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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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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曾料想过的重逢方式,她刚出了网球场就被立海正选和编外人员白石堵在门口——就算不是这样她也肯定跑不掉的,毕竟都和切原赤也打了那么直接又高调的照面了,别说立海那些人看到了,整个网球场的人都看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和这群人寒暄一下,几人里和她关系最好的白石便伸手过来在她脑袋顶一通呼噜乱揉,又两手捧着她的脸颊左右看了看,摇着头感慨:“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是小伊你好像一点都没变呢。”

        幸村在一边接了他的话茬:“也为难赤也那声学姐叫得出口。”

        这些人反应自然不比迹部景吾那么大,这两人虽然聪明但过于局限的接触也没有让他们觉得四年前的分别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自然再见到她顶多只是感叹和埋怨。

        但是……

        她抓住了白石的手腕,将自己从他的魔爪中救出,对着旁边的幸村问道:“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都还记得我,甚至一眼就认得出来?”

        迹部景吾就算了,他是情况特殊——伊怜和并不觉得他们这些优秀的人会对一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甚至见面次数都寥寥无几的人记挂这么久。

        “因为你送的那些礼物耐久都极佳,自然看到就会提醒一下你的存在了。”

        何况某个人一直在刷你的存在感呐。幸村托着下巴笑了笑,似乎对她此番直接出现在英国而不是日本的事情有着独到的定夺。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没错,她送的那些东西,除了慈郎收到的醒神香和丸井的游戏机属实是无奈之举,其他基本都并非是消耗品,且极具观赏或者纪念意义。

        幸村精市知道,收到礼物的大多数人都将她的礼物摆在了平日生活轨迹的某个角落里,说不上睹物思人,至少是看到那些就能想起来送礼物的家伙。

        “而且你送给白石的东西帮了他大忙呢。”他继续说。

        伊怜和对这件事自然一无所知,眨了眨眼睛看向白石。

        后者歪了歪头,空闲的手再一次摸上了她毛茸茸的发型,无奈笑道:

        “惭愧。”

        伊怜和对屠苏酒的医术和现代医学研究之间的高低伯仲没什么概念,毕竟两者的资源和表现形式不一样。

        本身她送给白石的屠苏的那些手稿是被他当做纪念一直放在木盒保存的,一开始会拿出来多翻看一下,顺便对照一下上面文字的意思,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便成了他毕业论文的灵感来源。

        这么说,白石现在的工作也是这方面的了。她刚刚就闻着他身上香水味道怪怪的,原来是因为香气掩盖下还有古怪药物的味道。

        她又转头去看幸村,后者极其自觉地抬了抬手,“插画师。”

        虽然真正走上网球职业生涯的不多,但至少这两位都按照自身喜好该进修的进修该就业的就业了。不过这么算起来,四天宝寺和立海大附中的正选走上职业路的不算少了。

        “等赤也来了我们要去聚个餐,怜和要一起去吗?”

        幸村叫人喜欢叫名字的习惯终于是在她身上显山露水了。

        但她罕见地对于邀约摆出了迟疑的反应,要知道之前她对这种事一向是能同意就不推脱。

        她显然是在纠结什么。

        “我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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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起手机给迹部景吾发了个消息,大致意思是和立海还有白石他们碰头了,能不能顺便一起去吃个饭之类的……

        虽不是说迹部景吾在这几天里还要管着她的出行,但身无分文的空桑少主在这边不管干什么都得看迹部景吾的脸色这一点是毫无疑议——甚至连她现在用的手机都是迹部景吾怕她走丢临出门前借给她用的备用机。

        白石凑过来看她的手机屏幕,伊怜和也大大方方让他看了。但是看了等于没看,因为伊怜和发消息的对象没有任何备注,而是一串数字。

        “这是……问谁呢?”白石云里雾里。

        幸村因为她毫不介意的态度也瞄了一眼短信界面,但不同于不知情的好友,他很快就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得出了答案:

        “是迹部吧。”

        伊怜和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口气,幸村不知背后缘由,便继续说了下去,

        “毕竟你的位置的座位号就是我让赤也给迹部定的座位嘛。”

        至于为什么她出来吃个饭还得过问迹部……

        幸村和白石仗着运动员身高越过伊怜和的头顶对视了一眼,无声的交流一番过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伊怜和并未察觉到头顶上方的电波通讯,因为迹部景吾的回复已经发了过来,而且……

        很欠揍。

        陌生号码:?见面就吃饭,关系有那么好吗?

