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半天没得到回应的陆呦也只好准备打道回府，她三步两回头盯着府门，又忍不住小声嘟囔，“清时哥哥是不是上次赈灾捐太多了呀，如今银子不够花都请不起人手了。”
陆呦摇了摇头，面露忧色，“成天都关着门可不好呀。”
谁料，镇国公府的马车还没来，巷口倒是先驶过来一辆熟悉的马车。
“清时哥哥！”
陆呦低呼了一声，焦急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忙侧身躲在了大门口的石狮子后头。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等会下车的清时哥哥！待他走近些，便吓他一跳！
然而先下来的，却不是她期待的谢清时，而是帝师的独子燕贺。
燕贺生的也是一表人才，陆呦对他的印象极好，他是谢清时身边为数不多的不会看不起她并且愿意同她好好说话的人。
不过此时，她有些许的气恼。清时哥哥的马车，她还没坐过呢，嘤。
正想着，一双如玉般的手掀开了车帘。
先入眼的是墨色绣了金丝暗纹的衣袍，许是方才饮了酒，谢清时脸庞上泛了点红晕，他本就肤白，衬得那星点的桃粉色更显眼了。
剑眉之下，狭长的眼眸似山涧的溪水，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薄唇也是紧抿着，不见一丝笑容。
陆呦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在她的认知里，这张容颜已经超脱出世俗好看的范畴，怎么看都看不腻，就是能笑笑就好了……
陆呦躲在石狮后头忍不住笑弯了眼。
她又抬眸望去，这次却撞进了一双冰冷的双目，冷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出来。”
谢清时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语气也是意料之中的冰冷。
陆呦撅了撅嘴，还没吓人就被发现了，真没意思。
见她狼狈地爬出来，一旁的燕贺倒是笑弯了腰，“呀！陆姑娘怎么躲在那里呀？”
陆呦皱了皱鼻子，扮了个鬼脸，没回话。
燕贺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连了一阵子，拍了拍谢清时的肩膀，“谢兄，小娇花来寻夫了，那我便回府了，改日再谈。”
寻夫、夫君，这个词她喜欢。
“燕贺哥哥再见～”
陆呦笑的如沐春风，还奋力地冲着翻身上马的人挥手，声音甜得像浸了槐花蜜。
谢清时站的近，正巧将陆呦眼中忽闪而过的欣喜捉了个正着，他微微皱眉，面色有些不愉。
他以为，应付小姑娘，真的是很累的事情。
陆呦回身看着冷着脸的谢清时，心情也丝毫没受影响，“清时哥哥，什么是小娇花？”
“我不娇气呀……我听得有人叫我小白莲，小茶花，娇花倒还是头一次听呢。”
谢清时抱着臂，只觉得头疼，她怎么还反省起来了？
两人就这么在王府门口，一个玉树临风俊美无俦，一个娇俏可人面若桃花，站着属实扎眼的很。
京城民风开放，男女之间暗送秋波那点事儿多的是人看热闹。
但这是在靖安王府门口，偶有路过的瞧见那一尊冷面佛往那一站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只顾着埋头加快脚程，就怕耽搁了一瞬就被这个残暴不仁的摄政王下令拖下去砍了四肢丢在乱葬岗里任由野狗分食。
陆呦被这低到极致的气焰压的有些不舒服，仰头问，“清时哥哥……我们能不能进门说呀。”
因为个子矮，她抬着眼眸看他，圆圆的眼睛里似有忽闪忽闪的星光。被这双眸子望着，似乎没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然而谢清时心中却毫无波澜，“你来做什么？”
陆呦：……
她咬了咬唇，娇气地翘着兰花指提起了裙摆，踮着脚尖在谢清时跟前转了一圈，末了还把自己转的有点发昏，在原地愣了一下才缓过神。
她咧着嘴，笑的灿烂，“清时哥哥你看！”
话说完陆呦却发现，眼前人的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缓缓打开的府门上。
陆呦气地跺脚，“清时哥哥。”
“嗯。”谢清时拉回思绪，视线都没落下来就颔首道，“好看。”
连敷衍都那么没诚意！
“没了？”
谢清时耐着性子回想燕贺方才在酒桌上是如何夸那花魁的，思来想去，面不改色地憋出一句，“你生得美，穿什么都好看。”
“虽说你讲的对……”陆呦秀眉微微蹙了蹙，又循循善诱道：“不过不是衣裳啦，你再瞧瞧？”
谢清时的眸光终于往下定在了她的面容上，他难得地静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你有话直说，我看不出端倪。”
