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 无奈之举

　　达拉特城，一夜的轰炸过后。整个达拉特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残垣乱石之中，血肉模糊的尸体和碎石纠缠在一起，破碎的血肉和肢体遍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臭味，硝烟火药的气味以及令人难以言喻的死亡的味道。



　　明军炮击停止之后，不少鞑子兵马从残垣断壁之中探出头来，一个个灰头土脸，面露惊恐之色，小心翼翼的走出来，茫然看着周围地狱一般的场面。像个木头人一样，一个个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巴图蒙克发辫散乱脸色煞白的站在山崖上方，透过消散的晨雾和硝烟，看着下方的一切。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这一晚上的损失太大了。虽然有不少兵马在被轰炸的时候缩回了屯兵沟，并且有两万人退到了河滩上。这多少保存了不少兵马。

　　但是，这一战所遭到的打击是巨大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不光是兵马的损失，更是精神上和斗志上的毁灭性的打击。

　　“大汗，明军步兵似乎要整队进攻了。咱们该怎么办？是否立刻整军迎战？”亦思马从旁边的瞭望工事里跑下来，大声禀报道。

　　巴图蒙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千里镜往城墙外的明军大营看去，只见明军大营之中旌旗招展，一队队步兵正在整顿阵型前移，有将领策马在队伍前来回奔走，神情激烈的正说着什么。

　　巴图蒙克知道，那是在做战前的动员。他们确实要进攻了。

　　而眼下城中的情形，骑兵根本已经无法通行，到处是残垣断壁碎石尸体，没有什么比步兵的进攻更适合此刻的情形了。

　　明军看来是不准备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不打算给自己活命的机会了。他们是要一鼓作气，想要彻底的将自己的兵马歼灭于此了。

　　“大汗，我去集结兵马，准备迎战。我们还有起码四万兵马可再战，跟他们拼了。”亦思马叫道。

　　巴图蒙克叹息一声，沉声道：“传令，所有兵马即刻渡河撤离。”



　　亦思马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都嗔目叫道：“什么？大汗您说什么？”

　　“撤离达拉特城。搬运木料油脂堵住河滩隘口，明军攻来之时点火阻敌，争取渡河时间。所有带不走的物资粮草全部焚毁。不能留给他们分毫。快去传令！”巴图蒙克喝道。

　　“大汗！”亦思马叫道。

　　“快去，亦思马，你要抗命么？眼下这种局面，如何再战？士气已衰，再战必败。你们难道不明白么？”巴图蒙克叹道。

　　“可是大汗，这一撤，河套之地怎么办？拱手让人了啊。”图尔江叫道。

　　巴图蒙克叹道：“只能如此了。只能暂时让给他们了。将来再夺回来便是。黄河天险为阻隔，他们也休想过河。对了，即刻放出鹞鹰传令忽而温等人，着他们即刻撤回北岸，放弃进军。命他们暂时于北岸扎营巡逻河岸，并捣毁巴彦绰尔那处浮桥，防止明军绕道渡河。这里的浮桥也要捣毁。兵马过完，即刻点火烧毁。”

　　众将呆呆的看着巴图蒙克，心中说不出来的憋闷和难受。

　　这半年多时间里，在河套之地，他们率领大军纵横驰骋，杀的明军落花流水。二十万明军边军差点便被全歼，可谓是战果辉煌。

　　曾经一度，他们都以为这一次可以一鼓作气攻入大明腹地，进行一番翻江倒海的进攻了。结果却成了目前这种局面。

　　在明军又增兵十多万来到河套的时候，鞑靼大军上下还以为明朝人是疯了，又来送菜。二十万大军都战败了，十多万兵马又开送死。



　　可是谁能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从这支兵马进入河套开始，局面便显得极为诡异。无坚不摧的骑兵冲锋战术失灵了，对方的火器也异常凶猛，冲锋的代价太大。他们横冲直撞，直捣黄河岸边，不得已只能退守达拉特城。结果对方还有如此凶狠的火炮。炸的昏天黑地，毫无还手之力。

