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卷
张欣甜收到纪无佲买来凑齐的木活工具，她开始做鸭子的假肢了，她绘画水平粗略些，她先把鸭掌形状画好，备注长宽高，那假肢脚根是空中间的，脚跟部位分开两半，一半连着脚掌，一半独立，像半边小竹筒，中间磨成凹陷型，这构思，颇有木匠技术水平，不愧是木匠世家出身的。
燕儿在旁边捣树脂，可能是拿来粘合假肢的。
那只断了掌的绿头鸭，安静的卧在桌面的竹篮里，那竹篮里垫着些棉花和干净的茅草。
纪无佲过来看张欣甜妹妹了，他有点好奇这假肢如何做的，他进来就听到切割木头和捣东西的声音，他看见墙壁上挂着画好的鸭掌形状的白纸，那鸭掌，画有有正面的，侧面的，细节标注到位。
纪无佲看着笑了笑，这妹妹做起木活来竟然这么认真细致。
张欣甜忙着，她看见纪无佲，“无佲哥哥你来啦？”
纪无佲忍住不笑，“嗯。”他接着问，“你这假肢，确定能用吗？套上去走路的时候会不会自动脱下来？”
张欣甜想了想，自己也疑惑了，“对哦，脱下来也白费了…”
“呜呼我可怜的鸭子…”张欣甜说着心疼地轻轻抚了抚桌上鸭子的背，然后她小心翻了翻那鸭子断了掌的腿，想了想。
“哎！有了！”“无佲哥哥，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张欣甜说着取下画纸，她把脚跟改了改。
因为鸭子的脚跟有关节，关节位置粗些，正好关节位置能使假肢不掉，张欣甜把关节以上位置调小些，关节处增大，做成稍微外凸状。
纪无佲想着，他感觉妹妹为她的那只受伤的宠物鸭真是操碎了心。
“啊呵呵呵…”被废的吴皇后得意忘形的放声大笑，“到底是谁这么龌龊，放黑烟，熏耗子呐？哈哈哈…！”
旁边的宫女也捂嘴笑了。
吴皇后，“肯定是又惹着别人了，才会被偷袭的！”
“处处争宠，不要脸的老女人，怪谁呢？呵呵！”吴皇后说着又问旁边的嬷嬷，“脸没被烧着吧，被熏黑了吗？”
那位嬷嬷在她耳边小声回了她。
“哼，算她幸运！”吴皇后听完嫌弃道。
嬷嬷，“主子，您说，背后主谋，会是谁呢？”
吴皇后，“不会是她吧…”
“感觉像是她，但本宫又不敢断定。”
吴皇后说的是被皇上冷落的王皇后。
示寂院里，张鹤姿对游掌房说，“游掌房，您可知最近光禄司那边各署，很多內监都被换了出去？”
游掌房，“不是说做不好被逐出去的吗？”
这事是张鹤姿自己惹出来的，但她得假装不是自己干的。
张鹤姿，“您可听说长安宫被偷袭的事了吧？”
游掌房不太相信，“跟光禄司扯上了？”
张鹤姿，“东厂刘掌印怀疑是光禄司人干的，但目前找不出罪魁祸首，他想把我们司的人都逐个换掉！”“我担心小方子很快也会被换出去，我想，在没出事之前，尽快把小方子调到示寂院这边，安全些！”“您看如何？”
游掌房，“是个办法…”他想着，然后加了一句，“但是，要有署正亲自写申请才行！”
张鹤姿，“当初您写申请把我调至光禄司，理由是如何写的？”
游掌房，“多数是赞美，因为光禄司待遇和档次是比示寂院要好十倍的部门。”
“如果从那边调到示寂院，相当于此人被贬被惩罚！”
张鹤姿，“那我知道了。”
中午用过膳干完活，张鹤姿把小方子拉去了她独立的寝舍。
张鹤姿，“小方子，你可知为什么最近咱们各署进了很多新人，而往日咱们很多同僚都出宫了？”
小方子，“不知！”
张鹤姿，“那是东厂的刘掌印，他想把我们司的人都换了！”
小方子听着想到自己将要被换出去，有些害怕。
张鹤姿，“跟你说不清楚…”
“前些日长安宫被偷袭，刘掌印怀疑是我们司的人干的，查不出凶手，现在他就是要把我们的人都换掉！”
“你在皇城外边，有投靠的亲戚不？”
小方子害怕又失落，摇摇头应她，“没有！”
张鹤姿，“你愿不愿意去示寂院？我想办法把你调过去。”
小方子没想太多，“我愿意！”
张鹤姿，“那就好，这段时间干活千万不要出差错，现在我们大官署的人都身临险境，不能让东厂的人抓住了把柄，记住了吗？”
小方子紧张应道，“嗯，记住了！”
小方子虽然在大官署，但是他没有和张鹤姿出过城，不在嫌疑人范围，张鹤姿在想，若要换到小方子，应该没那么快，但是最终，小方子肯定是要被换出去的，她觉得把小方子调到示寂院，还是尽量越快越好。
