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迁籁掩夜壑
这处山洞与那年发水时他们与赵家躲避的山洞不同,地势更高更隐秘。
最为奇妙的是第一个山洞内里分为两支,其中一支再往里走个几十米便又延伸出来两支,而这两支一支通往山下,一支通往山背后,步行几米便有大小不一的几眼温泉,真真是别有洞天!
“山风能带进来些许温泉的温湿热气,倒是将这个洞里烘的很是温暖,用作产房最为合适不过。”
禹澈带着昭焕在山洞里走了个遍,如是道。
看着山洞里被收拾的干燥洁净,休息的位置铺满厚厚的稻草,不仅隔出了产房,还有沐浴间,如此细致周全真是极尽用心。
“最近你总是外出一大天,就是在整理山洞?”
昭焕放下手里的包袱,问道。
禹澈点点头:
“为了找寻靠近温泉的山洞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不过还是被我找到了!”
“真是辛苦澈儿了!可是你怎的会想到让我们搬来山洞?难不成是你大哥来信了?”
提起禹清,禹澈刚刚略带兴奋的神情暗了几分,他摇头道:
“是大哥临行前吩咐我的,若是他十日仍未归来,就让我进山寻个安身之处。”
禹澈情绪低落,冯氏一旁看不过去,责怪的瞪了昭焕一眼,道:
“先不忙着问这些,赶紧布置布置,待会儿你三婶他们便上来了!”
不多时,差役们将杜氏和青艾一起抬了上来。
看到杜氏十分难看的面色,冯氏和昭焕唬了一跳!
“可是动了胎气?”
杜三娘显然也是有功夫在身的,爬了小半个时辰的山,居然面不红气不喘。
“皇帝崩了”
昭焕闻言不由心惊:
“怎如何得来的消息?”
“小六子探得的,京都那边秘而不发,想来大事不妙”
此时杜氏痛呼一声,顾不得细问,昭焕连忙将杜氏引到产房。
“条件太过简陋,也是无奈之举。”
杜氏忍着疼痛环顾四周,满意的点头:
“如此已然很好三娘,让小六子听从三丫头的吩咐,准备下是时候了”
冯氏闻言立即道:
“三丫头快将帷帐支起来,澈儿速速生火,三娘你陪着弟妹,我去多端些温泉水回来!”
“大夫人我和您一起去!”
小六子眼快手勤,已经拿着两个木盆出去了。
一切准备妥当,“产房”内只留冯氏和三娘陪着杜氏生产。
洞口视野高阔宽广,此时如火如血一般的晚霞染红了整个西边的天空,昭焕远眺过去,方向正是京都。
不知三叔他们远在京都一切可好?他是否安全无恙已然寻回阿爹?
“小六哥,依你看,三叔他们”
昭焕开口问。
“大人去前虽有安排,如今看来却有遗漏。“
小六子看着禹澈目光满是赞许。
禹澈微仰头好不谦虚:
“还是我大哥厉害!”
昭焕唇角微翘仍是疑惑:
“有杜老在,四皇子还是很有胜算的吧?”
”四皇子实乃宫女所出,且无兵权。”
昭焕闻言心脏似漏跳了一拍,暗道杜老真是厉害,怎么就看准了四皇子奇货可居!
可是如今眼下的情势是不是四皇子获胜倒是未可知,毕竟这一世与上一世还是有许多不同的。
“不过,三小姐请放心,杜家药铺遍布京都,若有不测,将老先生他们一起救出还是很有把握的!”
“那我们为何要躲藏在此处?你刚才说的遗漏是指四皇子会败?”
“不仅如此,相爷的敌人可是不少”
小六子不愿详说,恐会吓着面前看似柔弱漂亮的女子,但是昭焕已经全然明白!
京都那边正处在紧要关头,但凡和杜老、赵阔、甚至是楚德川相关之人,一旦被对家抓到用来威胁
杜老他们或许会想方设法救助,四皇子可就未必,成大事者的眼里,他们这些人不过蝼蚁。
思至此处,昭焕不由感佩禹清的先见之明,心底不断滋生的想念让她难以忍受。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昭焕回过神来沉声问。
“二十人。都是夫人的亲卫。”
“劳烦小六哥将兄弟们分成五人一组,埋伏在周边。”
“是!”
