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反击
奉宸宫
孙媛正在荡秋千，大红色的弓鞋踩在漆红秋千的踏板之上，云瑛在旁给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
她穿着藕紫色的竹叶梅花纹窄袖袄，及膝长袄下露着宝蓝织金纱襕裙，最外层腰身下围着一件芽白色的马面褶裙，腰间系着两条长长的花结绶带。
今儿早上的时候，皇太孙心情甚好，离开去上朝之前特嘱咐她备好酒席，等他下了朝一起小酌几杯。
她刚从酒窖取来两坛桂花酒不久，小菜点心也已备好放在攒盒里，就等着那人回来了。
东宫盛行自酿酒水，桂花酒、菊花酒皆有。这桂花酒还是她亲手酿的，在八月里，桂花飘香的时节，她和尚食宫人们一起挑选含苞待放的桂花摘下花朵，酿成酒，待封藏三年后取出来饮用。桂花酒香甜醇厚，饮之开胃怡神。皇太子、皇太孙没事的时候，总喜欢饮上几杯。
孙媛荡着秋千，望着湛蓝的天空，哼着小曲儿。
云瑛不推了，悄悄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家姑娘。
孙媛嗯了一声，依旧自顾自望着蓝天白云哼着歌儿。
云瑛捂着嘴悄悄说道，“姑娘，你看，那是不是皇太孙殿下回来了。”
孙媛转过身，远远望着那条石子小道，依稀看得出，有一人着红袍官靴朝着这边走来。
孙媛两手攥着秋千绳索，自己慢悠悠荡起秋千来，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那条小道。
来人越走越近，直至眼前，云瑛小跑过去鞠躬行礼。
四目相对，孙媛浅浅笑着，她有两个小酒窝。朱瞻基看着她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这都是我给她撑起来的一片自由自在的天，他想到。
放下小箱子，走到孙媛身后，朱瞻基低声戏谑道，“怎么了，我的媛媛，这秋千，还没玩够？”
他缓缓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旁和脖颈，痒的微颤，“嗯？”
“抓紧喽。”朱瞻基猛地一推，秋千高高荡起。
孙媛惊呼，原本高高的院墙瞬间都在脚下了，她好想捂住眼，她又不敢松开手。
好歹玩起来还没个够了，朱瞻基揽住她的腰硬把她从秋千架上抱了下来。
“你放开我。”孙媛拍打他那箍着自己腰腹的手。
“就不放手。”朱瞻基抱着把她放在铺着绣垫的石墩上。
孙媛指着眼前放在桌上的小箱子，问道，“这是什么啊？”
朱瞻基去摆放攒盒，回道，“陈芜说这是信差给的，说是给你的，我猜，可能是你家里寄来的。”
孙媛打开小箱子，里面有两个髹漆小匣子，还分别附着红色信笺。孙媛取出一个看了看。
“哎，”孙媛拍拍朱瞻基肩膀，道，“怎么还有你的？”
朱瞻基过来凑近一看，还真有自己的，笑着道，“真没想到还有我的份，不得不说，孙序班可真是太会做事了。”
打开，是一个红珊瑚笔架。
正值志得意满的时候，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眼中钉，纪纲未曾想到的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锦衣卫诏狱的大门已悄然打开默语着请君入瓮。
早朝，天空破晓之际，五凤楼钟鼓声响起，文武百官分为左右两列排队进入。朱棣在金台安坐，鸿胪寺唱道入班，文武官员左右齐进，行一拜叩头礼，奏事开始。
黄俨侍立在旁，问道，“还有何事禀报？”
无一人回答。
黄俨又道，“可还有事禀报？”
仍旧是无人应答。
黄俨看了看朱棣，唱道，“退朝。”
回到暖阁，房里有些些微冷气，朱棣让人烧起木炭取暖。
朱棣伸着手烤着火，金英进来拱手道，“陛下，有一奏疏递上。”
有什么事在早朝上说不得，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下了朝立马专人递上来，朱棣接过金英奉上的奏本，打开看了起来。
有言官重提周新谋反之案系冤案，弹劾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纲负责审案之时，曾遣人到周新家中以帮其申冤为名骗取钱财。
放下奏本，朱棣默不作声，他搓了搓手，回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金英，你觉得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此人如何？”
金英恭顺地回道，“臣和纪指挥使交往不多，不敢在皇上面前有所议论。”
朱棣歪头看着，温和地说道，“你就说你知道的就好了。”
“臣觉得纪指挥使似乎有点倨傲鲜腆，当然这也是自然的，毕竟指挥使位高权重又深受皇上器重，看待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难免会有些傲气。”要知道官任司礼监右监丞的金英可绝非普通百姓。
“哦，朕知他行事一向张扬，没想到他还这么目中无人？”朱棣看向金英。
金英垂目，道，“说句不好听的，指挥使也只是狐假虎威罢了，都是仰仗皇上的威势。”
“呵呵，净给我惹些恶名。”朱棣问，“还有呢？”
“也听说过一些流言蜚语，只是，恐怕会有损指挥使名誉，臣，不敢乱说。”
“说吧！”朱棣命令道。
金英察觉得到，不知为何，皇上已经不耐烦了。
金英微微抬起眼，瞟了瞟朱棣，道，“臣曾听闻有人说起，指挥使背着陛下行为不轨，陛下倘若想知内情，臣愿意带相关人等前来禀告实情。”
听罢，朱棣亲手拿起剪刀，剪断了燃烧着的烛心露出的焦黑的白线。
回道，“你快去把人带过来吧。”
翌日，皇太子、皇太孙入宫请安，只见一行带刀校尉匆匆忙忙离了乾清宫。
朱瞻基拦住其中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还带刀入宫。”
那校尉拱手答道，“回太子殿下、太孙殿下的话，皇上已经下旨逮捕要犯纪纲及其同党归案。臣等即是领命去捉拿纪纲同党的。”
听着，朱瞻基看向朱高炽，父子俩交换了下眼神。
朱瞻基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看人走远了，朱瞻基靠近朱高炽，说道，“爹，这次纪纲可是毫无生路可言了。”
南京城中议论纷纷，听说要犯纪纲趁皇上下旨选妃之际，劫掠各地送来参选的淑女，挑出绝色美人私自霸占，听说要犯纪纲祸乱朝纲，残害忠良，如今已东窗事发，还听说要犯纪纲暗中招揽大批亡命之徒，私自制造了上万的刀枪、盔甲和弓箭，蓄意谋反。
皇上命给事、御史尽数揭发纠察纪纲罪行，下都察院治罪。
永乐十四年，纪纲“谋大逆”被凌迟处死，家属无论长幼一律戍边，爪牙皆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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