这日清晨，万贵妃带公皙艳到御花园透透气，身边还有几个丫鬟，走着走着，撞见了王皇后，万贵妃行礼道，“见过王皇后。”
王皇后，“唉，就免了吧。”看了看对方，她没注意到公皙艳，除了万贵妃，那些陪在旁边的在她眼里都是下人，她故意道，“怎么今日，没见着皇上陪着你呀？”
万贵妃不甘落后，“皇上忙于政事，闲下来也是应该先陪皇后才对啊！”
对话里两人暗暗较劲。
王皇后笑了笑，“呵呵呵，那也要看我后宫，是不是也被烧着了，这样皇上才会想到来看我呀！”
好似在暗讽万贵妃屡屡施计成功获宠，万贵妃此时不知如何回应，内心被讽得极度难受。
王皇后假装生气，“清晨的御花园，空气真是极好啊，阳光如此明媚，可惜偏偏突然冒出了片乌云，真是丧气，回宫！”说着，他们一堆人大摇大摆离开了御花园。
王皇后暗喻万贵妃是乌云，万贵妃犹如又被捅了一刀，却不知道如何回怼，心里甚堵。
公皙艳看着自己姑姑这样被嘲讽，心里不是滋味。
办公处张鹤姿跟成署正各自坐在椅子上，张鹤姿开始说事了，“成署正，我想巴结你…”
成署正笑了笑，停下手中活，他听出张鹤姿有事求助他，“为何？”
张鹤姿，“我想把一內监调到示寂院，您看能不能帮写个申请？”
成署正问，“调谁？”
张鹤姿，“小方子！”
成署正笑了笑，“那厮干事不利索，得罪了你？”
张鹤姿，“不知道如何解释…”
“初来本司，我和他是室友，那段日子他有照顾到我。如今我已升职，他作为我手下，平时偷个懒开点小差，我都不知该不该惩罚他，这就是我的纠结处。”
“钱债好还，但人情债难还，成署正您也懂吧？”
“面对这样这样的室友下属，做管理，很挣扎…”说着她掏出一百两白银递到成署正桌上，“成署正，这次，我巴结定你了！”
成署正没把这当回事，笑了笑，“哎，写个申请，多大点事，银子我就不收了。”
张鹤姿，“不收哪行？刚才也说了，人情债难还，你这次照顾了我，我可不想欠你这次的人情债啊！”
成署正有些无语了，笑着应道，“好吧！”
这日晚上，小方子收拾好包袱去了示寂院，游掌房在院门口接了他。此事，张鹤姿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下月初公皙艳就要入驻绮王府了，万贵妃给提前她留些话，目的就是想让她成为内线。
万贵妃，“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懂得给自己后路。进了绮王府，要处处谨慎，绮王表面温润憨实，但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绮王在圣上面前见你就拒绝，人心本无疑，理与势所侵，他对你无好感，你如今被强加入他门下，若举止不慎，多少都会引来他的猜忌和芥蒂。”
“绮王府里他再怎么无理，他也是王爷，你不能得罪，你可记好了？”
公皙艳，“是。”
万贵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虽在宫里是贵妃，还不是处处遭人排挤遭人陷害？所以人活着，就要学会居安思危。”
“你虽然成了绮王身边的美人，但是本宫不能保证绮王他日后会不会与你有情，会不会把你捧上妃位。绮王的动向，你要及时向我汇报，绮王并非简单之人。”
“两草犹一心，但人心不如草，妳身在绮王府，他待你若是发生事变，我这位姑姑，有圣上袒护，还能保得住你。”
公皙艳听着似乎合理，“知道。”
万贵妃，“我已安排好外应，你只要把信件寄到京城某处地就可以了，信地址等下给你。不用来信到宫里，我自会叫人外出取信，通信之事，千万不能让绮王的人发现，懂了吗？”
公皙艳，“懂。”
万贵妃叫人拿来一小箱白银，“你入驻绮王府后，想收买他的下人，肯定需要用到银子，我特地给你备了多一些，你收好了。”
“到了那边，日后要学会圆滑处事，更要学会适应身边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公皙艳，“是。”
