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节 如雷贯耳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光是这样的情景已看得静灵双眼喷火,“姑姑,你看那女子都多大了,还要兄长这样照顾她,真是不知羞!”声音极大,很是尖锐。
在唐文清上了屋顶后,就在船头负手而立的天时,听了静灵的话,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抬头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了夜问心。
夜问心微不可查地朝天时摇了摇头。
调用蓬莱阁号,让各国都知道他们的到来和实力;用一出戏,将夜家所有人的身份、来历、能力和与穆子楚的关系公诸于众;无论穆子楚怎么宣扬唐文清的战绩,也不想法子阻止;任由勇毅和静灵从近处观看蓬莱阁号上的情景……
唐文清做出的这桩桩件件的事,岂能没有用意?
而夜问心,由着他。
因为夜问心相信,唐文清能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得很好,夜问心很喜欢现在这种闲逸的生活,所以,夜问心懒得操心。
天时和夜问心之间这微小的互动,静灵也许没发现,但逃不过身为武者的勇毅的眼睛,尤其是天时周身骤然间迸发出的那种冷意,让勇毅忽然间有了种生死危机的感觉,她立刻抓住了静灵的手低喝,“噤声!”
静灵还想说什么,可她看到,夜问心穿戴好了后,就在屋顶上站起身来,先是负手而立,然后,一步迈出……
“啊——”这回,勇毅和静灵齐齐发出了一声尖叫,她们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夜问心的眉头微微皱起时,她当先迈出的那只脚已轻稳地落在了地上,仿佛中间那足有一丈半(5米)的高度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若不是她身后那高高飘荡尚未来得及落下的斗篷,就连勇毅公主都会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夜问心原本就是站在船头甲板上的,而不是站屋顶上的。
夜问心落地后,继续往前走。在她身后,唐文清单手在屋檐上一撑,也跳了下来,落下时不闻一丝声响。
勇毅公主率先闭上了嘴,可她的周身都被惊得汗出如浆,静灵看向夜问心的眼神如见鬼魅,一双眼睛差点直接瞪出眼眶。
直到,在夜问心和唐文清的身后,天时衣裾飘摇如同一只大鸟般直直飞上屋顶时,才好歹让这两个人的视线从夜问心的身上移开。
天时上了屋顶后,将那把巨伞夹在左边腋下,两手一兜用锦褥包起那两个软枕,用左手提着,右手则端起了一个刚才不知放在哪里的木托盘,托盘里放了一把茶壶、一只茶碗、两碟被吃掉一些的点心和一只小巧的酒坛。
天时就拿着这一堆的东西,又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姿势可比唐文清优美多了,虽然不如夜问心那般的身姿轻灵飘逸,可他落地时不仅同样不闻一丝声响,就连他端着的各种器皿都没一个晃动一点儿的。
勇毅的心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她刚才已经把天时的武功尽量想得高一些了,没想到这一见之下才明白,天时的武功简直是深不可测。
就连不会武功的静灵见了天时这一上一下后,也不由赞叹道,“这才叫真正的飞啊!”
夜问心走进三层舱室中时,天时走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口,这两个人都对勇毅和静灵视而不见,与一层甲板上的夜家人如出一辙。
只有唐文清在进三层舱室之前,驻足转身,对傻呆呆僵立在画舫二层甲板上的姑侄二人居高临下拱了拱手,“唐文清见过勇毅公主、静灵公主。”
这是整个傍晚,她们见过的这么多的人中,唯一一个跟她们打招呼的,不仅一开口就叫破了她们的身份,还在自称前面连个谦称都没加,就差直接说,“对你们,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了。
静灵公主在见识过夜问心的轻功后,又一次失态地尖叫了起来,“唐文清,你就是唐文清?!”
勇毅公主要好很多,她的表情虽然非常不自然,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可她还是坚持着一抱拳,以军人之礼对唐文清还礼,口中说,“久闻唐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唐文清,只手灭萧演,一夜之间平了天佑之变的唐文清;
唐文清,不动声色间化解了佑都之危,直接导致卫国惨败的唐文清;
唐文清,让念心王自愧不如、鼎力赞颂的唐文清;
唐文清,为了一个女子不惜得罪一国之王、放弃高官厚爵的唐文清;
而现在,他还是家财万贯、乘着蓬莱阁号、拥有武林高手做奴仆的唐文清……
这让勇毅和静灵如何不意外?怎能不害怕?!
唐文清看着她们两个人,微微点头,也不知是回答静灵那个无礼的问题,还是对勇毅的潦草回应。然后,他就再不发一言,跟着夜问心的脚步进了三层舱室。
已走到二层舱室门口的天时,似是无意地瞥了静灵一眼,让后者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接着,天时也回了他住的二层舱室。
勇毅和静灵手脚发软,在宫女们的搀扶下,回了舱室,面对丰盛的晚膳,都毫无胃口,等了一会儿,静灵才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姑姑,他们又不是卫国人,到咱们卫国来干什么啊?咱们连念心王都打不过,能打得过唐文清吗?”
