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夜游
这一晚对于纷乱不止广宁州来说是少有的平静，可对于动荡的中土而言，却仍是暗流涌动……
在南域的边境，双花之一的周北哲此刻正坐在他的四轮车上，由瑜琮推着行走于瀚野要塞的街市之中……
“周大人，这天都黑了，正经的商铺早就关了门，你这……这是要干嘛来呀？”
要塞里几乎没什么百姓，当兵的早晚都是吃在军营，自然不会有饭馆，客栈这种营生，因此到了晚上便只有一种店、一种买卖吸引着寂寞的兵汉子；而穿梭于灯红酒绿之间，尚未成年却又懵懵懂懂的瑜琮在如狼似虎的眼神注视下显得极是不习惯……
“周大人，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要是被师姐知道了，肯定会被骂的！”
“要骂也是骂我，要气也只是气我，与你何干，走！继续向前。”
“可……可这种地方实在让人不自在……”
“你那不是不自在，而是心境被色欲所扰！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心存正气！这些个女人就不能耐你去何。”
一人扎进烟花巷的周北哲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反倒是心存忌讳的瑜琮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皱着眉头，在那些个女人指指点点中快速前行！
“停！推那么快，你是要把送到那个女人的怀里？”
“我？”
还不等瑜琮解释，周北哲一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小药铺接着吩咐道：
“……别废话，将我推进去。”
“呼……好！”
一看周北哲要去的地方是药铺，瑜琮总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对方推了进去。而药铺的老板此刻正在算账，听到声响头也不抬，张口就问：
“要几颗回春丹呀？”
“恩？”
周北哲冷冷的哼了一声，老板这才察觉不对，抬头一看，吓得连忙绕出了柜面，来到周北哲身边跪下……
“哎呀，原来是节度使大人，小的瞎了狗眼，冒犯您了！”
“行了，起来吧！”
“是！”
得到了允诺，老板唯唯诺诺的站到了一旁，静候着周北哲的吩咐……
“那人来了吗？”
“那人？……噢，那丫头早到了，就在里面……周大人里面请！”
“丫……丫头？”
瑜琮一听这话误以为这药铺也做皮肉生意，顿时便炸了毛！连忙上前拉住周北哲的手说道：
“周大人，你这身体……不合适吧？”
周北哲默默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极为鄙视瞪了一下，厉声喝道：
“多什么话，跟我进去！”
“啊？我……我也要……不不不！我还是个孩子！”
“你脑子装的到底都是什么？推我进去啊！”
瑜琮在对方的严喝下，既犹豫又无奈，最后还是极不情愿的推着周北哲进了后屋。
“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丫头出来！”
药店老板将二人引着后屋之后，随即一转墙边的烛台，钻进了地道中，过了片刻，在他的带领下一个小丫头跟在其身后从地道中走了出来。
瑜琮顺势抬眼打量了那姑娘一番：只见这丫头扎着两股小辫如同一对弯曲的牛角，柳眉之下一潭春水尚未褪去稚气，单薄的身躯更是弱不禁风，瞧那年纪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大，都还是孩子，周北哲不会真的要对她下手吧？
然而就在瑜琮胡思乱想，瞎操心的时候，周北哲缓缓开了口……
“事办的怎么样了？”
事？什么事？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就在瑜琮楞住的同时，那丫头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小瓷瓶，递给了周北哲……
“这便是从那两具尸体里提炼出来的蛊毒，按照你的要求，蛊毒现在处于休眠状态，只有在服用百毒丹以及类似解毒药的情况下才会被激活，而这蛊毒的烈度我也降低了许多，中毒者在十五日内不会致死，但耐药性增强，现存的任何解毒手段几乎都无法根除……”
周北哲看着面前的小瓶并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随即又追问道：
“那传染性呢？”
“根据你的要求，自是调整了许多，除了直接接触毒药的首位中毒者能以自身的任何分泌物进行传播之外，其他中毒者只能通过唾液与血液进行传播，而且为了不让毒药变得不可控制，除了首位中毒者之外，毒药将随着时间推移散失传染性……”
“这都能做到，不愧是中土三大神医之一！”
周北哲听完了小丫头的话之后，满意的点了点，随即伸出了手来将那药瓶推了回去而，小丫头一脸则疑惑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我千辛万苦弄好了，你却不要啦？”
“当然不是，既然药都配好了，何不送佛送到西？”