        伊怜和:(n`。)你管我。

        陌生号码:发位置给我,本大爷也去。

        伊怜和:您没空看球赛有空去吃饭?

        陌生号码:你管我。

        “………………”

        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也没心情和他说拜拜,伊怜和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直接关掉了手机。

        不过,总之,这就算是同意了。至于他说的位置,问的肯定不是网球场而是餐厅,因为她笃定迹部景吾肯定是知道前者的。

        伊怜和向幸村转告了迹部也要参与的事情,后者未置可否,应该也是没问题。

        正当她要松一口气准备放心等切原出来时,白石的手搭上她的肩,俯下身来将脑袋和她凑到同一水平上,严刑拷打一般,一字一顿地八卦:

        “所以,为什么要问迹部?”

        伊怜和瞬间浑身紧绷。如此诡异的反应让白石面上的可疑加重了几分。

        “这个……不太好解释。”

        说到向迹部汇报行程肯定就要解释衣食住行都归他管,然后就会牵扯到她为什么来到英国身无分文诶还没有住处的问题,那就……很难再往下进行了。

        好在幸村十分善解人意,和善地歪头笑着给了她赦令:

        “那就不说了,等迹部来了让他说。”

        伊怜和脑袋上冒出黑色的凌乱线团,现在只能祈祷迹部来之前他们会忘掉这茬事情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们四年前有那么八卦……”

        她小声吐槽。

        却不料两位耳朵很尖的男士被她这句话提醒了什么部分:

        “对哦,还没和你算四年不去日本的账。”

        伊怜和挂上尴尬的笑容,余光撇了一眼网球场——

        切原你敢不敢再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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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景吾来到伊怜和发给他的位置时,距离立海众人开始用餐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没办法,肩负重任的成年人的世界,让他的时间变得不再像高中时候那样随性,自由到可以为了和喜欢的人打一场球把一些小事后调一天。

        他敲了两下门之后,隔着门板听到包间内部迅速安静了下来,并且这诡异的氛围还持续了十几秒。他心下正疑惑,听到模糊的几句对话,随后他面前的门就被从里面拉开。

        迹部景吾的目光从平视前方缓缓下移,看到了她毛茸茸的头顶。她正有些不爽地半仰着头,对着他寒暄了一句“来啦”,便哼哼唧唧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大概是被怂恿来开门的……

        迹部景吾看向了对他打招呼的幸村,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刚刚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这家伙。

        房间里是一条长桌,迹部景吾从她的身后绕过去,走到了被幸村特地留出来的,她对面的位置。

        还算差不多,毕竟他担心操之过急,本来也没打算直接坐到她旁边。

        倒是某两位在他到来之后蠢蠢欲动得有些明显了。他应付完其他正选的招呼和欢迎,才刚刚坐下拿起酒杯,便听到白石温和却又颇具审问语气的问话:

        “迹部不打算解释一下?”

        毕竟四年前一众和她交好的人里,除了冰帝的家伙,就校外而言,白石和她算是关系最为不错。

        伊怜和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这种把命运和秘密的保管权交付在别人手上的感觉真是让人不快。

        她在来餐厅的路上,特地频频走到队伍最末,将幸村和白石的疑问发给他,想要提前编一个合适的口供,可惜迹部一直没有回消息,也不知道看到了没。

        虽然她祈祷两位部长忘掉这件事,但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迹部景吾不紧不慢地尝了口红酒,用最为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了足够令两位震撼一下的事实:

        “她住在本大爷这里。”

        幸村精市和白石藏之介都并未搭话,显然对这种程度的简短回答并不满足。

        “她来英国研究餐饮,待几天就走,刚好本大爷在这边,联系上之后,稍微留她住几天。”

        迹部的回答倒是意料之外的完美无缺,伊怜和在内心小小地赞叹了一下这个男人的应变能力和演技,并且他竟然还提到了四年前她用过的理由。

        对于同样了解过她之前去日本的目的两位植物组成员而言,他的这套说辞可信度很高。

        现在焦点又回到了她身上:

        “待几天?”

