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节 未曾心爱
静灵再次摔倒在地,还带翻了身后桌子上的一壶酒,夜杰给她披的斗篷早就在她控制不住的扭动中滑落了,酒水淋淋漓漓洒了她一身,让她身上的那件纱衣变得恍若无物。
唐文清赶紧转身背对着静灵,又长叹了一声后问夜杰,“不然你就娶了她吧,大丈夫敢作敢当嘛!”
虽然唐文清和夜杰同时受到了静灵的诱|惑,可夜杰的反应明显比唐文清要强烈得多,这并不能说明夜杰的定力不够,只能说明,夜杰其实心里对静灵是有情的。
夜杰尚且年幼,可能自己并没发觉,但在夜家的人眼里,夜杰会偶有表露,不仅唐文清,就连乔氏和夜杨氏都察觉到了,这也是唐文清今日特地叫夜杰来的原因,不然的话,唐文清有的是办法羞辱静灵,让静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杰看着静灵犹如看着洪水猛兽,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声音却并不坚定,“我怎么能娶这样的女人?!脑袋蠢得像猪一样,脾气臭得像驴子,偏偏还喜欢自作聪明,做起事来无法无天,给自己惹祸不说,还带累旁人,要不是娘心存善念护着她,她都不知道让小妹拍死多少回了!”
“性子不好,你以后慢慢调|教就是了,再说,聪明女人有聪明女人的坏处,你想想我马车里那位就知道了,”唐文清劝解道,“你若一心想找个心智、武功都比你强的,恐怕不容易。”
夜杰看着静灵,脸上的挣扎之色十分明显,唐文清借机离去——男女之情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绝对不是劝出来的。
布置华丽的内室中,有迷人的香气袅袅飘散,那是属于静灵的处子体香,唐文清走后留下的寂静中,静灵那无法自制的吟哦听起来特别清晰,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靡靡一片。
夜杰眼眶发红、心思混乱,视线黏在静灵身上后,就再也转不开了,夜杰一步步向静灵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脚下那厚软的地毯,犹如深深的泥潭,让他心甘情愿地就这样沉浸其中,直到……
“夜公子,你……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我宁可死也不受这样的侮辱,你杀了我,我不怪你,我感……谢你!”静灵听了方才两人的话,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见夜杰过来,她骤然间做出了决然的决定——人,是可以在瞬间成熟起来的!
静灵美艳的脸庞上那肆意流淌的泪水,犹如火炭样炙烤着夜杰的心,那原本娇媚无比,现在却被静灵咬烂了的嘴唇上,有触目的鲜血蜿蜒而下,再加上这可谓狠绝的祈求,这一刻的静灵不止是诱惑动人的,还是惨烈无比的。
夜杰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他看着脚下生不如死的静灵,一滴怜惜的泪水悄然滑落。
唐文清急匆匆地奔下楼去,他一定得从勇毅口中问出点什么来才能安心,并不是他不相信夜问心的能力,他只是关心则乱,还未等上了马车,唐文清就看到一个小厮飞马来报,“主上,大少夫人发作了。”
这个说的是乔氏,乔氏过预产期已有几日了,小厮的意思是,她现在要临产了。
唐文清听后,脸色一变,立刻吩咐,“速召地利长老回府。”拦住已上马的小厮,“不要过去,直接发传讯焰火。”又紧接着否定,“不不,还是你去吧,别惊动任何人,只让地利长老从密道回府就是。”
小厮看着一向智珠在握的门主露出罕见的慌乱神色,不由一阵惊奇,看来少夫人在夜家真的很重要,又岂知唐文清如此完全是因旁的事。
今天是独秀给夜问心当值,乔氏在此时临产绝对不是巧合,找对方最关心的人下手,一环紧扣一环,绝没有什么道义可讲,就算手段并不巧妙,却能攻你必救、乱你心神,天时的可怕就在于此。
清脆的马蹄声,敲碎了宁静的夜色,唐文清脸色凝重,但并不惊慌,因为此时,他还不知道夜问心正兵行险招。
夜英夫妇居住的院子内人声鼎沸,在静夜中声音传出老远,听得唐文清心头发紧,在马车上,唐文清已问过勇毅,心知大势已去的勇毅倒是十分配合,将来龙去脉都说了,只是,对唐文清来说,这点信息的作用并不大。
唐文清并没就此放勇毅离开,这种关键时刻,他不愿有任何一点闪失。
“哎呀呀,文清啊,你这傻孩子,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来做什么啊?!”唐文清刚到夜英夫妇住的院子门口,就被夜杨氏拦下了,“若是放心不下,在你们自己的院子里候着消息就行了。”
夜英在夜杨氏身旁憨憨地笑着解释,“方才爹和二弟也都被娘赶回去了,说是与礼不合。”
唐文清藏在袍袖中双手紧攥,他听明白了,夜问心没有来,而当除了夜英之外夜家其余男子都不能入内时,独秀的作用就分外重要起来,无论如何,独秀是无法脱身的,这就是天时的目的。
“娘啊,”唐文清故作沉稳地问,“秀姐姐可在里面?”
