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府
晏槿棠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但万俟奕最后还是允许她住在了府上。
楚灵溪将她带到住处，那是一处种满了白茶花树的院子，正值花开的盛季，白色的花朵缀满枝头，吹过的微风都带上了沁人的花香。
楚灵溪脸上和煦的笑着，声音也是十分温柔，“府中人少，这白茗堂也是许久未住人，难免有些冷清，还请姑娘海涵。若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告诉我。”
晏槿棠笑着答道：“这个院子很好，没有什么不妥的。”
楚灵溪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银朱色绣海棠花纹的齐腰襦裙，亮丽的颜色，衬的她十分美艳动人，简单的发髻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剩余长发编成麻花辫搭在左肩上，添了几分温柔，让她美得柔和，而不张扬。
确实像儿时的公主殿下。
晏槿棠见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疑惑朝她笑了笑。
笑起来更像了，楚灵溪心里想。
楚灵溪说道：“姑娘是玄门中人，我听说玄门中人常辟谷，不知我是否需要为姑娘准备膳食？”
晏槿棠用手理了理自己的编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辟谷，还是得麻烦你准备吃食了。”
楚灵溪笑着应道：“好，那姑娘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与此同时，唐柯刚拿着做好的零件回到王府，正好看见楚灵溪从厨房出来，连忙唤住她：“楚姐姐。”
楚灵溪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过头瞧见唐柯快步向她走来，“你回来了？”
“嗯，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这些东西。楚姐姐，今日怎么到厨房里来了？”唐柯快步走到她身前。
“殿下今日留了一名女子住在府上，我过来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份膳食。”
唐柯睁大了眼睛，愣愣地说道：“啊？女子？”
不怪他会感到如此惊讶，瑞王殿下对女人不感兴趣，整个京师人尽皆知。
瑞王刚回到京师时，虽有腿疾，但因着出众的外貌和尊崇的身份，城中仍有许多大家族希望将女儿嫁进王府。万俟奕来者皆拒，理由都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想往府里塞人了，王府中不说侍妾，连婢女都少的很。
城中人盛传，瑞王殿下因腿疾不能人事，自此对女人深恶痛绝，连府中女婢都必须离他数十米远。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唐柯知晓殿下并非十分厌恶女子，只是不乐于同女子打交道，所以放任流言传播，但殿下也绝不会主动留一名女子在府中。
楚灵溪耐心解释道：“这名女子应该就是昨夜你同我说起的那位姓晏的姑娘，在相貌上与洛棠殿下确有几分相似。”
两人并排走着，唐柯疑然，“昨日殿下已经放她离开，还命人给了补偿，她今日为何还到府上来”
“她到府上来是为了给殿下治疗腿疾，她想在府中留几日，以便于疗伤，殿下同意了，让她住在了白茗堂。”
闻言，唐柯轻皱眉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假山上，长煦宗的数位长老和医师都不能根治殿下的伤，只能依靠药物来缓解痛楚，这个晏姑娘又怎么会有本事根治，可若她没有本事，殿下又为何将她留在府中。
见唐柯出神不语，楚灵溪出声提醒，“不要有太多的疑虑，殿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要按命令行事就好。”
唐柯收回目光，面色如常，朝她点了点头。
“好了，赶紧将东西送去给殿下吧。”
已经过去半日，临近天黑，天边还留有一抹红色夕阳。
唐柯将冷掉的茶水换掉，呈了一壶热的在桌子上，倒了杯热茶给他，“殿下，先喝杯茶，休息一会吧。”
万俟奕放下图纸，伸手将茶杯接过来。
面前的桌子上，散乱的摆放着许多图纸，正中间放着一个类似正二十面体的木方块，是万俟奕用新制的零件拼起来的，多数的零件他都用笔墨在上面画了符号，只有少部分是空白的。
他喝了口茶，然后将茶杯递还给唐柯，拿起桌上的木块，双手轻轻一拧，木块的每个面都可以转动，每转动一次，同一个方向看到的符号组合内容都是不一样的。
“殿下，可看出什么”
万俟奕摇摇头，他近来慢慢恢复了一些记忆，只是脑海中的画面片段太过混乱，除了这个木块和一些散乱的符号，其他东西都记不太清。
“这些符号太过奇怪，像是某一古族的文字，你明天拿着令牌去琅嬛阁，仔细查查，看能不能找到有关的内容。”万俟奕吩咐道。
“是。”
话音刚落，楚灵溪正好从门口进来，“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
万俟奕微微颔首，示意唐柯来推他，唐柯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前往正厅用餐。
万俟奕似是想到什么，微微转头向后面的楚灵溪问道：“白茗堂那边，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楚灵溪：“晏姑娘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刚刚我也已经命人将晚膳送到了白茗堂。”
“派几个人看着她，有什么事就及时禀报。”
“是。”