        “订上机票就走。”

        伊怜和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毕竟空桑那边什么时候能联系上她是个未知数。虽然她对管家团和警务司的工作效率有信心,但就怕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如果要多待,这边得留个话口。

        话题暂时结束,幸村和白石自然也不会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聚餐进度过半,其他人都逐渐将重心从用餐转移到交谈上,毕竟大学毕业之后各自奔赴前程的这群人也不像学生时代那样天天见面了。

        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了,并且感觉这样还不错,至少是这个世界本来该有的状态。

        她叹了口气,随即一小束反光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伊怜和抬眼四处瞟了一下,直到余光看到对面一抹红色摇晃了一下,才注意到刚刚那点反光来自迹部景吾倾向她的反射着包间吊灯的高脚杯。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手边从开餐到现在都没用过的红酒杯,语气间颇具调侃:

        “能喝酒吧?”

        伊怜和内心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随后想到偶尔偷喝酒时锅包肉黑得宛若糊锅肉的脸色。眼下迹部明显是想要和她碰个杯,用果汁好像差点意思。何况……

        “一口的话,没关系。”

        现在管家不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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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脚杯和圆型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回响在夜色下阳台中——偷喝酒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不过,葡萄红酒后劲太大,伊怜和对自己的酒量并没有足够的了解和信心,所以现在喝的是度数不算高的奶油雪莉,由今天心情很不错的迹部大爷特供。

        显然她今天心情也很不错。

        “因为你表现很好。”

        她将再三确认价格并非十分奢侈的玻璃杯放在了窄窄的阳台扶手上,转过头对上了迹部景吾带着明知故问的底色探过来的蓝色眼睛,顺着他的意思继续往下说:

        “你没回我消息我还很担心来着,没想到你圆得很漂亮。”

        能当下立刻反应过来,肯定是看到了她的消息的。鉴于他表现这么好,她就不再计较这家伙已读不回吊着她耍开心的恶劣行为了。

        迹部景吾点了点头,很快反问:

        “所以呢?”

        这个反问是意料之外,以至于伊怜和一时间不知道他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呃……十分感谢?你好厉害?”于是乱猜。

        但显然她完美绕过了正答的范畴,或者说,压根就没够到。

        “就这些?”

        伊怜和闭上嘴虚心求教。

        迹部景吾捏着高脚杯的杯柄,两边手臂架在露台栏杆上,脑袋也顺着这样的动作微微向下垂着,倒没什么情绪色彩,看起来只是像在出神。

        这一幕有点像她离开前一天在迹部家的那晚,唯一的区别是少了一个自始至终对她的不告而别不甚知情的忍足。

        后面迹部景吾说话时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的,只不过多了一些被刻意渲染出的矫情的失望:

        “以为你放心本大爷保守秘密的能力之后,会透露更多。”

        做作,诙谐。伊怜和一阵恶寒,并总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并不存在地扭曲了一下,随后真实存在地对他毫不客气地炸毛:

        “你当我的身世是什么说透露就透露的东西吗!”

        “那还不是多与少都是本大爷一个人知道!”

        迹部景吾很快回怼她,倒是颇显出几分高中时还没有完全成熟那般的幼稚心性,用那种底气颇足的口吻气呼呼地强调他想让她注意到的东西。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迹部景吾拨了拨头发遮住了耳尖,心想肯定是伊怜和毫无增长的十八岁言行暂时性地拉低了他的心理年龄。

        于是再开口时,又恢复了那副指挥若定的姿态:

        “而且,友方知道的越多,你不就越安全?”