这话,犹如一根尖刺扎入了勇毅肌肤,让她再不犹豫,下定决心站起身来,“我现在就给王兄写折子。”从餐桌上消失了身影。
先简短地写下唐文清和夜家人乘蓬莱阁号到来的消息,勇毅又开始详细地写下她今日的所见,以及对夜家人、天时、夜问心的种种分析,毫无保留!现在,勇毅已顾不得她个人的小算计了,倘若卫国不存,她又能去何处安身呢?!
蓬莱阁号的三层舱室内。
唐文清进门后对夜问心歉意地笑笑,“让心儿见笑了。”
倘若换做旁人,一定会以为唐文清的这句道歉,是因为勇毅和静灵的打扰以及静灵的出言不逊,然而,夜问心,并不是“旁人”,所以,夜问心明白,唐文清这么说,是因为天时在甲板上的表现。
夜问心已把整个朗乾门交到了唐文清的手上,不参与宗门事务久矣,那么再有任何需要请示的事,天时就该去问唐文清而不是问夜问心,不然的话,就是越级禀报是公然违反门规。
不过,今天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因为静灵冒犯的是夜问心,而天时又正给夜问心当值做护卫,在这一时间段内,天时的直接上司是夜问心,所以,单从门规上讲,天时并没犯错。
可唐文清就在夜问心身旁,于情于理,天时都不该只问夜问心的意见,而对唐文清置之不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天时对唐文清不服!
不能服众,在任何时代对任何一个领导者来说,都是大忌,绝无例外!
尤其是对朗乾门这样一个,有诸多秘密需要保守、人数极多、武林高手甚众、做的又是不能出丝毫差池的差事的大江湖门派来说,一个指挥不灵,就可能给整个宗门带来极大的损失,甚至是灭门之祸。
偏偏天时在门派中的地位又那么高,掌管的可谓整个门派中最为紧要之事,一旦出事,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而不能服众,首当其冲的原因就是唐文清的个人能力问题,所以,唐文清要如此正式地向夜问心道歉,尽管,夜问心不是他的“主上”,可朗乾门毕竟是夜问心的心血!
夜问心充分理解了唐文清的意思后,实事求是地说,“原是我的不是。”她净手,坐到了餐桌旁,开始用餐。
天时为什么会这样呢?真的是唐文清的问题吗?如果是唐文清的问题,那为什么地利、独秀、仁和就不会如此呢?放眼整个朗乾门,到了现在对唐文清不服的,也不过就是天时一人。
所以,唐文清不是不能服“众”,而是唐文清仅仅不能让天时这个人对他从心底里敬服。
其实唐文清完全有能力除了这个隐患,就算不杀了天时,至少也可以把天时不放到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这个原因,还是在夜问心这里,唐文清隐隐知道在夜问心收服绝剑宗的过程中和仁和等其他三大长老有约定,既然夜问心不说,唐文清就不会去问。
不过,当这个约定造成麻烦时,唐文清就要用某种方式来提醒夜问心一下,然后让夜问心去衡量其中的利弊。
而夜问心表示,她知道了,那么接下来夜问心自会去解决,因此,关于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于是,唐文清也坐下来和夜问心一起吃饭,夜问心说,“鱼烹得不错,三兄心智见长。”鱼是用武功来捉的,可夜问心偏说夜杰的心智见长。
唐文清放下了筷子,满脸的盎然笑意,“心儿这是在夸我?”他一定要让夜问心亲口承认。
唐文清得让夜问心明白,其实她很在意唐文清的感受,唐文清不过提了一句遇到的小小麻烦,夜问心不仅打算立刻解决,还在用这种方式表示安慰,以往,夜问心是不会说这么“无用”的话的,当然了,就是现在,夜问心的这种表达也很是笨拙,好在,唐文清懂得!
夜问心面上先是微红,然后才正色道,“然。”
唐文清满心促狭,他很喜欢看夜问心这种强忍羞涩的样子,于是故意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夜问心只得再说,“我自问做不到。”
就算她能用自己的方式,让夜家人以同等的速度成长起来,可她绝对做不到还能全家人保持如此愉快的心情,而为了让夜家人不太难过,她很可能会降低对夜家人的要求,根本做不到两全其美,在这方面,她真的是不如唐文清。
唐文清笑得十分欢畅,“我很喜欢听心儿夸我。”像只偷嘴成功的小狐狸。
夜问心的脸“刷”地一下儿,红透了,有种被唐文清调|戏了的感觉,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
唐文清见好就收,两人不再说话,但餐桌上一直萦绕着淡淡的暧昧气氛。
蓬莱阁号二层舱室内,地利、独秀、天时同坐共餐,天时一直心不在焉,独秀忍不住问,“天时可有为难之事?”
