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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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吾难得睡了一个不错的觉。
正式接手家业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多到超乎他的之前的预想——自家财团底蕴雄厚势力范围也广到引人咂舌,虽然父亲和管家都会帮忙,但基本上还是全压给他一个人,想要管理得井然有序实在是头疼得很——虽然整体来说来算顺利,但最近他刚从日本飞到英国,又要适应环境又要适应时差,几天都没缓过劲,睡眠质量更差了。
昨晚睡得好属实不容易。
刚睡醒的迹部大爷感觉身前暖融融的,半梦半醒间想起来今天没有财团的事要急着处理,便决定趁此良机多休息一阵。
几日的连轴转工作下满身疲惫的迹部景吾在被子里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的腿和下巴都触到些许阻力,臂弯里被塞得满当当,眼前更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糊住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痒。
还很香。
迹部景吾睡是没睡醒,脑子倒是很清楚: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他床上了?
等等。
意识到事情走向有点不对的迹部景吾猛地睁大眼睛——
然而眼前的景象和迹部财团的棘手程度一样超出了他的预想。并且这一次,活了这么多年,一向自信到自傲的迹部景吾,首度怀疑了自己对情况的判断。
他……
他压抑着凌乱的内心张了张嘴,语言中枢却与之相反地呈现一片空白,以至于他最终什么音节都发不出来。
过于严重的自我怀疑使得他忍不住手足无措地坐起身,换了个视角重新去审视他的视觉接收到的画面:
各种意义上,毫无变化。
只有在梦里才可能毫无变化,可梦有这么精细吗?他甚至能够看到像幻觉一样睡在他床上的人在轻微颤动的睫毛……
……颤动?
还没等接受信息过多以至于卡顿严重的思维对这个新信息作出处理,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就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一般睁了开来,露出了尚显迷蒙的湛蓝眼眸,转动些许之后和他对上。
下一刻,那双眼睛便恢复了澄澈。
再下一刻——
他被一个枕头砸到了床下。
难得一见的晴朗的伦敦清晨,迹部家的佣人们神色怪异地立在会餐桌附近。
他们怪异目光的落点并非给他们发工资的资本家,而是今天早上凭空多出来并且从他们景吾少爷的卧房里跟出来的女生。
服侍迹部家十几年的管家甚至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
总而言之,这位小姐和景吾少爷说话时毫无顾忌的态度让他们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
“你放弃网球了?”
“没有。”
“放弃家业了?”
“你睡醒了没?!”
虽然刚刚还分不清自己睡没睡醒的迹部景吾没资格用这种语气回怼她的话。
她脱力地趴到了餐桌上,倒是希望自己还没睡醒。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漫画里……
这次的情况甚至更加糟糕,上次万象阵至少还贴心地帮她把护照和手机一起扔过来了,现在她直接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也就意味着她不仅在这个世界是个完全意义上的黑户,甚至没办法和空桑联系。
先不说那边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乱成一锅粥了,她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万象阵的问题,可她现在没钱没身份,在这边存活都是个问题——
这一定是九重天暗杀她的阴谋。
坐在她对面的人不紧不慢地放下了刀叉,
“怎么,不打算向本大爷求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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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吾会主动伸出援手有点意料之外,但伊怜和也不算太惊讶——他原本就是最接近她身世真相的人,尽管仍旧只能说停留在皮毛,但至少是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今天早上这么脱离实际地突然出现,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了。
他既然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她当然要顺着杆子往上爬,毕竟这可是漫画世界里行走的atm。如果想到办法回去的话,临走的时候给他报销就好了。
但他说这句话的行为不太符合伊怜和对他的认知。
不仅如此,刚刚从混乱的情况里冷静下来之后她也发现了,迹部景吾的外表变化不可谓不大,轮廓硬朗了不止一点半点,连身高都长了不少。
可她上次回空桑之后好像只过了……
“四年。”
