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无夜幕温柔
雨越下越大，从午后断断续续，下到黄昏。
天空一片阴霾，如馨宁的心里一样。
用过晚膳，待雨势小了些，馨宁便催促他回德音宫，免得雨作大了，失了身子。
馨宁强撑着身子，送他走出去。
“馨宁。”穆哲成看着她，带着柔情。
“嗯？”馨宁嫣然一笑。
“别送了，回里面吧—”穆哲成担心她淋雨受凉，劝住她的步子。
“好。”笑得灿***艳阳天还灿烂。
“等天晴了，我们去看日出。”
“好。”依旧笑着，带上此生所有的温柔。
“明天我再来给你搭秋千。”
“好。”
“那我走了。”不舍得再望了馨宁一眼。
“嗯。”馨宁点点头。
绿卿在一旁看着，心里痛苦。
穆哲成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三步一回头，望着站在门槛边的馨宁，她笑得灿烂，眼里满含笑意。
待穆哲成离开后，喉咙里压制的腥甜喷涌而出。
绿卿急忙扶着馨宁的身子。“公主。”
馨宁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事，扶我进去。”
进了里面，馨宁没有让绿卿唤太医，而是伺候笔墨。
给母后写了一封信，“绿卿，我走后，把这封信交给母后。”
绿卿听了，泪珠子哗啦掉下来，跪在地上，“公主，你不会有事的。”
馨宁苦笑一声，“我撑不住了，终究还是辜负了爱我的人。”
信纸推到一边，一口血吐到桌子上。
“公主，来人啊，宣太医！宣太医！”绿卿起身扶着馨宁，对外面喊着。
“扶我起来，我想去那里看看。”馨宁撑着最后一口气，指着摆放梅瓶的位置。
绿卿用力搀扶起馨宁，走到那里。
馨宁认真看了一眼瓷瓶上的画，女子笑颜如花，男子温柔深情。
可惜，终究是要别了。
日出看不到了，秋千也坐不上了。
那桌子旁边还放着已经被制好的干花和花圈，颜色虽然深沉些，但也很好看。
不能再去放风筝了，再也不能戴你做的花圈了，也看不到那个唤我仙女姐姐的诺诺了。
馨宁昏倒的前一刻，想着：十八年，我无牵无挂，无欲无求；你短短几日，就让我修行全废，让我对这世间有了眷恋，对你有不舍得。
“公主！”绿卿撕心裂肺唤着馨宁。
绿芙一起帮忙把昏过去，只剩下微弱气息的馨宁，安置在床上。
蒋太医来了，把脉后，摇摇头，油尽灯枯，无力回天。
穆哲成回到德音宫，看着雨自天上倾盘而下，雨势浩大。外面的树叶被风吹落不少，就连花瓣也都一一被打落。
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
离别时，馨宁的笑，笑得太灿烂了。
灿烂到有些虚假和不真实，还有她眼里隐有不一样的情绪。
越思索，越觉得不安。
昨日，安华宫的血气。
猛然惊悟，一定是馨宁出事了。再回想她的眼神，是不舍和告别。
“耿赋，瞿星铭，拿着朕的令牌，马上去把官驿里的天山暮老给朕带到安华宫！”丢下令牌和一句话，穆哲成撑着伞，飞快跑去安华宫。
耿赋刚还想说：暮老他傍晚才到，在驿站歇着，明天再请进宫。
可是看到皇上神色紧张，意识到安华宫可能出事了。也不废话，急忙出宫去官驿。
天山暮老，隐居在北淮天山的神医。
自从穆哲成知道馨宁身子病入膏肓，就马上让人去把天山暮老请到南鄢来。
路途遥远，加之神医年岁已高，一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今日傍晚才入住官驿。
小墩子看见自家皇上跑去安华宫里，也急忙跟上去。
等穆哲成到安华宫的时候，所有人跪在地上，掩面哭泣，凄凉哀伤的氛围笼罩在安华宫上方。
一道闪电突现，照亮四方，照亮安华宫所有人的悲伤。
再一声惊雷乍起，惊醒南鄢皇宫所有人，唯独馨宁安详地躺着。
穆哲成疾步走入内殿，看到馨宁安然睡着，胸膛已没了起伏。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床前，抱起馨宁。
“馨宁，醒醒，醒醒，是我，我来看你了。”抱着馨宁上半身子，在她的耳边呢喃。
“馨宁，不要睡了，醒来看看我，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看日出的吗？”
“馨宁，馨宁，不要丢下我，馨宁，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当死神来找你时，你要反抗他，不要屈服，不要跟他走。”
安华宫里，除了雨声，风声，哭声，还有穆哲成徐徐呼唤馨宁的声音。
“馨宁，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情到深处，泪水滴落，湿了馨宁肩上的衬衣。
这一幕，从前也发生过，如今，是悲剧重演。
白苏死的时候，穆清就经历过这种蚀骨寒心的痛。
现在，穆哲成和馨宁也是一样的下场吗？
安华宫的所有人都悲痛，为馨宁，为馨宁和北淮国君的生离死别。
雨下的大，滴滴答答，砸到地上，砸到每个人心上，剧痛。
月亮坠落了，连带着星星尽数跌落黑暗，再无夜幕温柔。
“馨宁，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妻子。你怎么可以撒手就走呢，一点也不负责任。”穆哲成紧紧抱着馨宁，不放手。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也要亲自告诉我啊，不让我不会相信的。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婚礼我早就准备好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
“我们才相处了多长时间？是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我觉得亏了，上天让我找你找了十年，却只给了我们短短几日时间。”
殿内所有人听着这呢喃细语，感动的同时，心里更加难受。
太后来了，看到没了气息被别人抱在怀里的馨宁，悲痛一下子爆发，哭得凄婉哀伤。
“馨宁，馨宁，哀家的馨宁。”在香络姑姑的搀扶下，太后才没有哭得跌倒在地。
“馨宁，母后连你最后一面的都没见到，你怎么那么狠心，丢下母后一个人。”太后撕心裂肺说着。
馨宁早知道自己命绝今日，没让人去告诉太后，免得她接受不了，还要亲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死去。
这时，绿卿拿出馨宁的信，交给了太后。
“太后娘娘，这是公主留给您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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