        什么时候他们成了友方的关系?伊怜和困惑了一下,但很显然重点不是这个,

        “什么歪道理。”

        本身迹部景吾知道这些就不算是她主动告知,何况他知道的那些其实也算是无关紧要。

        他不能知道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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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的沉默,期间两人一高一低地和彼此目光相接,像是对峙一般,对自己的追问和底线一攻一守,互不相让——这架势十分眼熟,倒是她这次来到这边之后,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倒不是说这次来往时他们的相处十分融洽,只能说是在这之前,两个人每次都在这种情况未发生时就岔开了话题。

        毕竟还这次是寄人篱下,伊怜和还是不想太嚣张,有在刻意缓和。

        奈何迹部景吾这次似乎是要追问到底:

        “不是歪道理。”

        他先开口打破了方才看起来势均力敌的场面。

        伊怜和却侧过头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如果迹部景吾再不说话,她是该逃跑了。现在不比四年前,和眼下这个各方面都更加成熟了不止一个度的家伙搞对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能撑到最后。

        天道好轮回……伊怜和暗自摇了摇头。

        迹部景吾没再给她更多能用来感慨人生如戏的时间,伸手拿过了她放在栏杆上的酒杯递过去,随后偏着头,将目光微微错开,对他说:

        “说出来你可能会有情绪,但本大爷还是没想通。”

        明明是十分没底气没立场的模样和内容,为什么让他看起来那么像是……在下达国王的口谕?奇怪的比喻,却意外地契合,大概是因为华丽又低沉的声线,再加上性格使然,让他不管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有一种大权在握的威严感。

        死要面子。

        伊怜和一边腹诽一边在嘴上应付他的话:“你是指……?”

        “对你。”

        她愣了一下,随后花了点时间将前后两节话放在一起重新理解了几次,结果自然是无甚差别。

        然后,她感到有些失语。

        扪心自问,她对情情爱爱的实践性了解并不多,再加上在她身边教导她爱情这门课都是那些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吉利虾和桃花粥这种,勉强再加上一个很少和小时候的她聊这些的裴龙。她听着那些半真半假半戏剧的形容长大,倒是多多少少知道爱情是什么感觉,但是若身在局中该怎么处理别人的感情……

        她还真是能拿个零分。

        伊怜和摩挲着酒杯莫名感觉有点尴尬,尴尬到让她舌头打结:

        “呃,迹部,其实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而已。”

        但对方并没有因为她字里行间的质疑而受挫,依旧是那副自我认可度极高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在用这种方式驳回她的否定,

        “一个月就让本大爷坚持了这么久,你不该感动吗?”

        只能说迹部景吾不愧是迹部景吾。伊怜和重新靠上栏杆,觉得刚刚说话时还顾及着他的心情的自己的真是多此一举。

        “感动没有,倒是我的三观在震动。”

        一个月积攒的感情可以抵过四年的消耗,并且如此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就是漫画的世界吗?可这明明是热血漫,为什么还会有这么缠绵缱绻的感情观啊?是因为她的到来扰乱了一部分设定吗?

        这不能吧。

        就算迹部景吾是个极度执着的人,她也多少觉得有点outofcharacter……伊怜和揉了揉突突狂跳的太阳穴,很显然她并不想在两天内义正严辞地和他说两次狠话。

        “不说话也行,你拒绝本大爷的话就那一套。”

        迹部景吾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伊怜和此时此刻倒是破天荒地感激了一下他不合时宜的体贴。

        她握着杯子抬起手网嘴里送了一口甜味的雪莉酒,犹豫着开口:

        “所以……”

        “但是没必要不代表不可以。”

        迹部打断了她。

        伊怜和稍作缓冲,很快意识到这个话题的走向好像有些不妙。

        “怜和,你不想让本大爷知道的,本大爷可以不知道。”

        “当作距离再远一些的异地交往,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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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谈话以伊怜和稳重而迟疑的“我考虑一下”作为结束,但是迹部景吾却在几乎可以理解为婉拒的回答中看到了几分希望。

        因为她只有这次没有直接把这份表达直接丢回去。

        回到房间之后他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对弈显得有几分诙谐,尤其是他自己,明明在其他事情上都输那么有野心和锐气的形象,此时此刻却变得那么容易满足。

        不过,诙谐罢了,倒也称不上是坏事。

        尤其是眼下,让他更加认定昨晚他做出的退让是合理且正确的——

        “你有空的话,我想稍微和你谈一谈。”

        说来奇怪:他们之前的几次谈话对他而言往往都是以轻描淡写的心碎收场,但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对此感到失望和退却。