伊怜和猛地转头看向他,后者仿佛也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注视一般回望过去,神色如常得仿佛刚刚语出惊人的不是他自己,“你走了之后,这边过去了四年——”
他说完之后拖长了尾音,像是分出心神思考什么,随即又纠正了刚刚的话:“不,快五年。”
很快伊怜和就接受了这个设定:这边的时间线一直不太稳定。上次来的时候就比原著后调了三年,这次后调四年多,虽然幅度稍大,但就本质而言不算突兀。
对于迹部口中的“这边”她也没有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只要他的了解没有具体到她是食神的程度就一切好说。
迹部景吾的目光倏尔多了几分调侃:
“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没变。”
“我那边只过了半年多。”
她还没有拿到在这边用的手机,确定不了时间,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大概是在她度过的半年多的基础上又多出来了四年。
他移开了目光,笑着摇了摇头,
“真不公平。”
“就是。”
明明之前和迹部景吾还能勉勉强强平视,现在这家伙都比她高这么多了,还同龄变年上……
伊怜和往手背上涂粉底液的动作都凶狠了几分。
迹部景吾对于女装和这些外貌管理产品只知其商业价值不解其具体门道,一直到结账的时候他才又有了插话的机会:“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他多少能看出这次她的情况不太好办,因为她显然没有上次来的时候那么从容。
何况,哪怕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流程,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本也就不是小事。
他这么一提,伊怜和又泄气了。迹部景吾越过她将储蓄卡递给结账台,又追问:“你和那边联系不上吧?”
伊怜和摇了摇头,但事情应该也不算困难。
如果是灵力波动导致万象阵出了问题,她被传送到迹部景吾这边肯定是有原因的,就算和空桑没办法联系,只要锅包肉他们从管理司和蟠龙菜那边弄清楚这次传送的媒介,很快就能找到这边来;
如果真的是九重天想暗杀她,故意把她孤家寡人地丢到这个她除了流浪就没办法存活也没办法联系空桑的地界……
那就不太好办了。
她觉得后者情况的概率还是不大的,但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好说,主要是还不知道我这次到底为什么过来。”
她买的东西不少,扫码结账还要一会儿,迹部景吾手肘搭在了台面上倚着台子垂眸看她,“你的意思是上次你知道?”
“四舍五入是因为你啊……”伊怜和叹着气。
明明上次走的时候都做好了老死不再相见的心理准备了,这突然把她弄回来,除了感觉离谱还感觉十分尴尬。
她和这个世界简直就是孽缘。
正当她这么想着,旁边站着说话不怕腰疼的迹部景吾颇有几分底气地开口:
“那说不定这次也是因为本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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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惹了什么幺蛾子?”
伊怜和凉飕飕地瞅他。
明明出来之前已经问过了,没有放弃网球,也没有放弃家业,人设没有出问题,更没有耽误漫画发展……
理论上这边不该像上次那样扯她过来。
迹部景吾眸中含笑默不作声地盯着她,似乎没有要回话的打算,伊怜和却被他看得有点心虚。
明知人心意还故意推拉,利用人家感情达成回家条件,搞完转头就跑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虽然是非常规情况下的非常手段,但多少有点心亏,被他这么不说话地盯着瞧心里还真的没底。
不过看样子他应该不知道她那时候的意图,现在也没再揪着那时候的心意不放了吧?可他刚刚那句话……
迹部景吾仿佛洞察了她的想法一般直起身子重新站好,接过银行卡的那只手重新放进了大衣口袋,将视线掠过购物袋转向了不远处的女装店,
“没有。”
这种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感觉……
呃啊。
伊怜和忍住了想将购物袋甩到的他后脑勺上的冲动。
可不得不说,四年多的时间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不只是迹部景吾更加锋利成熟的外表,他的能力显然也有了质的飞跃,包括洞悉人的能力。
看来她这段时间藏不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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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怜和没有买多少东西——她坚信按照锅包肉的工作效率,如果真的不是九重天坑她,找到这边估计用不到三天时间,她不会在这边待很久。
迹部景吾也从她买东西的量上猜到了这一点。
“本大爷还是很想知道,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上次她好歹还待了一个月,看起来像是被困在这边一样;可这次明明情况更棘手,她又没有长待的打算。
伊怜和当然不可能直接把万象阵的事情告诉他,更不可能告诉他空桑的事情,转过头神色肃然地和他搞指东打西那一出:“你去过中国吗?”