“等下!如有必要先用药!”
小六子肃容应声而去。
禹澈眨巴眨巴澄澈的大眼睛望着昭焕,等着她的吩咐。
昭焕忍住笑意道:
“澈儿,掩好口鼻,我们去将三娘给的药粉撒在附近。”
“是!”
禹澈学着小六子的语气。
子时刚过,一声婴孩的啼哭响彻老山某处山洞内,杜氏产下一子,母子均安。
与此同时,小六子带回消息,还真在周边放倒了几人。
“哦?可知晓是何人?”
“都是村民打扮,不过手上带有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手握兵器之人。”
“可”
“已灭口。”
小六子果断道。
昭焕按捺心中不忍,此时可不是心存仁善的时候。
“辛苦小六哥和兄弟们了。”
昭焕淡淡道。
第一夜算是平安渡过了。
第二日一早,小六子带着禹澈去周边巡查,昭焕煮了肉粥给冯氏她们端了过去,又盛上一碗给青艾。
“到底是累着姐姐了。”
青艾半躺靠在软枕上,身下是厚厚的稻草和被褥。
“我们姐妹还用如此客气?”
昭焕看着青艾小口吃下一勺肉粥,柔声道:
“多吃些。你这也是在坐月子,可马虎不得!”
青艾眉间郁色犹在,眼里神采倒是比往日光亮不少。
“三夫人都好吧?”
“都好都好!”
想起白白胖胖的侄儿,昭焕笑眯了双眼:
“刚才进去看了一眼,比兔儿大不了多少,正睡的香。”
青艾眼里浮现出艳羡,喃喃道:
“那真是太好了”
见青艾失魂落魄的样子,昭焕不由心酸:
“你别多想,先养好身子。三婶都说了,将养好了日后再生也是可以的。”
青艾缓缓摇头:
“日后如何我不去想了我听干娘和姐姐的!先养好身子!”
昭焕点头,关于青艾在陆家发生的事情,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这时洞口传来响动,昭焕赶紧跑了过去,是禹澈回来了!
禹澈灰头土脸衣衣衫凌乱,昭焕仔细看过去见他衣衫上似有暗红血迹不由惊道:
“出了什么事?”
“哼!黑心老鬼本事渐长,居然敢派人趁乱打劫?!我只好给他送份大礼了!”
昭焕听的一头雾水。
黑心老鬼?
是谁?
乐平县,县衙书房。
周县令正手把手的教人画画,下笔之处无不惊叹:
“妙啊!吾卿画的甚妙!”
再瞧怀抱中人竟是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
那男孩身着薄衣轻纱面色潮红眉眼含春,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
管家周仁在门口踌躇半刻,实是不敢推门进去打扰。
“哎呀!”
只听那男孩娇嗔一声,周县令忙道:
“无碍无碍!我们重新来重新来!”
手却在男孩的腰间越握越紧。
周仁听到总算逮着空隙,敲门道:
“老爷,白大人的书信。”
周县令闻言立刻不悦:
“不是说了你先看过,有要事再来寻我么?”
“呃皇帝驾崩了!”
周县令一把推开男孩:
“那还不快滚进来!”
周仁推门而入,恭敬的将信递给周县令,见一旁的男孩站着未动,低声呵斥:
“去!出去玩去!”
男孩抓件袍子跑了出去。
周仁关好房门,立在一边等着周县令吩咐。
“楚老三那边什么情况?”
“据说已经上京。”
“消息确切?”
“应是准确。乐安已经闭衙多日。”
“好好好!县令老爷不在,自是要多多“照看”其家人才对!”
周仁心领神会:
“小的这就去办!但是皇帝驾崩”
“京都秘而不发,定是要等事成。趁此之际,去瞧瞧禹家那个便宜儿子”
“呃那禹清已二十岁”
“你是脑子被驴踢了?那个捡回来的小的!”
“是是是!小的愚钝!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滚滚滚!”
“只余几名差役?他夫人大着肚子能去哪?楚老大家呢?”
“都去查探过了,人去屋空”
刚派去乐安县的人回来禀告,周仁得知后急的满头大汗。
当然不是担心楚家人,而是担心无法除掉楚家人。
“蠢啊!真是蠢啊!那去找啊!回来跟我说有何用!多带些人手村里山上河里给我找!找到了就地解决也不用带回来了!”