夜杨氏连连点头,“在啊,她来了有一会儿了,文清你就放心吧!”
唐文清深吸一口气,“那我能不能问秀姐姐几句话?”这个要求,他说出来时,感到十分困难。
“你这孩子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夜杨氏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派人把独秀叫了出来。
唐文清将独秀带出院子外,“里面情况如何?你可否现在与我离开?!”
独秀心中一惊,但还是立刻点头,“可以。”
乔氏的身子是独秀一手调理的,迄今为止已有两年左右的时间,虽然今日乔氏是吃了催产的药物临时发作的,但幸好乔氏是懒月,并非不足月,所以并不凶险,此外,为了让独秀平日里轻松一些,夜家早已备好了四个产婆,早早便住在夜府中。
唐文清和独秀回到玲珑阁时,地利已等在那里了。
“主上,天时独自带大小姐出去了!”地利一见到唐文清就颇有些急切地禀报,唐文清这么急地叫他回府,绝不是寻常小事。
怎么说都慢了一步啊,唐文清轻叹一声,转头问玲珑阁的下人,“心儿离开之前,可曾说过去了哪里?”但愿现在的夜问心,已能理解他的心情,给他留下些许提示。
“小姐未曾说什么,是天时大管事说,要陪小姐好好逛逛园子,小姐便应了,连大毛斗篷都没用。”小丫鬟并不知发生了何事,所以口齿清楚,连细枝末节都说到了,而这恰恰帮了唐文清的大忙。
独秀一顿脚,“这天寒地冻、深更半夜的,逛的什么园子?!就算大小姐想去,也该拦着的,天时做事越来越没规矩了!府内这么大的地界,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啊,若是走的密道,连护卫都看不到他们的……”
唐文清嘴角微微翘起,心儿,果然还是顾念着他的心情的,留下这么重要的提示,张口打断了独秀未说完的话,“你们二人带上勇毅,随我去静心斋。”
静心斋是时至今日整个府邸中,被用得最多的一处院落,这是因为老睿亲王自从搬到这里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去世,而夜问心在被绝剑宗宗主打伤后,也始终在这里养伤,这两段时间加起来,超过五年。
表面上看来静心斋的位置偏于整个府邸的一隅,其实,静心斋不仅是全府中各种机关设置最巧妙的地方,还是夜府所有密道的枢纽,可以说是四通八达,无论是府内府外还是城内城外,从静心斋都可直接到达。而对于这一点深刻了解的,在整个宗门和夜家中只有两个人:夜问心和唐文清。
夜问心是初次到府中居住时便发觉的,所以才把这里当做了养伤的地方,而唐文清是随夜家搬进来后在夜问心的暗示下很快发现的,不过,对于这一点,夜问心和唐文清重未相互交流过,可以说,静心斋的存在是整个府邸中最大的秘密。
虽然夜家人住进府中后,并没人选中静心斋做为久居院落,可因为它在整个府邸中举足轻重的作用,这里还是被修葺得相当精心,这是夜问心和唐文清两人默契合作的结果。
唐文清四人离开玲珑阁后,在唐文清的带领下沿着府中密道直奔静心斋主院内室。
“心儿,你可还记得这里?还记得你在这里养伤时我们曾渡过的时光,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天时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四人头顶传来,让他们立刻放轻了脚步。
因为四人中勇毅武功最低,地利十分谨慎地将已被点了穴道的勇毅提在手中,然后才跟上唐文清和独秀二人,慢慢地向地道出口处靠近。
登上了几级台阶后,四人并排而立,透过特制的墙壁,室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屋子里,夜问心安稳地坐在主位上,看起来与平时并没什么不同。
天时单膝跪在夜问心的面前,微微仰着头,表情恳切中带着狂热,一句句地诉说着,“我在宗门中第一次看到你时,心中便有了你,从那以后这颗心便再装不下旁的女子,”天时的手在胸口上轻轻地敲击着,“当初我是恨你的,恨你夺去了我用尽全部心血的宗门,恨你杀了我如父如兄的宗主,所以,就算你反复地暗示、独秀不停地劝告,说你冒险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依然不愿留在你的身边。”
“直到……”天时的眼中有晶莹闪烁,“看着你气若游丝地躺在这里,”他看着身边那张大大的床榻,仿佛又看到当年的夜问心,“身材娇小得如同一只小猫,痛得汗如雨下几度晕厥,也不肯掉一滴泪,哭喊一声儿,即便是见我来了,也只说,是为了和独秀三人间的约定,与我无关,让我心中又敬又痛又怜惜,恨不得立刻将你揉进身体中,替你将所有的苦都受了……”天时声音哽噎,说不下去了。
地利和独秀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做,从门规上来讲,天时这是以下犯上,不将唐文清这个门主放在眼中,可从私情上来说,夜问心并不是宗门中人,无论是天时还是夜问心都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心爱之人。
尤其是独秀,听到这样深情款款的情话,又怎能不动容呢?!