迹部景吾面露困惑,垂眸歪了歪头,又拧着眉看向她,一副“你怕不是在说废话”的表情。
但她不介意,一本正经地顺着他的态度给出了回答:
“很好,就那样。”
于是迹部景吾便意识到她又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不过哪怕他再次确信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事情,伊怜和也没有直接把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继续说:“迹部大爷,人知道太多是会被灭口的。”她垂眸摆弄了几下外套袖口,“我这是在保护你。”
“谁来灭口?”
伊怜和默不作声地指了指上方,刚刚还有几分认真的迹部景吾瞬间就感觉自己被耍了,
“怜和小姐,本大爷现在可是捏着你的七寸。”
谁知伊怜和语气更加严肃,小心翼翼地收了手指,叹着气摇头,“你不怕死我怕死。”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九重天这一说,但既然她能从万象阵跑过来两次,也不代表两个世界完全彼此隔绝。
何况她可是完全在九重天管辖范围内。
迹部景吾默不作声地盯着她,似乎是想看她想演技全开地胡扯到什么程度——纵然他承认各种宗教的存在意义,那也不代表他就不是科学主义思想。
而她发现前者反应之后,深感孺子不可教也。
“难以置信,你在察觉到我身份不一般之后还如此坚定自己的唯物主义吗?”
他不动声色将视线挪开。
“看来我走之前说的话你没听懂。”
“什么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
估计他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好吧,明明她都网开一面了,偏偏这人说不通。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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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迹部,我能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吗?”
“难道你对本大爷有过充分的礼遇吗?”
嘶……怎么明明他都四年没见她了,互相不让对方气顺的流程还是这么熟稔呢?
伊怜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迹部景吾并未动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地在面前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划了两下,“你问。”
国王脾气倒是一点没变,伊怜和无语地叹气,但想到接下来要问的内容,还是没有把气氛弄得太过剑拔弩张,
“我知道在我上次离开之前迹部你对我有好感,那——”
他将目光从电脑屏幕转向她。
伊怜和却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因为他的注视而将问题重心的抛出延缓过多,
“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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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怜和真心不想过多理会这种事,问得这么直接也不太好,但迹部景吾的态度让她对这个问题不得不重视一点。再加上,现在她在迹部景吾这里借住,她说话做事之类总得注意一下分寸。
迹部景吾今天和她的相处都是点到即止,但到了晚上伊怜和躺在客房的床上,忽然想起来早上他的眼神。
她翻来覆去没办法就这么放任这个悬念在脑海里浮沉,半个小时之后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到书房去问他。
就像刚刚那样。
伊怜和看迹部景吾没什么反应,知道氛围不对,背着手悄悄把她刚刚只是挨上门框的书房门关了个严实。
锁芯咬合的声音让迹部景吾如梦初醒般偏了偏头,仿佛他刚刚被伊怜和的问题拽进了什么意识的沼泽里。
“什么意思?”
伊怜和对他的反应很是摸不着头脑,她眨了眨眼睛,也没多说,“字面意思。”
她觉得,自己说的挺明白的,甚至刚刚问出口之后都为自己说话太直接而感到些许自责,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但是迹部景吾不是那种会装傻的人啊?
她显然没理解对方询问的对象,迹部景吾也不得不将句子拉长一点重新问了一次:“你忽然问起这个,什么意思?”
当然就是想知道你还喜不喜欢我的意思啊,伊怜和撇着眼睛心下腹诽,但她当然不可能把这些说出来,她相信迹部景吾想听的也不是这些,“嗯……方便清算?”