        大概是这次她在谈话开始之前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而且……

        她的面色并不凝重。

        这一点即使两个人公事公办一般面对面坐到了书桌旁也并未发生任何改变,让迹部景吾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也多多少少开始放松下去。

        伊怜和看他靠向椅背,明确了他状态还算不错之后,选择放弃了正事之前累赘的铺垫,“我直接切入正题吧。”

        “你昨晚的提议,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我很惊讶。我很清楚你内里的东西,你愿意对这件事主动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我也很开心。”

        “虽然涉及终身大事应当要过问一下我家那边,但我觉得这个阶段的话还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是可以同意——”

        伊怜和明显感觉到对面人的气息停滞了一秒,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

        出于接受告白且对方反应延迟的难为情,她轻咳了一声,抢在缓冲完毕的迹部景吾之前重新开口:

        “但我觉得,出于公平,你还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她成功地拦截了迹部景吾正要表达欣喜的神情和字句。

        他也没想过还会额外得到她眼中“安全范围”意外的信息,于是双唇有些不知所谓地僵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

        “接不了话,你继续。”

        伊怜和忽然觉得和迹部景吾谈恋爱或许也算是正确的选择——他们之间的不对付来自于他们过度相像的某些内容,而这些相似的部分如果像这次一样得到妥帖的解决,他们其实还挺适合一起生活的——交流的过程会很高效,而在她看来交流是维持感情最重要的环节。

        她深呼吸了一下,将视线的落点放在他的面容上,因为她需要接收在他接收接下来的内容时的每一分反应。

        “我没想过会和你走到这一步。不是指和你谈恋爱,而是从再次见到你开始就很不可思议了。”

        “我之前说,我很了解国中时期的你,其实是有些语言美化。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必须告诉你,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你和你所在的这个世界不是实际存在的。这样永不相见的感觉让我在当时对你有过很强烈的的仰慕,但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我也不得不暂时抛开别的事情专注重新把我的家和家人照顾好,对你的感觉也就搁置了。”

        迹部景吾对她前半段模棱两可的形容感到困惑,不同世界这样的话题,或许可以理解为所谓的平行时空,勉强打勾。

        后半段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但从轻描淡写的事件描述中,他能感觉到正是这件事情让她成长为现在的样子,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她对亲情十分珍视,对个人感情问题的处理十分敷衍。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所能做的其实仅仅是穿越时空,我没想到会来到另一个世界。上次来到这边其实是被迫的,见到你之后其实花了很多时间去接受真实的你和我曾经看到和想象的你之间的差距,曾经的仰慕心理并没有什么苏醒的迹像,并且很抱歉地……让你心动了。”

        伊怜和说到这里抿了抿嘴角,总觉得这种说法有些伤人但肉麻,可把这些告诉他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她又咳了两下缓解尴尬。这幅不擅长这种话题磕磕绊绊硬着头皮的样子倒是让迹部景吾感到有些反差的可爱。

        但转眼她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冷静且理智的模样——在她看来这件事需要这样的态度。她和迹部景吾都是超越外表年龄的很成熟的人,就算是私人感情问题,也依旧需要这样郑重地讨论“方案可行性”。

        “上次是意外,我回去之后以为你又成了我无法接触的存在,但这次毫无缘由地又来了这边,或许意味着我们两个的世界之间可能存在着连接的方式,这也是我答应你的先决条件。”

        “所以说我可以同意和你交往,但需要我和家人联系上之后确定了我重新来到这边的原因才能正式开始。毕竟如果这次我回去之后再也见不到你,那我现在答应了你也没有任何意义,对吧?”

        她说完之后送了一大口气,仿佛是刚刚背完了什么十分高难度的演讲稿。

        这样的比喻让迹部景吾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想的这些?”

