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蛛网游鱼
唯有那小童喋喋不休“对了,画中附有书简一卷,乃是夫子的朋友,托付夫子代为奉上。方才已交萧将军之手。”
北匽帝回了回神,但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移走,仍旧停留在那副图上,“萧将军,你来念。”
萧将军,展开书简,只见那熟悉的字迹,上书:“臣以为,莫城之乱,不足为虑,该视为心头大患的,乃是汐月,近年来汐月,一步步壮大,已然与我北匽国,分庭抗衡,汐月王心中最终的目的,怕是幅员辽阔的北匽国疆土,若是能取得陌尘联手,怕是北匽国将无宁日,但欲平汐月,不得操之过急,需得徐徐图之,此番一战虽得全胜,但北匽国仍是伤了根骨。边境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数千万北匽国子民痛失至亲,此番,是战是和,望陛下深思,臣萧靳鹏替北匽国边境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数十万百姓死谏。”念完,萧将军便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阿嚏,”池太医,有些心神不宁。昨夜里梦见故去的夫人,埋怨自己没照顾好闺女,今日早起喷嚏连连,还以为是受凉了。喝了姜汤,不想如今实在是忍不住又打了喷嚏,不由得寒从心生,担忧起了自己的闺女。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爱卿若是病了,便去歇着吧。”
“萧将军也不必跪着了,这话是你父亲说的,你何罪之有,你们先去吧。都去吧。”
谢陛下。池太医越想越担忧,于是,修书一封,发回上都。
萧将军,也在心中担忧着那在远在千里之外戍边的父亲大人。
待众人散去,北匽帝独自看着舆图,一言不发。足足坐了一个时辰。
一旁的侍从,看着此刻阴晴不定的北匽帝,战战兢兢,端着煎好的药,不知所措,遂与池太医推诿起来,满脸堆笑地说着“池太医,劳烦您去送药。”
池太医用手指着侍从,“好你个房公公,你明知此时陛下心中不快,偏将我推上前,何不自己去。”
侍从继续说着好话,“如今这情况,自然是您池太医去了,再怎么说,您与匽王也有着自小一同长大情谊,熟悉匽王心性,您去妥当些。”
无奈,虽然池太医知道,此刻不宜上前,但是担心陛下安危,于是思虑再三,还是亲自端了药上前。
还未开口,便听得“来了,坐。”
二人四目相对,池太医,也不似之前那般拘谨,肆意一笑,直接坐下。
北匽帝看着池太医:“孤有一问,你必当直言不讳”
池太医一笑:“老臣伴您多年,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欺瞒。”
北匽帝缓缓说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在笑,孤已暮年,壮心已逝。”
池太医心中咯噔一下,依旧面不改色,镇定的说“陛下多虑了,他消失了多年,直至今日,画出此等旷绝古今之巨幅,虽远离朝堂,身处江湖,但足见他仍以笔为剑,未失初心,且看他长剑虽以入鞘,焉知不是为了等待他朝剑出如龙。或许曾经一起并肩为战的他们并未失去初衷,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守卫着北匽国。”
说着端起来药碗递了过去,“陛下,药凉了药效该不好了。”
北匽帝端起药碗,如饮酒那般,大口饮下“罢了,陪我去看看,今日的奏疏。”
北匽国上都蓟城
此时的玉华殿内,一女子来回踱步,脸上神色虽然平静,但看得出她的心并未静下来,一缕阳光透过轩窗照在女子脸上,恰恰因此给人一种娇媚之感。
显然这女子很会打扮,衣服的颜色配得相得益彰,衬出女子的丰盈之美,但又不失贵气。
北匽国之中最爱美的女人,便是这位北匽帝亲封的澜夫人,林家独女林澜。
门口传了一阵脚步声,澜夫人大喜:“二哥,二哥你可算是来了,都快急死我了,来赶紧坐。”
男子撇了一眼自家妹妹的神情,不喜不怒拂袖坐下。
澜夫人一看这表情,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连忙道:“染儿,将准备的茶点端上来,把门关上,莫让人靠近。”
待染儿脚步声消失,男子才出声,“瞧你,如今已然贵为北匽的帝王夫人,堂堂林家独女,我林志亲妹,那曾经也是声名一时的京都名媛,你可知你离王后那个位子仅一步之遥,叮嘱你多少回了,注意言行,注意身份,你瞧你,还是这般,端不住。”
澜夫人看着林志娇媚一笑,带着满目的欣喜之情,“二哥,我在后宫,能这般舒坦,还不是仰仗在前朝手握兵权的哥哥,不是吗再者说,我能出什么错,即便是有,二哥也能让它没有,我这是信二哥,信到骨子里了,二哥你说呢。”