天时摇头不语,饭罢回了他自己所居舱室。
地利很不赞同地看着独秀,独秀辩解道,“天时还是个孩子。”
地利想了想,“我以为主上那个年纪才能叫做孩子。”
独秀无语,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坐在舱室内一齐看向窗外。
蓬莱阁一层舱室很是热闹,夜杰说,“明明又蠢又聒噪,还偏偏叫什么静灵公主,也不知是起名的人故意的,还是连神仙都看不过去眼儿了,有意让她长成这样的!”就凭夜杰的武功,勇毅和静灵的悄语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况且,静灵动不动就又笑又拍手地大声嚷嚷。
“哪个是公主啊?”夜大牛问了一句,他们自然都看到了画舫和那两个女孩子,不过,凭他们的武功,听不到多少对方的对话,而且,自打乘上蓬莱阁号后,他们已习惯了被围观,有时会加速避开,可到哪儿都一样,所以也就不避了。
“两个都是。”知情的夜杰介绍了她们各自的身份。
“啊——”裴氏发出一声惊叫,她到夜家的时日还短,虽然也听说了很多夜家的事,可到底还是不能如旁人那般镇定,“公主诶!”
夜武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夜杨氏赶紧岔开话题,指着夜杰说,“你听听你这张嘴,人家可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你怎么就能把人家编排成这么一无是处?!”
其实在夜杨氏的心里,静灵公主,是标准的女儿形象:漂亮、活泼、可爱、没啥心眼儿、爱撒娇、有点小任性……
夜问心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就是少了点“人气儿”,冷情得让全家人都心疼,好在还有唐文清能和她说上话,现在又多了个乔氏,不然的话,夜杨氏每天看着夜问心都揪心。
夜杨氏对静灵还是很宽容的,女孩子吗,就该娇养着,被父母兄长们疼着、宠着,尤其静灵还是公主,不娇纵就奇怪了,夜杨氏可不懂王室倾轧的那些龌龊事,再说,她在看来,静灵也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啊,无非就是笑的声音大了一点儿而已。
夜杰小声嘟囔了一句,“长得倒是真不错。”又想起静灵将他夸赞了一番后,想嫁给他的话,脸不争气地红了,发现别人都没听到他最后的这句话,赶紧打岔,用以掩饰他的不自然,正赶上下人将菜肴一样样地摆了上来,一家人坐在桌前又是一番欢笑,不一会儿,就将与两位公主的偶遇至置于脑后。
勇毅写完了折子,命人放下小船,立刻送回宫中呈给卫王,这才回到舱室中,发现静灵还在面对已冷却的菜肴发呆。
见勇毅进来,静灵抬头问,“姑姑,你说那夜家小姐有什么好?长得又不漂亮,年纪还那么小,为何不仅念心王对她那般痴情,就连唐公子也那样的服侍她?”她放心不下的事,和勇毅完全不同,或者,是她想到的解决方式和勇毅不同,“父王若是把我给嫁给唐公子,唐公子一定会为我们卫国效力的!”
“夜问心,年方十二,曾离家学艺,但无人知道她师从何人。”勇毅的脑海中浮现出她曾找到的关于夜问心的资料,实在是少得可怜,不过,她可没忘了念心王在战场上骂她的话,“你当你是夜问心啊?”。
这个夜问心除了今日亲眼所见的高妙武功,定然还有其他过人之处,不然,念心王不会对她如此推崇还念念不忘,而唐文清也将她宠溺到了骨子里。
恐怕也只有静灵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才会动这样的念头,但勇毅不想对静灵多解释,要不是静灵这么笨,她还不愿意和静灵在一起呢,搞不好静灵再因此恼了她,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勇毅一边吩咐人将饭菜撤下去热一热,一边简单地劝着静灵,“灵儿啊,夜家小姐那样的女孩子,是不能用美不美来评价的。”
果然,静灵断然否定了勇毅的说法儿,“姑姑,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是不能用容貌来衡量的,从无例外!没有哪个男子会仅仅因为一个女子武功高强就喜欢上她,除非这个男子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用来征战的将军!”静灵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勇毅在听到这番话后变得铁青的脸色。
此时静灵的眼睛忽然一亮,“也许念心王就是这样的,天佑国很多年都没出名将了,就是这次,也是念心王亲自挂帅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有些挫败地说,“可唐公子没理由也那么喜欢她啊!唐公子是能让念心王都甘拜下风的智者,没想到他还会武功,武功还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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