迹部景吾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扬扬下巴示意她过来坐到书桌对面。
“你倒是很喜欢算账。”他说。
伊怜和忐忑不已地蹭过去坐下了,看到他又在键盘上敲打几下,倏尔将电脑扣了起来。
她瞬间正襟危坐。
迹部景吾倒是格外放松,完全没有应对这种问题时极可能出现的窘迫,环抱双手向后靠在椅背上,仿佛他才是那个审视对方感情的人。
“你总说你不适合恋爱,为什么?”
这算是,默认了?
伊怜和歪了歪头,这次却没办法在他的脸上找到什么额外的神情,兀自感到受挫——虽然自己经受的历练肯定比同龄的迹部景吾要多,但四年时间在心态上造成的差距果然还是难以弥补。
不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外人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对面的是哪位食魂,或者九重天哪路神仙,她身为空桑少主兼新任食神,肯定能井井有条地把原因列出个单子来和他讲讲一二三。
可惜,他知道的太少,能知道的也太少,这就导致她很多话根本说不出来。
于是憋了半天,她才犹犹豫豫地掂量着开口:
“身份不允许。”
迹部景吾若有所思地用指尖点了两下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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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
一听到这个字眼,迹部景吾又开始头疼了:很显然,他就算是到现在对这个问题也依旧毫无头绪,不然也不会在白天的时候又逮着她问这问那,碰了壁也不死心。
这已经不是没有线索的问题了,是根本没有方向。
伊怜和看似对他有问必答,其实在这个问题上迹部景吾根本什么都没问到,但凡沾点边都被她溜着花滑绕了过去。
“我平日里根本接触不外界,只有情况特殊才会外出,外出时间也很短。”
不是随便找个人都能像她母亲那样接受这些概念的,更别说这边是根本没有神灵设定的异世界了——再者说,她父母那是情况特殊,人家原本就是神仙眷侣,因为意外才变成了人神相恋。
眼下九重天里,除了五味使,个顶个地看她不顺眼,想在那里找对象,属实免谈。她和食魂之间也是纯粹的亲情而已。
“能接触到的人好像也没有能和我达成那种关系的。”
而且,继承了母亲的灵力之后,她的寿命也能够和神明比肩,与天地同寿了。这种情况下,她完全没有恋爱结婚生子的必要啊。
何况一想到谈了恋爱就要分好多时间出去维系感情,她就觉得很对不起空桑的大家……
“再加上我没时间也没那个想法。”
最终迹部景吾得到的还是这些极度精简的答案——仿佛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参考答案,却发现对应的题号后面只写了一个嘲讽般的的“略”字。
伊怜和对他内心的想法自然不知,说到最后还十分投入地叹了口气,“和我这种人谈恋爱,那不是委屈对方吗。”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书房突然变得格外安静,就连刚刚迹部景吾有一下没一下的指尖敲桌子的声响都停了。伊怜和后知后觉感到诡异,以为对方从她寥寥无几的话里猜出了什么,如坐针毡地不知道该不该抬头。
“怜和小姐,”一阵窸窸窣窣,伊怜和从局限的视野中看到迹部景吾重新向前坐直了身子,两手搭在桌边,叫她名字时的语气听来颇有几分不耐烦。
“你对你那边的追求者也这么自私又绝情的吗?”
自私?绝情?风评被害的感觉让伊怜和原本的那几分心虚瞬间飘然无踪,“怎么就自私了?”
他给出的那些评价在她看来完全是空穴来风,何况迹部景吾在这个问题上的视角本就不客观:他是身处一个想要和她发展关系的身份和立场,而就在刚刚,被她用很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了。
“如果我不顾对方的感受贸然开启一段感情,那才是真的自私。”
她以为话说到这份上迹部景吾不会再反驳了,可这次对方似乎是铁了心想要推翻她的理论,连说话的分贝都被放大了好些,洪水猛兽,穷追不舍:
“可你问过对方的感受吗?口口声声对方的感受,难道不都是你自己的判断?”
