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季骅出现在后台，手上还捧着一束玫瑰。前不久，季骅问宋井桐的问题，宋井桐给的回复是抱歉。她说，实在不想欺骗，但却是事实，她无法给季骅机会。备胎很可悲，但有一种人更可恨，明明无感迟迟不肯说实话，偏偏吊着别人。宋井桐不愿成为那种可恨至极的人，她没有半点暧昧地回绝了季骅。
那时，季骅没有回信。今日出现在这，宋井桐不禁疑惑，是否季骅看到了或是视而不见。思考之间，季骅上前了，将玫瑰递给宋井桐，“桐桐，你今天很美。”他夸赞道。由于许多人在场，拂了让人下不来台，宋井桐接过，微微一笑，很客气地说了谢谢。季骅还有话，仿佛没看见宋井桐身边的人，径自道，“一会有空吗？我想请你去吃饭?”
“不好意思，她已经有约了，恐怕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程向阳先接过话，上前一步，从宋井桐手中拿过玫瑰花，塞回给季骅。既强势又专横，眼神还有点儿挑衅的意思。
季骅回以温和的目光，言语却无声地透出犀利，“请问是当事人同意了？还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程向阳搂上宋井桐的肩膀，整个人将她纳入怀里，动作显示出来是极强的占有，摆明了在跟季骅暗暗较劲。眼角一挑，意味深长的反问，“你说呢?”总有一种势在必得，胜券在握的胜方的感觉。
“桐桐，我在青云路定了个位置，我们一起过去？”季骅直直忽视程向阳，凝向宋井桐，征询她。
见状，程向阳着急了，同样看向她，还低声唤了一句宋井桐，“桐桐。”那话音，那眼神，直白地写着意思:桐桐，你别去。二者将困难抛给了宋井桐，四下又是旁观的，真是给宋井桐为难，不管结果怎样，明天一定会有是非。有谁规定，必须选他两中的一位，不能选自己？宋井桐选了自己，往两边各自看了眼，从胶着中脱身，“对不起，我今晚很累，想要回去休息。”
“我送你。”两人同时开口。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用了，我和书书她们一起走。”宋井桐走到陈玉书旁边，一笑，拒绝了他们两个。
走了几步，陈玉书郁闷地鼓起了嘴巴，“桐桐，干嘛拒绝男神呢?你没看到男神那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吗？我看了都难受，你怎么舍得啊？”
宋井桐没回话，况是她也没有拒绝程向阳，因为，她的潜意识里，就已经偏向了他。两个人那样的局面，不论答应了谁，被留下的那一个，总归会被在场的那么多人话后余资。这时候的宋井桐，尚且年轻，考虑得很多，后来，久而久之，面对这样的局面多了之后，她才明白，原来今天的做法并不是最妥当的。害怕伤害到别人，往往忘了，稍有一些朦胧的处事，别人就能借着一丝的幻觉产生不可浇灭的苗头。
不过陈玉书才不想这些呢，她只知道，男神被抛弃了。偷偷转过头，心里边暗暗为男神心疼。哎，没办法，谁让陈玉书是男神的超级无敌大铁粉，还受了好处，肯定向着的。
程向阳这会肯定想不到自个魅力如此之大，稳稳当当坐吸小迷妹。
“你全身上下，我唯一欣赏一点。”人走远后，程向阳态度高傲地上下打量了季骅一遍。季骅不接，静候下文。程向阳天生就一副王者姿态，睥睨万物一般，傲气浑成，“你这人吧，什么都不行，就眼光可以，跟我看上了同一个人。但也没用，我的人，只能由我自己宠着，别人，休想觊觎。”
那话，根本就等同于间接夸了程向阳自己，季骅岂会听不出？他并无暴躁，笑着，斯条慢理之中还保持着一种温文，“巧了，我这人还真有这么一个坏毛病。我看上的人和东西，也绝对不退让。”
程向阳轻蔑地嗤了声，“我会让你知道，觊觎别人心爱的人，会付出怎样严重的代价。”且就冲季骅用东西二字相提，程向阳已很恼怒了，他会让季骅尝到苦头，并未今日的狂妄自大不知分寸而付出代价。
“好，我等着。”季骅轻轻一笑，唇边上扬的弧度总显露出几分从容就义。
两个大男人充满硝烟的对决，呛味十足，且只为了一女的，虞清绝赶过来看到时，特别无语。尤其是程向阳，还放狠话，真疑心这年龄是不是只有幼稚园的水平?不，甚至连幼儿园孩子的水平也比不上。虞清绝嫌丢人，赶紧拉走了人，“你傻不傻?像个二百五一样，为这种争风吃醋。”
“叫你过来是让你吐槽我的？”程向阳听了虞清绝而非挺自己，反倒有些向着季骅的意思，气得瞪他。什么忙都不帮，还帮着外人来训自己，还是不是兄弟了？瓷片兄弟，还一碰就碎的那种儿吧？
虞清绝也白了一眼，难不成还要他加入，一起敌对别人不成？程向阳是傻子，能干幼稚的事，他可不是好不好。懒得废话，虞清绝问，“那你叫我过来干嘛?”
