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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深入诡境


潘武拿起地上老张的剑指着李顺,弓着背缓缓地向后挪,一脸的充满惊惧与狐疑。

        “李顺……你……你到底是人还是妖精!”

        显然他已经看到了李顺刚才浑身冒出白骨与那妖精缠斗的场景。

        事情瞒不住了,李顺只得将自己体内有妖精的秘密和盘托出。

        一通解释后,潘武收起了剑,眼神中对他明显又多了几份敬畏和提防。

        李顺俯下身查看老张,伤势已经恢复,看来没有什么大碍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张和昏迷的石老四相继醒来。

        “发生什么事了?那……那妖精呢?”二人茫然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妖精被我们除掉了。”潘武敷衍地搪塞了几句,并没有提李顺体内妖精的事。

        再回头看时,地上恶心的黑色血迹竟然都已经消失不见,原先的血泊当中安静地放着一只白森森的骷髅头,头盖骨龟裂的纹路上有数个菱形轮廓的窟窿。

        那是李顺方才亲手刺出的伤口。

        “他就是那个给你留下讯息的家丁吧?”潘武感慨地问道。

        李顺没有言语,只是怔怔地走上前去,捧起一抔土掩埋了这幅头骨。

        他现在应该能多少感受到潘武眼睁睁目睹哥哥死去时的心情。

        “李顺,”潘武叫住他,手指向前方一片高草被砍倒的草丛,“这应该就是他们之前走过的路了。

        “咱们沿着这条路走试试,说不定就能走出去。”

        几人重整旗鼓,沿着这条被砍出的小径慢慢地前行。

        在经过一段跋涉之后,被砍出的小径消失了。

        众人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尽管雨已经停了,雾气也渐渐变得稀薄,但天却完全没有变亮的意思,已经完全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空旷的林子里,听不见任何虫鸣鸟叫,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嘤嘤”怪声,如泣如咽,惹得他们心里直发毛。

        再往前一点,嘤嘤的怪声逐渐清晰起来,听起来像是一个孩童在哭着喊“爹……爹……”

        石老四停下脚步,缓缓开口:“是石头……石头在叫我……”

        “别瞎开玩笑!”潘武低声怒斥道:“我不是说了吗?这林子里像那种怪物多了去了,别管那些声音!”

        “是真的!”石老四说着就要往上跑,潘武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但这石老四突然间仿佛有了无穷的力气,一把就将他挣脱。

        到最后三个人一起上,李顺和潘武拽着他的胳膊,老张将他死死抱住,这才勉强控制住他。

        老四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儿子,让我上去,让我上去……”

        几人往上看去,在这个坡的顶山,有一处小小的土丘,土丘上还有类似旗帜的东西在飘动。

        渐渐地,石老四恢复了些许神志,不再挣扎了,几人放开他,他依然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了,让我上去看看吧,我真的听到石头的声音了……”

        几人对视一眼,决定上去一探究竟。

        爬上土丘,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此地居然是一方矮坟。

        那像旗帜一样飘荡的东西,便是插在坟头的魂幡。

        坟头潮湿的泥土上一株草都没有,却开着数朵叫不出名字的紫色和白色小花。

        他们翻过坟包,见另一侧有一块倒在地上的石碑,碑前的土里倒插着三根红木筷子,上面的红漆已经褪掉了一些。

        若是寻常人在这漆黑一片的林子里,见到此情此景,一定已经吓得掉头就跑了。

        潘武咽了口唾沫,欠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石碑给撬开。

        没想到碑下面居然是一条密道。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勉强能容下一个人进出,从外面勉强可以看到有几级石阶通往下方,再往下就是彻底的黑洞洞一片了。

        “爹……爹……”

        那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便是从这洞穴里传来。

        几人紧张得面面相觑。

        犹豫再三,潘武开口说道:“咱们得从这里下去。”

        “潘武,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进死人的墓里?”老张伸出手在潘武眼前晃了晃,怀疑他是否神志不清。

        “我没开玩笑,”潘武神色冷静地说:“我想起来了,那老妖精曾经提过这里,你们要找的人很可能就在这下面。”

        见老张和李顺都不信,他又补充道:“我骗你们对我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你们要是不信任我,那我先下去,你们跟在我后面,这样可以吧?”