万贵妃，“绮王府在沧州，沧州也算是你的第二老家了，你虽是绮王府的人，但身份也只是个美人，切勿张扬，更不能让你的爹娘因你的身份而做事忘形，惹是生非。”
“娘家人若做事不得当，只会拖累到你，懂了吗？”
公皙艳，“懂了。”
万贵妃看着公皙艳回话谨慎，她放心多了。
大官署办公处，张鹤姿想着前日见到了步千城，她进宫以来这么久，差点忽略的这位同门师叔。
我怎么就忘了他这个人呢？改日对他好点，宠宠他才行！
张鹤姿想了又想，步千城师父会不会知道当年纪淑妃之事？
可是我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直接展露真实身份也不太适合，毕竟，他不是绮王的人！
张鹤姿，“成署正，步公公这个人，平时待他人如何？”
成署正，“没什么人能接近他！”
张鹤姿听到有点小惊讶。
成署正继续道，“他身边没有同僚，都是一人独来独往，他也不爱财，拿银子都讨不好，很难靠近！”语重心长摇了摇头。
张鹤姿，“为什么我来这怎么久，怎么一直没见着他的面？他到底在圣上那边，做啥的？”
成署正，“守夜。”
张鹤姿，“守夜？是守皇上晚上寝息吗？”
成署正想了想，“嗯，算是。”
张鹤姿，“那我们司里是不是过了子时还要有人起身给他弄膳食？”
成署正，“不必，晚膳备两份即可。”
张鹤姿，“哦…”
怪不那次得会发生食物变质。
张鹤姿想着，不过她又疑问了，“哎成署正，晚上也有守城的侍卫，少则也有几十人，他们半夜是如何解决伙食的？”
成署正，“你没看见皇城四边都有角楼吗？角楼一楼就有小灶房，他们是可以自行解决的。”“就是，那里的人厨艺没咱们光禄司那么好，呵呵呵！”
张鹤姿笑了笑，“成署正，怎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呀！”
成署正假装道不笑，“有吗？”此时，两人都笑了。
张鹤姿也开始疑惑，角楼有灶房，那次她给长安宫扔了烟雾弹，为什么刘瑾第一查的是光禄司的人，他就不怀疑到角楼灶房里的人吗？
这日到了备晚膳时间，张鹤姿在厨具的房里翻看以往在用的汤盅，她问成署正，“成署正，宫里到了冬季，很多食物不易保温，都容易变冷，但是夏季的话，变冷了还会快速变味，您说，咱们的使用的陶瓷器皿，要不叫城外瓷窑的工匠人改良改良？”
成署正想了想，“张监事，您这建议不错！”
“不过，这汤盅改良是好改，但是装饭菜的就不好改。”
“像蔬菜类，炒熟盛碟子上必须摊开，不能像汤一样盖盖子焖着，不然变味。”
张鹤姿，“成署正，您可听说紫砂壶保温效果是最好的？很多人都用来泡茶。”
成署正愣了下，“您说的是，用紫砂壶来装汤？”他又想了想，接着道，“嗯，这方法可以试试！”
张鹤姿，“装汤还有装饭，帮步公公定制一套紫砂壶材料制作的碗具。”
“步公公夜半的膳食，其实就不用备蔬菜了，青菜凉了也不好吃，炖那种可以吃肉又可以喝汤的浓汤，肉可以送饭，还有汤喝，额外置些水果，饭前消化。”
张鹤姿边想边说着，成署正听着觉得此招，妙！
礼部尚书周洪谟府里，他的独子周墨阳开始泡药水澡了，他蹲坐在木制的浴缸里，药水是温热的，没过了他的肩膀，水面只露出头，药水也冒着气。
周墨阳的额头有些汗，他感觉全身酥麻，如同被微弱的电流触到一样，他努力强忍着。
西门韵这日要来找她嫂子满接霞了，想约她去茶楼坐坐，她没见着嫂子，带着丫鬟如莺就去了镖局看看。
西门韵进了他哥西门达办公处，她看见里边没人，外边周围的长工都在忙着理货，她坐到旁边茶几处，看见茶壶里泡了茶，那茶杯，刚刚有人喝过，她过去坐了下来，也品品。
那茶味道跟别的茶叶还真不一样，入口是普通的茶香味，一眨眼，满嘴甘甜的味道。
不一会，西门达的左助许易彬进来了，有点匆忙，他要找西门达谈事，进来看见西门韵，礼貌到，“见过小姐。”他接着问，“小姐，少主呢？”
西门韵，“我哥？我也在找他呢，可能出去忙了吧，我在等他回来。”
许易彬，“…”
西门韵，“彬哥，您要不也坐下，喝个茶，这茶味道好独特！”
“我都有些喝上瘾了，呵呵！”