　　给鞑靼众人的感觉便是，好像全身的劲完全使不出来。感觉明明可以战胜对方，结果一进攻却发现完全是单方面的受虐。完全没有胜算，处处受制，输的莫名其妙，却又干干脆脆。

　　鞑靼人不知道那个叫‘降维打击’的词。说降维打击或许有些夸张，但张延龄率领的这支兵马虽然不能称作是真正意义上的热兵器军队，但是其拥有的火器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已经能算上是一种科技上的碾压了。

　　不仅在兵器上的碾压，在战术上，作战指挥上，张延龄也是高出鞑子一筹的。综合下来，自然是碾压之势。鞑子上下感到的无力感，便是因为这种科技上和谋略上差距。

　　鞑靼人强悍的骑兵军队其实已经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军队了，但是张延龄武装的这支兵马，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实力。这样的结果是注定的。

　　命令传达下来，河滩上的鞑子骑兵开始迫不及待的渡河。废墟中，藏兵沟中的兵马也开始集结撤离。

　　大量囤积在山崖北侧河滩上的粮草物资弓箭以及几天前运来的一些准备和明军对轰的火炮和投石车的木头零件现在全部无法运回。大量的粮草物资和进攻机械的木头组件此刻只能作为引火之物，被搬运到山崖南侧的街道上和隘口处。

　　随着明军上万刀盾兵开始在号角声中翻越南城墙，由南向北搜索进攻的时候，北侧街道上点燃起数十堆的大火。浓烟滚滚之中，数十道街道小巷被大火封锁。通向河滩的几处隘口的大火也被点燃。

　　整个达拉特城在一瞬间成为了一片烟火滚滚之城。



　　这确实阻挡了明军的进攻。即便知道鞑子正在撤离，却也无法阻止。

　　午后时分，当最后一名鞑子骑兵上了北岸之后，巴图蒙克咬牙下令点火。

　　泼了油脂的浮桥被火把点燃，然后迅速在黄河上烧成了一道火墙。熊熊烈火烧断了浮桥，也烧断了鞑靼人对河套多年的控制，以及南下牧马的美梦。

　　……

　　巴彦绰尔草原上，上午的战斗让忽而温和哈尔芒极为惊惧。突然冒出来的明军火力如此凶猛，而且是大股骑兵兵马，占据着城寨，这是他们根本没想到的。

　　两人不敢贸然发动进攻，只得收拢兵马等待兵马全部过河之后商议对策。

　　但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却也拿不出个好的法子。想硬攻，敌人的强大的打击力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攻击，己方损失三四千人，这是何等恐怖的攻击力。那些轰鸣的火器，爆炸的火器让人印象深刻。

　　最终，两人商议决定，既然对手占据了城寨有利地形，又这般凶狠。索性不去惹他们，待到天黑之后悄悄绕行。尽快赶到达拉特城和大汗的兵马会合，剩下的麻烦交给大汗去处置便是。在这里和对手硬拼，就算胜了，也要损失大量兵马，那还如何完成大汗交给的合围任务？

　　这当然是怯战的借口，两人都不肯让自己的兵马在这里被消耗。所以便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双方相安无事到了傍晚时分，两只鹞鹰从东方而来，带来了巴图蒙克的命令。两人本以为是催促他们行军的命令，结果却发现，那是巴图蒙克下达的即刻撤军道黄河北岸驻防，并烧毁浮桥的命令。



　　两人相互对照了命令，一字不差，均惊愕不已。虽然觉得惊愕蹊跷，但却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窃喜。

　　于是两人一刻也没耽搁，即刻下令撤兵。三万多骑兵趁着暮色回撤，到二更时分撤的干干净净。之后一把大火燃起，巴彦绰尔所在的黄河西侧渡口浮桥也被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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