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极乐
漆黑的夜晚，仿佛无边无际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天际，寂静幽森。
一道闪电亮起，映出房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来。她爬在一张宽大的圆木桌上，四周摆放一些精美的糕点。
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再一道闪电，伴随轰隆隆的雷鸣，门忽然被一阵莫名的狂风吹开，一道影子在门槛上逐渐延伸。
娃娃瞪着眼睛看了好半响，然后哇啦哇啦哭出来。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进屋，但妖艳的头颅下却是硕大的蜘蛛身体！身体覆满可怖的长毛，八条腿无比细长。
就在女妖吐出蛛丝要卷走娃娃时，一道长鞭横空甩出，钩住蛛丝。
姜羽从角落中走出，扬着头道：“我当以为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蜘蛛精。”
蜘蛛精赫然扭头，身子却一分未动，看起来便像被硬生生掰了头颅。
看清姜羽模样后，便眼携贪婪，舔了舔嘴唇。“哪里来的女道士 ，这张皮好合我心意。”
女妖的声音尖媚得很，听得姜羽泛起鸡皮疙瘩，她迅速挥动长鞭，冷声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女妖一张姣好的脸现出长毛，眼裂越发红，分化为数只眼，短短一息人头便蜕成蜘蛛头。
方要冲着姜羽去，忽然上方一道灵力斩下，蜘蛛妖便挪动巨大身体冲娃娃而去！
这时一柄剑从后夹击，蜘蛛妖骤然一跃到挂房梁。这才看清，她竟被几个修士包围了！
谢惊澜收回剑，又极快地挽出剑花。
姜羽长鞭一卷，把哭闹不止的娃娃揽人怀中，飞身出去把孩子送到焦急等待的父母身边。
扶鄂几人便没有了顾忌，齐齐出手。
整间屋子被无数蛛丝覆盖，不断映出的闪电中，几个身影宛若游龙。
在重重夹击下，蜘蛛妖略显不敌。忽然房内所有蛛丝诡异的连结成一张网，猛地扑向五人，迅速将五人裹成蛹。
谢惊澜拼命挣扎，手中剑却抬不起一分，窒息感也不断攀爬。挣扎中，他的眼眸陡然变深，好似有丝丝血气涌入掌心。
一瞬间，蛛丝爆开。
看着四人也困在蛛丝中，迟疑一会，便抬手斩断姜羽的丝。这时扶鄂也自行破丝而出，迅速帮助身侧一人。
谢惊澜说：“蜘蛛妖已跑，我先去追。”
说罢便果真先离开，姜羽想叫住他都来不及。
谢惊澜追着踪迹来到一条隐秘的巷子，蜘蛛妖伏在暗处青墙上，头顶三双猩红的眼警惕跟着少年身影。
确认只有少年孤身一人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跃下，落在少年身前。
巷子深处传来嘶嘶离奇笑声，蜘蛛妖现出人头，嫣红的唇瓣启启合合。“小郎君生得可真俊俏。”
谢惊澜腼腆一笑，倒是惹得蜘蛛妖惊疑几分，迅速打量四周。
再次确认无人后，蜘蛛妖颇有被戏耍的愤怒之感，狰狞道：“你不怕死？”
谢惊澜仰起头，天真又懵懂。
“我一直都很想杀人，但是师尊会不高兴，他喜欢乖巧善良的孩子。可若杀的是妖的话，师尊应该会夸奖我，所以死的人…只能是你。”
大雨瓢泼而下，雨点连成线，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在瞬间的白昼中，汩汩污血混着雨水冲刷地面。
在巷子中，一少年撑着剑半跪。谢惊澜平静地嗤笑一声，便直起身子，拖着剑一步步走向半死不活的蜘蛛妖。
蜘蛛妖目露惊骇，“你绝非修士，你是什么人？！”
谢惊澜迷茫神色，轻微歪头，似乎在思考。很快眼中浮现诡异，“谁知道呢？”
手起剑落，蜘蛛妖死不瞑目。
谢惊澜麻木地剖出蜘蛛妖的内丹，疑惑许久，一丝恍若幽灵的黑气从手心溢出，卷上内丹。
没过片刻，那颗内丹便化为灵力，涌入谢惊澜体内。
灵力一时暴涨，有如翻江倒海，谢惊澜迅疾压制住这股无法受控的力量。
两股力量相较，像是要把人活活撕开。
其实谢惊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人教过他这等手段。但那一刻像是出于本能，就跟人饿了会吃东西一样的本能。
他倒在地上，只想到个念头。
这件事不能让师尊知道。
……
“谢师弟！”
“谢师弟，你在哪？”
“看！那是不是谢师弟？”
几个少年在雨中狂奔，近了才看清，巷子中谢惊澜一身是血倒在雨泊里，而他身后，有天残火残留的痕迹。
钟离诏惊愕道：“他杀了蜘蛛妖？”