“是你把你自己锁在了死胡同里。”
眼看伊怜和面露几分为难,迹部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她不得不认同才摆出这副表情。
但事实上,她只是单纯地感到困扰而已。
念在迹部景吾好心收留她还愿意暂时承担她的吃住问题,她很是感激,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尽管迹部不是那种因为心情差就弃人于不顾的人。
“你想表达什么我知道,就算你能接受我的身份,可事后呢,我不会放弃我的责任和你留在这边,难道你还能抛下这边和我回去?”
可是迹部明摆着是要对这件事咬着不放,那她当然也顾不上把话说的委婉了。伊怜和说完之后又张了张嘴,思虑再三还是把更让他下不来台的话咽了回去。
“迹部,说实话,我很意外你过了四年多还……”
“还这么执着。”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睡觉了,你冷静一下吧。”
一开始想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气氛也不复轻松,她也没有继续在这个房间待着的必要。
她全程没再多看迹部景吾一眼,说她怂她也认了,感情问题她是真的只想逃避。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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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到他?还确实是打扰到他了。
不只是在这个晚上惊扰了他。
别说伊怜和没想到,迹部景吾自己更是没想到——他确实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但是绝对不偏执;他是很有毅力,但绝对不会做徒劳的坚持。
这段感情的延展程度已经全然超乎他对自己的认知了。或许是因为回忆就是能够叠加无限的滤镜,让短短一个多月里本不甚旖丽的心动成为了惊鸿一瞥般转瞬即逝的惊艳。
从早上醒来看到她在自己手臂上枕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完了——分别之后不想过多理会的感情被他埋进地底,没想到在永别的渲染下,几年下去不仅没有被淡忘,反倒酿了坛灼喉烈酒出来。
由此可见,他也不想。但是感情这东西,不是他想怎么样,它就会按着他想的那样发展的。
伊怜和让他冷静一下……
迹部景吾关上了书房的顶灯,在他的声明下,佣人早已拉了其他的灯陆续睡去,最后一点光源熄灭,整个别墅瞬间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倒是楼下还能看到些被月光隐约照亮的区域。
他扶着酸痛的后颈回卧室的时候路过了被安排给她这些日子里暂住的客房,从下面的门缝看已经没有光线往外溢了,多半是早已睡熟。
太不公平,自始至终都只有他困在情绪里出不去,也只有他在苦恼这些她眼里所谓有的没的。
迹部景吾抬手将指尖搭上面前造价昂贵的木门,慢腾腾地将整个人也侧着身倚了上去。
有隔音极佳的木门遮掩,他自然是听不到屋里人熟睡之后平稳的气息。迹部景吾毫不介意地闭上眼睛,在这样静谧的围绕下再次响起伊怜和将他心意拒之门外时那套说辞。
关于他无法操纵的另一个时空,还有她仍旧寻不到任何线索的身份。
良久之后,他猛然直起身,大步流星不再做任何停留地回到了他的房间,而被他用力碰上的房间门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时间下除了沉闷的声响,也没再带来更多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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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冷静。
这是迹部景吾在完成几分钟的思想挣扎之后作出的决定。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伊怜和次日清晨下楼之后便看到正戴着分外儒雅的金丝框眼镜握着电容笔捧着平板电脑的某人,自然是以为他已经重新找回了他的从容。
“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近视了?还是平光镜?”她一边好奇一边自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两天观察下来迹部家的佣人对她起居的照顾程度好像并没有她印象中那么细致入微,可能是迹部景吾怕她被伺候不自在所以特别要求的?