“载我回去。”程向阳理所当然地说。虞清绝停下了脚步，久久地看着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你没有开玩笑?”叫他从金盏过来，电话里着急忙慌说有急事需要他帮忙，这就是急事?确定不是整人来的？
“载我回去不是急事？我供你吃，供你住，还帮你应付你大哥，让你为我干点小事，你还不乐意了？”
这理所当然的口吻听得虞清绝想打人，又特无奈，“你的车呢?没开来那你随便打一辆车回去也可以啊，大不了我给你付钱，折腾我有意思吗？”亏他大老远从金盏开车过来，以为程向阳出什么事了，没想到一点儿屁事也没有，纯属他瞎闹腾。
程向阳坐上车，拿起手机捣鼓，不理会虞清绝幽怨的眼神。虞清绝斜睨了一眼，认命，坐上驾驶座，手握方向盘，打了个转弯，看着前方随意问道，“最近总不见你去承源，程女士她赦免你了，不用去了?”
刚刚给宋井桐发了条消息，没得到回应，程向阳这会儿心里郁闷着呢。这不，虞清绝又拿程女士威迫他去跑腿的事来说，程向阳有点不开心了，以同样的话堵道，“你老往金盏跑，大哥清楚不清楚？”
虞清绝侧过头看他，觉得不可理喻，“我是关心你，你倒好，威迫我来了是吧?”
“我也是关心你而已。”
“呵呵。”冷笑两声，心想，关心个锤锤。
开进了正道，程向阳从手机里抽出几秒空余，对虞清绝道，“三子，要不你从信达园小道绕一下，顺便在那里停一会。”
就知道，程向阳不可能轻易回去。转了转向，盯着前方，嘴巴上没停，“你不会动真格了吧?”
程向阳置若罔闻，听也没听着似的，专心致志地等手机那头的回复。虞清绝嗤了声，他这番对自己，可算别人也那样对他，事事有相报，一物降一物。程向阳只用了两秒，一串话录入，桐桐，我一会到你们宿舍楼下，你下来，我有事和你说。
发了三条消息，一条都没回复，程向阳机智而适宜地想到了陈玉书。利用起对方时才会想，要是陈玉书知了，得多伤心，恐怕伤心到电视剧都看不进去了。程向阳发了条信息，“桐桐在不在宿舍？你跟她说，我一会到你们宿舍楼下了，你叫她下来一趟。”
不出三秒，接到了陈玉书打的电话。嗓门特大，特激动，“男神，桐桐她刚回的家，她家里人来接她回去的。”
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回家了呢？程向阳有点儿不信，“说没说什么事？还是说，桐桐不想见我，叫你这么编的。”但陈玉书很正直很铿锵有力地回，真不是。咔嚓地啃着苹果，一边悠闲地躺床上吃薯片追剧，声儿是外放的，吵得程向阳耳疼，只道，“我三分钟后到你寝室楼下了，你下来跟我说一下。”
刚说完，电话挂了。陈玉书刚想抗拒，不下去行不行啊，已没机会。车到了楼下时，陈玉书顶着个乱糟糟的头发下来了，看到程向阳，小跑几步来到跟前，塞了两包东西给他，“男神，这是桐桐家里人给的。”话里的意思是，男神，我没骗你，桐桐真回家了，她家里人还带吃的来给我们了，这回你该信了吧。
程向阳拿起来看了眼，感觉被彻底的无视了，心塞塞地道，“她没跟我说…”这语气，让人想起了被妈妈冤枉的小孩子，又气又委屈还不能说的样子。
“男神你别难过。”陈玉书安慰，“桐桐她也是回来的时候才知道的，东西没来得及收拾就走了，她不说故意不跟你说的。”讲完，余光才瞥到了不远处车旁站着的虞清绝，一溜烟奔过去打了声招呼，说了几句话又屁颠屁颠跑回程向阳这边，道，男神，我上去追剧去了，再见哈。
程向阳又恢复了陈玉书初见时的高冷，不甚着意点了个头。陈玉书心里暗暗吐槽，男神这态度，前后差别可真大啊，没了桐桐，自己好像也没啥用处了。天呐，认清这事实，可真打击不小。
“你的间谍?”程向阳一上车，虞清绝便问道。
“什么间谍，我像是这种人?”
