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是青春3（修）
3
赵醒从小就怕狗。
这事明苑小区很多人知道。
读小学的时候楼上邻居家的小孩养了只泰迪，对人特别热情，赵醒那时放学回家，垫着脚欢快上楼梯，抬头就见一只黑色卷毛狗冲下来。那时候的她没有现在抵触狗，但见那狗往自己这冲，她下意识掉头往楼下跑，偏偏这狗你越跑它越追，家里住的是七楼，跑到二楼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到了一楼，学着狗急跳墙，想也没想就往楼梯外翻，一只脚刚跨出去，又被两层楼的高度吓得不敢动了。
当时路过的邻居看见也被她吓得不轻，小小一姑娘坐在不低的楼墙上，一边伴随小狗的叫声，红了眼睛也不见哭。
邻居怕她摔下来，二话不说掉头跑去门卫找保安，来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阿姨们，等把人救下来了，赵宽卫才赶到。这事儿到现在都还是小区里的话茬，华春莲听见一次脸就黑一次，觉得是女儿犯傻，嫌丢脸。
小时候的事给赵醒烙下了深深的心里阴影，虽然电脑桌下那只狗不大，看着没什么攻击性，但只要是只狗，她还能想起那天的卷毛狗守在墙边，獠牙上的哈喇子，和楼墙十几米的恐惧。
而此时此刻，她只能故作镇定的与它对视。
两秒。
半分钟。
两分钟过去……
这只狗的定力十分强悍，抬着小脑袋瞪着大眼睛眼神奇怪的看着面前的人，偶尔摇一下尾巴。赵醒僵着腿，最终败下阵，她小心翼翼地把沙发一点一点往后挪。旁边的寸头感觉到她的小动作，以为她要起身，再次绅士的把位置往边上挪了挪。
赵醒那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寸头正好往她大腿瞥了一眼，牛仔裤，没看头，准备回头，就看见一只小黄狗端端正正坐在那儿，他呵笑一声：“美女，打网还带狗啊？”
“不是。”
寸头的话并没有让她从狗身上转移注意力，她把沙发挪出去一半，成了一个凸字形，狗被显露出来，人却一直僵在那儿。
赵醒思考着怎样能远离这只狗。向人求救，右边的寸头正在召唤师峡谷中努力着，八成没空。左边那位，从来到网吧到现在大概过去半小时，他除了动动手指滑滑鼠标，其他部位再没动过，坐姿简直比泰山还稳，定力比这只狗都好。
赵醒慢吞吞地从桌面拿过手机，打开摄像头，以一个十分标准的俯视角度给狗“咔”了一张，然后发给了费凝。
字还没打三个，费凝就回了：【真可爱。】
赵醒：【别可爱了，求救呢我。】
赵醒：【它是不是饿了？】
费凝：【看着像，问问旁边的人有没有吃的。】
赵醒还打着字。
偏偏这时，左边的人突然动了。
指尖停顿，她抬眼看去。
男生将身子坐直，原本陷进沙发的背部尽显，单薄的肩背劲瘦，浅灰色连帽卫衣上的褶皱像一味时间辅料，阳光爬上肩颈，慵懒随意。从斜后方看，之前的颓然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略微侧头，看向那只狗。
随后右手伸向桌下，勾了下手指：“过来。”
都说狗是很灵性的动物，看见他的手势，小黄狗果真就起身，屁颠屁颠地绕到他的桌下了。赵醒不可思议的看着，左边的沙发被他向后挪动，与她的沙发平齐，他曲身弯腰，又抬手去摸狗头。
小黄狗很乖，没有反抗，反而吐着舌头，卷卷的尾巴不停地摇来摇去。一旁分心的寸头见了，笑说：“这狗还挺会听人话。”
他声音很轻的应了声：“嗯。”
赵醒默不作声地看着。
他的鼻音好像比昨天更严重了。
下一秒，他忽然转头，对上她的视线。
“有吃的吗？”
迫不及防被问，赵醒没反应过来：“啊？”
他看回小狗，说：“食物，它饿了。”
赵醒眨巴两眼，摇摇头：“没有。”
他又去问了旁边的寸头。
寸头说：“吃剩的泡面要不要？”
他摇摇头说算了：“太油。”
寸头嗤笑一声，“狗而已，怕什么。”
他没说话，身子往桌下凑，安抚一般摸了两下小黄狗的身子，把狗抱起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狗身子的左右两侧。小黄狗也呆愣愣的看着他，咧着嘴，尾巴依旧摆地很欢。
然后它看向赵醒，尾巴瞬间塌了下去。
赵醒：“……”
寸头不认真玩游戏，看笑了：“美女，狗不喜欢你。”
“我知道。”赵醒瞪着狗，心说：我也不喜欢你。
狗注意到她不友好的眼神，又看回面前的人，咧开嘴，吐舌头，像对他笑，又像卖乖，尾巴又开始摇了起来。
赵醒嘴角抽了下。
这绝对是只母狗。
狗被人抱着，如释负重一般，她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靠在沙发里，观察起这只狗：它体型不大，背毛是黄色，看着像只串串，看不出多大，但尖利的獠牙已经长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也有那么一瞬间。
