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第二章
鹿怀诗整理了一个下午，终于在检查无误后把表格发给赵老师，又备了会儿课，从图书馆回到寝室已是晚上十点钟，专大的专科是有门禁的，就这几个本科专业没有，这给鹿怀诗的兼职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寝室就只有穆丽丽一个人在，另外两人都没回来。
鹿怀诗把书包放下，拿着盆出去洗漱。
回来之后擦了擦脸，把这一身汗湿过的衣服换掉，扔在盆里直接洗出来。
穆丽丽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的在她身上打转，鹿怀诗晾好衣服，把手机上的信息回复完，穆丽丽终于说话了。
“哎对了，诗诗啊，我突然想起来，”穆丽丽从自己桌子上找了一张纸：“晚上班长过来发了这个家庭信息调查表，你们几个都不在就全都放我这了，让明天交上去。”
鹿怀诗接过来，看了一眼。
把毛巾挂好随手在桌子上找了支笔填完。
穆丽丽站在后面：“你直接给我吧，我帮你一起交上去。”
鹿怀诗把表格叠了几叠：“不用，我自己交。”
穆丽丽从椅子上跳下来：“哎别啊。”
鹿怀诗回过头。
穆丽丽笑了笑：“明天我就一起交给班长了，一会儿她俩填完也都交给我，班长也好统计。”
鹿怀诗想了想，直接把表格递给她之后爬上床：“行。”
穆丽丽大剌剌的把她的表格看了一遍：“哎？诗诗啊，你父母那一栏怎么不填啊？你没写完啊？”
鹿怀诗闭上眼，“写完了。”
穆丽丽：“那你……”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鹿怀诗已经背过身去，显然不想多聊。
穆丽丽低哼了一声，又仔细的把这张表格看了一遍。
小声嘟囔着：“住址倒是离我家还挺近。”
鹿怀诗上去之后穆丽丽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没什么意思，很快也关了灯上床，寝室的另外两人是十二点多回来的，不知道是去哪里玩儿了，两人一身酒气，怕吵醒她们并没有开灯，轻手轻脚的拿着东西出去洗漱然后说了几句话之后也上床睡觉。
这些鹿怀诗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因为她根本没有睡着。
她的睡眠很成问题，要么就是很久都睡不着，要么就是很早会醒来，有时甚至一整夜都是清醒的。
今天有些不幸运，两个都占上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噩梦，醒来时吓出一身冷汗。
空间昏暗，窗外的月光如水一般洒在她的床头。
鹿怀诗闭了闭眼，平息一下砰砰的心跳，缓了好一会儿神。披了件衣服翻身下床。
凌晨四点多，宿舍楼里一个人都没有，走廊里只有“安全出口”闪着莹莹绿光。
鹿怀诗在盥洗室用冷水冲了把脸，上了一层楼梯来到天台，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支烟。
仿佛还在梦里，被渗透到骨子里的恐惧和担忧萦绕，鹿怀诗眯着眼，手还在微微颤抖。
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做几回噩梦。
习以为常了。
远处的天幕仍是沉沉的灰蓝色，零星有几颗星子闪烁，学校旁边的街道亮着路灯，像一条长龙沿着山路盘旋而去。
烟草在胸腔里燃烧，辛辣的味道仿佛要把她五脏六腑全都点燃。
又辣又呛的感觉终于让心脏被扯拽的痛楚减弱了一些。
鹿怀诗把最后一口烟灌进肺里，散了散烟味之后回到寝室。
睡不着了，直接洗了漱出门。
时间太充裕了，清晨的时光足够让鹿怀诗把剩下的一点稿子写完交上去，上午的课倒是一节也没耽误。
中午在食堂买了一包榨菜，吃了一点米饭，鹿怀诗搭上去市内的公交车。
她在一家机构教钢琴，一开始机构校长觉得她年纪小，只让她做助教，后来看她能力挺强，学什么都快，严厉却不严苛，逐渐把学生慢慢转给她。
鹿怀诗下午有三节课，连续上完之后嗓子冒着烟的疼。
收拾完乐谱从教室出来，校长在走廊里等她：“鹿老师。”
“校长，有事？”
“嗯，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鹿怀诗：“好。”
鹿怀诗跟老板一起来到办公室。
“是这样的鹿老师，我这边有一个高二的小女孩，嗯比较特殊，不太喜欢过来上课，家长跟我说想请您到家里去给她上课。”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有的学生不喜欢出来上课，机构就会派老师到学生的家里，一般这样孩子的家境都会比较好，至少家里是有钢琴的。
