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宣城11是糖是毒
“你说你要走？”李椒兰看向石无医，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石无医故作叹气，道，“回老家成亲咯。老家说了门亲事，一直催着，这不是表妹都找来了吗，我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别开玩笑了。”李椒兰冷着脸道，“这一点也不好笑。范文告诉我了，任绯菱是被南山派逐出来的，走投无路才到了宣城地界。”她挑起一抹微笑，道，“然后碰上某位江湖郎中，也不知那郎中起了什么心思，连哄带骗地把她留下来了。”
石无医知后半句是打趣他，嘟囔道，“我哪里连哄带骗了……”
“你怎么不从起心思这件事开始否认！”李椒兰用伞柄敲了下石无医的头。
“啧，暴力。”石无医揉揉自己的头，正色道，“我要走是因为有件事要去做，这是早就决定好的。我打算等把任姑娘治好，就和师父到北方去。”
李椒兰皱眉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和你师父隐居在泾县，是为了躲避江湖仇家。是不是仇家找来了？这你大可以和我讲。太远不敢说，但只要在宣城附近这片，悄无声息地杀个把人，对我而言并非难事。我完全可以帮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石无医忙道，“不是因为躲避仇家，是我要遵守一个约定。”但究竟是怎样的约定，石无医却闭口不再多言。
“我知道你一直有秘密……”李椒兰眼神黯了下去，抱住膝盖，“但我从没想过，你会离开……”
石无医沉默了片刻，轻声宽慰道，“你看，你有范师爷，刀大哥，罗香主，那么多能人异士在你身边，少了我一个，也没什么要紧的。论医术，比我精通的也大有人在，稍微花一点心思，你总能招募到更好的，对吗？”
李椒兰轻轻揪住石无医的袖角，低垂着眼睛，道，“如果，如果我许诺给你更特别的位置呢，和那些其他人不一样的，我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那个位置。你愿意留下吗？”她抬眼看向石无医，若隐若现的泪花泛在起雾的眸子里，“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石无医哽咽了，许多两人回忆冲进他的脑海，离别的悲伤涌了上来，他的眼眶红了。“你，你别这样……我是真的要走，我，我……”
李椒兰见她的提议还是有用的，放开石无医的袖角，攀上他的肩膀，凑近耳朵，进一步道，“你不是喜欢那个任绯菱吗？我也可以帮你得到她。不单单是她，以后你想要谁，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弄到手，你说好不好？”
听着听着，石无医心里突然冷了，眼眶的红色也褪了下去。他拉下肩膀上李椒兰的手，淡漠地笑笑：“在你眼中，人和道具是没有差别的吧……”
李椒兰皱眉问道，“你可是在和我置气？觉得我对你不好，把你当道具？”
“没有……”石无医无奈地叹口气，“我只是想说，人和人都是一样的，不论是你，我，任姑娘，还是其他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因此，没有谁比谁更重要……你能明白吗？”
李椒兰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好吧……可是这和你留不留下有关吗？”
石无医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发现，即使是每天经历着同样事情的人，也会有些想法和感受，如天与地，日与月，隔阂着，永远无法相互理解。
“我要走的事和我情不情愿没关系。我走了以后，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也会给你写信。”石无医道。
“看来这件事是没得商量了。”李椒兰沉着脸道，“那好吧，你要走可以，任绯菱得留下。”
“你要她留下做什么？”石无医不悦道。
李椒兰道，“我一直想要个女孩子做贴身护卫，这样很多事情都会方便很多。但武功足够高，又心思纯正的女孩子真的很难找。任绯菱在南山派时，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她身上有种和你很像的感觉，我觉得可以信任。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刚被逐出门派，没有身份，无依无靠在江湖飘零。这时候，谁对她施以恩惠，她就会对谁死心塌地，多好的机会！”
石无医越听脸色越差，但李椒兰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说道，“你治好了她，她定然对你感恩戴德，到时候你只需要做个顺水人情，劝说她为我效力，她一定会听你的。我本来想，你既然对她有意思，那顺便使个美男计，就会更加稳妥了。但是如今你要走，这美男计就得再谋划谋划……”