唐文清眉头微皱,他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天时弄出这一系列的事情来,只是为了找个机会向夜问心表明心迹,可不管怎样,此时冲出去,是不恰当的。
勇毅泪流满面,不知是为了她错付的真情,还是被天时的倾诉感动了,只是她现在既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所以只能如泥塑木雕般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
“我留在朗乾门,不为权势不图名利,只想就这么守着你,静静地等你长大,直到懂得我一片深情的那一天,哪怕因守护你肝脑涂地我也在所不惜,只是……”天时殷殷地看向夜问心,“为什么,我做的一切你都看不到?!为什么,你的心里始终没有我?!我不知道我哪点做得不如旁人,心儿,”他膝行向前,头几乎快碰到夜问心小小的胸口了,“你说,你说了我就去做,好不好?”
“嗤——”夜问心忽然笑了,笑容冷酷而讥讽,“还差点火候,你可以继续说。”
天时愣了愣,在一旁静听的四个人也呆了一呆:夜问心这是什么态度?!
唐文清下意识就想冲出去,他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耳边却响起了夜问心不止一次的问话,“你不信我?!”
我该信她的,唐文清垂下头,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地利和独秀看向唐文清,心中酸楚,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发现,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痴情告白。
勇毅双目通红地看向夜问心,她不懂得,这位夜家小姐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面对这样的深情,会如此地弃如敝履?!
停顿只是瞬间,天时的声音便继续响了起来,“心儿,我知你因何不喜我,你仰慕小睿亲王,感念于独秀的痴情,因此恨我不知好歹,厌弃我,或许你还因我的齐国王室血统,对我无心复国而不耻,可你又想过没有,身份血脉并不是由我决定的!”
天时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双目赤红,状如疯癫,“我恨小睿亲王,恨他让我的娘成为全天下都耻笑的女人:弃国、弃家、为了权势背叛爱人、为了活命和安逸又背叛了相公、最后终是不得善终,我恨小睿亲王,恨他让我的父亲成为不仁不义的代名词,到了最后众叛亲离国破家亡,我恨小睿亲王,他为什么让这样的我生下来,活下来,我宁愿死一百次,也不愿见到他张厌恶的脸,让我的身上带着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耻辱的印记!”
独秀满脸苍白,看着在屋子里踱步的天时,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天时的口中说出来的。
可天时的话并没有结束,“我还恨独秀那个愚蠢的妇人……”
地利差点就这么冲出去,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拉住了,是独秀!
“恨她总是把我当做小睿亲王的替身,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让我为了这条不稀罕的生命而感谢她、感谢那个人,她难道不知道吗?血脉和小睿亲王,那是我的耻辱啊!还三番五次地将这府邸赠于我,是生怕我忘了我的娘亲是怎样满含屈辱地死去,小睿亲王又如何抛弃了我的亲娘吗?!”天时转身看着夜问心,“我这一生,不想要的旁人却一定要强加在我的身上,我想拥有的,他们又有谁来问过?!都说宗主是小人之心,对我只有利用,可那又如何,至少在宗主的眼中,我是个独立的人,他利用我,我亦利用他,两不相欠,无需背负!”
独秀的泪水滚滚而下,站立不稳的她,终于倚靠在地利的怀中,她想恨天时的,可她怎么都恨不起来。
勇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现在终于知道了天时的身份!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在天时话音落下后适时响起,夜问心笑道,“不错啊,齐思,力有不逮,以计惑之,技不如人,用情乱之,今儿你是超常发挥了。”
天时再次跪倒在了夜问心的面前,“心儿,我就知道,这全天下人中只有你明白我的心,我的孤单……”
夜问心眉梢轻挑,“那又如何?只是懂得而已!我若是心爱你,即便你十恶不赦,我亦可为你负尽这天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可惜,你不是那个人啊!”
天时直直跪在地上,与夜问心平视,“我不是?!难道门主就是了吗?心儿骄傲至此,绝对不会为了摆脱我而口出诳语吧?!”
夜问心微笑,摇头,“你不用如此挑拨、逼迫我,我的心意,你懂,文清同样懂,不然他为何会如此日日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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