说着周北哲示意小丫头附耳过来，后者甚为戒备的走到他身边，警惕的说道：
“你要是敢像以前一样在我耳边吹气，我一瓶毒药都泼你脸上！”
周北哲无奈的笑了起来……
“我可没有叶南薰那么无聊……”
“哼，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小丫头嘴上虽是骂着，但仍是将耳朵凑了过来，随即周北哲低语了几句，小丫头听完之后，一脸的鄙夷！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要做自己去做，我才不干呢！”
周北哲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随即只见他直起身子，伸手从后头拿出一个小木盒，端到面前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朵好似冰晶雕琢而成的鲜花！
“这……这就是白玉冰莲，稀罕，真是稀罕呀！”
一旁的药店老板眼睛都看直了，可那丫头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哼，这本来就是我的报酬，怎么你这是要威胁本神医吗？”
周北哲还是笑而不语，随即他用大拇指一推盒子，下面一层的暗格便打开了，只见里面蹲着一只全身被冰块冻住的蓝色蛤蟆，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小东西似乎还是活的！
“哎呀，这……这难道是冰蟾王！传说这东西，只要生者一触便会被冻成冰棍，周大人是怎么得来的？
“自然是用冰棍得来的！”
惊的合不拢嘴的药铺老板使劲的推了推小丫头，而后者显然也已动了心，但碍于面子，依旧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咳……既然你周面瘫这么有诚意，那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我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帮你一回吧。”
说着小丫头以极快的速度，从周北哲手里夺过盒子，迅速将其合起收好，然后便像打发叫花子一般将周北哲与瑜琮给轰出了出去！
“哎哟喂，这小丫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呀！”
被赶出来之后，瑜琮小心的扶着周北哲生怕他摔到，然而后者却一点也不在意，淡淡的笑着……
“周大人……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不，还没完，我还要再找一个人！你只管推着我往前走便是……”
“噢。”
瑜琮应了一声低着头继续推着周北哲往烟花巷里走，一路上周北哲的双眼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直到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妓女身上……
“停下！”
听到吩咐，瑜琮这才提起头来，只见站在面前的女人裹着一件白色的棉毛披风，在这披风上面绣着一副锦鲤图甚是精美，嬉戏之间好似一个“玄”字……
“哟，想不到啊，今夜居然能让周大人翻了牌子，这还真是走了大运了。”
说话间这满是风尘气的女子，扭着腰轻轻的依靠在了周北哲身边，裹在身上的披风，微微敞开一个口子，雪白的皮肤便露了出来……
“大……大人，我……我们回去吧。”
瞥见这一缕春色的瑜琮，脸颊“噌”的一下红了，立马低下头，催促周北哲离开，然而后者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随即问女人道：
“去姑娘住处少坐片刻，不知方便吗？”
“方便，能有您这样的贵客光临那有不方便的道理。”
说着那女人殷勤的走到周北哲后面，一屁股将呆头呆脑的瑜琮给挤到一旁，推着两轮车这便往前走，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瑜琮，想了想又只得跟了上去……
不一会这三人从这巷子插进了另一条胡同，四周的建筑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窝棚，而那女子将周北哲推进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间……
“周大人不要见怪，这里不比得你们达官贵人的豪宅……为了那点乐子，还请将就下吧。”
“乐子？呵，我真是佩服姑娘，明明可以通过正业养活自己，却偏偏还要兼职这个行当。”
说话间周北哲环顾了一番四周，除了栖身之处稍微破败，其余摆设却是极有格调。而那姑娘似乎也毫无所动，点亮了烛台，随后将房门关上，反锁了起来……
“正业也需要副业掩饰才能继续下去，而我这样的弱女子除了这一身皮肉便毫无所长。”
说着那女子坐到了周北哲对面，她翘着脚，小心翼翼的摆弄着炉火，肩头的披风顺势滑落了下来，一时间大半的肌肤便裸露了出来。不断瞥眼打量着她的瑜琮，见状头低的更厉害了，而另一边周北哲则恍若无事，他的目光最终停在那女子的手上……
