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可两存
许云暖并不知道明汇轩中发生的事情，第二日一早，用完了早饭，便开开心心的去找穆尘霄说前去沈家赴宴之事。
刚刚走进院门，就看到穆尘霄正一个人坐在五彩锦带树的下面，微微的仰着头，看着一串串低垂下来的树枝花串。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竟连她进门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漆黑深邃的眼眸带着沉沉的光芒，仿佛不见丝毫星辰的夜空。
“尘霄？”
穆尘霄骤然转头，眼神之中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敛干净。
许云暖微微一愣，他看到那双眼睛之中翻滚着道道复杂的情绪，让人分辨不清是悲是喜，却莫名的觉得心头被人用针刺了一下。
“孙儿，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到了朝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没什么大事。”
看到许云暖带着笑意的面容，穆尘霄便觉得心头闷痛，分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姑奶奶还能笑得如此开心纯粹呢？
“朝堂上的事情我就帮不上什么大忙了，不过若是你需要银子就尽管和我说，我想到了挣银两的法子，很快就能往四季阁中捞钱了。”
若是以往，穆尘霄一定会委婉拒绝，可是这会儿他却忽然有了些别的心思。
“若是我向姑奶奶开口要银子，这欠你的就越来越多，怕是要还不清了。”
“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分的那么清楚？”
“可若是一直欠着，我就会一直记着，从今以后，都会时刻挂念着，欠了姑奶奶的债。”
“那就记着好了，我们以后可以慢慢算。”
许云暖眼神之中带着笑意，丝毫不知她此时的一颦一笑，都在紧紧的牵动着穆尘霄的心。
“我的记性总是不太好，若是算不清了呢？姑奶奶可愿意多给我一些时间？”
“那有什么的，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有一辈子供你慢慢算。”
“……好。”
穆尘霄收拢在衣袖之中的手指微微的颤了颤。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卑微的窃贼，他知道自己不该觊觎明珠的光辉，可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哪怕只是稍稍靠近，就高兴的像是得到了最崇高的奖赏。
“对了孙儿，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说。”
“姑奶奶是说去沈家赴宴之事？”
“你都知道了？”许云暖有些意外。
“是，昨天晚上，爷爷来找我说过了。”
“我说挣银子的法子，就和沈家有关系。”许云暖将自己的想法仔细的和穆尘霄说了说。
听完了她的计划，穆尘霄点了点头：“姑奶奶的法子极好，若是能成功的话，四季阁一定会再次声名远扬。”
“清泉山上泉水的流言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又是一笔进账。我们买的几处小荒山，就可以都种好果树了。”
“嗯。”
许云暖确定好了要去沈家之后，便总觉得心中战意满满的，平日里走动起来都虎虎生风。
二黑却是不高兴，厚厚的爪子搭在许云暖的腿上，呜呜呜呜的撒娇。
许云暖揉着它的耳朵：“乖二黑，明天真的是没办法带你去，你就在府中乖乖的等着，等我回来便做好吃的，好好犒劳你。以后的话，有机会让你到那座府邸之中耀武扬威！”
二黑翻了个身，歪着脑袋看，向许云暖露出了自己软软的肚子。
许云暖揉了一把，态度依旧坚决，哪怕有毛肚肚揉也不行。
二黑似乎知道，这次没办法让自家主人心软，只能耷拉着尾巴，闷闷不乐的趴到一旁去了。
暮雨和寒烟瞧见了，不由得有些心疼：“小姐，二黑一直都跟在您的身边，这次您出门却不带它，心中肯定是着急了。”
“明日把它给我看好了，可不要让它自己跑到沈家去。”
“是，小姐放心好了。”
这一夜，许云暖睡的有些不安宁。
迷迷蒙蒙中，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被关押着的那处院子，耳边传来于氏和沈云初带着嘲弄的声音。
“许云暖，还真以为进了沈家的门，就能够当沈家的小姐？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福分，断腿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还是为了掩护我而断的腿？呵呵，你可知道，那些砸断了你腿的山匪，本就是我找人假扮的，甚至，我就在不远处的树后面瞧着呢，瞧着他们是如何一点点把你的腿给敲断的……”
“沈云初，我把你当成姐妹，你却如此待我？”
“姐妹？你就不该出现在沈家，更不该生的这样好的一副样貌！你出现了，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别人，我沈云初不过是继室所出！你那个不争气的娘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你不下去陪着她，反倒来沈家膈应人，难道你不该死吗？”
“我没想回来，是你们把我找回来的！”
“任凭你流落在外，不是给我沈家招惹话柄吗？”于氏接过了话，“如今好了，你想死也死不掉，我沈家会好好养着你的，让你断掉双腿、瞎掉眼睛，却依旧能够活得长命百岁。”
“你好狠毒！”
“狠毒？这世上谁人不狠毒，想要活得好，就要抛弃了那些所谓的善良仁慈，连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许云暖浑身打着颤，每动一下，被打断的手脚就钻心刻骨一般的疼，她听到了衣料摩挲的声音，似乎是于氏和沈云初向前走了两步。
于氏冰冷的声音宛若毒蛇，一点点的爬在了心头上。
“你喜欢和九陌说话？还要求着他放你一条生路，让你离开沈府？这样多话的姑娘，不招人喜欢。你要记得，九陌是整个沈家的希望，他光风霁月，宛若清风白雪，不应该被染上丝毫的尘埃。所以，你以后还是安安静静，显得乖巧。”
滚烫的药汁被灌入了喉咙，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被腐蚀掉了。
她拼命的挣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仍旧被人掐断了最后的一点点光亮。
她再也说不了话了。
呼！
许云暖大口的喘着气，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抬起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喉咙，仿佛仍旧能够感觉到梦境之中药汁灼烧的痛楚。
二黑猛地从墙角窜上前，两只爪子压在许云暖的腿上，伸出脑袋去拱她的手臂。
“呜呜……”
许云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额头上早已经冷汗淋漓：“二黑……”
“汪呜。”
许云暖抬手将二黑抱在了怀里，感受着它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眼神之中的恨意剧烈的翻滚，最终凝结成一片肃杀之气。
“经历了那么多，如何能不恨！”
沈家和她，绝不可能两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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