“是是!”
周仁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里哀嚎,今晚又没法睡觉了!
“回来!禹家小子可见着了人?”
“说是前几日在乐山附近出现过,正派人在禹家附近蹲守!”
“行吧行吧!务必将人带回来!不然,我记得周管家你的儿子今年已满六岁了吧”
周仁心里“咯噔”一声,刚抹掉的汗“噌噌噌”的又冒了出来:
“是是!小的定然不让老爷失望!”
该死的老不羞!一副满脑肠肥的龌龊恶心模样休想染指他的儿子!
周仁对着房门狠狠的啐了一口,快步离去,丝毫没有发现阴暗角落处的一道身影。
”禀告大人,外面来个村民说是知道楚家人藏在何处。”
周仁身披夹袄,此刻正坐在乐安村里楚家的院子中。
“不是说,楚家大女儿一家住在这里吗?人呢?”
跪着回话的村民哆哆嗖嗖的道:
“前日便不在这里住了,说是吴婆子病了想是回了婆家!”
本就秘密行事,周仁不欲声张,让下跪的村民退了出去。
片刻又带上一人。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陆差头儿吗!”
来人正是陆相公!
陆相公也不下跪,只拱了下手意思意思。
周仁心里冷哼,以前当差时便对自己多不尊敬,如今平头百姓一个,还如此颐指气使。
忍下不满,周仁笑道:
“陆差头儿有何见教?”
“楚家人不在乐山,而在老山内。”
“哦?陆差儿头如何得知?”
“我媳妇儿被他们抓走了!我跟着过去,不过附近被撒了迷药差点儿中招”
看着陆相公额头红肿,脸上手上的擦伤,周仁嗤笑,差点儿中招儿?想必是已经中招儿了吧!
不过老山极深极险
“可还识得路?”
“废话少说,跟上便是!”
陆相公转身而去。
周仁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对着身边的人耳语:
“找到人之后一并除之。”
周仁琢磨着兴许不过月余皇帝的死讯便会传出,惜花楼自然不得开业。
现下既然有陆相公带路,派去的人不过对付几个妇孺,最迟不过明晚便可交差。
这时间不过也是干等着,不如去乐呵乐呵,于是带着剩下三人一起去惜花楼“赏花”去了。
喝好“赏”足,才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的回家。
正值凌晨时分,借着昏暗的天光瞧见家门口的角落里正团着一个黑影。
周仁醉眼朦胧以为是土堆儿并未在意,待离的近了发现黑影在动,惊的顿时酒醒大半!
“谁!”
那黑影缓缓升高,居然是个人!
“吾卿?”
正是周县令的侍童。
只见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周仁走近一看不由吓的大惊失色,可不是自己的独子又是谁!
“你你我我他他”
“别你我他的了!”
吾卿不耐烦的挥手姿态妖娆,将抱着的孩子往周仁怀里一塞,嗔怨道:
“怎么才回来?害我等了一个晚上!”
嗓音嘶哑,已是在少年的变声期了。
见儿子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周仁颤抖着声音:
“他我儿”
“嗯哼!被下了药!不过,还好他的不多,被我兑了水。不过老爷的嘛,不到天亮是不会醒的!”
周仁看向家里面,还想再问,吾卿语气急躁:
“你一家都被下了蒙汗药,不然怎么抱走你儿子?哎呀!我累了,你说吧!如何感激我?”
蒙汗药?
还好是蒙汗药!
周仁全然清醒,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软跪下。
“欸!不用行此大礼!”
吾卿掩嘴笑的妩媚,眼中却满是凛冽寒霜:
“天亮不过半个时辰,我且问你,如何感激我?”
随着第一声鸡叫,乐平县县衙无端起了一场大火。
火势熊熊烧红了乐平县的半边天,足足烧到了晌午都没有熄灭。
一月白长袍头束青色缎带的少年,在一群围观大火的百姓中驻足观看。
火光映照下他眼中赤红一片却丝毫掩盖不住满眼的痛恨与兴奋。
许久,他朝着烧成废墟的县衙狠唾一口,低语道:
“去你吗的!老子叫武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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