“够了吧……”石无医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沉默，而是打断了李椒兰，“我只想治好任姑娘身上的伤，至于治好以后她想去做什么，我无权干涉。你要做什么，也和我没有关系……”
李椒兰被打断，悻悻地道，“你说走就走，还一点忙都不帮……白疼你那么多年，哼……”李椒兰说着撅起了嘴。
这个撒娇虽然莫名其妙，却有效地缓和了气氛，石无医无奈道，“你说的这件事，我真的做不了……”
“那这样，我换一件你肯定能做到的。”李椒兰道，“我想知道任绯菱是不是虚极宗的，你帮我打探看看。”
“虚极宗？”石无医听到这三个字，整个人警惕起来。
李椒兰道，“据说任绯菱在南山派的时候，就和虚极宗俘虏储晚山有所接触，储晚山有可能是她放跑的。她离开南山派后，对她名声不利的消息传播很快，我感觉这背后有势力在操纵，可能正是虚极宗。如果虚极宗只是意在让正派排挤她，好借机拉拢她，那我们还有操作空间。但如果虚极宗已经拿下了任绯菱，那我这边就得考虑放弃她了。”
“虚极宗……储晚山……”石无医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回道，“好吧，在治好她之前，我会帮你试试。”
“我就知道小石头最好了！”李椒兰甜美地笑着，捏了捏石无医的脸。
石无医苦笑着，他想起自己不靠谱的小叔曾说过一句话：在女人眼里，男人是一种会说人话的狗。
雨已经停了，石无医告别了李椒兰，踩着浸湿的鞋，在无灯的黑夜中，向他的小院走去。
走到门口，他拿出了那只被踩烂的蜗牛，双手捂了一下，再打开的时候，那蜗牛竟重新完整地立在他的手心。他将蜗牛放在缠绕栅栏的牵牛花藤上，柔声说着，“小蜗牛，你看吧，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后记得离美女远一点吧。”
他走进院子，推门进了屋子，正打算找火折子电灯，突然头后一痛，向前栽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石无医醒了。他觉得后脑很痛，也很凉，想伸手去摸。一个声音呵止他，“别动。”
石无医抬眼看到了任绯菱。此刻石无医侧躺着，而任绯菱坐在他身边，用湿布冷敷他的后脑。“这是怎么回事？”石无医问。
任绯菱眼中满是愧色，“我把你打晕了。”
石无医听了突然心虚，难道是天黑有错房间，误闯入姑娘闺房了？他赶紧环视一圈，是他的房间没错啊。
“你还好吗？想找什么？我帮你拿。”任绯菱难得的语气分外温柔。
石无医还是没想明白，只好问当事人，“你打我，可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
“不是……”任绯菱咬了咬下唇，道，“是我刚才想通过偷袭试探你，但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一点功夫都不会。对不起，对不起，你可以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任姑娘！”石无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从你我见面开始，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会骗你害你？”他满心委屈，想到李椒兰如此，任绯菱也如此，他冷言道，“呵，这世上就容不下好人……”
任绯菱被怼了一句，沉着脸，字正腔圆地道，“我确实怀疑过你对我另有所图，我很抱歉……你确实是好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即使你原谅我，我也没脸再待下去。我在这等了一个时辰，就是等你醒来把这拳打回来。现在你醒了，动手吧，打完我就离开。”
石无医本来还委屈着，被任绯菱一番话吓回去了，赶紧道，“不，不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在江湖行走不多留几个心眼呢！”
任绯菱解下佩剑，哐当扔在石无医面前，“让你打也是难为你，直接拿剑捅吧，想捅哪儿捅哪儿，捅死了算我的。”
石无医惊得跳了起来，“我的天爷啊，你让我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拿剑捅病人，你是不是有病！”
“那行。”任绯菱一挥袖，把剑抄了起来，尽管她执剑的手因伤而抖着，但丝毫不减她的杀气。
石无医突然有种要被灭口的恐惧，蜷缩道，“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任绯菱冷道，“你不动手，我自己动手，你且看着。”她举起右手，就要把剑往左手捅去。
“住手！”石无医冲上去抱住任绯菱，两人一起滚倒在地上。蜡烛因为这一冲带起的风而扑灭，突如其来的黑暗，眼睛来不及适应。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剑跌落地板的撞击声，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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