天残火乃云岚宗之术，向来是斩杀妖物之后用来烧尸的，以免尸变。
他们将谢惊澜带回县令府，姜羽咋咋呼呼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看看，喂他吃哪个？”
也没等人开口，姜羽就急吼吼地喊奚根，叫他挑。奚根神出鬼没一般落地，瞥一眼便挑出一瓶，正要去扶谢惊澜时，丹瓶被姜羽一把夺过。
“谁让你碰他了？我自己来。”
夜深，扶鄂望着不断打呵欠的姜羽，温声劝道：“姜师妹，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就好。”
姜羽摇着不清醒的头，含糊不清道：“不要，我就守着谢师弟醒来。”
扶鄂也无可奈何，谢师弟并无大碍，休息一下便好。只是姜师妹也在，他便不能离开，否则这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名声总归不大好听。
翌日谢惊澜一醒，扶鄂好歹松了一口气。
钟离诏赶过来之时，忙询问道：“谢师弟，那蜘蛛精的内丹呢？”
谢惊澜懵懂不解，“什么内丹？”
“就是杀妖后需取出内丹呀！”
谢惊澜小心翼翼道：“要…要取内丹吗？我…我不知道。”
几人一下傻眼了，何无畏冲过来拽着谢惊澜衣领，“杀妖取内丹向来是修士的规矩，你怎么敢说你不知道！”
姜羽和扶鄂也一时蒙住，他们此行历练，便是要取内丹回去交差，若是没内丹，谁又能证明他们杀了蜘蛛妖。
扶鄂率先反应过来，握住何无畏手腕，“何师兄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姜羽也立刻推开何无畏，“他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知者无罪，你凶什么！”
谢惊澜深深地低下头去，满怀歉意细声细气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何无畏却是阴阳怪气，“他怎会不知？”
姜羽说：“谢师弟跟着灵霄仙君不问世事，一心向道，不知不很正常？”
“那我们如何交差？”
“我去跟掌门说。”
何无畏怒极反笑，又碍着姜羽身份在，末了只能阴晴不定道：“那便静候郡主佳音。”
待何无畏离开后，谢惊澜又道歉，姜羽大气地拍着他肩，“没关系，反正也是你杀的蜘蛛妖，你先休息，好了我们再走。”
姜羽困得不行，打着哈欠离开。
钟离诏说他还有点事处理，也先离开，只剩下谢惊澜和扶鄂。
扶鄂清修多年，倒也不困，怕谢惊澜心里过意不去，便邀他散心。
熙攘大街上，扶鄂不断劝说谢惊澜不必在意。谢惊澜却不答话，只闷着头赶路。
正在扶鄂束手无策时，一股好闻又十分糜烂的味道冲进鼻腔，好似泥潭中盛开的牡丹。
几个身姿妖娆，如花似玉的女子上前围住二人，掐着媚音道：“小郎君来玩呀？”
扶鄂一抬头，赫然见着前方牌匾绘着极乐坊。
“极乐坊？”
女子们捂嘴娇笑，“对呀，小郎君可不就是来寻极乐世界的？”
扶鄂不懂，师父曾说修得大道才可登极乐，怎么人间也有极乐？
他诧异地扫过这几个女子，这才惊跳起来，连忙捂住眼睛，“对不起，对不起，非礼勿视。”
谢惊澜早就呆若木鸡，这倒不是装的，他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半响他愣愣地问：“青楼？”
他年幼时乞讨那些年，就听说生他的那个女人出自青楼。他远远地望过那座金碧辉煌的楼阁，但奇怪的是只有男人们进进出出。
那些男人常说那才是真正的极乐世界，神仙也不换。
扶鄂发现谢惊澜呆呆睁着眼，也迅速一把捂住他眼睛，口中直念非礼勿视。
几位姑娘面面相觑，“小郎君是读书人？”
“呀！那就是还未通人事啊！进来进来，姐姐们最喜欢教你们这样的干净小郎君，保你们第一次永生难忘。”
她们温柔地拉着二人进去，扶鄂并未感受到恶意，可浑身也不自在，眼神无处可放，好奇道：“人间也有极乐吗？”
姑娘们咯咯咯地笑，宛若银铃，十分悦耳。“当然有呀！这里可比天上仙宫！”
扶鄂迟疑不定了，师父不会骗他的。
这时谢惊澜软乎乎地问：“姐姐，你们衣服被人偷了吗？这么少？”
姑娘们笑得直不起腰，其中一个姑娘拉过谢惊澜，娇臂挽着他，甜腻的香气霎时萦绕。
谢惊澜一瞬间蹙眉，下意识想要挣脱，但那只隐藏在薄纱下的半截手臂若隐若现，紧紧贴着他，好似这层纱只是个虚设。
软软的触感让他登时想起那夜师尊冰凉的指划过身体肌肤的异样感觉。
姑娘见着他盯着自己小臂若有所思，更是用饱满的胸脯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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