        老张叹了一口气,“行吧,已经到了鬼门关,也只有进阎罗殿瞧一瞧了。”

        潘武砍下一根树枝当做拐杖,用脚踮了踮洞口的石阶,开始一步步缓缓地向下走。

        他的身体一寸一寸逐渐被洞里的黑暗所淹没,最后抬起一只手招了招,洞里传来他的声音:“下来吧,小心石阶上的青苔。”

        老四也跟着走了下去,接着是李顺和老张。

        一进入洞穴,视力就仿佛完全被剥夺了一般,睁眼闭眼全都是漆黑一片,只能牵着前面人的衣服来确保不跟丢。

        洞穴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逼仄,石阶走了几步就没有了,接下来就只有弯腰低头在潮湿的土洞里爬。

        李顺感到身上越来越冷,洞穴的上壁还不时不时有水滴落下来,每滴在他脖子上一次,整个人都要猛地打个冷噤。

        他们离那孩子的哭声愈来愈近了。

        除了时断时续的“爹……爹……”的呼唤声,渐渐地还能听到敲打什么东西的咚咚声、滴答滴答的水流声,还有令人极为不适的,指甲划在什么东西上面的呲啦声。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洞穴下方传来潘武的声音:“这里有个木门,我要打开了。”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洞穴下方传来些许幽暗的蓝色光亮。

        “石头!真的是石头!”石老四激动地呼喊起来。

        潘武赶紧回头捂住他的嘴,“嘘,别嚷嚷!”

        潘武和老四相继走进那个木门,李顺走到跟前一看,门内是一个十分开阔的石室,石室正中央摆着一盏油灯,不知为何闪烁着诡异的幽蓝色火焰。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他看到房间里有个被捆着手脚的孩子,身材削瘦,肤色黝黑,正蜷缩在角落里哭。

        见此情景,石老四慌忙跑过去,喊着:“石头!石头!儿啊!你怎么在这里?”

        “顺儿,我们也进去看看。”身后的老张催促道。

        “好。”——

        “砰!”

        李顺刚要进去,那木门居然猛然一下自己关上了,直接把李顺吓得往后摔了个跟头。

        “顺儿!你没事吧?”老张慌忙扶起李顺。

        “我没事。”李顺起身,试着去推那木门,推了好几次纹丝不动。

        “坏了!潘武他们……”

        李顺焦急地锤着木门:“潘武!潘武!老四!老四!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我们进不去了!”

        他喊完,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之前孩子的哭声也消失了。

        “不行,让他们两个呆在里面太危险了!顺儿,让我来!”

        李顺侧身给老张腾开一点空间,老张沿着洞穴直起身子,借着身体的重量,使足了力气踹那木门。

        砰砰几声,门终于被踹开了。

        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一幅画面。

        这是一个很大的宅院,由四面两层的高楼组成,正中央是天井,一轮明月当空悬照,银灰色的月光洒在杂草丛生的庭院之中。

        李顺和老张相视一眼,走进了门内,进了这宅院中几步,李顺一回头,竟然看不见刚才的门了。

        “糟了!”

        他们进来的方向,已经变成了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两只坚硬冰冷的铁狮子门环紧紧相扣,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这回连老张也束手无策了。

        他们右侧的二楼上方传来女人的哭声。

        “又是哭声,还有完没完了!”

        李顺正烦躁之时,只听吱呀一声,右侧一楼的木门开了。

        李顺和老张一惊,纷纷拿起武器摆好架势,但并没有任何东西从中走出来。

        二人谨慎地移动到可以看见门内状况的位置,门内是一个高大的、盖着红布的柜台,柜台上摆着香炉,燃着三炷香,供奉着一尊从未见过的神像。

        李顺对着老张努了努嘴,二人蹑足步入屋中。

        一进门,神像两侧的红烛突然自动点着了,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有了昏黄的光线。

        借着烛光,李顺看清这神像的样貌,是个彩釉的娃娃模样:穿着红肚兜,头上两只尖角,脸颊两点腮红,咧着大嘴哈哈笑着,看起来还十分喜人。

        李顺伸手想要去试试这神像,却被玉鬟的声音叫住:

        “别碰。”

        “怎么回事?玉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只是隐约感觉这个东西像一个法阵,很可能是这宅子里的镇邪之物,最好不要破坏它。”玉鬟答道。

        李顺绕到柜台的后面观瞧,后面也被红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柜台底下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

        老张压低声音说:“顺儿,往上面看看。”

        他们沿着柜台后面的一副竹制楼梯,来到了二楼。

        院子里四面楼的二层都是联通的,构成一个回字形的走廊。

        虽然廊上没有灯光,不过好在月光十分明亮。

        “呜呜……儿啊……呜呜……娘的乖孩子……你在哪儿?……”

        二人循着女人的声音来到廊上一间厢房前。

        门又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屋内一把太师椅上,一个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坐着,云髻上插着一根金簪,穿着十分古旧的服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当朝人。

        “玉鬟,这是什么东西?”李顺在心中默问道。

        但这一次,玉鬟的声音却没有响起。

        “玉鬟?玉鬟?”

        与此同时,女人也停止了呜呜的哭泣,脑袋开始一左一右的扭动,发出咯吱咯吱骨头碰撞的响声。

        “孩子……我的孩子……娘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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