陆呦倒是有些羞涩，“是芃芃长大了，长得很繁茂了。”
光说还不够，陆呦手掌一开做成了一朵花儿的形状，拖着自己的脸颊，脑袋还一摇一晃的。
这画面让门缝里偷看的刘管家心都化了！就险些老泪纵横叩请靖安王府列祖列宗赐福，早日将这陆姑娘迎进府中当王妃了。
可谢清时却不以为然，他倚靠在廊柱上，困顿地捏着眉心。此刻他只觉得眉心和额间的经络突突直跳，奈何眼前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跟上了发条似的，一刻不停。
陆呦也没绕弯子，背起了课文，“今天学堂上，夫子说，我行……什么什么，芃芃什么什么。”
谢清时叹了口气，“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他有时候也想不明白，陆呦的脑袋上能插得下那么多发簪步摇，却唯独装塞不进一点学识。
“嘿嘿。”芃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清时哥哥你知道呀？”
学问不过关的羞愧没持续多久，她又拾起了笑容，“不愧是清时哥哥，不去学堂，学问也做那么好呢～”
谢清时头疼欲裂，他是没去学堂，只因为他是皇上的伴读……自小和皇上跟着帝师学经史做文章罢了。
“那芃芃，就是草木植物长的很好很繁茂呀！”
“陆呦，回去。”
不愧是冷面佛，不会笑，连语调都不会变。
陆呦这一刻突然顿悟了，为何那些史书上的帝王要干那么多荒唐事儿，不惜点烽火戏诸侯，不惜造一座金银宫殿，这怪不得那些帝王，属实是博美人一笑太难。
陆呦微微颔首，先人们，芃芃理解了。
府门早已大开，谢清时想进门，却又被拉住衣袖，他咬紧了后槽牙，“陆呦！”
陆呦松了手，“芃芃！说了多少回啦，要叫我芃芃，你叫我陆呦我总觉得你要打断我的腿。”
谢清时抚额。
他今日五更起进宫辅政，晌午连膳都没用就被拉去陪同皇上批阅奏折，结果那奏折里面一半还是弹劾他的，斥责他暴虐无道、昏庸无度……好不容易出了宫又被燕贺以要事相商的名义拐去了青花楼喝酒。
这一日下来，腹中除了一肚子气就只剩下酒水。
他没了耐心，抬手，“陆呦，我数到三。”
陆呦抬手又试图去拉他的衣袖。
谢清时挥袖避开，又开口，“不走，让暗卫打断你的腿。”
他声音沉稳，神情淡漠，半点不像在开玩笑。
一旁被恐吓的陆芃芃：“……？？？”
她懂，清时哥哥讲别的话不一定管用，但要谁死要谁废这种话是比阎王爷还管用。
呜呜呜呜，可是她的腿有些僵硬。
正当二人僵持之际，街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一声怒吼，“你怎么又在这儿，陆芃芃！”
陆呦僵着身子转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爹爹粗旷的嗓音那么优美，宛如天籁之音救她于水火之中。
“爹爹！”
陆山在王府门口勒马，看了谢清时一眼，神情别扭地点了点头，一把扯着陆呦的袖子就往外走。
“跟爹回去，爹差你兄长去买了一品阁的烧鸭、烧鹅！还有东市刘老汉家的杏仁露，赶紧的，再耽搁就不热乎了。”
“阿兄回来了？”陆呦惊讶地瞪大了眼。
惊喜之余，她手脚并用就往马上爬，陆山怕她摔着，小心翼翼地抬手护着她上马坐稳。
抱着马脖子，陆呦还不忘回头挥挥手，冲着那冷面佛笑，“那清时哥哥，下回见～”
她的目光一直望着谢清时，无奈之下谢清时只好冷着脸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
陆山牵着马走，直到出了凌云巷，他看着自己恋恋不舍的闺女，有些心疼，“芃芃，你说你！老跑来这王府做什么？你瞧这穷酸的，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这话也怪不得陆山。他素来不喜谢清时，又是个女儿奴，瞧见自己女儿天天热脸带笑贴着那尊冷面佛，心间总是觉得不舒服。
“爹爹……”
陆山哼了一声，若非讲出来怕芃芃生气，他一定要跟芃芃炫耀炫耀今个儿在朝堂上他递了多少封弹劾谢清时的奏折。可惜了，都被皇上按下来了。
陆呦知道爹爹在气什么，她笑嘻嘻地俯下身子，摸了摸陆山的脑袋，嗓音甜滋滋的，“爹爹的头发乱啦～”
“芃芃给爹爹理一理，头发乱了可不好，影响爹爹的帅气。”
小女儿软软糯糯的话砸在陆山心上，甜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心中感慨着闺女就是贴心呐，瞬间就把对谢清时的不喜给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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