林志忍着心中怒火“你这般不谨慎,迟早吃大亏,要知道这拱门中,错综复杂,人心难测,须得事事小心,万不可大意,喏,你瞧,这檐下的蜘蛛,一直在不停地在吐丝结网,它们总喜欢守株待兔,寻上一个于自己有利的地方,结好网,看着猎物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精心织好的大网,进而,以达到慢慢蚕食它们,直至吞食殆尽。同时以应对风雨侵袭,平日里瞧着,看似微不足道,但那些比它大出数倍的爬虫,长了翅膀的飞蛾,一旦进入这张网,便再无生机。你可懂。”
澜夫人似乎是,听惯了这般话语,不当事舨的掏了掏耳朵,“二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你用不着担心我,这不是一切无恙嘛,二哥还是先给妹妹说说……”
林志捂住口“咳,咳,咳,”
澜夫人眉宇间满是担忧,焦急的的追问“二哥,你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奴婢染儿。来送茶水糕点。”
澜夫人舒展了因担忧而蹙起的眉,“进来吧。”
期间,林志一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当真是不简单,自己竟没发现她靠近,若不是她被廊檐下的蜘蛛吓到,露出痕迹,自己怕是来不及出声阻止妹妹接下来的话,待脚步声远去,男子才说到,你身边的毓儿呢,以后让她服侍你,这染儿是别人埋在你身边的眼线,以后,多长长心眼。”
澜夫人望着,门口的方向静坐不动,只调高了声音“那她可还会偷听”
林志听着,这夹杂着一丝冰冷的话语。诧异的看向眼前的妹妹,仿佛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那个软弱,跋扈的小妹。
忽然澜夫人,转过头来:“二哥,不行,我得找人,杀了她,”
林志顿时觉得,自己方才肯定是错觉,“小妹,你且安心,她此刻心中忧虑,方才是否,被我发现,现如今已经吓得藏不住了。自然不敢再靠近一步。”
澜夫人追问,“二哥,此话当真,但,她还是留不得,不然,不知道何时,又会被她,拿住把柄而不自知。”
林志继续安抚“小妹安心,她我自会找人盯着,以便查出她隐匿在背后的人,随后再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她消失。小妹切记别让她发觉,你已知晓她的身份。”
澜夫人替林志斟了杯茶,“知道了,劳二哥费心,这是今年莫城出的新茶,请二哥品鉴。”
林志将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实是好茶,任家这门手艺当真不错。”
澜夫人也大口喝了起来,还直言:“自觉无论泡什么茶都与白水并无差别。”一杯见底,只觉口苦了点,于是说着,“嗯,还是换成之前的茶,起码不这般苦。”随后放下茶杯,看向男子缓缓开口“二哥,你说,陛下此次出巡,带了浩儿,可是,可是打算废了太子另立。”
林志,看着小妹那已经空了的杯子,轻轻摇头暗叹,再好的好茶,无人懂,也是白白浪费。“小妹无需多虑,陛下若带了太子去,对我们来说那才糟了,太子留下处理朝政,说明,陛下不会罔顾祖训,废嫡另立。这你大可放心。充其量,就是想敲打敲打太子,让他注意言行。你叮嘱他,最近收敛收敛,别到处惹事。”
澜夫人听罢,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二哥,我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哦,对了,方才的茶,我见二哥喜欢,在外间的条案上,你拿走吧,不然,这般好的茶,落在我手中,也不过是在架子上闲置,岂不是暴遣天物。”
林志自然而然的得了那罐价值不菲的茶叶。大步出了玉华殿,女子却一改方才的样子,眼里透露出些许阴狠。
一旁的暗室里,毓儿走里出来,不解的询问“小姐,您费心得来的,满京都也不见得能找出来第二罐的茶,怎么轻易就给了将军。”
澜夫人并未回答,反而重新取了杯子,倒了一杯,目光看向院子,“也是,这般千金难求的茶,我是该好好品品。这茶,急不得,须得静置片刻,待撇去浮茶,小口细嘬一口,先苦而后甜。最妙的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放下杯子,澜夫人走进院子的水缸。看着水缸细语起来,“守株待兔么,二哥,你做事终究太过于谨慎,不知二哥可曾听过一种蜘蛛,它是最喜欢主动出击的。小蛛,你说是吗。”这时候一只身材魁梧的蜘蛛,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水面上。最妙的是它不同于平常屋檐下所看见的蜘蛛,它居然可以在水上行走,水下呼吸,且看起来有些凶猛。澜夫人看着小珠笑了笑,“小蛛,你又偷偷在哪里潜伏着呢,这次是抓了小鱼,还是小昆虫。看你这样子,我似乎是惊动了你的猎物,那你可要赶紧去盯住你自己的猎物。继续跟踪吧。”之后便坐在椅子上小憩。
过了许久,毓儿,上前服侍:“夫人,茶凉了,给您换换吧。”