这其实不能算是一份好差事，虽然比现在的课时费高一些，可上家教课还要算上路费和时间，有的家远一些甚至直接就要浪费整整一节课的时间。
谁都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有经验的老师是不愿意接这样的课的。
校长本人再清楚不过，不然也不会亲自在走廊门口等着跟鹿怀诗说这件事。
“可以。”
鹿怀诗答应的非常迅速。
这让校长愈发愧疚：“这个孩子家长还挺好的，给出的课时费是原本课时费的五倍，基本上耽误的时间都算回来了，再加上他们说如果你路上不方便可以车接车送。”
鹿怀诗说：“不用，报销路费就行。”
校长也和鹿怀诗合作挺长时间了，这孩子很能吃苦，一些机构在职老师不愿意接的家教课和赠送课，鹿怀诗永远二话不说，只要时间排得开，她什么课都愿意上，从来不挑。
校长也不愿意为难她，家教课实在太浪费时间，问了好几个老师都不愿带，鹿怀诗身上本就挂着好几节赠送课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会过来找她。
“我们领导这边也商量了一下，这节家教课除了家长的加价以外，我们机构愿意再单独给你出一份补贴，路费和时间算下来应该比你正常上一节课要多一些。”
“好，谢谢校长。”
家教课的时间就定在第二天。
校长给鹿怀诗发了一个地址，鹿怀诗地图了一下，居然就在云城专大旁边，比她倒车去机构的距离近多了。
鹿怀诗按照地图的指示坐了两站公交车。
这里位于云城城郊，刚下车就感觉到一阵凉爽，原来道路另一侧有一处人工湖，被高大茂密的黄角树包围，枝繁叶茂，茵茵郁郁，映着碧波荡漾的湖水，中间一条细而窄的小路蜿蜒而去，小路整个被树荫遮盖，仿佛笼罩在一蒙碧绿色的帷布之下。
“你好，是鹿老师吗？”拐角走来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道：“我是家里的保姆，我带您过去吧。”
“有劳。”
女人带着鹿怀诗顺着一处小路上坡过去，学生家的别墅位于小区最中央，中间一个巨大的花园，有几个工人正在里面忙碌，穿过花园来到大门前，女人用钥匙开了门。
一阵冷气袭来，驱散这一路所有暑热。
客厅非常宽敞，整整两面落地窗，从房间里直接能看到花园，装修得很低调，木制品居多，地板干净而光滑，收藏架里错落摆着几件藏品，花瓶字画古意浓浓，沙发靠枕上是苏绣，华丽不俗。
“老师你先稍等，我去通知小姐。”
鹿怀诗点点头，女人转身去了廊里。
房间里的温度非常舒适，不像图书馆里的冷气那般逼人，空气里泛着很淡很淡的檀香味道，让人心生宁静。
等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前面的楼梯上缓缓走来一个人。
他穿一身米白色卫衣，衬得面庞干净，头发乌黑。
“魏妈妈，鹿老师到了吗？”
踱过缓步台，应崇转过身，蓦地和鹿怀诗对上目光。
“学姐？”应崇的目光似乎有些惊喜。
他快走了几步到鹿怀诗面前，笑着低头看她：“你来教我妹妹钢琴吗？”
鹿怀诗看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一瞬才答：“是。”
事实上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却还是假装辨认了一下，这一步装得鹿怀诗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就是不太想让他知道她印象深刻。
“听姨妈说这位老师非常厉害，在机构里人气很高，真巧啊，居然是你。”
鹿怀诗垂下眸：“过奖。”
“小腿上的伤好一点了吗？”
“没有受伤。”
她冷冰冰的回答并没有让他的笑容减弱半分，“你先坐，我小妹应该一会儿就出来。”
话音刚落，魏妈妈带着一个穿裙子的恨不得把“不情愿”“不想学钢琴”几个词写在脸上的小女孩儿出来。
应崇温声道：“魏妈妈，麻烦你去准备两杯茶。”
“好的。”
“这是我小妹，应青鸢，这位是钢琴老师，鹿老师。”应崇介绍道。
应青鸢嘴噘得老高，“老师？看着还没我大呢！我不学！”
“小鸢，不能这么无礼。”
应青鸢很不高兴的瞥过去，声音更加尖利：“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应崇快速看了鹿怀诗一眼，低了低头。
“我可以试讲。”鹿怀诗看了下手表，然后说：“如果你不想学我就走。”
应青鸢上下打量鹿怀诗一圈儿：“你最好有点实力。”说罢转身走了。
应崇无奈的叹口气，“学姐，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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