        她的措辞很流利,虽然逻辑上有些链接不通顺的地方,但也足够让他怀疑这是他以前就准备好的一通交代说辞。

        重要环节结束,伊怜和对自己的紧张情绪也变得毫不避讳,“我昨天三点才睡着。”

        她如获大赦一般疲惫地在书桌上趴下,抬眸看到他眼中略微的惊讶,于是抬手揉了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解释着自己这么重视的原因:

        “其实答应你不需要过多考虑,我想的还是说,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了羁绊,该如何维持。”

        她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虑个人感情。尽管之前一直在拒绝,但能遇到迹部景吾这么一个她有点喜欢对方也喜欢她,并且有足够的能力去接纳和帮助她的人,不免要想想长久和以后的问题。

        虽然迹部觉得异地也没有问题,但如果信任达标的话,她还是很乐意让他偶尔也去空桑待一待的。

        “还有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放下心防和不坦率,认真地回答我。我希望能得到一个足够真诚,让我能够信服的答案。”

        “到底到底,是什么让你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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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料之外的问题,又或者说,迹部景吾没想过她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毕竟一直以来她对“喜欢”这个字眼似乎都毫无兴趣,以至于他对这个问题也毫无准备。

        伊怜和倒是很体谅,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思考。

        其实她这就很开心了,因为这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听到一段剖心的自白,这正是她想要的,能够衡量她是否能信任这段感情的内容。

        因为是这么重要的问题,所以迹部花在准备措辞上的时间并不多,很快重新开口:

        “你本身就很招人喜欢,这句话需要在所有的内容之前。”

        “嗯哼?”

        听起来会像一篇论文。

        “上次你来的时候,因为对你一无所知,你主动表现出来的部分又十分有限——但你知道一个人真正的涵养是无法隐藏的——那种程度的表象和里层的不对等,会很让人好奇。”

        推心置腹地说,四年前的记忆其实多少有些溶于水了,哪怕是和他喜欢的女生相关的内容,也难免被四年来繁重的事务挤占了珍宝盒的空间。

        不过,画面虽然有些模糊,当时的心情倒是记忆犹新。

        “如果说我对你的感情被写作独立的程式,那这个程式必然也是从好奇开始的。”

        那么强烈又不愿被他承认的“对她感兴趣”的心情,最后因为那点别扭在最后也没能直接地道出心意的“阴影”,怕是想忘也忘不掉。

        伊怜和很是配合地顺着他的话点头给出回应,眼睛却弯了弯——他又不自称本大爷了,说明他是很真挚地在评析自己,这点也让她很开心。

        “你把你厨艺以外的特长都表现得平平淡淡,或许你对你本人的能力确实没有足够的认可,但在其他人看来,包括我本人,你毋庸置疑地是很优越的存在。”

        当时他就很奇怪,为什么被一群人照顾着长大的,本应是有些娇气性格的女孩,却在任何事情上都有足够的克制和理智。现在看来,她的这一面可能是由他尚未知的那次苦难,在一朝一夕内锤炼而成的。

        除了在球场上的对赢的执念,他在其他方面的成长其实还算得上是水到渠成,至少他还没经历过家里出了大事责任全都压在自己身上这种情况。

        恍然大悟的感觉其实超越了其他情绪,以至于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表达的心疼——在她面前是真的很难大男子主义起来……

        “我很欣赏你。当时我可能表现得让你有些讨厌,现在回看过去我也觉得,我没理由对你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你是能够和我势均力敌的,优秀且强大的人。”

        说完之后迹部景吾停顿了很久,久到伊怜和以为他的回答就是这么戛然而止的时候,他又有些没底气地继续了:

        “你可能觉得,喜欢本身是没有理由,但我说了一大堆,像是在卖弄口舌让你动容。”

        伊怜和当然不是这么觉得,但是她更想继续听他的自表,于是没有开口打断他——这么骄傲的人却为了她在做反思并承认错误,是很神奇的体验。

        也确实很让人动容。

        迹部景吾微微偏头错开视线,却刚好让伊怜和看到了他发梢之下冒着粉红色的耳尖,

        “但我大概是第一次喜欢人。”

        她追问:“什么叫大概?”