这么想着,她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餐,竟然有一半都是中式的餐点,让还没做好面对西式早点的她很是愉悦,并且从心底里感激了一下对方的绅士风度。
迹部景吾自然是老样子,端着香气四溢的红茶从容风雅地喝了一口,“护眼的镜片。”
伊怜和点了点头。
如果说这边的时间是四年后,那无纸化办公贯彻得必然差不多了,频繁和电子产品的情况下配一副防蓝光的眼镜也是无可厚非。
她一脸幸福地咬了一口面皮松软的叉烧包,心下感叹居然能在欧洲的地界吃到这么手艺这么好的粤菜。
内里香甜的肉馅还有些烫口,她也不知道在迹部看来吹凉食物是否有失礼仪,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放弃了将面皮掰开之类的想法,换了小口去适应馅料的温度。
殊不知坐在她对面的迹部景吾无言之中露出了几分没来由的笑意,随后他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电脑上的内容看了一会儿,于角落上签了个字,便将东西放了下去。
“有件事。”他云淡风轻地再次开口。
专注享受美食的伊怜和闻声抬起头时嘴巴都没离开被她吃了一小半的叉烧包,然后她才慢半拍地将那口咬下来,囫囵嚼了两下过后吞了下去。
“切原下午要在这边打比赛,立海也会有人来看。”迹部景吾面上笑意更深,看起来像是被她的样子逗笑的,“你大概有兴趣去凑个热闹?”
其实如果伊怜和此时此刻思维的运转速度再清晰一点的话,必然会觉得迹部景吾忽然提起切原赤也和立海的行为充满疑点。
只可惜她刚刚睡醒不久,自然也就没觉得迹部景吾把切原当诱饵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反而十分惊讶地注意到了另一件事:“赤也做职业选手了吗?”
迹部景吾点了点头,“他和仁王,还有丸井。”
结果连幸村那样的神之子都没有坚持打网球啊……伊怜和多少感到有些遗憾,不过迹部提到的这三位确实是对职业最上心同时倾向最强的立海正选,所以也不算太意外。
她将最后一口叉烧包塞进嘴里,似乎全然遗忘了一开始迹部景吾的问题,以至于后者不得不再次提醒。
“嗯?那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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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喜欢这部漫画,但对于网球过于内行的东西是在是没什么欣赏能力,再加上大多数选手规规矩矩的打法实在没什么有趣的,黄色的小球飞来飞去没几下她就看困了。
大概是时差后遗症,她想着。
迹部景吾给她的门票座位并没有和立海的正选们连号,但伊怜和很快凭借着发色在一群金发碧眼的观众里找到了坐在她斜对面观众席前排的立海众人和白石藏之介。
就是……距离太远了,看不太清面部细节,但从轮廓看也很显然是成长了四年的模样。他们自然和她这个半吊子不一样,个顶个的对场上的比赛看得聚精会神,唯独中间的幸村和真田在和对方不知道聊些什么。
伊怜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早上迹部问她的时候她还以为他那么好心要请她一起去看,结果临到点才得知是他下午有事不能到场,空出来的票又退不了便丢给她了。
说起来这张票的命运也是多舛——切原得知赛程之后便邀请学长们来看,幸村数人的时候把白石和不二也算上了,哪知道不二行程突然排不开,这张票又回到了幸村手里;他又想着立海和迹部关系也不错,便让切原去换了个座位号,把这张票给了迹部。
兜兜转转,最后到了她手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向立海的目光变得过于丧气,原本正在和真田讲话的幸村像是感觉到有人注视般顿了一下,瞥着眸子就扫了过来,对着她的方向露出了她很是熟悉的笑容。
他无言扯了扯身边两位的袖子,原本全神贯注看比赛的白石和原本就对幸村反应感到疑惑的真田同时顺着他指的方向朝她看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她用网球场的宣传册挡住自己的脸时,她仿佛已经幻听了白石藏之介热情无比的呼唤,以及其他立海人接踵而至的探究目光。
她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就当她以为这就是结束时,下一个上场的刚好是让她等了一下午的切原赤也。
那小孩自然是知道学长们坐在哪里的,一到场内就欢欣鼓舞地打了招呼。
幸村那个腹黑的便屡试不爽地指了指她的位置。
伊怜和顿感面前一阵风,还有小海带近在咫尺的惊呼:
“学姐?!”
切原赤也仿佛就像一只黑毛色的马尔济斯,正在对着许久不见的主人邻居摇尾巴。而她对于如此赤诚的热情无力招架,一开口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好……好久不见。”
那一声学姐,伊怜和应得极其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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