许易彬看着，他过去也坐了下来，西门韵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许易彬礼貌道，“多谢小姐。”
许易彬喝了一口，他感觉瞬间唇舌间甘味无穷，赞道，“嗯，好喝！”
许易彬，“刚刚接到一个熟人的单，想想，有点不好下手。”
西门韵，“熟人反而不好下手？不应该啊，跟我哥商量商量，给点优恤也不是不可！”
许易彬，“不是给不给优恤的事，那熟人之前和我是邻居，这我一上他家嘛，他娘就缠着我说亲事…”
西门韵乐了，“哎，彬哥，这熟上加亲的关系，不更好吗？”
许易彬，“这哪能好？我闺女才十六，他已经四十八啦！”
西门韵，“…？”“他娶了多少个娘子了？”
许易彬，“至今未娶！”
西门韵，“…！”她忍不住笑了笑，“彬哥，这也太委屈你了！嘻嘻！”
“四十八未娶，这人是怎么过来的？呵呵！”
许易彬，“小姐，说来您都不信，小的时候，我都叫他逸贤哥呢，他大我十岁，他门上算是小地主家。”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时候，逸贤哥对我可好了，他家的桃子又大又甜，每次收果子，都会分上我一篮子！”
西门韵，“嗯，这是好邻居！”她想了想，接着问，“既然条件如此好的人家，为什么一直没娶着媳妇呢？”
许易彬，“咳，还不是因为她娘！”
“他爹去世的早，家里的事都是她娘操持着！”
西门韵，“…”“她娘对来说亲的都不满意？”
许易彬，“那是，从来没见过如此挑剔的！”
西门韵，“那真是把自己儿子的婚事都给毁了！”
许易彬，“当年，我逸贤哥看上了一姑娘，那姑娘出身书香世家，算是个才女，跟他特别处得来，可是逸贤哥他娘说，姑娘家个子太矮。”
“俗话说，爹高高一个，娘高高一群，姑娘不足一米五的身段，考虑到孙子那一代，她娘就非常不满意。”
“其实我逸贤哥一点也不介意，他就喜欢玲珑型的！”
“后来就和那姑娘分开了。”
西门韵，“…”
许易彬继续道，“之后不久，来了一上门说亲的，介绍了位年纪相仿的姑娘，那姑娘家里是做打铁生意的，姑娘也读过点书，对刀剑比较感兴趣，会点功夫，个子够高，长相更是不错，我逸贤哥也中意。”
“但是，逸贤哥她娘就不满意了，说逸贤哥是本是读书人，找个整日耍刀弄剑的女子怎么行，他日被娘子欺负怎么办？”
“最后亲事也没成！”
西门韵听到无语斜嘴笑了笑。
许易彬，“再后来，有媒婆帮介绍了位姑娘，应该说门当户对的了。姑娘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她也读过书，不仅擅长刺绣，还会制衣，长得眉清目秀，一米七的身段，跟我逸贤哥，简直郎才女貌。”
“但是，逸贤哥她娘还是挑剔了，说姑娘如此聪慧，但过于精明，若是哪日她家布匹生意做亏损了，肯定偷偷拿他们这边的家财去给娘家里救济！”
西门韵此时表情显嫌弃。
许易彬，“这亲事，说得人家如此难听，姑娘家人都非常恼火，最后也说没了。”
西门韵，“看情况，您所说的逸贤哥，当年是不是个长相俊秀的男子？有这么多好姑娘会看上他。”
许易彬，“当然，我逸贤哥年轻的时候，可是一表人才啊！”
西门韵叹道，“还是可惜了。”
许易彬，“最后，他气得干脆都不谈亲事了，到书塾里做了先生，教小孩读书写字去了。”“最近我见着他，跟他闲谈几句，感觉他人有点怪怪的，好像有些精神异常。”
西门韵嫌弃怀疑道，“估计是快被他娘逼疯了！”
许易彬没说话。
不一会，西门达回来了，西门韵和许易彬都起来，西门韵问，“哥，嫂子去哪儿了？我正找她！”
西门达，“回老家了。”
西门韵，“啊？哥，你两不会又吵嘴了吧…？”
西门达，“哪有的事儿，你嫂子回老家，说要拿什么酸梅子酸柠檬，拿来做菜！”
西门韵，“…”“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跟如莺一起走开了，留下西门达和许易彬继续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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