澜夫人看向院子,“不必了。”
毓儿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疑问“夫人,为何您还是心事重重,将军都说了不会有事的,您该放宽心才好。”
澜夫人手指放在太阳穴上,“今日我这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毛簌簌的,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总得做点什么才好。”
毓儿见状,上前替女子,按起了太阳穴,“听说,近日太后娘娘喜欢摆弄花草,夫人,可要我去寻些来。”
澜夫人闭上眼,享受起来“她并非陛下嫡母,更不是生母,只因当年陛下以武力复国,国家处于动荡不安之中,于是群臣力荐,仁孝治国,这才接回,乱世中尚存的先帝夫人,给了个太后的名份,不过空有其名,她的话,在陛下面前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再说,那个女人自知自身处境,安居后宫,哪会轻易干预前朝事务。”澜夫人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倒是可惜了,让人将凉王妃有一盆极品箬兰的消息告诉丽夫人。该怎么做你知道的。若是办砸了……”
毓儿跪在地上“奴婢亲自去办。”
澜夫人翻了个白眼,“慢着,那女人虽说是不会干预朝堂之事,但如今陛下不在京都,这后位空悬,一日不到手,就还是那个女人代掌后宫之权,到底是乱世中经历过大风大浪,必是有些手段的,你作死,可别连累我。”
毓儿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娘娘放心,丽妃宫中有个宫女,曾得过苋夫人帮衬,那人是我同乡,我让她去做,出了事也有人顶着。”
澜夫人取了桌上的一个匣子“那就好,这是二哥给我的人参,带回去给你妹妹,养养身子。女人呐一天天病怏怏的可就不美了。”
待毓儿离去。
澜夫人看向窗外:“我的儿,当年若不是为了给你博一个前程,我这做娘的,怎会忍心,将你放在那病怏怏的皇后身边,听着你喊那个女人娘好在,一切并未长久,那女人便香消玉殒了,不然我这心里,该是何种滋味。你且等等,我一定帮你,待你成事,希望你能原谅为娘当年的不得已。”
不到一个时辰,宫中处处盛传凉王妃养有极品稀世箬兰之言。
榆苋亭边一女子,手里捧着鱼食,随意抓一把,向着亭子外的湖中就那么一拋,竟引来不少锦鲤争相而食。
女子却未有欣喜之色,似是早已熟悉,或是习惯了这番景象,她举手投足间不同于澜夫人的娇媚,反而多了一分冷艳。
她名苏苋,为了家族,自愿入了这她曾嗤之以鼻,发誓永远不会进的宫墙,封了苋夫人,却也失了曾经的灵动,江湖上的一位美女侠客,从此画地为牢,与一湖的锦鲤跨越了万物,仿佛彼此心灵相通。这一亭,一湖,一美人,远远看去,那般和谐,唯美。
苋夫人,出神的望着湖面,仿佛自己也是那湖中自由自在的锦鲤。
一宫女走近苋夫人,询问道:“小姐,我们可要做点什么”
苋夫人,瞬间失了兴致,却也未曾责怪,言:“鱼儿,什么都不必做。”
鱼儿嘟着嘴:“小姐从不做害人之事,却也该防备那些人害您,当真什么都不做
苋夫人又撒了一把鱼食“没有这鱼食,怎瞧得清湖中除了去年放的几尾锦鲤,竟还有这群鱼,而且很是肥美呢。既然有人替我们撒了鱼食,那便拭目以待,等着瞧那出水的鱼是何等成色。回芷玥殿吧。”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一条鱼直接跳出来,掉在女子脚边。
苋夫人这才笑了“这湖中竟不知还有这般有灵性的鱼儿。”
身边的鱼儿,可是高兴坏了,自从跟着自家小姐,离了江湖,入了深宫,第一次看见小姐这般发自内心的笑,于是大声道“小姐,这鱼,今日败在你的石榴裙下,算是你抓的,等着,我亲自给小姐做烤鱼。”
苋夫人揶揄道“你做的鱼还能吃吗。”
鱼儿,高昂着脸“当然能,好吃那是肯定的呀,小姐忘了,以前我们肆意江湖,每到一个地方你都抓鱼,我总是变着法的做给你吃,你不也经常夸赞我的手艺好吗,直到游历归来,不知霍霍了多少鱼,刚入宫时,你不是说过宫里的厨子做的鱼都没我做的好吃吗。可是后来你就没再吃过鱼了。鱼儿声音越来越小,都不敢去看苋夫人的脸。眼里也满是泪花,却尽力不让它落下来。”
苋夫人轻笑“既然这鱼这般粘着我,浪费不得,去,吩咐厨房,配料任你选,一会记得做好点,上桌后我要细细的品品。
苋夫人前脚刚走,鱼儿便指着那条鱼,蠢鱼,自投罗网,你们一个个,这下要小心喽。
话说后来满湖的鱼,都没逃过被吃的命运,就剩下那几尾锦鲤,倒是长的更加肥了。
郦元宫
屋外的长廊上,一宫女快步走来,推门而入,一脚踏入,另一脚还在门槛上,便忍不住的打阿嚏“阿嚏,阿嚏,阿嚏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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