楚灵溪手里端着汤药，刚从厨房出来就遇上了从白茗堂回来的婢女，她快步到楚灵溪跟前，将两张叠在一起放药方交给她，
“楚管事，这是晏姑娘写的药方，一份是煎汤口服的，一份是煮沸药浴的，说是得先交给殿下看看，你一道拿过去给殿下吧。”
楚灵溪应着将要药方揣进衣袖间。
回到正厅时，万俟奕也正好用完膳，她将汤药置于桌上，把药方交给了万俟奕。
“殿下，这是晏姑娘写的药方，说是一份煎汤口服，一份药浴。”
万俟奕将药方展开，低眼察看方子里的药材。
良久，他将方子递给身旁的唐柯，语气平和，“按照方子去药房抓药吧。”
唐柯看了看方子里药材，有几味药同万俟奕现在服用的方子相同，但大多数是不一样的。
“殿下难道觉得这位晏姑娘真能治好你的……腿疾。”唐柯收起药方，轻声询问。
万俟奕将早已冷却的汤药一口喝下，用帕子擦一下嘴角，双眉微拧，“我也好奇她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将我治好，但情况也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
“属下只是觉得，再等数月药尊便可出关，并不需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而且我们也不了解她的来历，放任她留在府里……”
楚灵溪扯了扯唐柯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唐柯顿了顿，不再出声。
万俟奕：“药方我看过了，并无什么不妥，药效是否比现在的方子有用，就不得而知了，但总得试试。”
万俟奕抬眼注视着他，淡声道：“我知道你的疑虑，不用过于担心，我心里有数，现在去把这些药材拿回来。”
“……是。”
夜色渐深，离国地处南方，又正值夏季，屋里闷热异常，晏槿棠拿着烛台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
微风拂面，夹杂花香，确实比屋里凉快。
月光下树影摇曳，晏槿棠晃眼间看到假山后窥视的人影。
晏槿棠目光幽沉深不见底，微微勾了勾嘴角。
还是不放心啊，派人看着我。
没有过多理会，晏槿棠在石桌旁坐下，拿出两本黄皮书放在石桌上，借着烛台的光亮，翻看其中一本。
这是一本收录奇花异草的书籍，纸张的边边角角泛着黄色，字迹与图画都有些模糊，勉强可以看清。
晏槿棠停留在眼前一页上，手指轻点桌面。
那页纸上画着一棵貌似普通松树的植物，与之有关的文字记录却只有寥寥数句。
万俟奕被封的灵脉和腿疾应该是由同一个东西造成的，书中记载的植物，名为玉霙松，树干、树枝以及松针叶都呈现出琉璃质地般的淡蓝色，松针长而细，坚硬无比，此树只生长在极寒之域，传闻玉霙松针入体，可封死灵脉，冻伤四肢。这与万俟奕的情况很相似，可书中对玉霙松的记录少之又少，，实在无从下手。
她翻开另一本书，里面记载的不再是奇花异草，而是记录了许多阵法。
晏槿棠主习的是剑术，对阵法知之甚少，看了许久才找到合适的阵法。
京师郊外，紫芙刚到花圃门，一股花香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眉毛蹙起，用袖子掩住口鼻，推开门进去。
白苏一袭白色的绫罗长裙，墨色长发用一支银色珠钗绾在脑后，站在一盆尚未发芽开花雪柳前修剪枝丫。
她瞥了一眼走近的紫芙，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今日来的有些迟了。”
紫芙望向旁边刚刚翻松过的土壤，那上面躺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双眼紧闭，嘴角向上勾起，似是在做什么美梦。而他身下的土壤像是活了一般，不断的吸食着他的血肉，慢慢的将他吸食成了一具干尸。
紫芙走上前去，紧攥着她拿着剪刀的右手手腕，厉声呵斥道：“你疯了吗？这是你这个月杀的第六个人了，你不怕引起官府的注意吗？”
“怕什么，我杀的都是一些流民乞丐，这些人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不会有人发现的。”白苏挣开她的手，广袖一挥，那具干尸就被埋如土下，不见丝毫痕迹。
“你就是太过胆小怕事。”
白苏突然挨近紫芙，伸出手掐住她的下颌，将她拉近自己的脸。
紫芙蓦然睁大了双眼，望着白苏近在咫尺的脸，呆呆的愣住。
白苏微启双唇，淡蓝色的精元自口中飞出，径直进入紫芙体内。她伏在紫芙耳边，悠悠问道：“怎么样？一个人完整的精元是不是要比你一点一点的索取要有用的多？”
紫芙反应过来，伸手将她推开自己也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白苏摆摆手：“何必这么反感呢，吸取一个人完整的精元，修炼速度可是很快的。”
紫芙：“我同你不一样，我从未想要伤人性命，我每次只是……”
“你只是吸取一点精元，每次都换不同的人，不伤人性命，是吧？”白苏嗤笑道，“都是靠害人增强修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你怎么修炼是你的事，若是因此惹了什麻烦，可不要拖累我。”紫芙别过脸，不再看她。
“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白苏一边说一边向前走，不远处的木屋透着昏黄的烛火光。
白苏看了一眼身后停留着不动紫芙，“走啊，你今天晚上约我在这见面，不是单纯的为了训斥我吧，有什么事进屋谈。”
紫芙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抬脚跟了上去。
夜风拂过雪柳枝，卷起的白色花瓣落在土里，那土壤黑里泛红，似是要将那落在土里的白花都染上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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