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是夜。
苏漪感受到女鬼刘柠的至纯阳气回馈给她时,正在院子里对着一颗两人环抱大小的金丝楠木静静发呆。
这是她为自己选的棺材木,花了挺多钱的,甚至房产证都少了几本。
不过没关系,她马上就要住进这价值几套房、不腐不坏还能自带驱虫效果的“新房子”里了,她满意的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斫的光滑的切面,爱若珍宝。
“你一点不害怕吗?”苏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怕什么?怕死吗?”苏漪一边抚摸着寿材,一边笑道。
她栗棕色的微鬈发丝随着山风静静舞动,伸展着,浸润着空气中馥郁的山花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转身回头,递给他一个a4纸大小的皮包,鼓鼓囊囊的,苏澜不明其意,没接。
她又朝他送了送,抱怨道:“阿哥快接着,我手都要举累了。”
苏澜这才接了过来,心情不知为何,竟然十分沉重。
“打开看看。”苏漪晶亮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是什么?”苏澜不想打开,迟迟不动手。
“是你阿妹这么多年的身家。都给你和阿嫲。老多房子和存款了,看看吧!阿哥以后可要好好管着!”她神采飞扬的像个小孩,想要得到苏澜的表扬似的抬高了下巴,努努嘴,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包裹。
苏澜闻言,一把把包裹塞了回去。
难得对她冷了神色,生气道:“你自己管。我管不来。”然后转身走了。
只留苏漪一个人在院子里。
她看着苏澜生气离开的背影,长发从肩上滑落,脸上强撑的神采也渐渐暗淡下来,嘴角还是努力的又往上提了提,喃喃道:“除了给你们,我还能给谁呢。”可惜话音太轻了,很快就散在夜风里,再找寻不见。
她挺直的脊背渐渐耷拉下来,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神气。慢慢趿拉着步子,回了房间,路上喉咙里一阵钻心的痒意涌上,她猛地咳嗽了两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了捂嘴,指缝里渗出丝丝血迹。
血色氤氲摊开,衬的雪白细瘦的手指更加病态。
她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低头惨然一笑。
还是撑不住了啊。
多年前三叔公说过,换魂之后,一旦阳魂阴魂交合过,只要一直留在阳魂身边,她的身体就能行动自如,同正常人无异。但,一旦再同阳魂分离,就会迅速崩溃。
除非,她愿意再回到他的身边。
当个没有自由的笼中鸟。
是啊,只要她妥协,她就能活下去。
可惜,回不去了。
她炽烈的爱意和不顾一切,早就在那些年他日复一日的霸道控制和一意孤行里被消磨干净了。
他用尽一切手段,有意无意地拔掉她身上所有的刺,所有的爪牙,将她圈入他一个人的独属领地,不让她交朋友,不让她有除了他以外的社会关系。
她哭过闹过争取过,可惜在他眼里,这一切都是无用功。他一意孤行,不听任何人的劝告,要强行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他从小是阳体阴魄,而她是阴体阳魂,他的阴魄在他阳体里呆着,只会无尽地损耗,直至消亡,所以必须及早换魂,而八字契合又从小青梅竹马的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况且换魂后只要她和他一直呆在一起,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年盛夏,他也不过堪堪成年,可心思素来缜密深远,几乎把之后的一切都想到了。他看出她或许并不愿意一辈子被绑在他身边,又担心换魂之术会对她的寿命有影响。所以找来了和她体质相同的葵英,做她换魂最好的替代品。
可是,她怎么会允许,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了之后,再让他和别的女人魂魄交融,此后一生纠缠呢?