        当然,完全没有诘问的意思,只是出于好奇。毕竟不管是爱情话本还是那些电视剧里,一般都直接说是不是初恋,没见过有人说大概的。

        迹部景吾的回答却很认真:

        “我不确定在那之前有没有类似的却被忽略的萌动,所以说得太绝对是对这段自陈的不负责。”

        认真到有点可爱。

        “你和我之间的……高度差,微乎其微。而且,你对我来说是失而复得的,不得不更慎重一些。”

        伊怜和没有拆穿他面对突如其来的追问时紧张声线的微微颤抖,用很轻松的语气讲他的小论文引回正轨:

        “谢谢夸奖,你继续。”

        迹部景吾又重新转过头来直视她。

        “我不确定,这能不能被定义成所谓的\''喜欢\'',但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和你在一起该怎么办。在我认识的人里,你就是无出其右的、可以陪伴我的选择。”

        说到这里,倒是她能够共情的部分了,

        “因为能力相匹?”

        “是。而且,说是自负也可以,我当初完全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能够让我出现这种感觉。”

        因为拥有相似的视角,处于相似的位置,并且秉持相似的实力,所以才会有那种,“如果这个人能够一直站在我身边就好了”的感觉。

        用更让人牙酸的话来讲就是认可且认定了她。伊怜和为这样的想法稍微有点脸热,硬着头皮继续问:

        “所以,对你而言,我离开了四年,你也没有探索一下其他杰出人士?”

        迹部景吾的回答倒很直接也很坦率:

        “我承认我在看别人时我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你的离开让我记忆里你的一切都蒙上了华丽的滤镜,其他人怎么看都觉得……全然不及。”

        毕竟当初的分别在两个人看来都是永别,越是这种情况就越会在回忆时往其中掺杂情愫的修饰,最后连原本不是那么完美的画面都变得毫无棱角,哪里是正常人能够匹敌的。

        这点她也能理解了,接下来只剩下了最后的顾虑:

        “那你有没有想过,跟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相处和交往,其实是件蛮辛苦的事情?就像昨天一样,其他的女孩可能根本不需要你做出那样的退让。”

        这意味着可能在以后的时间里他也需要在一些事情上只能得到相对他原本意向而言只算差强人意的结果。她对于身份以外的事情其实没有特别强的执拗,但一山不容二虎这种事这对迹部景吾来说或许有些难接受?

        “但足够相像的话会更容易换位思考,调和矛盾。”

        “就是因为我能理解你,所以我才会在这件事上做出妥协。因为我隐约感觉,如果真想正常地交往,你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很大概率会比我更多。”

        调和矛盾……怎么突然感觉变成在谈合同了一样。伊怜和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心里已经对于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十成十的结果。

        但迹部景吾并不知情,他显然打算将自己的爱情观论文进行到底:

        “其实我们都一样,对长久陪伴的需求是大于……一时温存?虽然我承认我确实心动了,也很希望你对我也有类似的感觉,但最后的落点还是希望能够在以后彼此扶持。”

        他坚信一位明智的国王比起美丽贤惠之类,会更希望这位皇后能足够聪慧,在滋养感情的同时能为彼此排忧解难——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温柔乡和避风港,也不只会站在他身后。

        “我会很频繁地想象和你站在一起的情景,有你在我身边的以后。我们其实都是很强势的人,但……我很期待我们都能为对方露出比较柔软的一面。”

        迹部景吾也像她之前那样轻咳了一声。

        “这算是喜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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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很满意了的伊怜和笑眯眯地盯着他,忍不住调侃了一下:

        “虽然你说的话总让人分不清你是在夸我还是间接地夸你自己,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有诚意呢。”

        稍微仔细点就能听出来,他所有的论证过程都有一个前提,并且在字里行间反复强调,那就是:我迹部景吾,很强。

        但这不耽误她理解他的心路历程,也显然并不影响他最后终于有了点花样的再次告白的效果。

        “所以,本大爷合格了吗?”

        面对伊怜和已经摆出答案的神色,他几乎势在必得。

        139

        却在她开口之前,迹部景吾听到了另一道声线:

        “什么合格?”

        迷茫的,稚嫩的,属于孩童的声线。

        并且很诡异——明明是他很陌生的语言,他却能理解其意义。

        显然这不是他的幻听,因为原本正在和他对视的伊怜和也有所察觉,甚至反应比她更大,猛地将脑袋转向了身后。

        那小孩……不,是另一个小孩子,神色颇为不耐地,幽幽怨怨地,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少主,你怎么又和这家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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