虞清绝端详了好一会，点头，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不是像，分明就是。”程向阳懒得接茬，指尖飞快在键盘上跳动，虞清绝兴趣浓厚，问程向阳怎么让陈玉书愿意当间谍的?谁知又是不理不睬，虞清绝郑重道，“阳子，问你话呢，能不能搭理一下？再这样对我，兄弟情谊就这么断送了告诉你。”
程向阳终于抬头，前边的话没听清，“你说什么了?”虞清绝无果，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程向阳闻言笑了，多大的事儿呢，陈玉书就爱吃爱泡剧，投其所好，轻轻松松将陈玉书搞掂了，有何难的。突然间，程向阳的眼神闪了一下，抓住不得了的讯息一般，问道，“你不会对陈玉书感兴趣吧？”
那神情，惹得虞清绝不悦，皱眉，“你这什么表情?”
“太吵了，话也多，怕你对付不住。”程向阳顿了下声儿，犹豫几秒，失笑，“嗯，人还有点矮。”矮是就事论事，绝无讽刺之意。
虞清绝狠狠瞪他，相讥道，“话不多，人还冷，嗯，长得高的也不见得某些人对付得住。这不，发了这么多条消息，一条没回，热脸贴冷屁股。”故意气程向阳的，虞清绝说，“指不定小矮子都没有呢。”
程向阳合上手机，冷冷瞧着虞清绝，表情和宋井桐冷漠的时候如出一辙。“开始护上了是不是?需不需要我给你号码，方便你出手。”程向阳的话让虞清绝一愣，没觉得自己刚才有护着，却被一点，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动作也快，程向阳发过去了，“给你发过去了，不用感谢。”
虞清绝低头看了眼亮起来的手机，上面是一串数字，后面有一句话，“小矮子的未来交到你手上了，好好对人家。”有时，唤别人小矮子，可能是恶意，有时又不是。刚好，程向阳那时后者，不带恶。虞清绝冷哼，剜了他一眼，直道无聊。
看到程向阳发的消息时，宋井桐准备上床睡觉了。点开来看，无一不是一个意思。她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消息:找我什么事?感觉有点冷漠生硬，宋井桐又给删掉，重新输入，几次反复，终于发送出去。
不禁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开始，编辑一条消息，居然也需要反复斟酌了？静静等待，很久没有回复，宋井桐才意识到这点，她在等他的消息。心里暗骂自己，且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强迫着放下手机躺下睡觉。
在宋井桐半睡半醒之际，手机铃声响了，她极其敏锐，一下子端坐起来，伸手去拿手机。“喂?”明明很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电话，半和自己置气，半是对那边冷漠。
“还没睡?”其实程向阳看到了宋井桐给他发的消息了，只是他故意不回而已。他想看她会不会再给他发，傻傻守在手机前，守得他自己按耐不住了。犯了傻，较了劲儿，想一想，这牛角尖钻得太不对了。
“嗯。”睡了，听到手机响又爬起来接了。可总不能这样讲，讲得对方高兴得意不说，就宋井桐这个性也绝不会让人知道。
“我也没有。”程向阳叹了下气，用哀怨的口吻，“你回家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有线人，程向阳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隔着屏幕，宋井桐都能感受到他的幽怨。“忘了。”找了个理由。宋井桐并不是忘了，是压根没想到过要跟他说。她不是依赖别人的性格，不管什么事，需要解决时，先是自己想法子。
“桐桐。”程向阳喊她，她听着没应，只听他言，“下回你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找不到你，真的担心。”
“什么？我没听着。”这回真没听清，刚才李婶上来敲她房门，以为她睡觉忘了关灯。程向阳复述一遍，又道，我允许你什么事都跟我报备，我给你特权。宋井桐好笑，这算什么特权，“我不需要。”
“可我想给你。”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水妞儿，睡了没?没睡早点儿睡，别熬夜。”闻声，宋井桐应知道了，捂着手机小声说道，“我准备睡觉了，挂了。”
“哎，别。”
“嗯?”宋井桐没挂。
“你小名叫水妞儿?”
宋井桐听出了那端憋着的笑声，“是。”
程向阳大笑出来。这年头，好像已经没有人的小名叫什么妞儿了，“你的小名太搞笑了吧，和你的个性一点儿都不符，谁给你取的。”
“李婶。你有意见?”
“不不，没意见。”给十个胆儿，程向阳也不敢说有意见啊，“‘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水妞儿说的是这意思吧？”
“你从哪抄袭来的?”
“我博学着呢，哪里用得着抄袭?这不，我这会还看着书呢。”程向阳吹起牛来，草稿也不用打。宋井桐知再不休息，李婶又要上来了，大度地成全他道，那行，你继续博览群书，我睡了。程向阳不知怎了，撒起娇来，黏人黏得厉害，“我想跟你说话，再陪我一会儿行不行？”
宋井桐没回答，把手机放到枕边，关了灯躺下，手机却没挂。程向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她有时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到后来没声儿，平稳入睡了。程向阳宠溺一笑，对着手机，喃喃着道，“桐桐，晚安。”晚安，他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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