“毫无所长，不至于吧？瞧你这手上的茧子，想来拿起短刀匕首也应该不差……”
“哟，这也能看出来？”
听到这话，那女子的俏眼顿时有了神，笑盈盈的看向了周北哲。然而后者却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
“匕首最好不要藏在枕头下面，这个位置在你与客人寻欢时，很容易被发现……”
那女子一惊随即转头去看，却发现匕首根本没有露出来，接着回转身子的她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北哲冷淡的眨了眨眼，用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回答道：
“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却什么都知道了，密探也好，妓女也罢，这些都是你的副业，你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就是杀人，杀一个连你也不知道面容的好色之徒，而这个人要么就是身上有特殊记号或者疤痕，要么就是在交欢时，有极为特别的嗜好……”
“哈……”
那女子笑了起来，那笑声是何其的无力……
“我一直以为所谓的“双花”不过是比别人聪明一些，可现在我明白了，在你眼中世人都不过是赤身裸体……”
“赤身裸体看多了便会厌烦，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周北哲似乎觉得耽误太多的时间，脸上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而那女子也顺从的点了点头……
“您需要我背后的组织做什么？”
周北哲没有急着回答，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一封信连着一张银票递给那女人……
“替我交给你们的主人，我要他今夜就看到。”
那女子接过两样东西来，端详一番无款的信封，又看了看银票上大的惊人的数额，微微一笑的站起身来，同时将两者揉成一团随即塞进了一个老鼠模样的竹筒里，接着只见她又从梳妆盒的暗格里取出一截金属圆管，然后将竹筒放进了里面，抬过烛台，打开房屋一侧的窗户，点燃金属圆管后面的引线，随即在一声轻响过来，那女人以极快的速度关上窗户，然后转身笑盈盈对周北哲说道：
“周大人放心，今夜晚些时候，我们的主人便能受到您的请求。”
“多谢……瑜琮，我们走！”
“哦，好的！”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的周北哲在瑜琮的推动下，缓缓离开了，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那个女人，只见她叹了口气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把匕首和一副小孩子穿的脚环，匕首握在手中，脚环搁在胸口，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然而就在这伤心之时，那门却又开了，女人慌乱的将利刃藏在身后，抬头看向来人……
“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摇了摇头，随即将身上所有的钱全都抖落了出来，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上上下下搜罗了个干净也就几块碎银子……
“……这是什么意思？小弟弟这点钱可不够玩女人呐。”
那女人腾出手来快速的擦拭着脸上泪水，用打趣的口吻询问着来人……
“不够，我还会来的，我叫瑜琮！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哈，小屁孩，姐姐我不招待你这样的客人。”
说着那女人紧了紧身上的棉毛披风，这便要走过来打发瑜琮离开……
“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就像看看自己的姐姐一样，可以吗？”
这话让那女人顿时胸口一热，眼前的男孩宛如变了一副模样，变成了那个极为熟悉的亲人……
“我……我叫秦沁……”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女人会将自己的名字就这样告诉这个孩子……
“我记下了，沁姐，我改日一定会再来的！”
说完瑜琮转身跑了出去，推着周北哲回了府……
“哎呀！小主人你总算回来了，这大冷天，你……你是跑那去了？”
周北哲这趟出门，并没有告知任何人，他的总管常顺在府里府外找了个遍，却始终未见到周北哲的踪迹，急得心急火燎的他连忙找来瑜璧与萧飒，要二人一同前去搜寻，然而就当三人这才刚要出门，却见周北哲在瑜琮的推动下，缓缓现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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