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宣城12友情印章
石无医感到身下压着的温暖和柔软，并有种淡淡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的香气，一时有些恍惚。
“你压到伤口了……”任绯菱轻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赫涩。
“抱歉……”石无医感觉气血上涌，赶紧摸索着坐起来。不料，过程中石无医头发被扯了一下，痛哼了一声。
“怎么了？”任绯菱问。
“头发好像缠在衣服上了，稍微等一下。”石无医顺着头发摸到相缠的衣服装饰上，胡乱地拆解。因为石无医的头发有些卷，在黑暗中十分难解难缠。他想直接揪断，但又因为角度刁钻，使不上力。
“我来吧。”任绯菱道。她冰凉的手指摸上了石无医的头，顺着一点点找到缠着的头发，细心地解着。因为离得很近，石无医能清晰地感觉到任绯菱的鼻息拂过自己的脸，甚至清晰到拂过每根绒毛。他醉了，醉得厉害，于是缓缓地凑近，嘴唇碰上了任绯菱微凉而柔软的皮肤。
任绯菱捧住石无医的头，不轻不重地将他推开，道，“好了，解开了……”
石无医清醒了点，但手还撑在任绯菱的身侧，身子还压在她的上方。刚才的动作，可以说是个吻，也可以说是黑暗中不小心碰到，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他该趁机醒过来，还是彻底醉过去，两种声音在脑海中推嚷。“绯菱……”石无医温柔地唤着身旁女子的名字，如果能得到回应，他会一头沉溺进去，不论等待他的是天堂还是地狱，他都再不醒来。
但，没有回应。
石无医渐渐地冷了，也醒了。他离开了任绯菱的温度，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旁边一阵窸窣声，任绯菱也坐了起来。两人并坐着，一时无话。
过了好一会儿，任绯菱先开口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听我解释。我会怀疑你，是因为你对我太好。如果能查到些证据，证明你其实在利用我，那么我心里就踏实了。”
那么现在呢？石无医想问但不敢问，他既怕被看穿，又渴望被看穿。
场面沉寂了一会儿，石无医没有说话，任绯菱续道，“现在我知道了，你确实没有在利用我。但你要的，我给不了……”
石无医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庆幸这片黑夜，隐藏了他丢人的表情，他无奈道，“你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任绯菱娓娓说道，“你并不了解我，所以会仅凭第一印象，对我产生某些错觉。等认识久了，错觉也会跟着消失。到时你就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甚至会为今天的想法，感到可笑。”
石无医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消化，“你这话说的，虽然乍一听像是在自贬，却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牛逼？”
任绯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石无医。即使在一片黑暗中，石无医也能感受到任绯菱眼中的寒气。“你的感觉没有错。我现在是受伤了，但不代表有人可以趁我之危，为所欲为。这话我只说一遍，下一次就直接拔剑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石无医赶紧起身认错道，“我刚才不该鬼迷心窍冒犯你。但你之前也打晕了我，说起来都是因为不熟产生的误会。你看咱们俩这个能不能凑一凑一笔勾销了？”
任绯菱惊奇道，“我话说到这份上，你还愿意一笔勾销？”
“为什么不？”石无医挠头道，“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有点用心不纯，但除此之外，我是真心实意欣赏你的光明磊落，想要结交你这个朋友。现在事情也说开了，最后通牒也下了，我反而心里松快不少。”
任绯菱闻之笑了起来，回道，“好啊，拿得起放得下，我也很欣赏你！我任绯菱交你这个朋友，从此以后，刀山火海，两肋插刀。”
二人在黑暗中击掌为誓。
没想到闸刀边滚了一圈竟然成功和好了，石无医在惊奇之余，又有些感动。他道，“既然你拿我当朋友，有件事我决定不再瞒你，我其实是……”
话说一半，外面传来乒铃乓啷的打斗声，二人对视一眼，出门查看。只见紫衣女子与黑衣男子缠斗正酣，紫衣女子一手梨花镖撒得曼妙又刁钻，黑衣男子用一把短银匕首挡得潇洒又精准。远远望着，竟不知二人是在拼命还是在表演舞蹈。