赵醒觉得它咧嘴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可爱。
赵醒犹豫要不先买根鸡肉肠给它垫垫肚子，男生却在这时站起身，换了个抱狗姿势，左手娴熟轻松的托着狗，抱在怀里。他把电脑关了机，转身却发现，身后的沙发和她坐的沙发并排抵靠在后排的沙发上，像一个俄罗斯方块l的形状。
他站着不动，垂眸看向她：“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赵醒反应过来，把沙发往前拖。
两个沙发的间隙空出来，他抱着狗离开。
“谢了。”
“没事……”
赵醒转头，他越过了网吧内的寥寥烟雾，在前台停下，对前台小哥说了句话，等小哥拿东西的间隙，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狗，像潜藏着什么情感，摸狗时动作多了几分温柔。
“那只狗后半辈子不用愁了。”
“嗯？”赵醒回神。
寸头又说：“能看出他喜欢狗，他应该会收养。”
或许吧。赵醒收回视线。
寸头又问：“你不喜欢狗？”
赵醒：“我小时候被狗吓过。”
“难怪你刚怕成那样，那小子肯定是看出来了才把狗抱走。”寸头笑道：“其实它们没那么吓人，都是人自己吓自己。”
“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赵醒叹了声，往沙发里瘫。
她对猫都没这么排斥。
“你还是学生吧？看着跟我妹差不多大，我妹以前很怕老鼠，现在却天天围着几只仓鼠笑。办法会有，总要试着先接触。”
“……”
听寸头说话的时候，赵醒无意瞥见左边电脑桌上，靠近窗户那侧的键盘下面的某个东西，像是张卡片，露出白色一角。她抿抿唇，凑身过去，拿出来，是张身份证。
大概猜到这是谁落下的了。
翻到正面，男生那张与世无争的脸果然出现在上面，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朝气凛然，眼神淡漠，薄唇紧抿，带着一种不易接近的疏离感。这是他的面相带给外人的第一印象。
这会儿游戏里正打团，寸头没注意这边。
赵醒盯了几秒身份证上的照片，才想起去看姓名。
林径霄。
生日是19980207。
继续往下看住址的时候，赵醒视线一停。
等等，她在干什么？
赵醒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正常人在网吧捡到身份证，应该先把它捡起，然后交给网管，这样的流程才是合理操作，可她脑子里又清晰地窜出了一串11位数字。
“……”也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
她尽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人瘫进沙发里，盯着什么也没有的桌面发了会儿呆，身份证不知何时被她攥进了衣服口袋里。随后，她面容平静地看向右边还在团战的游戏屏幕。
寸头玩的是个盲僧，他们队已经死了两个，对面满员正准备团中路水晶，发现赵醒在看自己玩游戏，他的盲僧索性在中路静候。对面上单想找时机再开一波团，寸头察觉，难得有机会在小妹妹面前露一手，看准对面中单的位置，打算秀一波r闪回旋踢。
很快，对面中单走到他预判的位置，心想就是现在。
寸头刚闪过去，谁知旁边的姑娘突然说了话：“那个。”
“你会不会感觉我在偷窥你？”
手一抖，寸头按下了惩戒：“……”
接着屏幕一黑，他心想这局没了。
聊天框冒出队友的疑惑：【打野你他妈r过去送死啊？】
没一会儿，队友也没了，屏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失败。
她语气算不上开玩笑，还莫名有点诚恳。
寸头感觉脑壳有点疼，转头问她：“啥玩意儿？”
赵醒愣了下，随后朝他笑了笑，语气又轻松起来，“没什么，我刚刚在旁边偷看你玩游戏，我怕你觉得我像一个偷窥狂。”
寸头作咳一声回头。
“不会，打着游戏呢，谁注意得到？”
赵醒抿笑：“哦。”
那林径霄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她。
这时手机震了震，赵醒没管，没几秒一个电话过来，她看了眼，是同学张笛打来的，她接通，声音懒洋洋的：“喂。”
“学霸，你在哪儿？”
“网吧。”
“你在网吧？那看来你作业完了啊？”张笛说出打电话来的目的：“我打完球刚好路过你家，把你作业借我抄抄呗。”
作业……
赵醒嘴角一僵。
糟，她居然把作业忘了！
张笛：“喂喂，你怎么不说话？”
赵醒起身边下机边说：“我没写完。”
张笛不相信：“那你去网吧？”
“所以感谢你提醒，我现在要赶回家写作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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