那年盛夏,她对他占有欲不比他少,可他想要的太多,又想和她长相厮守,又想让她不要借着换魂的恩情向爷爷养母求去,乖乖呆在他身边。
怎么可能。
他就是从小什么都得到了,太过顺遂。
不就是仗着自己没有父母撑腰吗?在他的刻意下,她和养母林情的感情并不亲密,爷爷虽然也会制止,但终究年纪大了,她不敢让爷爷过于忧心。
自他找了个别的理由,将葵英接进了家门后,那个家,除了爷爷,对她来讲,已是重重束缚,半点不由她。
她趁着他出国谈业务,避开葵英,和爷爷、三叔公以及亥旻晖的妈妈,也就是她的养母林情好好谈了谈,决定瞒着他,完成换魂仪式。
最终,在他以为一切已经十拿九稳的时候,她亲手迷晕了他,强行抬上祭台和她换魂。
她要自由,也要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哪怕以生命做代价。
如银缎般的月光下,苏漪静静站着,收回思绪,擦了擦唇边血迹,然后自得其乐地笑了笑,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裙角,满身恬淡地进屋关门,只余素白的手指在月光下透出了青色的血管,在深色木门上留下血痕,格外生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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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机场。
夜晚的航班调度总是很慢,许多人都下班了,要一个个叫起来,开权限。但只有私人飞机才能最快的到达苏漪所在的g市,再转私家越野车队前往殷寨。
老六没想到已经安排好了事,临到头了却出了岔子,不停地在一旁打着电话,语气急促地催促对接的人。
亥旻晖拿着手机坐在黑色豪车里厚厚的皮质坐垫上,本来好整以暇的他脑子突然突突地抽疼了一下,这一下,疼的他几乎踉跄了一下,随后头疼欲裂的抱住头,慢慢弯腰。
那道尘封了四年的失忆咒封印,随着苏漪灵体的加速溃败,终于又裂开了一道大大的裂缝,汹涌而来的记忆冲出闸门。
与她有关的一切细节都如电影般在他脑子里飞速放映着。
他眼前仿佛一阵阵白光闪过,突地心脏也抽搐发疼,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痛苦的脸颊微微鼓起,是他在死死咬着牙,鬓若刀裁的额角青筋一条条暴起,显示着主人的愤怒和无处安放的恐惧。
她就要死了!
他才想起一切的事情!
敢给他下这样的咒,以自己灵体消散做代价,真有她的!!怕是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想和他死生不复相见了吧!
苏!漪!
就那么不想和他在一起吗?他眼中被背叛的伤痛绝望和毁灭一切的欲望如野草一般的疯涨,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释放了他身体里深藏的凶残兽性,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顾不上擦,只自顾自地喃喃道:“你别想死。”
“想都别想。”
“我不会允许的。”
她还没补偿他这么多年失去挚爱的痛和空,就迫不及待的要永远地离开,她以为他是什么?是她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垃圾吗?
似乎悸痛影响了他的神智,他有些发狂的笑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他忽的扭头看向开始打开舱门的飞机,面容扭曲偏执,状若疯鬼。
一旁走近想要提醒他登机的老六生生被吓停了脚步。
“家、家主这是?”老六旁边的手下虽然也是很多年的老人,但平日里哪里见过亥旻晖这么情绪外露的一面,撕掉了斯文体面的外衣,几乎暴露出他所有的疯狂恶意和偏执欲望。
“你去叫家主上飞机。”老六躲到一边,推了一把手下。
手下:我真的会谢。
手下:“老六哥,还是你跟家主熟悉,你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去送死的。
老六:算了,死就死吧。
正当他们一番推拉结束,老六硬着头皮地想过去时,转身却发现亥旻晖已经踏上了私人飞机的悬梯踏板。
机场空旷,风又太大,吹起地上散落的残花在打着旋,也吹得男人黑灰色西装的冰凉衣角上下翻飞,直到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舱门口。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极大,音啸冲破云霄,伴着划破浓重天色的机翼尾灯,头也不回地往g市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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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寨。
今晚不知为何,她躺下后总有些心神不宁,被蓝灵草伤了的手一直隐隐作痛。待到深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苏漪熬得烦了,干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弦月,今晚的月色并不明朗,甚至有几缕阴云遮面,明天看起来不像是个好天气。
天气很能影响人的心情,她更加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借着微弱迷蒙的月光,她不出意外的看见了满手断发。
“让我算算日子。”她手掌的伤口火辣肿疼,身体对这种小伤没有一丝自愈力,只能拿了白瓷杯接了一杯凉白开冰着左手,右手伸出五指快速掐了几卦。
“这卦象奇怪。”她自言自语道。
大凶又是大吉。
那怎么解释她睡不着觉?
呸,什么破卦。
她愤愤不平地坐回了床上,用薄被蒙住头,浅浅呼吸着,试图借着从悬窗透进来的蝉鸣声让自己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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