“这紫衣女使的是天香会的百花缭乱，黑衣男使的是唐家刀法。”任绯菱评论道。
“这你都知道。”石无医露出钦佩的眼神。
任绯菱看着十分技痒，跺脚叹道，“哎，若非有伤在身，真想去和他们笔划一番！”
打着打着两人轻功追逐起来，任绯菱拔腿也要追上去，石无医一把拉住她，“我的姑奶奶，我求你别折腾了，心疼一下自己的腿吧。”
任绯菱被拽住，但眼神一直盯着远方缠斗的身影，“你看他们打得多爽啊！尤其那个唐家刀法是拿匕首出招的，多神奇！我去看一眼就回来，腿折不了的！”
石无医感觉此时的任绯菱像个小孩，他有种当爹的心累感，“好好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绝对能看得很清楚。”
石无医带任绯菱到靛园某个偏僻处，该处乍看上去十分荒芜，但乱石杂树排列得似有章法。他们躲在旁边一个破旧的花坛后面，举起小树枝遮挡住脸。
“这啥也没有啊？”任绯菱道。
“等一下就来了，别急。”石无医道。
说时迟那时快，紫衣女子和黑衣男子正落在这片地上。黑衣男子道：“姑娘你打也打累了，放我走吧？”
紫衣女子嫣然一笑，“放你走，可以。看你走不走得出去吧。”说完，她在空地上貌似随便地踏了几处，转身腾跃而走了。
黑衣男子便也打算腾跃而走，却不管怎么走，都会被乱石杂树挡住，他竟然被困住了！男子抽出匕首，舞了漂亮的刀花，华丽丽地砍起树来。
任绯菱看得两眼冒光，使劲拽石无医的袖子，“你看你看，那肯定是唐家刀法的奥义，雪燕齐飞！刀路虚实结合，既像燕子一样灵巧，又像雪花一样密集，配以轻盈的身法，很有江南冬景的意境。”
石无医以前一直不能理解打打杀杀的乐趣，听到身旁任绯菱的解说，觉得似乎和文人诗画的鉴赏差不多。这时候如果能拽句文吟句诗就好了，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没有这个技能。
“望断劳离纷飞燕，迷眼荼绒雪满山。”没想到还真有人吟诗。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白衣飘飘，月华满身，落在不远处树顶，令人望之只觉孤绝清冷，高深莫测。那人正是太守府师爷范文。
范文轻轻挥着羽扇，叹道，“雪燕齐飞，今日一见，果真是精妙绝伦，令人佩服。”
黑衣男对范文的华丽登场没有表现出兴趣，他冷漠负手，岿然傲立，夜风吹动衣摆，尽显高手风度。江湖男子之间，比得就是一个冷，比得就是一个帅。
一声口哨吹响，方才飞走的紫衣女子，正婀娜倚坐在远处房顶，托着脸望着阵中对峙二人，眼中含着柔媚的笑。那紫衣女子正是天香会的罗紫汀。
黑衣男显然来劲了，昂首挺姿，如豹如鹰，衅道：“何处宵小之辈，尽用些旁门左道，可有本事与爷单打独斗？”
范文摇着扇子，儒雅微笑，“范某一介书生，确实没有单打独斗的本事。只好用这九宫奇甲阵，陪好汉磨一磨刀。”
“九宫奇甲阵是什么？”任绯菱小声问石无医。
石无医压低声回答，“那是范先生改良的奇门遁甲阵法，可以用来做成迷宫。困在阵里的人如果不知道诀窍，根本走不出去。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黑衣男高昂着头，不屑讥笑，“一个区区破阵，还真以为能困住爷不成？”
这话听起来仿佛他有能力破解，于是大家都屏息等待，看他如何秀出操作。然而等了又等，只见他迎风而立，眉宇桀骜，纹丝不动。
“他这是作甚？”任绯菱问。
“不晓得，可能是在等待时机？”石无医不太确定地回答。
嗡嗡嗡，此时一只没有眼力价的蚊子，不合时宜地飞过黑衣男眼前，唰地一声，被刀光劈成两半。
他终于出手了。
蚊子落地，他出手结束。夜风柔柔地吹着，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只听黑衣人沉着声音道，“此阵果然精妙。”
“……”任绯菱顿感无语，问道，“他做什么了就来句果然精妙？”
石无医摇头道，“这……我也没看出来，可能就是走个流程……”
范文劝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兄台不如跟我们合作，作证告发奸佞，为宣城长治久安出力。”
黑衣男甩开刘海，任其在风中摆舞出寂寥的弧线，一双冰冷的眼，在刘海下忽隐忽现，显得忧郁而沉痛。“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若要我做那背信弃义之事，不如在此自我了断……”说着倒转匕首，指向自己的心口。
刀尖抵在衣服上，黑衣男等了又等，没人理他。他尴尬了片刻，收起刀，昂首仰天，碎发吹乱，他目如死灰，悲怆叹道，“哎，天意如此，夫复何言啊！”
“麻了个巴子的，老子看不下去了！”刀一路从一旁蹿出来，二话不说，一刀冲着黑衣男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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