简单了。”安小语猜测：“北枪离开之前甚至都没有通知帝都，甚至离开的时候都要从这里通过，极北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从老杆子说的，最近出了大批量的部队穿过这里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了。有什么事情是能让北枪总司令失了智从这里带着两百万人行军的？难道普通人不能发现？”费戎也是疑惑不解。
安小语想了想说道：“想再多也没有用，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如果发生雪崩，我能跑的掉。”
“行！”费戎也没矫情，而是布置好了岗哨，然后看着安小语从山坡上滑了下去。
星海之力出现在脚底板上，永恒的属性让安小语的脚下变得坚硬无比。朝着山坡的下面滑过去，偶尔迈过一两块凸起的岩石，安小语渐渐地感觉到了当初在蟾山上感觉。
当初米黄教给她的那个在陡峭的山壁上行走的小游戏，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体会，只不过在帝都的时候很少有机会能够实践。遇到了这样的环境，安小语忍不住欣喜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山脚下走去。
刚开始或许还有些生涩，但是渐渐的，安小语对于身体力量的掌控力渐渐地熟悉了起来，无数次在脑海中模拟的力量模型开始付诸实践，让她能够在陡峭光滑的山壁上健步如飞。
没过多久，安小语就到了山谷的下面，只觉得酣畅淋漓。
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安小语走在这条山谷当中，仔细地看起来。说实话这条山谷真的很大，可以想象当年的冰川移动到底是怎么样一点一点将这样第一块巨大岩石版块给砍出了一条口子。
突然，安小语蹲了下来，用手触摸了一下地上的积雪，然后抬手便是一掌，将地面上的积雪吹开，半尺厚的积雪下面，是坚硬的雪壳。安小语知道，在这样的地方，积雪往往都是分层的。
大概半尺厚的积雪，看样子应该是几天前留下来的，老杆子也曾经说过，他之所以十天前会抓紧时间寻找干苔，就是因为预见到了秋分极夜降临之前或许会有一场大雪。
果然，就在五天前的时候，也就是安小语他们刚刚来到极北范围的时候，一场大雪降临了极北。安小语他们在山的那边没有感受到，但是那场大雪确实是覆盖了村子附近很广的一片区域。
而这些积雪下面的雪壳，应该就是这场大雪之前留下的了，在阳光、重力和风吹的作用下，积雪板结变硬，产生了这样的雪壳，具有一定的硬度。安小语控制好了力度，用掌风吹开了一大片的积雪，仔细查看了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从山头上传来，虽然没传多远就被大风给掩盖了，但是在山谷里面的安小语依然是清晰地听到了这声枪响。看向了费戎他们留守的地方，安小语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山顶上。
果然，在极北这个地方，她那种近乎瞬移的速度也开始受到了限制，就连七位一体都开始不再那么圆融了。
来到山头上的时候，安小语就看到了倒在积雪里面的那个东西。
“我他妈都告诉你了不许开枪不许开枪！你是第一次来出任务是怎么的？啊？出了事儿你付得起责任吗？就算你付得起责任，事情的后果你承担的了吗？憨批！”
费戎狠狠地教训着一个枪口还在发热的士兵，那名士兵低眉顺眼。
安小语问道：“怎么回事儿？”
费戎将手中的灯光转向了地面上的那具尸体，尸体通体漆黑，厚厚的黑毛覆盖了它的全身。这东西长得四不像，上半身像是猿猴，下半身像是狸猫，带着一根长长的尾巴，脸上的毛色略微有些彼变化，形成了一种类似讥诮表情的花色。
“什么恶心的玩意儿？”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安小语就没来由地有些惊悚。
在这个世上能让安小语惊悚的东西实在是不多了，而且大多都是法则以上层次的东西。但是这个动物，那张脸实在是得天独厚，仿佛天道故意设计出恶心人的一样，看见之后心里发毛。
费戎说道：“这东西极北的人叫扶离，到现在没有一个正统的叫法，这种那个脸确实是……也是极夜里出没的生物之一，可以两足行走，经常伪装成人接近村庄或者人群，然后偷袭吃人。”
安小语听着费戎的说法，脑补了一下这个漆黑的家伙用两只狸猫的后腿站起来，前腿垂在身体的两侧，带着这张古怪诡异却非常像人脸的毛脸谱悄悄接近人群的样子，就有些毛骨悚然。
想想看，在极夜的一片漆黑当中，本来你们就看不清，走着走着，说着话赶着路，悄无声息的根本就没有发现，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不是人的人影，而这个人影，随时会裂开尖锐的牙口，一口要在你的喉咙上。
安小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费戎说道：“不过好在，猫科动物大多都是独居，所以遇到一只扶离，其实很简单，不要被他混进来，一刀宰了了事，它的战斗力并不很高，两个人就能制服。但是这小子……”
那名被训斥的小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还是坚持立正接受着批评。
“谁让你开枪的？”
安小语突然就笑了，却听到那名士兵说道：“可是我明明看到的不是扶离，我看到的是另外的一个东西，它的速度很快，为了保险起见我先开枪然后准备示警，但是之后就发现这东西成了扶离。”
“难不成你还看见海市蜃楼了不成？老子妈的是东荒来的！你跟我说海市蜃楼？”费戎都被气笑了。
安小语却说道：“你真的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名士兵委屈地说道：“真的，你们看这只扶离死亡的地点距离我只有五米远，我虽然不是神枪手，但是好歹也是极北驻军。如果是扶离的速度，击毙它我能保证在十五米的视线范围开外。”
费戎听到这句话，也是开始狐疑了起来，走到了扶离的身边，查看扶离身后的脚印，摇头说道：“确实只有扶离的脚印，也没有快速奔跑的痕迹，是按照惯例悄悄接近我们的。”
安小语的脸色顿时认真了起来：“你先来听听我在下面的发现，和刚才的这件事情，似乎还有些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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